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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回 活報應掌打清風客 賽太公桿傷孔老道 文 / 單田芳

    玉面小達摩白芸瑞,同著兩位道人孔鳳、孔原,來闖斷魂谷,在山口這兒遇上了鐵寬和佟青。白芸瑞刀劈鐵寬,又力戰佟青。佟青的能耐,同鐵寬不相上下,剛才他看到鐵寬被殺,心中有點怯陣,打起來就處處被動。也就是十幾個回合,被白芸瑞一刀扎透了胸膛,佟青「哎呀」一聲,摔倒在地,立時絕氣身亡。

    兩位道人一見連聲叫好,心說:要這樣打下去,進三仙觀也不為多難哪!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想著斷魂谷這兒可能沒埋伏了,剛想要走,又來了,左右各躥出來一人,攔住了去路。看左邊這位,身高一丈開外,膀闊腰圓;右邊這位,高不滿四尺,論寬倒有三尺半,兩個人備掂一對大錘。

    孔道爺一看,來的正是低頭望海苗林和仰面觀山韓豹。孔鳳一想:別讓芸瑞一個人累壞了,再說我們也不是跟著看熱鬧的呀!兩人一對眼神,各擺寶劍,迎了上去。苗林一見哇哇暴叫:「好哇,孔老道,你們倆竟然勾結官府,出賣三仙觀,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拿命來!」苗林掄雙錘直奔孔鳳,韓豹抵住了孔原,兩柄劍四顆錘戰在了一處。孔氏弟兄不愧為南海名家,長劍使開了,劍山相似,他們的身法也快,七八個回合過去,苗林和韓豹就不行了。孔鳳一想:白芸瑞殺了那麼多人,我就是不傷人,三仙觀也不會放過我呀,乾脆我就開殺戒得了。想到這兒他長劍一擺,銀蛇出洞,白虹貫日,平沙落雁,飛鳥投林,一招緊似一招,苗林更不行了,眼花繚亂,滿頭大汗,剛想要跑,孔鳳長劍一揮,風捲殘雲,「噗」的一聲,劍鋒順苗林的左肩頭就到了右肩頭,腦袋和身子分了家,「撲通」一聲,死屍栽倒。韓豹一見,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了。孔原見哥哥開了殺戒,心一橫劍一擺,直刺韓豹的前胸,給韓豹來了個透心涼。兩位道爺擦乾淨劍上的血跡,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芸瑞道:「兩位仙長,這一回我們可以通過斷魂谷了!」「慢著,有老朽在此,我看你們哪個能過去!」三個人不由一震,不知道斷魂谷共埋伏了多少人。他們閃目光往前一看,只見迎面來了一位老者,邁著沉穩的方步,朝他們走來。看此人身高九尺掛零,寬肩頭,細身材,身穿淺灰衣服,頭戴鴨尾巾,一塊美玉安在正中,面似銀盆,一部白髯,五官端正,面目清秀。芸瑞覺著此人非常眼熟,心說:這位怎麼像我老師夏侯仁呢?他如果換成道裝,我非得認錯人不可。芸瑞遲疑半晌,問道:「請問,您是哪位?」「白芸瑞,你不配問我呀!剛才你在那兒動手,老朽看得清清楚楚,那四位死在你們三人的手裡,是他命該如此,老朽為啥沒搭救他們呢?一,這幾個小子平時不好好練武,只知道大話欺人,讓他們嘗點苦頭,看他以後還到哪兒胡吹;二,他們是第一關,沒我的事,不過你過了第一關,到我面前,就休想再往前走了,要知此路不通!不過呢,我不想和你伸手,你們也請回,我不要你們的命,不過你們要是硬往我這手掌上碰,可就休怪老朽不講交情了!滾!都給我滾!白芸瑞,去叫你師父夏侯仁來,叫你師叔白一子來,我要在這兒和他們對掌!」

    孔鳳、孔原一見這位,趕忙拽著白芸瑞朝後退,嘴裡說道:「白將軍,我們暫且迴避一時,改日再來吧!」「主人,孔道爺,你們別怕,既然到了這兒,能再退回去嗎?請你們站立一旁,讓我山藥蛋來對付這個老不死!」白芸瑞一看是山藥蛋,心裡一驚一喜:「你怎麼來了?」「主人,我不來誰對付這個老傢伙呀?你就瞧我的吧。」山藥蛋說著話搖搖晃晃,來到老者面前,哈哈一笑說道:「夏侯傑,你還認識我老人家嗎?」

