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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回 八賢王保本救忠良 眾賊寇血洗南清宮 文 / 單田芳

    八王千歲趙德芳聞聽皇上要殺徐良、白芸瑞,急得他眼中冒火,匆匆忙忙來到了樂善宮。到這兒一看,果然不錯,徐良等五人都在門外捆著,但是沒見白芸瑞。王爺吩咐:沒我的話,誰也不准對他們施刑!然後下轎,進了樂善宮。房書安在他後邊緊緊跟隨。樂善宮的太監、宮女和皇宮侍衛一見八王,急忙跪倒:「王爺千歲千千歲,我等叩見王爺。」「免禮,萬歲在這兒嗎?」「回王爺的話,萬歲在這兒。」「爾等閃退一旁。」八王爺邁著老態龍鍾的步子,朝正廳走來。

    皇上已經接到稟報,說是八王來了。仁宗就是一皺眉,心說:一定是房書安幹的事。這個老頭子,天已經這麼晚了,還跑來幹什麼!只得起身相迎。八王見了皇上,要行君臣大禮,被仁宗攔住了,只打了一個躬,便坐在一旁。仁宗皇帝一看見八王手中那根瓦面金鑭,就覺著有點頭疼。他知道這根鑭是他爺爺太宗皇帝封給八王的,八王平時把它供起來,一般不動,要請動瓦面金鑭,就是遇到了難纏的大事。仁宗心想:皇叔啊,雖然你的金鑭厲害,但也得講理呀,朕要把理擺出來,看你有何話說。皇上瞪了房書安一眼,然後說道:「請問皇叔,你老人家不在南清宮善養玉體,深夜到此,為著何事?」「陛下,方才臣在宮門外,見徐良他們身上綁繩,他們都是有功之臣,為什麼被捆綁在此?」仁宗歎了一口氣,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不說又不行,只得把白芸瑞酒醉尋事、徐良等夜入皇宮等等情節,說了一遍。末了道:「皇叔請想,這兒是皇宮內苑,不是客店旅館吶,啥時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樣做還成何體統!他們都是官人,起碼知道夜入民宅有違國法,何況這兒是皇宮!尤其在皇宮裡毒打朝廷的命官,他們眼裡還有沒有國法,有沒有朕?皇叔說句公道話,他們這樣做違犯不違犯國法?給他們處分,應該不應該?」八王爺聽皇上這麼一說,一時也答不上來了。閉眼想了想,道:「陛下,依臣看來,徐良等人夜入皇宮,必有原因,拋開這個原因不講,單說夜入皇宮,難以使他們服氣。這個原因是什麼呢?就在白芸瑞身上。他們是結義弟兄,情同手足,為了皇家的事,共同浴血奮戰,出生入死,能忍心看著白芸瑞掉腦袋嗎?必然要進宮求情啊,這都在情理之中。再說白芸瑞這件事,聽陛下所說,他吃酒帶醉,調戲貴妃,這件事老臣有點不敢相信。白芸瑞不瘋不傻,能幹這種事嗎?萬無此理呀!此案一定有冤!」仁宗苦笑一下道:「朕並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是千真萬確呀!朕親眼目睹,白芸瑞袒胸露腹,躺在御床之上,這該如何解釋?」這些事房書安都向八王說過,因此他是早有準備:「萬歲,您說看見白芸瑞爛醉如泥,袒胸露腹,躺在御床上,但他是怎樣躺上的,您親眼看到了嗎?焉知不是有人從中陷害呢?這麼說吧,無論此事是真是假,有冤無冤,都應該審清問明,弄清楚再作處理,切不可操之過急。在白芸瑞的事弄清之前,應該先把徐良他們給放了,聽候處理。不知萬歲意下如何?」

