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 / 瓦爾特·司各特
古老的騎士精神
在粗野而豪華的裝束中粉墨登場,
扮演著絢麗多彩的英雄故事;
戴帽盔的武士和穿盛裝的夫人
在號角的聲聲召喚下,
向雄偉的城堡中高聳的拱形大廳彙集。
沃頓[注]——
[注]托馬斯-沃頓(1728—1790),英國詩人,作品以中世紀題材為主。
約翰親王的盛大宴會是在阿什貝城堡舉行。
這不是至今仍留下宏偉的遺址供遊人憑弔的那座建築,這些建築已是後來的英國宮內大臣黑斯廷斯勳爵[注1]修建的,這人是理查三世的暴政的最早犧牲者之一,但他主要是作為莎士比亞劇本[注2]中的一個角色聞名的,在歷史上他沒有多大地位。在這個時期,阿什貝鎮和城堡屬於溫切斯特伯爵羅傑-德昆西,他在我們這個故事期間,已經外出,去了聖地;於是約翰親王住進了他的城堡,無所顧忌地支配著他的領地;現在為了用慷慨和豪華迷惑人們的眼睛,親王命令多方張羅,務必把這次宴會辦得盡善盡美——
[注1]威廉-黑斯廷斯(約1430—1483),英國貴族,因反對理查三世被殺。
[注2]指莎士比亞的歷史劇《理查三世》。
為了舉辦這樣的宴會,親王的採辦大員自然會充分行使王室的特權,在全國各地大事搜羅,凡是他們認為他們主人的宴會上需要的一切,無不具備。邀請的客人也特別多;當時約翰親王意識到他必須獲得人心,因此把邀請的範圍擴大到了少數撒克遜人和丹麥人的知名家族,不僅限於附近的諾曼貴族和紳士。儘管在一般情況下,盎格魯一撒克遜人都遭到蔑視和侮辱,然而必須承認,他們人多勢眾,在即將來臨的內亂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拉攏他們的領袖人物,從策略上看顯然是必要的。
就因為這樣,親王在一段時間內堅持著自己的做法,對素無來往的客人也盡量以禮相待,以致使他們受寵若驚。但是儘管所有的人為了自身的利益,幾乎都毫不遲疑地改變了平素對他的態度和情緒,不幸的是這位親王一向反覆無常、剛愎自用,往往使他原來的偽裝前功盡棄。
他在愛爾蘭的一件事,是這種輕浮淺薄性格的一個難忘的例子。他是奉父王亨利二世之命到那裡去的,目的是要在英國王室新取得的這塊重要領土上收買人心。當時愛爾蘭的部族領袖競相討好這位青年王子,向他請安問候,表示忠誠。但他對他們的進見不是以禮相待,卻夥同他那些驕橫自大的隨員任意戲弄他們,拉他們的長鬍鬚;可想而知,這樣的行為招致了愛爾蘭部族領袖們的極大憤怒,給英國在愛爾蘭的統治造成了嚴重的後果。讀者必須記住約翰性格中這種隨心所欲的特點,才能理解他今天晚上的表現。
約翰親王根據他在比較冷靜的時刻作出的決定,彬彬有禮地接待了塞德裡克和阿特爾斯坦,聽到塞德裡克說,羅文娜小姐由於身體不適,未能前來參加親王的宴會時,只是表示了失望,沒有動怒。塞德裡克和阿特爾斯坦都穿著撒克遜服裝,這種服裝本身並不難看,它們又都是用貴重衣料做的,然而在式樣和外觀上,它們又與其他賓客的衣服截然不同,不過約翰親王看到這種在當時已顯得可笑的服飾,還是像沃爾德馬-菲澤西一樣,強迫自己顧全大局,沒有把它當作調笑的材料。其實平心而論,撒克遜人的束腰短上衣和長披風,比諾曼人的服裝更美觀,也更方便,諾曼人的內衣是長坎肩,它這麼寬大,有些像襯衫或者馬車伕穿的外衣,外面又罩一件短小的外套,既不能御寒,也不能擋雨,它的唯一目的,似乎只是為了炫耀身上的裘皮、繡花和珠寶工藝,那些心靈手巧的裁縫賦予它們的東西。查理大帝[注]——它們是在他的統治時期開始流行的——似乎對這種衣服式樣的不方便也深有感觸,曾說道:「我不明白,這些截短的外套有什麼好處?我們躺在床上,不能用它作被子;騎在馬上,又不能靠它遮擋風雨;坐在椅子上,它又不能保護我們的腿,抵禦潮氣或寒冷。」——