    對面這位老者,複姓夏侯單字傑,乃是夏侯仁的堂弟。聞聽有人點他的名諱,仔細一看,不由得倒退了數步,吃驚地說道:「怎麼,是……是你?你也隨了開封府?」「隨不隨開封府,你不必問,不過要對付你,是非我不可。怎麼樣,你是就此敗陣呢,還是讓我費點事兒?」「這個……」夏侯傑面呈難色,一時低頭不語。

    眼前出現的變化,早在白芸瑞預料之中,所以他並不感到驚奇,只是樂呵呵地看著,倒要仔細聽聽他們的對話,以便確定山藥蛋的真實身份。孔鳳、孔原並沒有思想準備,他們只知道山藥蛋說話比較詼諧,嘴頭也有點不饒人,但沒料到他會武功,一見夏侯傑對他都敬畏三分,兩個人對山藥蛋也肅然起敬,站在一旁聽他倆說話。

    這個山藥蛋到底是什麼人?為啥夏侯傑見了他那麼害怕?他到三仙島要幹什麼?諸位要想知道這些內情,就聽我一一說來。

    山藥蛋並非乞丐,乃是江南有名的劍俠,人稱南海奇劍活報應,姓尚,名懷山。此人家住雷州半島青雲山莊,自幼喜歡武功,家裡為他遍請名師,學有絕藝在身。十七八歲他就闖蕩江湖,訪名山,會高人,武藝越練越精。尚懷山有個特點,就是語言詼諧,衣著並不講究,有時簡直像叫花子。四十歲以後,他很少同江湖人物往來,除了幾個著名的劍客與他有交往之外,一般人見不著他,他是來無影,去無蹤,飄忽不定。

    尚懷山最佩服的人物,就是海外金礁島的萬年古佛;他最好的朋友,要數萬年古佛的弟子王猿。萬年古佛也很喜歡尚懷山,有時指點他一招兩招,尚懷山就更不得了啦。數年前的一個夏天,尚懷山到金礁島看望萬年古佛和王猿,在那兒碰上了夏侯傑。夏侯傑和夏侯仁本是堂兄弟,自幼在一塊兒讀書,同師習武,夏侯仁為人寬厚,讀書習武都很用功;夏侯傑為人毒辣,刻薄,又愛貪玩,文武都低於夏侯仁一籌,但他對夏侯仁還不服氣,常常在暗中較勁兒,夏侯仁還總讓著他。後來夏侯仁投在八十一門總門長普渡的門下,練就了滿身武藝,成了上三門的掌門人,夏侯傑就更忌妒了。他想投奔武聖人於和,被於和拒之門外;想拜長髮道人雪竹蓮,雪竹蓮不和他見面,他便下定決心,苦練硬功,非要勝過夏侯仁不可。他今天跟這個學一招,明天跟那個學一式,往一塊兒揉和揉和,居然也成了名,自稱「清風劍客」。這次他到金礁島,就是想向萬年古佛討點本領,不知道為什麼,老羅漢總是不肯教他。夏侯傑一見到尚懷山,就動開了心眼,暗自琢磨:尚懷山人稱南海奇劍活報應,是個出名的人物,我今天先和他較量較量,如果能把他壓倒了,明天就趕奔四川蛾眉山,去會一會白雲劍客夏侯仁!夏侯傑拿定主意,當著萬年古佛的面,就考起了尚懷山,問他什麼叫拳經,哪叫掌法,硬功起於何朝,輕功創於哪代,眼下武林共分多少派,各派的特點是什麼,最著名的劍客都是誰等等。一開始尚懷山並沒注意,認為這些都是閒聊,後來看他越問越緊,這才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尚懷山心裡暗罵:你個兔崽子,想要考我呀,我不把你弄個底朝天才怪呢。在夏侯傑一時間不上來的時候,尚懷山嘿嘿一笑,轉守為攻,開口就問夏侯傑,少林七十二藝軟功都是啥,一句話把夏侯傑問得張口結舌,無言答對;又問他大周天為幾架,小周天多少架,各架的名稱都是啥,夏侯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這些東西,被問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萬年古佛哈哈一笑,岔開話題,給他解了圍。

