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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文 / 馬克·吐溫

    《西方週報》——一個伶俐的編緝——一部小說——濃縮的才能—一男女主角——雇了個放蕩的作家——小說引起了大亂——浪漫之至的一章——把一對戀人拆散——勝過先知約拿——一首未發表的詩——老舵手——伊利運河上的風暴——舵手多林吉——可怕的暴風——更加危險了——關鍵時刻來到了——奇跡般地得救

    在我們那個「繁榮時代」的全盛時期,罪惡繁榮昌盛,興旺發達。酒店裡坐滿了顧客,法庭上排滿了被告,賭窟裡擠滿了賭徒,妓院裡睡滿了嫖客,監獄裡關滿了罪犯——這是礦區高度繁榮的最可靠的跡象——任何地區都是這樣。難道不是這樣嗎?法院裡堆積如山的案卷就是商業發達,銀錢似水的最確鑿的跡象。但是,還有一個跡象:它珊珊來遲,但它一旦來到,那就無可挑剔地證明「繁榮時代」達到了氾濫時代。它就是「文學」報紙的誕生。「致力於文學的」《西方週報》在弗吉尼亞問世了。全體文人都為它撰稿。P先生是該週報的主編。他是個提著筆的機靈敏捷的尖兵,一個能夠寫清新,美妙的賞心樂事的人。在他當《聯合報》編緝的時候,他只用一行字就輕而易舉地處置了一位同行花了不少力氣寫成的兩欄凌亂不堪的攻擊他的文字,這一行文字初看起來好像是一句嚴肅與買力的恭維話——這就是;「我們的敵人的那些邏緝推理類似上帝的和平,」——並且把它留在讀者的記憶與回味之中,讓他在閒暇時利用《聖經》中的一句經文的剩餘部分——「這非我所能理解」,去體會那行文字的言外的、「大不相同」的含義吧。一次,他談到一個小小的,餓得半死的路旁行乞集團,他們專靠掠搶乘坐大陸驛車碰巧和他們在一起逗留一天的乘客為生。他說他們在教堂裡祈禱的時候,把先聖的祈禱詞篡改為:「賜予我們每天過路的生客吧!」

    我們對《西方週報》寄予極大的希望,當然,要是沒有新穎的小說,它就沒法存在,於是,我們動員起全班人馬,全力以赴地投入這項工作。F夫人是一位能幹的傳奇作家,出自一個說不清名稱的派別——我叫不出這個派別的名稱,因為他們作品裡的主角都是些極其高雅,盡善盡美的人物。她撰寫了開篇第一章,塑造了一位可愛的金髮女郎,這位女傻瓜別的不談,只談珠寶與詩歌;她信守道德,幾乎達到了離奇的地步。她還塑造了一位更為高雅的年青法國公爵,他愛上了金髮女郎。第二個星期,F先生也緊緊跟上,他寫的是一個精明能幹的律師打算使法國公爵陷入財產糾紛,還有一位才華出眾的上流社會的少婦前去勾引公爵,大敗了金髮女郎的胃口。第三個星期,D先生——某日報的一位愚昧無知透頂的編緝,跟在F先生後面寫了一個煉金的神秘的術士。他深更半夜在一個山洞裡與魔鬼密商占卜那幾位男女的星象,打算給他們未來的生活增添大量的磨難,使小說更具有神聖凜然的氣氛,引起讀者的興趣。他還塑造了一個披斗篷戴面罩的無賴,給他一份薪金讓他手持塗了毒藥的尖刀埋伏在公爵半夜回家的路上。他還搞了個滿口土話的愛爾蘭馬車伕,讓他為那位上流社會的少婦當差,完成把情書遞給公爵的特殊使命。