[注]法蘭克王國的一位偉大君主,公元768一814年在位。經過他的統治,法蘭克王國擴張成了所謂「查理帝國」,它的版圖幾乎與西羅馬帝國相仿。
然而儘管這位大皇帝對此頗有非議,短外套仍繼續風行,直到我們描寫的這個時期依然如此,尤其是在安茹家的王孫公子中間。因此約翰親王的臣僚普遍採用這樣的服飾,撒克遜人作為外套穿的長大褂自然會受到相應的嘲笑。
餐桌上堆滿了山珍海味,賓客們圍坐在它的四周。親王巡行時隨同侍候的許多廚師,費盡心機把平常的食物裝點得千奇百怪,就像當今的烹任大師總要把它們弄得面目全非,失去它們的自然形態才行。除了本地出產的菜餚,還有來自國外的各種珍饈美味,大量的精美糕點,以及只有在名門望族的盛大酒筵上才能見到的細巧麵包和精緻蛋糕。各色名酒,包括本國的和外國的,更是應有盡有,為宴會增色不少。
不過諾曼貴族雖然生活奢華,一般說來在飲食上不是毫無節制的。他們沉湎於燈紅酒綠之中,但要求的是高雅精緻,不是大吃大喝,相反,他們總是把貪食和酗酒看作撒克遜人的作風,認為這是他們作為戰敗者的下等地位賦予他們的惡劣品質。確實,約翰親王,以及他身邊那些迎合他的愛好,模仿他的缺點的人,在滿足口腹之慾方面都是無所顧忌的;大家知道,這位親王后來便是因為貪吃桃子和新釀的麥酒,結果導致死亡的。不過,從他的國人的一般作風而言,他的行為毋寧說是一個例外。
諾曼貴族和騎士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外表,只是有時偷偷使個眼色,要大家注意阿特爾斯坦和塞德裡克的粗俗表現,可是阿特爾斯坦和塞德裡克不習慣宴會上的那套禮節和規矩,他們沒有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因此往往違反交際活動中任意制定的一些準則,成為人們嘲笑的目標。而且眾所周知,一個人在真正的良好修養或道德方面犯了錯誤,還能得到諒解,唯獨對上流社會的禮數稍有忽略,便會受到指責,成為笑柄。這樣,塞德裡克用毛巾擦乾手,而不是把手在空中輕輕揮動,讓水分自行蒸發,便招來了恥笑,似乎這比他的朋友阿特爾斯坦獨自狼吞虎嚥,把一大塊餡餅吃光,更加不雅觀。那種餡餅當時稱為「雜碎餡餅」,是用國外最精緻的食物製作的。不過後來經過仔細盤問,大家卻發現,那位科寧斯堡的莊園主——或者諾曼人所說的土財主——根本不知道他吞下的是什麼,他把那些雜碎當作了雲雀和鴿子肉,其實它們卻是用一種小鳴禽和夜鳥肉做的。他對外國這類精緻食品的無知,引起了普遍的嘲笑,而大家對他真的不大雅觀的狼吞虎嚥,反倒不以為意。
漫長的酒筵終於接近了尾聲;在觥籌交錯中,大家又談起了這次比武的盛況,那個在弓箭比賽中無人認識的優勝者,那個不願出頭露面,打贏以後便悄然離場的黑甲騎士,還有為贏得榮譽付出了巨大代價的勇士艾文荷,成了議論的中心。人們談笑風生,以軍人的坦率對待這些話題,整個大廳洋溢著歡聲笑語。唯獨約翰親王緊鎖雙眉,悶悶不樂,似乎有什麼煩惱壓在他心頭,只是靠左右人的提醒,他才偶爾對周圍的談話表示一點興趣。每逢這時,他會一躍而起,彷彿為了振作精神,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在別人的話中隨意插幾句。