    夏侯傑第一陣敗了,還不服輸,要與尚懷山比拳腳。尚懷山出了個主意,說這樣吧,我們要是交手,一時半晌不一定分出勝負,乾脆咱一遞三掌,願打哪兒打哪兒,能使多大勁兒使多大勁,誰要頂不住就算輸。夏侯傑同意這麼比,但提出來他要先動手,尚懷山答應了。夏侯傑毫不客氣,運用大力金剛掌的功夫,照定尚懷山腦門上的泥丸宮狠擊了三掌,再看尚懷山,紋絲沒動!他這才知道尚懷山會崑崙閉氣功。該著尚懷山打他了。尚老劍客沒有拍他的泥丸宮,怕一掌把他給打死,而是打向了他後背的心俞穴,就這一下,把夏侯傑打得往前蹌了十幾步,噴出了一口鮮血,調養三個月,體力才復原。打那以後,他知道尚懷山名不虛傳,從心裡懼怕三分,但也結下了一掌之仇。因為他沒打過尚懷山,也就沒敢去找夏侯仁。

    三年前兩人在福州又遇上了,話不投機,二次動手,夏侯傑被尚懷山抓住腳脖子扔下了大海,若不是被一個漁民救起,早就葬身海底了。打那以後兩人沒再見過面。

    夏侯傑經過與尚懷山兩次交手,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差得太遠了,非得下決心重新學起不可,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了,又投到三仙觀肖道成門下,肖道成還真教了他兩手。後來肖道成上中原請夏遂良,他也跟著去了。夏侯傑一想:這金燈劍客可不是一般人哪,當今武林界,除去於和、普渡和雪竹蓮,就數著夏遂良了,我要能再跟他學兩手,還能打不過尚懷山?因此,他就死心塌地地為三仙觀出力。斷魂谷是第一關,夏遂良就派他做了主將。

    尚懷山怎麼到這兒來了呢?也是為賭氣而來。原來前些日子他又到金礁島去找王猿,結果沒見著,萬年古佛告訴他,王猿到中原幫徐良去了。尚懷山就問:徐良是幹什麼的?中原發生了什麼事?萬年古佛就把蓮花門和上三門之間的恩恩怨怨,說了一遍。當然了,萬年古佛是站在徒兒王猿一邊說話的,言談話語中就向著上三門和徐良。尚懷山對萬年古佛特別尊重,奉若老師一般,聽了萬年古佛的話,很自然地就站在了徐良他們一邊。尚懷山道:「聽您這麼一說,武林中又出了徐良、白芸瑞這些後起之秀,真使人高興。我師兄王猿同徐良是朋友,我也得和徐良、白芸瑞親近親近。如果能碰到夏遂良,就和他比劃比劃。」萬年古佛一笑說道:「你這句話說得口氣大了點,別看你在南海有名氣,真要和金燈劍客夏遂良比起來,恐怕還不是他的對手。」「你說我鬥不過他?」「可以這麼說。但是話也不能說絕了,也許碰上夏遂良鬧病,沒加注意,精疲力竭,遇著這些情況,可能敗在你手。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你決不是他的對手。」「那麼請問,我師兄王猿,能不能抵住夏遂良?」「不行,頂多走上三十個回合,時間一長必敗無疑。」「那麼您呢?夏遂良鬥不過您吧?」「我與夏遂良比起來,也就在仲伯之間,他可能比我稍高一點兒,只要我加倍小心,夏遂良想要贏我,也不那麼容易。」

    尚懷山聽萬年古佛這麼一說,才相信夏遂良真有能耐,不過他暗下決心,遇機會非要和夏遂良伸伸手不可,我要看看這個金燈劍客到底有多大的本領。

    尚懷山由金礁島回到青雲山莊,打算趕奔中原去會夏遂良,偏巧家裡出了點事,沒有走成。後來他聽人風言風語地傳說,肖道成從中原領回來二三百人,裡邊有很多武林高手。尚懷山心裡一動,沒去中原,打扮成乞丐,來到三仙島,到這兒一打聽,果然夏遂良來了,還有臥佛崑崙僧等等。

    尚懷山知道自己人單勢孤,沒敢下手,就在三仙島這兒轉悠,無意中發現白芸瑞到了集賢村。尚懷山知道他肯定是奔三仙觀來的,我何不同他攜起手來,共同對付夏遂良!尚懷山早有同白芸瑞結交之心,為了試探他的為人,才化名山藥蛋,做了芸瑞的書僮。自從韓士佩等被人點穴,白芸瑞就想到他身上了;皮振山被白芸瑞一掌打死,芸瑞心裡已經明白,只是沒有點破。芸瑞他們離了二聖祠,尚老劍客就尾隨在後。現在一看,清風劍客夏侯傑露面了,他怕白芸瑞、孔鳳、孔原不是人家的對手,這才喊了一聲,來到隊前。