    大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放蕩不羈的具有文學才能的新人來到了弗吉尼亞——他衣著襤褸不堪,但人非常文靜謙和,簡直是羞怯。他的態度是那樣的溫文而雅,他的舉止是那樣討人喜歡,無論他是清醒著還是喝醉了酒,對一切和他交往的人都極友好。他請求搞文學,提出確鑿證據表明他能夠輕鬆老練地揮舞那支筆。於是F先生立即請他幫忙寫那部小說。他的那一章排在D先生後面,我的則排在他的後面。這傢伙所下的工夫不過是先出去喝個酩酊大醉,然後安頓下來在一種騷狂狀態下施展想像力,開始下筆。這種騷狂是一種顛三倒四,莫名其妙行為的表現,其結果可想而知。他仔細研究了那些先行者們的大作,發現已經創造出足夠多的男女主人公,他對這些角色非常滿意,決定不再增添。滿懷著威士忌激發起來的全部自信心以及威士忌給它的奴僕提供的全部的自滿情緒,這個可愛的傢伙全力以赴地動起手來。他把上流社會的少婦嫁給了馬車伕,是為了令人憤概;把公爵配給了金髮女郎的後母,是為了聳人聽聞;停了那個亡命徒的薪金;在魔鬼和術士之間製造了一場誤會;把公爵的財產全搞到了那個邪惡的律師手中,迫使律師受到良心責備而去酗酒,接著便產生震顫性譫妄,要去自殺;他弄斷了車伕的脖子,讓車伕的寡婦受盡了辱罵、白眼和貧困,最後死於癆病;讓金髮女郎去投河,把衣服丟在岸上,上面照例別著留給公爵的紙條,並祝他幸幅;通過左臂上的胎痣,讓公爵最後弄清,原來他娶了自己失散已久的母親,毀了自己失散已久的親妹妹;安排了公爵和公爵夫人適當而必要的自殺,達到勸善懲惡的目的;打開地殼,讓那個術士鑽到地下去,照例伴隨著煙火,雷聲和硫磺味。本章結束時提出保證,在下一章,他要來一次全面的考察,然後再根據該小說的性質,繼續描述那個魔鬼的下落等等!

    此書讀起來極為流暢,言詞「絕對」懇切,十分有趣,足以把人噎死。但它一問世,便引起大動干戈。別的小說家們激怒了。那位性格平和的新編緝站在一片怒罵的烈火中,酒還沒有完全醒過來。膽怯而困惑地挨個看著那些攻擊者,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竟惹起了這樣一場風暴,風暴終於暫時平息下來的時候,他作了謙和而懇切的解釋——他說到底寫了些什麼他也不大記得清了,不過他敢肯定他盡了最大努力,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使小說不僅生動有趣,合情合理,而且富於教益並且——

    攻擊又開始了。小說家們刮起一陣辱罵和奚落的風暴,攻擊他濫用形容詞。圍攻就這樣繼續著,每當那個新編緝想讓他的敵人息怒,事情反而搞得更糟。最後,他提出重寫那一章。這才緩和了大家的敵意。怒火慢慢平息下來,又恢復了和平,那位受害者安全退卻,縮進了他那堡壘。

    但在回去的路上,罪惡天使又勾引他喝得大醉酩酊。他的想像力又野馬脫僵了。他領著那些男女主角比以前更加狂歡亂舞,然而,通篇卻依然洋溢著先前著作中的那種令人信服的誠實和懇切的味道。他把主人公弄進最離奇的情節裡,讓他們作最令人驚訝的表演,叫他們說出最古怪的話來!不過這一章小說實在妙不可言。它是和諧的顛狂,藝術的荒唐,還有和正文一樣稀奇的註釋。我還記得一個「情節」,把它寫出來作為全書的例子。他改變了有才幹的律師的性格,把他變成了勇敢傑出的人物,賦予他聲譽和財富,把他弄成三十三歲。然後,通過那個術士和那個戲劇化的歹徒的幫助,他使金髮女郎發現公爵一方面覬覦她的錢財,另一方面卻暗暗地傾慕那個上流社會少婦。她快刀斬亂麻地割斷了和公爵的關係,把十倍的柔情傾注在律師身上,而律師則回報以二十倍的熱情。但他們的父母卻不答應。他們希望家族中有一位公爵;他們下決心一定要一位公爵,雖然他們承認,除了那個公爵,律師就是最中意的人選了。這時金髮女郎自然害了大病。她的父母大吃一驚,懇求她嫁給公爵,但她斷然拒絕,絕不讓步。於是他們耍了個手段。要她等待一年零一天,要是到了那天她還認為不能嫁給公爵,他們將完全同意她嫁給律師。其結果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歡喜重上眉梢,健康迅速恢復。於是她的父母開始進行計劃的第二步。他們讓家庭醫生建議,為了使金髮女郎的體力得到完全恢復,她必須作一次長時間的海上旅行和陸上遊覽,他們還邀請了公爵和他們一道去。他們估計,她有公爵一直陪在身邊,又長期同律師斷了聯繫,一切問題都會了結的——因為他們沒有邀請律師。