    八賢王說著話,直晃他那瓦面金鑭,不知是有意呢,還是老了,手腕打顫,拿不穩。反正仁宗看了,心頭直發毛。他不敢也不願同八王爺發生衝突,再說他也不願處死徐良等人。皇上想了想,說道:「皇叔所言極是,孤准本就是。」「謝萬歲。」「且慢。萬歲,臣妾有本上奏。」梅貴妃聽說八王爺來了,不敢在皇上身邊站立,一轉身躲進了臥室。沒來中國的時候,她就研究了宋王朝內部的各派勢力和相互關係,知道了除了皇上之外,三個人的權力最大,也最難惹,這就是八王千歲趙德芳,當朝宰相文顏博,使相、倒坐南衙的開封府尹包文正。她已經與文顏博發生過衝突,勝了;包黑子沒在家;今天晚上這個八王來了,我還要依仗皇上的勢力把你給打下去!在八王爺沒來的時候,她在皇上面前纏磨了半天,好不容易說動了仁宗的心,吐口要重重懲罰徐良、白芸瑞,直至殺頭。誰知八王三言兩語,皇上的主意就變了。縛虎容易縱虎難,能讓徐良他們走嗎?梅貴妃一急,這才露面。

    且說梅貴妃離開臥室,來到仁宗面前,雙膝跪地:「萬歲,臣妾有本上奏。」仁宗一看是梅貴妃,心中有點不高興,暗道: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就沒看看這是誰?是朕的皇叔,八王千歲呀,孤尚且讓他三分,你若言語有錯,惹他老人家動怒,他手中那金鑭可敢打你呀!皇上心裡這麼想,嘴上還不敢斥責梅妃,問道:「愛卿有何本奏?」「萬歲明鑒。白芸瑞目無君王,調戲臣妾,袒腹御床;徐良等夜入皇宮,持械行兇,這都是萬歲親眼所見呀,有什麼查實的?他們犯的都是不赦之罪呀!求萬歲速頒聖旨,將這群叛臣開刀問斬,以打擊叛逆勢力,挫挫他們的囂張氣焰,切不可放他們出宮。這樣的事情如果不嚴加懲處,就會滋長他們的氣焰,養癰遺患,噬臍莫及呀。」

    八王一看就知道這位是梅貴妃,他那氣便不打一處來。前些天文顏博一度被皇上免職的事,八王也聽說了,當時就想進宮找皇帝質問,因為身體有病,沒來成。現在這個梅貴妃又跳出來了,公開與他作對,八王能嚥下這口氣嗎?他沒等皇上開口,便怒沖沖問道:「陛下,出面干涉朝政的這位女子,她是何人?」皇上一聽腦袋就是一晃:好厲害,開口就是干涉朝政,這老頭子的氣可不小哇,朕還是小心為妙。皇上笑道:「皇叔有所不知,這是孤新納的梅貴妃。」「哼,身為貴妃,難道不懂得祖宗的法度?後宮為何要干預朝政?依律就該凌遲處死!」皇上一聽,也有點慌了,忙打圓場:「皇叔息怒。梅妃原是天竺國人,進宮時間不長,失禮之處,怪朕沒有說到。梅愛卿,還不快向皇叔見禮!」皇上的意思,讓梅貴妃賠個不是,這事就算過去了。誰知梅貴妃倒頂上了,不但不向八王見禮,反而說道:「萬歲,恕臣妾不能奉旨。臣妾身為貴妃,哪有向下臣見禮的道理?真要給下臣見禮,豈不有損皇家的尊嚴?什麼八王七王的,我不管。」梅妃說著話,也不等皇上開口,便站起身子,氣咻咻立在一旁。

    八王千歲聞聽此言只氣得鬍子挑起來多高,把金鑭一舉,怒喝道:「好個達達梅爾,竟敢輕視本王,我要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大宋的王法。」八王爺說著話站起身軀,往前走動,要打梅貴妃。房書安道:「王爺,您那金鑭可別照頭上打呀,打頭上可是怪疼的。」皇上瞪了房書安一眼,趕快舉手架住了八王的手腕:「皇叔息怒,皇叔息怒啊,勞動您的身體,可不是玩兒的。您坐下休息休息,孤一定重重處罰梅妃就是。」皇上架著八王的手腕,扭過臉對梅貴妃道:「快回臥室去,站在這兒幹什麼!」梅貴妃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八王千歲政治上的權力特別大,她不得不暫時忍讓一下,狠狠地歎了一聲,轉身走了。

