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密歐與朱麗葉 文 / 羅露西
初冬的夜晚，我獨自到皇家歌劇院觀看芭蕾舞《羅密歐與朱麗葉》。這是一出經典的芭蕾舞劇，根據莎士比亞的原著改編，普羅科菲耶夫作曲。
晚上7點，倫敦街頭細雨。人們手中撐著的各種顏色的傘，在浪漫的雨天，構成了一幅多情的水彩畫。
皇家歌劇院門口排起長隊，人們有秩序地等待入場。前廳裡，高大的雕塑，巨幅的油畫，紫紅色的地毯，金色的大吊燈，把這裡的氣氛烘托得華美異常。大投影屏上，播放著近期上演的劇目片斷。牆壁上掛有演出劇照和經典劇目中歷代演員的大照片。人們艷麗的衣著，更增添了這裡獨有的氛圍。
穿過大堂乘滾梯到四樓。從高高的大玻璃窗望下去，一樓圓形吧檯旁站滿了人，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等待演出開始。二樓的兩側是餐廳，這裡的坐位是需要事先預訂的，此刻，裡面坐滿了就餐的人。
走進演出大廳，柔和的燈光打在紫色天鵝絨帷幕上，許多帶有紅色燈罩的小壁燈，點綴在大廳的四周，美輪美奐。容納2
000人的看台呈半圓形，分5層。中間是主看場，兩側是包廂。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左側坐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她好像也是一個人來看演出的。這位女士梳著短髮，穿件白色羊絨毛衣。她起身讓我進去，主動和我打招呼。坐在紅色的絨座椅上，感覺非常舒適。一會兒，中年女士對我說：「這裡的位子是全劇場裡最好的。」「是嗎？」
我有些懷疑地問。
按誘飫錕梢鑰吹角疤ā⒑筇ā⒗侄雍腿場的觀眾，而且票價才十幾鎊。在一層中間的位子，要100多鎊呢。」她解釋著，好像很有經驗。
澳闥檔錳對了。」我向周圍看了一下，覺得是這樣，這裡的視角確實不錯。
拔頁＠純囪莩觶每次都買這裡的票。歌劇院上演的所有芭蕾舞、歌劇我都看過，現在是看第三輪了。」中年女士有些自豪地說。
拔什麼同樣的劇目還要再看？」
我又有些不解。
巴一齣劇，不同演員的表演，讓人感覺完全不同。不同芭蕾舞團的演出也很不一樣。莫斯科國家芭蕾舞團演出的《天鵝湖》和英國皇家芭蕾團演出的就完全不同。無論是音樂、服裝、背景、道具，還是演員對角色的理解，都不一樣。」我拿出節目單問她，是否知道今天演出的女主角諾州。她說，幾天前，在報紙上看過介紹文章，諾州是羅馬尼亞人，曾在皇家芭蕾舞學校學習，後來一直生活在倫敦。諾州的表演最大的特點就是柔，柔得能讓人領略到人的極限。
拔銥垂英國演員達西巴絲主演的《天鵝湖》，美極了。」我說。
八是當今世界上頂尖的芭蕾舞演員。生了一個孩子以後，她又重返舞台，現在要生第二個孩子了。這次，也許她會告別舞台了。」一會兒，大廳的燈暗了下來。她貼近我耳旁說，「我叫帕蒂，你叫什麼？」「露西」，我小聲說。
音樂響起，100多人的樂隊在指揮的帶領下，立刻把人們引入到劇情裡。
堵廾芘酚脛燉鲆丁方彩齙氖16世紀意大利南部兩個家族的一對男女青年的愛情故事。兩個有世仇的家族都極力反對他們的戀情。朱麗葉的父親讓她嫁給一位年輕的軍官，她不願意。她去求教牧師。牧師讓她服了安眠藥，告訴朱麗葉當她醒來時，就會嫁給心上人了。朱麗葉服藥後，倒床深睡。羅密歐趕來，以為朱麗葉為他而死，服毒倒地。朱麗葉醒來，見羅密歐為了自己竟結束了生命，隨即舉刀自盡。家族的世仇毀了兩個真心相愛的人。
第一幕多是集體舞，表現兩個家族之間結怨的歷史、殘酷的廝殺和屍橫郊野的場面。
幕間休息時，我和帕蒂到休息廳小坐。人們抓緊短短20分鐘時間，享受美酒和冰激凌。喧嘩的休息廳和劇場內的寧靜形成鮮明對比。坐在角落裡，帕蒂和我聊起來。她告訴我，她20歲從愛爾蘭來到倫敦，已經25年了。開始是給別人打工，現在有了一家自己的服裝設計公司，專門為南美國家的客戶設計服裝。5年前，她與丈夫離婚，現在一個人生活。除了工作，她的業餘生活就是看芭蕾舞、聽歌劇或看電影。倫敦有許多世界一流水平的演出，永遠也看不完。「你在倫敦做什麼？」她問我。