    夏侯傑一見到尚懷山,腦袋「嗡」的一下,神氣全沒了。夏侯傑心想:怪不得白芸瑞如此大膽,敢闖斷魂谷,原來有人給他撐腰啊!他怎麼把這個老傢伙給請去了?事到臨頭,怕也不行啊,只好大著膽子應戰。夏侯傑先把長劍舞了三圈,這才抖丹田大聲喝道:「尚懷山,你過來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非要拚個強勝弱亡不可!」

    孔鳳、孔原聽夏侯傑一叫「尚懷山」,登時明白過來,兩個人這高興勁兒就別提了。孔鳳道:「白將軍,你知道這兩位都是誰嗎?」芸瑞搖搖頭:「不知道。」「嘿,這下可好了,你那位書僮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海奇劍活報應,尚懷山尚老劍客,他一個人比我們弟兄倆還要高出十倍!對面那位說起來與你還有點牽連,那是尊師的堂弟,名叫夏侯傑,人稱清風劍客。清風劍客雖然本領高強,但他決不是尚老劍客的對手,不信你等著瞧吧。」

    且說老劍客尚懷山,看著夏侯傑冷笑道:「清風劍客,別怕,你既然願意和我過招,在下就陪你走幾趟。你說今天怎麼個比法吧!」夏侯傑一想:比拳腳我肯定要輸,乾脆和他比兵刃,我靠劍術贏他得了。想到這兒說道:「姓尚的,今天咱們倆比比兵刃,讓你知道知道我手中長劍的厲害!」「夏侯傑,我出門沒帶兵刃哪。這麼辦吧,你呢,儘管用長劍,我就用雙掌,這不能算你找我的便宜,是我願意這麼幹。咱們倆再過上幾招,看是你的長劍厲害,還是我的雙掌厲害!」

    夏侯傑一聽,恐懼之心跑的一絲俱無,又重新壯起了膽子:你尚懷山真是太狂了,難道說你那兩隻臂膀是鐵打銅鑄的?我這把長劍是木板做的,就削你不動?你也太小看人了!既然是你劃出來的道兒,我就讓你自取滅亡!夏侯傑想到這兒擺寶劍往上闖,就要大戰尚懷山。

    「且慢,二位且慢動手,我有話說!」白芸瑞大步流星,來在二人中間,先對尚懷山道:

    「老前輩,恕晚輩有眼不識真人,有不到之處,望多多見諒。」「主人,你這話說顛倒了。我是你的書僮,這關係可不能改呀!」芸瑞知道他愛詼諧,況且眼下沒時間和他閒磨牙,只好一笑置之。芸瑞轉身對夏侯傑道:「清風劍客,原來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方才聽孔道爺說,您是我老師的堂弟,這麼說來,您是我師叔了,師叔可好,晚輩這邊有禮了。」芸瑞說著話一躬到底。

    「免。白芸瑞,這兒是生死搏鬥的戰場,不是嘮嗑敘家常的地方,趕快閃退一旁,我要會鬥尚懷山。」「師叔,我有一事不明,要當面請教。您是我老師的堂弟,我老師是上三門的掌門人,現在,夏遂良、肖道成、崑崙僧等人糾集一起,與上三門和開封府為仇作對,您為啥站到了夏遂良一邊,同上三門為仇作對呢?即使您和我師父私人之間有什麼過節,在這種大是大非問題上,也不能糊塗啊!」「白芸瑞,你不愧是上三門的未來掌門人哪,處處站到夏侯仁一邊。其實,我幫肖道成,並不是因為與夏侯仁私人有什麼過不去,而是對你們上三門和開封府不滿!你們仗著人多勢眾,稱霸武林,對不同意你們作為的人,統統視為反叛,見山滅山,見島平島,我能跟著你們幹那傷天害理的事嗎?你口頭上自稱晚輩,叫我一聲師叔,說出話來句句指責,這是晚輩應該說的話嗎?看來都是夏侯仁把你嬌慣的啊。但是,只許你不仁,不許我不義,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叔,我就不能和你計較,快快閃退一旁,我要與尚懷山這個老匹夫決一高低!」芸瑞一看,用語言是難以把他勸醒啊!只好歎了口氣,退立一旁。