    皇上怕八王再提梅貴妃的事,先開口道:「皇叔,朕就照你剛才說的辦。來人,傳朕的口旨,把徐良、艾虎、韓天錦、盧珍、白芸生五人放了!」有人答應一聲,出外傳旨,時候不大,五個人都回來了,先叩見皇上,謝過不斬之恩,又拜見了八王千歲,然後立在一旁。皇上又道:「對白芸瑞的事,朕也主張查實一下,才宣孫立進宮審問,沒料到孫愛卿動用酷刑,引起徐良等人的不滿,剛才經您一提,朕便赦免了徐良等人的罪行……」「謝主龍恩。萬歲真是聖明之君,臣還要忠心耿耿地保您。」房書安不等皇上把話說完,先跪下磕了個頭,又站立一邊。

    皇上一看,這個房書安真能鑽空子,今天晚上誰也沒你折騰得厲害,我還要打算重處你呢,這倒好,你先謝恩了。算了,讓你撿個便宜吧。皇上接著道:「皇叔,您看把白芸瑞交到哪裡審問為好呢?」「理應交刑部審問才是。」「這個……」皇上有點猶豫。房書安一看就明白了,皇上不想把這件事傳出去呀。他眼珠一轉,對八王說道:「王爺,卑職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有什麼話你就講吧。」「謝王爺。依卑職看來,白芸瑞這件事不論是真是假,都涉及到皇家的聲譽,應該盡量保密,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您是國家的八王,又是萬歲的叔叔,最好您受點累,親自審問,把供詞直接送給皇上。」仁宗一聽,覺得正合自己的心意,他對房書安也不那麼恨了。

    八王想了想道:「不行,不行。本王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倘若審問不明,豈不有負聖望?」八王說這話,實際上是試探皇上的口氣。仁宗一心想讓八王審問,怕他真的推辭,便道:「皇叔,房愛卿所言,有一定道理,您就受點累吧。」「既然陛下這麼安排,臣領旨。」

    房書安、艾虎親自到東屋去領白芸瑞。到那一看,大理寺正卿孫立坐在一旁,正難受呢。老房嘿嘿一笑:「孫官兒,對不起,我們把白芸瑞帶走了,回頭見啊。」孫立惡狠狠看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白芸瑞已經知道剛才發生的變化,站起身同著房書安和艾虎出來了。八王千歲拜別皇上,帶著徐良、白芸瑞等轉回了南清宮。

    此時東方已經發亮,別人折騰一夜困不困沒有關係,八王可受不了,因為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哇。他安慰白芸瑞幾句,把他交給王府的衛隊,自己回屋休息去了。徐良等人安慰了一下白芸瑞,也回了開封府。這一白天平安度過。

    天快黑的時候,八王把白芸瑞叫去了,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白芸瑞含著眼淚,把前後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遍。八王聽罷頻頻點頭,知道肯定是梅貴妃搗的鬼,有意陷害白芸瑞。她剛到皇宮,為啥要害白芸瑞呢?芸瑞就把南薰門外發生的事情又學說了一遍。末了道:「王爺,依臣看來,這個梅貴妃到中原來,必有特殊的使命,弄不好就會顛覆大宋的江山,日後還會出更大的亂子呢。」「芸瑞,你的話有一定道理,但咱沒有確切的根據,不可亂說,說了皇上也不信呀!你這一個時期就住在我的南清宮,本王不會難為你。平時可以不戴刑具,在院裡自由些,但在公開場合,刑具還得戴上,以免皇上知道了,孤不好說話。」「王爺,您的話臣全明白。」這一天白芸瑞吃喝、休息得都挺好。他知道在八王這兒不會受什麼委屈,另外八王還會幫他辨明冤枉。