    於是,他們登上了一艘開往美洲的輪船——三天過去了,暈船已經停止,他們第一次來到公共餐桌就餐的時候,看見律師也坐在那裡!公爵和金髮女郎一家極力應付那尷尬的局面;航行繼續進行,船就要到美洲了。但是,不久,在離新貝德福還有兩百英里的地方,船著火了,一直燒到了吃水線,全體船員和乘客,只有三十人得救。他們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一夜,其中就有我們的朋友。律師以非凡的毅力拯救了金髮女郎和她的父母,他一個來回游兩百碼,每次救出一人——那姑娘是第一個。公爵則自己救了自己的命。第二天早上,兩艘捕鯨船駛到這裡,放下了救生船。這時風暴大作,登船時一片驚慌混亂。律師像個男子一樣盡了自己的義務,幫助筋疲力盡人事不醒的金髮女郎、她的父母和另外幾個人爬上了一條救生船(公爵是自己爬上去的);接著,有一個小孩從小船的那一頭掉進了海裡,那位母親的悲切呼喚聲使律師忍不住又跳下海去,幫助六七個人救起那個娃娃。然後他又急忙游回去,但是遲了幾秒鐘,金髮女郎坐的那條船已經開動。於是,他只好爬上一條小船,然後上了另一條捕鯨船。風暴更大了,把那兩條船吹得互相看不見蹤影——想把它們往哪裡吹就往哪裡吹。到了第三天,風暴平息下來,金髮女郎那條船在波士頓北部七百英里的地方,另一條船在波士頓以南大約七百英里的地方。金髮女郎那條船的船長要開往北大西洋捕鯨,未得命令不得返航或停泊;這是航海法。律師乘的船要開往北太平洋去捕鯨,未得命令也不能返航或停泊。律師所有的錢和行李都在金髮女郎那條救生船上,因此都運上了她乘的那艘捕鯨船——於是,船長讓他當了一名普通水手掙自己的路費。兩艘船航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一艘來到格陵蘭島沿海,另一條正在白令海峽。那金髮女郎幾乎早已被說服,相信她的律師被浪頭打下海去,捕鯨船還沒有把救生船開攏,他就失蹤了。這時,在父母和公爵的勸誘下,她終於開始鼓起勇氣去接受命中注定的結合,準備舉行那可恨的婚禮。但是,只要一年零一天的期限未滿,她一天也不妥協。一周又一周過去,日期一天天臨近了,已經下令張燈結綵舉行婚禮——這是一場在冰山和海象之間的大海上舉行的婚禮。再過五天,一切就將無可挽回了。於是,金髮女郎又是流淚又是歎息,心潮翻騰,思緒萬干。啊,她真正喜愛的人兒在哪裡呀?——為什麼,為什麼他不來搭救她呢?在那個時候,他正在白令海峽舉起鋼叉投向一頭鯨,從北冰洋過來有五千英里,繞過合恩角過來有兩萬英里——原因就是這樣的。他把鋼叉投出去,但不是很準——他腳下一滑,掉進了鯨魚的嘴裡,順著喉嚨溜了進去。他昏迷了五天。然後他清醒過來,聽見有聲音;陽光從鯨魚背上砍開的一個洞中照射進來。他爬了出來,把幾個正在船舷邊起鯨油的水手嚇了一跳。他認出那條船來了,飛身跳到甲板上,使聖壇邊那些正在舉行婚禮的人大吃一驚,他高叫道:

    「停止舉行婚禮——我在這兒!到我懷裡來,我的寶貝兒!」

    對這篇信口開河的文學作品還有些註釋,作者極力要表明這一切經歷都是有可能的,他說,鯨魚五天之中穿過北冰洋游完五千英里,從白令海峽游到格陵蘭沿海這種事,他是在查爾斯-裡德的小說《愛情要細流綿長》裡看到的,他認為,這就可以證明這種事是可以辦到的;他還引證了約拿的冒險事跡,證明人能在鯨肚子裡生活,還加上一句:要是牧師能夠忍受三天,律師當然能夠忍受五天!

    這時,編緝室裡掀起了空前絕後強烈的風暴,立即解雇了那位新編緝,把那份手稿朝他臉劈去。但他已耽擱了那麼長時間,再也沒有人來得及重寫那一章了。因此,那一期上面沒有刊登任何小說。這只不過是一家資金薄弱,拚命掙扎,低級無聊的雜誌,沒有刊登小說這件事也許動搖了公眾的信任;無論如何,它在下一期的第一版還沒有來得及付印就像個嬰兒一樣無聲無息地死去。

    有人努力想用一個有吸引力的新穎刊名使它復刊,F先生說就叫它《鳳凰》吧,因為這個名字具有一種在新的,想像不到的條件下從死灰中復活的意義;但是有家報社的一個既低能又自作聰明的人建議我們把它改作《拉扎勒斯》;因為人們對《聖經》不甚了了,認為復活的《拉扎勒斯》和衣衫破爛,在富翁門前要飯的乞丐是同一個人,這個名字就成了全城的笑柄,徹徹底底地毀掉了這家報紙。

    我遺憾極了,因為我曾為和一家文學報紙有關係感到非常自豪——也許比我在那以後做過的任何事都要自豪。我曾經為它寫過一些韻文——我自己認為是詩歌——可是實在令我傷心萬分,那些作品排在沒有付印的那一期的第一版上,因此沒有見到天日。但時間為之報了仇——現在我可以把它寫在下面了;這也可以代替一滴眼淚,悼念那夭折的《西方週報》。它的思想(不是主要思想,而是它產生的媒介)大概來自一首叫做《怒濤洶湧的運河》的古老的歌謠,不過我現在已記不清了。但是我的確還記得,在當時,我自以為我的打油詩是那個時代最有才華的代表作了。

    老舵手

    那是在伊利運河上,

    夏天的一個日子裡,

    我和父母親乘船遠行,

    要到奧爾巴尼去。

    中午時分,烏雲壓頂,

    刮起了可怕的暴風,

    捲起了滾滾的白浪,

    船上的人一片驚恐。

    一個人從房中衝出來,

    喊道:「嗨!把船挽住,

    把你們的船挽住,天啊!

    趁還有救,快拴住!」

    船長望了一眼船尾,

    又忙向前方望去,

    他說,「恐怕再也不能

    見到我的妻子兒女。」

    舵手多林吉開了口,

    話雖不多,卻偉大高尚,——

    「別怕,莫慌,相信多林吉,

    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木船繼續掙扎向前,

    驚慌的騾子在風雨中亂躥,

    但那趕騾人不顧安危,

    仍勇敢地緊跟在後邊。

    船長喊道,「上船!上船!