現在他說道:「我用這一杯酒,向這次比武的優勝者艾文荷的威爾弗萊德表示祝賀,對他由於傷重未能出席宴會,我感到遺憾。讓我們滿飲一杯,向他祝賀,尤其要祝賀羅瑟伍德的塞德裡克,祝賀這位傑出的父親生了這麼一個前途無量的兒子。」
「不,親王,」塞德裡克答道,站了起來,但是沒有喝酒,把酒杯放回了桌上,「我不能承認這個不孝的年輕人是我的兒子,他既不服從我的命令,又不遵守祖宗的規矩和家法。」
「這是不可能的,」約翰親王假裝驚異,喊道,「一個這麼英勇的騎士不可能是不守規矩的不孝兒子!」
「然而這個威爾弗萊德確實這樣,親王,」塞德裡克答道。「他離開我的家,跟您兄長的那些親貴重臣混在一起,出外遊蕩,這才學會了那一身馬上功夫,贏得了您的高度讚揚。他的離開是違背了我的意願和命令的,這在阿爾弗烈德大王的時代,便可稱作忤過不孝——是的,這是一種應該嚴厲懲處的罪行。」
「啊!」約翰親王答道,深深歎了口氣,裝出同情的樣子,「既然令郎是在我不幸的王兄手下當差,那麼不問也可以知道,他是從哪裡學會這種忤逆不孝的行為的。」
約翰親王這麼講,是故意要抹煞一件事:在亨利二世的所有兒子中,雖然沒有一個可以免除這種指責,但是從對父親的忘恩負義和桀騖不馴而言,親王本人卻是其中最突出的一個。[注]——
[注]獅心理查是亨利二世的第三子,約翰是第四子,早在他們的父王在位時,他們就曾為了爭奪王位繼承權,多次發動叛亂。
「我想,」停了一會他又說,「我的王兄曾提議,把富饒的艾文荷領地賜予他這位寵臣。」
「他是把它賜給他了,」塞德裡克答道,「這也是我與我兒子爭吵的一個重要原因;那些領地,他的祖先本來享有充分而獨立的領主權,他卻卑躬屈膝,甘願作為一個封建藩臣接受賞賜。」
「好一個塞德裡克,我們可以批准您的要求,」約翰親王說,「把這塊領地賜予另一個人,這個人是不會為了接受英國王室的封地而降低身份的。雷金納德男爵,」他轉身向牛面將軍說道,「我相信你會把這塊富饒的領地艾文荷保管好,這樣,威爾弗萊德騎士便不致進入那裡,引起他父親的不快了。」
「憑聖安東尼起誓!」那個滿臉煞氣的大個子軍人答道,「我可以向殿下保證,如果塞德裡克或威爾弗萊德,或者任何一個英國血統的人,能把殿下賜給我的這塊領地從我手中奪走,您可以把我也當作一個撒克遜人。」
這是諾曼人為了表示對英國人的蔑視,經常使用的說法,塞德裡克一聽不禁大怒,當即答道:「男爵先生,如果有人把你稱作撒克遜人,那是大大抬舉了你,讓你得到了你不該得到的榮譽。」
牛面將軍正要回答,但約翰親王的急躁和輕率使他搶先開了口。
「毫無疑問,」他說道,「各位大臣,高貴的塞德裡克講的是實話;他的種族確實比我們優秀,就像他們的族譜比我們的悠久,他們的外套比我們的長一樣。」
「真的,他們在戰場上也總是跑在我們前面,就像鹿跑在獵犬前面一樣,」馬爾沃辛說道。
「他們確實有資格跑在我們前面,」艾默長者插口道,「瞧,他們在宴會上多麼文雅,多麼懂得禮貌。」
「他們吃東西從容不迫,喝酒從不過量呢,」德布拉西說,忘記了他要娶一位撒克遜新娘的計劃。
「而且他們在黑斯廷斯和其他地方都連連得勝,表現得那麼勇敢,」布裡恩-布瓦吉貝爾說。