    天黑之後,八王給開封府蔣平送了封信,說是夜審白芸瑞,要他們派人旁聽。蔣平和展昭等人商量了一下,派小五義、小七傑和房書安等到南清宮,旁聽對白芸瑞的審問。這天晚上天氣比較悶熱,八王傳話,把公堂設在花園賞花亭。宮裡人役把一切都準備好了,請八王升位。八王千歲趙德芳,在左右人役陪伴下,來到花園賞花亭,升坐公位。白芸瑞手腳戴著鐐銬,跪在堂下。徐良、房書安、艾虎和小七傑等人站立一旁。八王爺一本正經,宣佈夜審開始。他指著白芸瑞說道:「白芸瑞,你吃著大宋的俸祿,穿著大宋的官服,皇上對你又特別寵愛,為何膽大妄為,夜入皇宮,行為不端?本王奉聖命審你這一案,你必須如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講!」「威——武——!」站堂軍喊著堂威,顯得一片肅穆。「王爺,微臣冤枉啊——」「這件事乃聖上親眼所見,你還冤枉什麼,難道說敢要欺騙孤王不成!」「王爺容稟,微臣確實冤枉,您要問我為何夜入皇宮,聽為臣從頭講來。」

    白芸瑞剛開始講說事情的經過,南清宮的一個門軍過來了,對徐良道:「三將軍,門外有人找您。」徐良來到南清宮門口,閃目一看,站著個聽班模樣的人,沒等徐良開口,他就喊上了:「三將軍,是小人叫您呢。」「你找我?有什麼事?」「三將軍,我是給您送信兒的,四老爺和展老爺讓您趕快回去,說有要事相商。」徐良一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騎馬奔開封府而去。他想著這兒是京城,白芸瑞又在八王的宮裡,不會出什麼事,因此也就沒告訴房書安,便走了。徐良回到開封府,到值班室一回,蔣平和展昭都不在,徐良就有點納悶兒:他們既然找我,為啥又不在這兒呢?等找到蔣平再問,蔣四爺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壓根兒不知道這回事。徐良腦袋「嗡」的一聲,一拍大腿說道:「糟糕,我中了什麼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了。四叔,我先回南清官,您快帶點人前去接應。」蔣平也吃了一驚,兩人分頭辦事而去。

    徐良說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是這樣嗎?確實不錯。這件事還得往前再追敘一筆,八王千歲趙德芳夜闖皇宮,怒斥梅貴妃,救走徐良、白芸瑞之後,梅貴妃那心裡很不是滋味,沒想到這個回合失敗得這樣慘,八王把白芸瑞要去了,那個老頭子必定不肯為難白芸瑞,倘若將真情向皇上奏報,皇上對我產生懷疑怎麼辦?梅貴妃絞盡腦汁,最後想出一條釜底抽薪的毒計。次日五鼓仁宗上朝之後,她立即展開白紙,寫了幾句話,交給一個心腹宮女,又對她耳語幾句,宮女點點頭,揣好信箋,出宮而去。

    徐良剛離開南清官,東面的圍牆上便顯出了人影,黑影一晃,躥進三個胖大的和尚,每人掌中一條獨腳娃娃架,隨著這三個大和尚,又跳過來七八個人,每人掌中一把鬼頭刀!房書安一見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剛要開口問話,忽聽周圍聲音亂響,西牆、北牆那兒,俱都跳過來不少人,這些人合在一塊兒,能有一百多位,大部分是和尚,也有頭陀,他們一個個持槍舞刀,面帶殺氣,包圍了賞花亭。

    今天在這兒陪著八王夜審的,除了文官、書辦和站堂軍之外,就是開封府的小五義、小七傑,還有三十名王府衛兵。這些人「呼啦」地往起一站,就把八王和白芸瑞圍在了中間。王府花園發生了變故,值班的敲響了報警鑼,十二名護院教師、一百名衛士,除了留下少數看守大門外,全都擁到了花園。無論多麼珍貴的名花異草,也顧不得了,被踩得一塌糊塗。來的這些賊寇,領頭的就是那三個大和尚:一個身穿黃袍,一個穿紅袍,一個穿青袍。他們對著八王和白芸瑞一陣怪叫。可以看得出,這些人襲擊的目標,就是趙德芳和小達摩。