    別在這暴風雨中冒險。」

    騾子發瘋地向前飛奔,

    趕騾人仍緊跟在後面。

    這時船長對我們說:

    「啊呀,事情相當明顯,

    那邊的危險並不嚴重,

    這兒卻像沸騰的海面。

    拿出最後的力量,加油干,

    使全船的人脫離危險,

    要是最終在劫難逃,

    讓我們…我不能說出那個字眼。」

    舵手多林吉開了口,

    象座高塔立在船員上方

    「別怕,莫慌,相信多林吉,

    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

    「矮橋啊,矮橋!」大家埋下了腦袋,

    沉重的木船乘風破浪,

    使過了磨房,馳過教堂,

    掠過了玉米地,還有茅草房。

    兩岸的人都擁上了河堤

    緊跟著木船焦急地張望。

    高聲呼喊著,「啊呀,大雨,

    啊呀,狂風,暴風雨在發怒!

    天哪!這英勇的船員和小船,

    莫非再無人能給些援助?」

    在甲板上,我們哀傷的眼睛

    盯著那暴風雨中的情景:

    船尾犁出滔滔的航跡,

    吹彎的樹林一片青青

    雞群縮在板車下面,

    奶牛躲在艙房背後,

    母豬銜著青草狂奔,

    浪花飛濺上了船頭!

    「船穩住了!

    船搖擺起來!」

    現在,讓它去隨波逐流吧!

    要是搶風失敗,船身打橫,

    我們都」——(又是一陣驚呼,)

    「快點;快點!

    停止曳纜

    好!再收起些帆!

    好大的風呀,我的天!

    呵,孩子,把後邊那騾子尾巴抓緊點!」

    喂!搖動水泵!喂!減輕負荷!

    喂,絞盤機,放下測水砣!

    「三又四分之一英尺!——船要擱淺!

    三英尺多!——三英尺!三、三…

    三英尺多啊!我恐懼地驚呼:

    啊,難道已經沒有退路?」

    木船飛也似地向前,

    舵手多林吉又把話講,

    「別怕,莫慌,相信多林吉,

    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最勇敢的心也驚慌一片,

    最堅定的面孔也變成白紙一般,

    大家都明白河水太淺,

    危險就出在河床中間!

    可怕的狂風推著木船,

    就像一支離弦的箭,

    拖著水砣直奔向前!

    「快打跛騾腿!砍斷纖!」

    ……猛的一撞!可息已太晚!

    再晚一步,這可憐的船兒

    就要衝進營救閘裡邊!

    遇難的船員們聚在一起

    擁抱訣別互訴衷腸,

    悲哀的淚水從絕望的眼睛裡

    流滿了無可奈何的臉膛;

    有的思念著幼小兒女,

    就連一眼也再看不上,

    有的思念倚門盼望的妻子,

    還有那定會傷心不已的爹娘。

    在那下沉的可憐的船上,

    在那些悲悲切切的人們當中,

    有一個人滿懷信心和希望,

    他的話叫人欽佩尊敬,

    這是舵手多林吉在高喊——

    (啊,多麼勇敢,誠懇又堅強!)

    「別怕,莫慌,相信多林吉,

    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啊,那無畏的預言家口中

    剛剛吐出堅定的話語,

    周圍的人們已經看到,

    他的信念將創造出奇跡!

    「快清點人數,不論大小,

    就當作清點死人一樣!

    從少年到老年,整四十年,

    我作水手在這運河上,

    還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風暴,

    或是像它起風時這副模樣!」

    於是掀下船去一桶鐵釘,

    再扔掉三個鐵砧,

    還有四捆黃麻口袋,

    兩百磅骨膠皮膠,

    兩袋玉米,四袋小麥,

    一頭母牛,一箱書,

    一把小提琴,拜倫爵士的作品,

    一把木鋸,還有一頭老母豬。

    彎道!彎道!出現了危險!

    「加油!——穩著——一定沉著——好!——

    左滿舵,多林吉!向背風打舵!

    豁,讓頭騾向左轉!——船尾向右!

    逆風行駛!——把船頭迎著風頭!

    有個農夫搬出木板,——

    (突然間來了靈感)——

    他把木板搭在船上,

    畏懼地悄悄離開岸邊。

    受難者一個個驚奇不已

    老舵手站在最前面;

    霎時間便恍然大悟,

    默默無言地登上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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