那些鉅子紛紛傚法親王的榜樣,露出得意的微笑,向塞德裡克發出了一枝枝嘲笑的毒箭,那個撒克遜人的臉上堆起了怒火,他睜起兇惡的眼睛,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彷彿這麼多的打擊紛至沓來,使他一時不知回答哪個好,就像一頭遭到戲弄的公牛,面對周圍的許多折磨者,不知該挑選哪一個作他首先報復的對手。最後他開口了,聲音氣得有些發抖;他把約翰親王作為他受到的侮辱的主要來源,面對著他說道。;「不論我們撒克遜人多麼愚蠢,多麼不行,我們還不致這麼卑鄙(這對下流無恥的行為是份量最重的一個詞),竟然在自己的大廳中,在舉起杯子互相敬酒的時候,對一個並無惡意的客人橫加戲弄,或者聽任別人戲弄他,像親王今天對待我一樣;也不論我們的祖先在黑斯廷斯戰場上如何不幸,至少那些不多幾個鐘頭以前,剛在一個撒克遜人的刀槍面前一再滾落馬背、死裡逃生的人(說到這裡他看了看牛面將軍和聖殿騎士),還是兔開尊口的好。」
「說真的,這是一個辛辣的玩笑!」約翰親王答道。「各位,你們覺得怎麼樣?在這個動亂的時代,我們的撒克遜臣民的勇氣和精神都提高了,他們變得頭腦靈敏,敢作敢為了。從這個兆頭看來,恐怕我們都得趕緊上船,逃回諾曼底才好。」
一因為怕這些撒克遜人?」德布拉西大笑道。一我們不必動用武器,光憑幾枝校鏢就可以把這些野豬趕上絕路了。」
「各位騎士,你們的胡鬧可以收場了,」菲澤西開口道。「殿下,」他繼續對親王說,「應該明確告訴尊貴的塞德裡克,這一切只是鬧著玩的,並無侮辱他的意思,儘管在一個不瞭解的人聽來,可能覺得有些刺耳。」
「侮辱!」約翰親王答道,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態度,「我相信,沒有人會當著我的面侮辱任何人,我不允許這麼做。好啦!我敬塞德裡克本人一杯酒,因為他拒絕為他的兒子舉杯慶賀。」
祝酒在臣僚中間引起了一片虛情假意的喝采聲,但沒有在撒克遜人心頭產生預期的效果。儘管他的天性並不敏感,那些人對他的領會能力仍然估計得太低了,以為只要這麼奉承他幾句,便可以抵消先前的侮辱留下的印象。不過他沒有作聲,聽任親王繼續他的祝酒:「我再敬科寧斯堡的阿特爾斯坦閣下一杯。」
那位騎士隨即鞠躬還禮,喝乾了一大杯酒,表示接受了主人的好意。
「現在,諸位,」約翰親王又說,連喝幾杯後情緒有些激動了,一我們已經公正地對待了我們的撒克遜客人,我們要求他們也對我們的禮遇作出一些回報。」
「尊敬的莊主,」他接著對塞德裡克說道,「您能夠提出一個不致引起您的反感的諾曼人的名字,並且為他祝酒,表示隨著這杯酒,您對諾曼人的一切嫌怨已完全消釋了嗎?」
在約翰親王講話時,菲澤西站了起來,悄悄走到塞德裡克的座位背後,小聲叮囑他,不要錯過消除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的機會,提出約翰親王的名字。撒克遜人沒有理睬他慫恿他採取的策略,只是站起身來,把酒杯斟得滿滿的,面對約翰親王講了這麼一席話:「殿下要求我提出一個值得在這次宴會上想起的諾曼人的名字。這也許是一件棘手的任務,因為這是要奴隸為他的主子唱讚歌,要受盡欺凌的被征服的戰敗者,為征服他的人唱讚歌。然而我還是可以提出一個諾曼人,一個在武功和地位上都高人一等,在他的民族中也出類拔革的優秀人物。如果誰拒絕與我一起為他應得的榮譽祝酒,我得認為這是錯誤而不公正的,我要一輩子堅持這點。我用這杯酒祝獅心工理查健康長壽!」.