    在小五義、小七傑當中,除了徐良,能耐最大的,數著義俠太保劉士傑。劉士傑壓單刀往上一縱,手指大和尚高聲斷喝:「呔!哪裡來的狂徒,莫非吃了熊心嚥了豹膽,竟敢夜闖南清宮,難道要造反不成!有你家諸位爺爺在此,看哪個敢來行兇!」身披黃袈裟的大和尚往前一進,高聲喝道:「小輩,你是何人?」「爺爺乃義俠太保劉士傑是也。大和尚,你是何人?」「劉士傑,你不必多問,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今天晚上我們要血洗南清宮,把這個宮院裡的所有人,不論男女老幼,要刀刀斬盡,人人誅絕!包括爾等,也活不了!」大和尚剛說到這兒,由他身後跳過來一人:「師父何必同他費口舌,把這小子交給我了!」這大漢端著一根勾連槍,如下山猛虎,直撲劉士傑,雙手一抖,分心便刺。劉士傑見此人出手凌厲,沒敢小瞧,擺單刀與他戰在一處。雖然這位使槍的身法極快,但還不是劉士傑的對手。兩人戰到七八個回合,劉士傑人隨刀轉刀隨人走,一招攔腰鎖玉帶,紅光一閃,使槍的大漢被揮為兩段!當時就是一陣大亂。有個使刀的和尚見了大叫一聲跳到劉士傑面前,不由分說,擺刀就砍。劉士傑不慌不忙,揮刀相迎,兩個人一來一往,還沒夠八個照面,再看這個和尚,腦袋和身子已經分了家。大和尚一看可氣壞了,掄獨腳娃娃槊奔向劉士傑。

    小元霸魯世傑見大哥贏了兩陣,心裡直癢癢,拎鑌鐵軋油錘就過來了:「大哥,你先歇息一會兒,把這個大和尚交給我了。」這位穿黃袍的和尚,可不是等閒之輩呀,手中娃娃槊重有一百二十斤,掄開了像個車輪似地,勇不可當!魯世傑不知道和尚的厲害,雙錘一併喝道:「呀——呔!和尚休得逞強,可知魯爺錘頭的厲害!」和尚一看,對面這位身材瘦小枯乾,卻掂著一對大錘,少說也在百斤以上。和尚心想:咱們先較一下氣力吧!他把娃娃槊掄開了,掛定風聲,劈頭蓋腦往下便砸。魯世傑綽號小元霸,也是氣力過人,喜歡與人較勁兒,一看架下來了,不躲不閃,舉雙錘往上便迎,娃娃槊正砸在錘頭上,耳輪中就聽得一聲響,娃娃槊被顛起二三尺高。再看魯世傑,「登登登」退出去一丈多遠,身子栽兩栽晃兩晃幾乎跌倒,兩隻胳膊酸疼,虎口發麻,心說:這個和尚勁兒不小啊,今天碰上硬茬了,可得好好對付。他二次往上闖,與和尚戰在一處。也就是五個回合,魯世傑左手錘又碰上娃娃槊了,「噹啷」一聲,大錘被碰飛,「哎呀」「撲通」,正砸在一個小和尚的肩頭上,小和尚身子一倒,死於非命。魯世傑見左手錘被磕飛了,吃了一驚,心頭一慌,就忘了躲避和尚的進攻了,大和尚乘勢往前一進,娃娃槊正拍到魯世傑的腦袋上,可歎魯世傑被打了個萬朵桃花開,死屍栽倒。柳金傑、柳玉傑一見眼睛發紅,弟兄倆蹦過來雙戰黃袍和尚。大和尚哈哈一笑,與二人打在一處。這兩位還比不上魯世傑,剛過十個照面,兩人雙雙斃命。眨眼工夫,小七傑死了三位。