疤逖檣活。」
我回答。
疤逖櫫旰螅你是回國，還是留在這裡？」一個老問題，每見到一個新人，都會問我這個問題。
翱辭榭觥Ｄ慊嶧匕爾蘭嗎？」
我問她。
盎匕爾蘭很容易，乘飛機一個小時就到了，想回去隨時可以，但我喜歡這裡。」「我也喜歡這裡。我來自中國，這兒與東方世界完全不同，差異產生美。」我說。
澳闥檔拿淮恚儘管愛爾蘭與英格蘭相距不遠，也有許多不同之處。」「你在這裡有許多愛爾蘭朋友吧？」
我又問她。
盎故怯⒐朋友多。可他們不像我，對各種演出這樣著迷，他們有些人從沒到過歌劇院。」鈴聲響起，我們又回到演出大廳。燈光暗淡下來，演出繼續進行，人們又進入到另一個世界。
第二幕表現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熱戀。男女雙人舞和單人舞，在優美的音樂伴奏下，把人類最真摯、最純潔的感情，用細膩的肢體語言完美地表達出來，把全劇推到高潮。一切美麗辭藻，都無法準確地描繪那種感覺，只能用心靈去感受。這一幕不長，只有35分鐘。
第二次幕間休息，我和帕蒂沒有出去，坐在坐位上接著聊天。
澳鬩桓鋈嗽謖飫錁醯眉拍嗎？」她問我，與演出一點關係都沒有。
拔以謖飫鎘脅簧倥笥選６嗍時候，我喜歡一個人，獨處是一種享受。你呢？會再結婚嗎？」我問她。
安換幔一次夠了。我很愛我丈夫，就像羅密歐與朱麗葉。離婚後，我仍很愛他。」「那你為什麼還離婚？」
我有些不解。
八道椿俺ぃ一句話說不清楚。他是美籍愛爾蘭人，一直在美國，我一直在英國，現在他回愛爾蘭了，可我卻在這裡。」「你們有孩子嗎？」
我問。
懊揮小！
她的聲音放低，帶有幾分傷感。
白罱，我看了一本書提到愛爾蘭男人，說他們大多長得很帥。」我轉移話題，想讓她開心點。
扒д嬙蛉貳Ｋ們不但帥，而且很容易交往。」帕蒂開始向我講述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愛爾蘭男人的不同。有意思的是，她還能用一兩句話概述意大利、德國、西班牙、法國男人的特點。如，意大利男人火熱，真率，性感，喜愛刺激；德國男人嚴謹，工作勤肯，對家庭有責任感，是最理想的丈夫人選；西班牙男人優雅，懂得生活；法國男人浪漫、溫情，欣賞有品位的女人。帕蒂真是一位懂得男人的女人。正想聽她講更多國家的男人特點，燈光又暗下來。我們只好打住交談，我真感覺有點遺憾。
第三幕開始，男女主人公用旋轉、跨步、騰飛等一系列高難度動作，演繹著人間最慘烈的悲劇。音樂的伴奏把悲傷的情緒推到頂點。最後一景，朱麗葉倒在床榻上，羅密歐臥在她的床前。一束慘淡的藍光照在兩個相愛的人身上，音樂漸止。掌聲像潮水般響起，大幕徐徐落下，伴著口哨聲和掌聲，演員一一謝幕。我不喜歡這種熱鬧的謝幕場面，它把悲劇的氣氛沖淡了許多。應該多一點時間，讓人們去體會舞劇本身帶給人們的心靈的震憾。
帕蒂和我一起隨人流走出演出大廳。她要到存衣間取衣服，我們在電梯口道別。「很高興見到你，並讓我在短短的時間裡學到許多東西。」我握著她的手說。鬆手的那一刻，我產生一絲留戀之情。
叭綣你常來這裡，我們還會再見面。」說著她走進電梯。短時間的相遇，卻給我留下一段美好記憶。
走出皇家歌劇院，已是晚上10點半，仍下著小雨，我撐開傘，走在雨夜裡。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形象還在我的腦海裡閃現，傷感情緒一直纏繞著我，揮之不去。
芭蕾舞的魅力就在於，它能讓人看到深藏在人物內心深處的瞬間變化而美麗的東西。而生活的魅力卻在於，總是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奇遇，出現在你的人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