    尚懷山道:「夏侯傑,你不必逞能,進招吧!」老劍客說著話,雙腿一扎雙臂一掄,登時兩隻胳膊由細變粗,鼓起了一個個疙瘩,作好了準備。夏侯傑不再說話,長劍一擺使一招白蛇吐芯,劍鋒直指尚懷山的哽嗓咽喉。尚懷山等劍到近前,看看就要扎上了,這才猛一轉身,到了夏侯傑身旁。夏侯傑一劍走空,正要抽招換式,聽得惡風不善,知道尚懷山的右掌正朝自己的太陽穴打來。夏侯傑急忙收劍使一招迎風撣塵,劍削尚懷山的手腕,尚懷山胳膊一擺,閃過一旁。兩個人一上來就是緊招,打得難解難分。

    白芸瑞站在一旁,仔細地觀看。只見尚懷山身形跳動,快似猿猴,兩掌揮舞,疾如閃電,芸瑞不禁讚歎:南海奇劍,名不虛傳哪!再看夏侯傑,劍法也很高明,長虹掠目,銀河倒瀉,一招緊似一招。不過,芸瑞已經看出來了,儘管夏侯傑仗著寶劍的優勢,仍然處在下風,他那劍進攻的少,防守的多,整個身子被罩在了尚懷山的掌影之中。也就是三十幾個回合,就聽「啪」的一聲,「登登登」「撲通」,有一人倒退十幾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胳膊腿伸了伸沒有起來。芸瑞仔細一看,原來尚懷山一掌擊中了夏侯傑的小腹,夏侯傑躺在地下抱著肚子呻吟,仗是沒法打了。

    尚懷山甩了甩手,叉著腰站在一旁大笑:「夏侯傑,現在舒服了吧?就這還是看在我家主人的面上,掌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勁兒,要是用到五分,你這條老命立時就得交代!主人哪,過去問問你師叔,看他服氣不服氣,要是不服氣,叫他起來接著比!」白芸瑞急忙過去,雙手相攙,把夏侯傑扶了起來。夏侯傑強忍著腹疼,皺著眉,不過羞得面紅耳赤。他拄著寶劍,把芸瑞推到一邊,兩眼放出凶光,盯著尚懷山:「姓尚的,果然你的武藝比我高強,看來我這仇是報不了啦。過來吧,你再補上一掌,把我打死這兒得了!」「夏侯傑,這都是你們所為,我能幹那種事?要想打死你,剛才稍加點勁兒就行了,還用二次費事!我是成心留你一條命,你呀,別再妄想報仇了,趕快離開斷魂谷,逃命去吧!」「姓尚的,我既然被你打敗,惟求一死。你真要放我逃走,有朝一日,我定報此仇。你若害怕,今日就別放我了,免得後悔。」「大丈夫做事,悔了不做,做了不悔。你要想報仇,啥時候都可以,尚某奉陪,只怕你沒那個膽量。」夏侯傑瞪了尚懷山一眼,沒再說話,拄著寶劍,出山口而去。

    孔鳳、孔原見夏侯傑遠去,趕忙過去給尚懷山見禮:「老劍客,恕我等眼笨,不知道您就是南海奇劍,言語有不到之處,望老劍客海涵。」「算了吧,我最不愛聽這一套。咱們在一塊兒,還是隨便些好。」二孔心裡有底了,精神頭也足了,四個人離開斷魂谷,直奔落魂橋。到橋邊閃目觀看,見眼前橫著一道山澗,寬有十幾丈,深約七八丈,山澗上搭著一座木板橋。再看這座橋,全由木板鋪成,寬約八尺,兩邊有三尺高的木欄杆。橋的下部,兩頭各由山崖處斜著伸出三很大木撐著橋板,橋頭並無人把守。白芸瑞縱身形就想上橋,尚懷山一把把他拉住了。「且慢,你看那是何人!」白芸瑞這才發現,橋旁的山崖邊,坐著一個人,面向山澗,頭頂斗笠,身披蓑衣,手掂一根長竿,像在釣魚。芸瑞心想:這條山澗並沒有水,他釣什麼魚呢?