    開封府的校尉一個個心如刀割。小義士艾虎擺七寶刀跳了過來,惡狠狠照定黃袍和尚後背便砍。大和尚聽得金風不善,猛一轉身,躲過這一刀,掄開娃娃槊與艾虎戰在一處。要說艾虎的武藝,比魯世傑、柳金傑和柳玉傑高出不少,這把刀掄開了風雨不透,寒光閃閃,耀人二目。只是他要想戰倒黃袍和尚,沒那麼容易,尤其自己的寶刀不敢和人家的娃娃槊相碰,本來兩個人的武藝就差著三成,兵器上再不行,艾虎就處處被動了。十幾個回合過去,只覺得眼花繚亂,頭上熱汗直淌,身法刀法都有點散亂。黃袍和尚則加緊了進攻,一招反背朝陽,娃娃槊正拍在艾虎的後背上,把艾虎打出去一丈多遠,「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兩腿一伸,絕氣身亡。艾虎為國捐軀,小五義都急眼了,粉子都盧珍和霹靂鬼韓天錦,一個使刀,一個掄棒,從兩邊奔向黃袍和尚。大和尚哈哈一笑,掄娃娃槊迎戰二人。打了十二三個照面,這兩位也沒躲過娃娃槊的攻擊,盧珍被打在前胸,韓天錦被拍在了後背,兩個人俱被震壞五臟,絕氣身亡!從魯世傑捐軀到韓天錦喪命,也就是一刻之時,小七傑、小五義死了六位!血淋淋的屍體躺臥在地,誰不傷心哪!餘下的一個個咬牙切齒,都要往上闖。

    黃袍和尚打死這麼多人,玉面小達摩白芸瑞為啥不伸手呢?他伸不了手,被戴著腳鐐手銬呢!因為他是欽命要犯,八王爺怕皇上怪罪,在公開場合還得給他戴上刑具,這一下可誤了大事了。亭子外一亂,這些人役只顧吃驚,也忘記給他開鎖啦!小達摩急得嗷嗷直蹦!八王這才想起來要放開白芸瑞。有人過來趕忙給白芸瑞打開鐐銬,正這時候,黃袍和尚就衝過來了。守在八王和白芸瑞身邊的還有好幾位呢,細脖大頭鬼房書安、玉面專諸白芸生,義俠太保劉士傑、笑面郎君沈明傑、超水燕子呂仁傑、井底蛙邵環傑,各拉傢伙往上闖,擋住了大和尚。其實這些人也就是抵擋一時,要想取勝,勢比登天!正在這時,白芸瑞恢復自由了!他好像掙脫枷鎖的猛虎,從軍兵手中接過一把鬼頭刀,一聲喝喊:「呀——呔!眾位弟兄暫且後退,把這個老傢伙交給我了!」房書安等一見白芸瑞過來,便往後一撤,又守護住了八王。八王見這兒打得如此緊張,早想要離開,可是走不了哇,周圍全是和尚,往哪兒去?只得呆在這裡,戰兢兢觀看院裡打鬥的場面。

    黃袍和尚見過來一個漂亮小伙,手持單刀,特別精神,心中吃了一驚:「來者何人?」「爺爺乃玉面小達摩白芸瑞是也。凶僧休走,吃我一刀!」話到人到刀也到,快如閃電,一道寒光,直劈大和尚的咽喉。大和尚暗道:好刀法!玉面小達摩,名不虛傳!揮動娃娃槊,擋住了白芸瑞,兩人戰在一處。這個大和尚一邊打一邊喊叫:「諸位,你們別看著了,一齊動手吧,快抓昏王趙德芳,死活不論!」「嘩——」一百多個賊人各拽兵器就闖了上來。房書安等指揮八王身邊的軍兵,拚命抵擋,外圈那十二名教師和七八十名王府衛兵也加入了戰團。王府花園,頓時變成了混戰的疆場,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慘號,地下又多了幾具死屍。