約翰親王一直以為他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撒克遜人這篇講話的最後,現在突然聽到他那位受損害的兄長的名字跳了出來,不禁吃了一驚。他機械地舉起酒杯,在唇邊碰了一下,隨即又放下了。他觀看著那些臣僚對這個出乎意料的提議的反應;許多人覺得反對或附和都不保險,有些人是老奸巨滑,便完全照親王的樣子行事,把酒杯舉到唇邊碰一下,隨即放下。但也有不少人懷著豪邁的心情高喊:「理查王萬歲!祝他早日返回祖國!」只有幾個人,其中包括牛面將軍和聖殿騎士,露出悶悶不樂、不屑理睬的神情,聽任面前的杯子放在桌上,沒有動一下。然而沒有一個人敢於公開反對為當今在位的國王祝福。
這一勝利使塞德裡克揚揚得意,高興了一會,然後對他的朋友說道:「起來吧,尊貴的阿特爾斯坦!我們在這兒已待得太久,對約翰親王的盛情款待也報答過了。如果誰想對撒克遜人的粗俗作風瞭解得更多的話,只得請他們光臨舍間,好好觀察了,而我們對諾曼人的高貴宴會和禮貌,已領教得夠了。」
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離開了宴會大廳,阿特爾斯坦和另外幾個客人跟他一起走了,這幾個人都是帶有撒克遜血統的,約翰親王和他的臣僚們的嘲笑也使他們感到受了侮辱。
「憑聖托馬斯的遺骨起誓,」約翰親王等他們走後說道,「這些撒克遜土包子今天佔了上風,他們凱旋而歸了!」
「酒喝過了,歡呼也歡呼過了,」艾默長老道,「現在得離開這些酒瓶子了。」
「修士大概今晚還得聽哪位美人的懺悔,才這麼忙不迭的要走吧,」德布拉西說。
「不然,騎士先生,」修道院長答道,「要知道我還得連夜趕好幾英里路,才到得了家呢。」、』
「他們打算散伙了,」親王小聲對菲澤西說,「大家心裡害怕,預感到大事不妙,這個膽小的長老是第一個想溜之大吉的。」』「
「不用擔心,殿下,」沃爾德馬說,「我會說服他,使他看到這事與他利害攸關,讓他參加我們在約克城舉行的會議。院長閣下,」他又道,「在您騎馬離開以前,我必須與您單獨談談。」
現在其他客人都匆匆走了,留下的只是直接參與約翰親王一派的人和他的隨從。
「瞧,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親王滿面怒容,轉身對菲澤西說,「結果讓我在自己的宴會上。遭到了一個喝醉的撒克遜鄉巴佬的愚弄,大家一聽到我那位兄長的名字,便慌忙要離開我,好像我是一個麻風病人。」
「耐心一些,殿下,」他的謀臣答道,「我認為您的指責不對,毛病還是出在您自己輕舉妄動,把我的計劃攪亂了,也妨礙了您作出清醒的估計。但現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德布拉西和我得馬上出動,到那些膽小的動搖分子中間去說服他們,讓他們相信,現在要後退已為時太晚了。」
「這沒有用,」約翰親王說,在屋裡走來走去,腳步搖搖晃晃,顯得心神不定,不過一部分也是喝酒太多造成的,「這沒有用,他們看到了牆上寫的字[注]——發現了獅子走過沙灘的腳印,聽到了它正在臨近的震動樹林的吼叫;現在已無法再鼓舞起他們的勇氣了。」——
[注]指不祥的預兆。據《聖經》說,巴比倫王伯沙撒在大宴群臣時看到了一隻手在牆上寫的字,預示巴比倫的末日已到;後來這事果然應驗了。(見《但以理書》第5章)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得鼓起勇氣來!」菲澤酉對德布拉酉說。「誰一提到他哥哥的名字,他便發抖呢。一個親王不能在順利和不順利的時候,同樣保持勇氣和毅力,那麼他的大臣們非遭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