    漁翁打扮的這位知道有人來到橋邊,這才慢慢起身,對四人說道:「諸位暫且留步!」芸瑞一看,見此人年約六旬開外,四方大臉,一部白鬍鬚,顯得非常威風。尚懷山往前一進身說道:「我以為是誰呢,這不是雲龍九變賽太公,彭松彭壽山老劍客嗎?」彭壽山不覺一愣,上上下下反覆打量尚懷山,又仔細想了想,沒認出他是何人,只得說道:「正是彭某。不知足下是哪位?」「我叫山藥蛋,無名小卒啊。」彭壽山道:「你這是同我開玩笑。」「不管叫什麼名字,都是個代號,何必多問呢。我說彭老劍客,您不在家中教孫兒習武,跑到這山澗邊幹什麼呀?」

    彭壽山一聽,此人來歷可不簡單哪,我們家的事他也知道,因此對尚懷山就沒敢小瞧。「我是受朋友之邀啊。言必信,行必果,答應人家了,能不來嘛。」「彭老劍客,在下有兩句話,不知你願不願聽?」「有話請講當面。」「是這麼回事。您沒到過中原,對那裡的情況不清楚,誰是誰非也不瞭解,辦事難免出錯。你知道金燈劍客夏遂良為什麼到三仙島來?因為他們在中原立不住身了。主要是那個臥佛崑崙僧,縱容門人弟子,胡作非為,同上三門為仇作對。他們包庇採花盜柳的淫賊,殺人放火的大盜,不讓官府捉拿,開封府如果拿賊,他們就說是欺負不同門戶,結果,夏遂良他們的作為引起了武林公憤,在中原存在不住了,才跑到三仙島。彭老劍客,常言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這夥人都是國家的要犯哪,他們躲到三仙島,官府能不來捉拿嗎?三仙觀失敗就在眼前哪!彭老劍客,你是個明白人,家大業大,又是清白人家,何必為別人趟這混水呢,再把自己給攪進去,可不上算啊。老劍客何去何從,望你三思。」

    彭壽山更愕然了:「朋友,你對我如此瞭解,又說出金玉良言,彭某非常感激。你到底是哪一位,請報上真名實姓吧。」「既然你一定要問,那就告訴你。我家住雷州青雲山莊,姓尚名懷山。」「哎呀,您就是南海奇劍活報應,尚老劍客?失敬,失敬。」「不必客氣。彭老劍客,我方才說的,你能聽嗎?」彭壽山思索片刻,說道:「尚老劍客,你講的確實是金玉良言,我本應該聽你的,潔身自好,遠走高飛。但是,我既然應邀前來能不辭而別嗎?那也不是大丈夫應幹的事啊!再者說人家信得過我,讓我在這兒守把落魂橋,就衝你這幾句話,我連手都沒伸,轉身走了,將來見到朋友,沒法交代呀!」「嗯,你說的也有點兒理。那麼你準備怎麼辦呢?」「我的意思是,像不像做做樣,我呢,向四位英雄討教討教,不行了我再走,也有個借口哇。」「佩服,佩服啊,老劍客說出話真正圓滑。既然你打算動手,我就陪你走幾回。」

    尚懷山剛要動手,孔鳳、孔原過來了:「老劍客,你先歇歇手,讓我們哥兒倆陪彭老劍客走幾趟!」尚懷山道:「姓彭的武藝高強,二位可不要大意呀。」「老劍客你放心吧,我們真不行,你再過來。」孔鳳脫去外衣,擺寶劍來到彭壽山面前:「無量天尊。彭老劍客,貧道不才,陪你走幾趟。」「來者是二聖祠的孔鳳孔道爺吧?」「正是貧道。」彭壽山冷笑一聲道:「孔鳳,我不是小瞧你,憑你的能耐,不配和我伸手,一旦要傷了你,別人會說我以強凌弱。快快退在一旁,讓尚懷山前來會我!」

    孔風聞聽此言氣得青筋暴脹,七竅生煙,心說:你彭壽山也太羞臊人了,我今天非與你拚命不可!孔道爺雙目圓睜,冷笑道:「姓彭的休說大話,看我寶劍取你!看劍!」

    孔鳳掄開寶劍,使出全套功夫同彭壽山打在一處。彭壽山一不慌二不忙,一邊打著,一邊甩去頭上的斗笠,脫下身上的蓑衣,接著舞起了釣魚竿。他這根釣魚竿,同一般魚竿根本不一樣,乃是一根十八節紫金桿,五金打造,其硬無比,一般刀劍,削它不動。兩個人一來一往,打了三十幾個回合。彭壽山紫金桿一甩,打向孔鳳的肩頭,孔鳳急忙側身躲過,隨即反手一劍,刺向彭壽山的軟肋。彭壽山拿紫金桿一擋,孔鳳趕忙抽回寶劍,彭壽山趁勢桿走下盤,抽向了孔鳳的雙腿,只聽「啪」的一聲,再看孔鳳,身子癱軟,倒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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