    在這場大混戰中,只有一個人沒有介入,那就是細脖大頭鬼房書安。老房一看,八王爺身邊不能沒人哪,倘若賊子擁過來怎麼辦?他趁著這個混亂勁兒,攙扶著八王,偷偷地出了賞花亭,想找個地方躲避,一眼就看見了牡丹亭。這個亭子建在一個小土堆上,地勢比較高,可以看清全園的情景。另外呢,土堆的周圍全是樹木,長得比較茂密,躲到亭子上,可能不會被人發覺。房書安攙扶著八王上了這個亭子,身邊還跟著八名護兵。房書安他們剛進亭子,就被人家發覺了,有人高喊:「昏王跑了!被那個大腦袋架到這個亭子裡了,追呀!殺呀!殺昏王啊!」二三十個賊子就圍過來了。白芸瑞等人心中吃驚,想要去救護八王,但是被這些人給纏住,尤其那位穿黃袍的和尚,死死纏住他不放,芸瑞等人乾著急過不來。護院教師和衛隊也被擋在了一邊。圍著牡丹亭的這群賊人,一聲呼哨,衝向八王。房書安急忙擺刀相迎,剛被他砍倒一個,又衝過來三個,有個和尚上邊寶劍一晃下邊一個掃堂腿,一下把房書安踢倒在地,老房順著土坡滾了下去,腦袋正碰到一塊石頭上,眼一黑,失去了知覺。賊人一見心中大喜,再次衝了過來。八王身邊的衛兵全上去了,不一會兒便倒下三個。八王千歲一看,完了,沒想到孤王命喪此地呀!他伸手拽出肋下佩劍,就要抹脖子。

    正在這緊急關頭,忽聽有人高喊一聲:「八王千歲休要擔驚少要害怕,徐良來也!」隨著話音,雨盧般飛過來一把石子,「哎喲」、「哎喲」之聲不絕於耳,接著又是一把石子,再有幾個人喊叫,衝到牡丹亭上的賊人不是頭上長個包,就是眼珠被擠出了眶外,一個接一個往下敗退,徐良飛身上了牡丹亭。

    徐良這一到,眾人為之一振。他知道眼前情況緊急,無暇細問,擺金絲大環刀往前一衝,殺退了黃袍和尚,把寶刀一順,遞給了白芸瑞:「老兄弟,給你。」「三哥,你用什麼?」「我這兒還有劍呢。你們快去保護八王。」白芸瑞手中有了寶刀,如虎添翼,能耐登時增加了三分,整個形勢有所緩和。房書安被人碰了一下,也醒過來了。他一看徐良到了,高興得直蹦,又跑上牡丹亭,守護在八王身邊。

    院裡的賊人見徐良武藝高強,紛紛後退,黃袍和尚道:「來者莫非是白眉徐良嗎?」「不錯,正是三老子。我說和尚,你們是哪個廟上的,都叫什麼名字,敢不敢報出來?」「徐良,你不必多問。老衲本不想要你的小命,把你調開,誰知你不識抬舉,又跑了回來,既然如此,就休怪老衲手下無情了。師弟,上!」大和尚招呼一聲,那位穿紅袍的和穿青袍的和尚也過來了,三個大和尚三條娃娃槊圍定徐良,四個人戰在一處。

    兩下一交上手,徐良大吃一驚:這三個大和尚武藝都不簡單哪!如果單打獨鬥,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可是三人配合起來,步步踏著路子,娃娃槊使得風雨不透,弄不好還會敗在他們的槊下呀!徐良加了十二分小心,與三個大和尚走了二三十個回合,累得他鼻窪鬢角熱汗直淌。徐良一看,再這樣下去非吃虧不可,我呀,還用暗器得了。徐良打暗器堪稱一絕。打著打著只見他左手一抖,「噗」地一聲,一隻飛鏢打中了紅袍和尚的左眼,這傢伙「哎呀」一聲就敗下去了。穿青袍那位一愣神兒,徐良寶劍一擺使一招怪莽翻身,「噗!」把這個和尚來了個大開膛!穿黃袍的和尚見兩個師弟一死一傷,大吃一驚,一聲呼哨,又過來十幾位高手,把徐良圍在當中。徐良經過這一番打鬥,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哪兒經得住這麼多人的圍攻啊,一個沒注意,被一個和尚的大棍打在了屁股上,腳下站立不穩,「登登登」跑出十幾步,「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十幾個和尚一見哈哈大笑,往上一闖,刀劍齊舉,對著徐良就要亂刃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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