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文 / 亨利·丹克爾
斯考特雖已坐過一次這個顫顫巍巍的電梯,凱特卻是第一次坐。他們來到職業醫療行為辦公室紐約市分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時,阿爾伯特-豪斯金斯正好從門前路過,朝聽證會的房間走去。
「啊,凡-克裡夫!」豪斯金斯過分熱情地打著招呼。「這位就是福萊斯特醫生囉?」他對凱特笑臉相迎,暗自估量著她做證人的實力。他發覺她很漂亮。但這並不能說明她是個有威脅力的證人,因為他還感到她是不堪一擊的。她的藍眼睛似乎告訴了他她的弱點。「委員會的人都到齊了,我想我們也可以開始了。」
他慇勤地打了個手勢,讓凱特先行,三人朝聽證會房間走去。
房間與凱特想像的大相逕庭。她以為應像個法庭,雖比法庭小一號,但大體結構應一致。這個房間不僅比法庭小得多,其桌椅的排列還給人一種壓抑和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三張長條桌子形成一個「U」字形。橫著的那張後面有四把椅子,三把挨得很緊湊,一把單獨靠在桌子的右端。另兩張桌子面對面放著。中間的空檔處放了一把供證人坐的椅子。靠牆的一面有個速記員,已做好記錄的準備。
凱特落座後才意識到,整個聽證會期間,她離將對她作出評判的委員會只有十英尺遠。對她起訴的豪斯金斯坐在她對面,也超不過十二英尺的距離。
斯考特窺出了她的不安。他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他緊緊握住它,給她安慰。
凱特-福萊斯特雖內心不安地坐著,卻有了打量她的法官們的機會。被任命主持聽證會的非專業成員克萊倫斯-默特坐在中間,他左手是莫裡斯-特拉斯科特醫生,右手是格萊迪斯-沃德醫生。凱特驚訝地發現沃德比她四十二歲的年齡要年輕得多。她黑髮,修飾得體,衣服很合身,穿一身黑色職業裝,只是裡面的絲質襯衫在領口處點綴出一抹紅色。她五官嬌小,卻線條分明,稍微化了點淡妝。但她的黑眼睛卻十分銳利,彷彿能洞穿一切。凱特想像著在做手術時,這雙眼睛在她戴著的口罩上方向全體人員一掃,不需說一句話就能完全控制手術室的氣氛。委員會主席默特跟她悄聲交換了一句話她才微微露出笑容,透露出她溫和的一面。可只瞬間她又變得正襟危坐,恢復了一位矜持醫生的神色。
凱特的目光掠過主席默特,落在莫裡斯-特拉斯科特醫生身上。他六十來歲,滿頭銀髮,頭顱碩大,身矮體胖。他要是個病人而不是醫生,醫生肯定立即建議他節食。他戴的一副無框眼鏡總順著他的寬鼻子往下滑,所以他不得不時常把它推上去。聽證會尚未開始,特拉斯科特卻早已埋頭做著筆記,令凱特實在猜不出他在塗抹著什麼。顯然他屬於那種勤奮類型的人,愛對尚未發生的事提早做出觀察。
非專業委員克萊倫斯-默特不耐煩地坐在椅子裡,等待著行政官員凱紋-卡希爾的到來。他盯住擺在他跟前的一塊金錶,似乎在提醒兩位律師,他視時間為珍貴的財寶,須臾不得浪費。
這時,手拎一隻鼓囊囊公文包的凱紋-卡希爾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房間,一邁進門坎就忙不迭道歉:「對不起,我從阿爾班尼來的班機晚點了。而且此時從拉加迪爾機場到這兒的交通糟的一塌糊塗。」
默特主席不以為然地說:「我從阿爾班尼來,從未都坐火車。」
卡希爾在那把單獨的椅子上一落座,默特便宣佈開始。「我想在座的都曉得聚在這裡的原因,所以我的介紹就免了吧。豪斯金斯先生,你準備好了嗎?」
豪斯金斯神色嚴肅,若有所思,他開口說:「主席先生,在做開場白之前,我想先展示幾份與本案至關重要的材料,以資備案。」
他一邊拿出材料一邊解釋著:「死去病人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的整個病厲及急診科醫囑的部分內容。驗屍官關於病人死因的報告。凱特-福萊斯特醫生簽署的死亡證書。」他將半個身子轉向斯考特和凱特,神氣活現地說:「我想凡-克裡夫先生不會提出反對吧?」
「凡-克裡夫先生?」默特先生問。
「不反對,先生。」
「豪斯金斯先生,請先發言吧。」
「默特主席、沃德醫生、特拉斯科特醫生、卡希爾先生,擺在我們面前的事情對被告的生涯至關重大。在這艱難時期,我對她深表同情。但我希望委員會的成員應牢記,我們來這兒的目的不是保護醫生,而是保護紐約州的百姓。有些醫生缺乏訓練、缺乏能力,或由於性格上的弱點,根本沒有資格承擔救死扶傷的重任,因而對百姓構成威脅。我們要保護老百姓逃離他們之手。」
性格上的弱點,凱特想。他到底想搞什麼鬼名堂?難道他想攻擊我的性格?說我神經不健全?這是不是斯考特讓我提防的那種手段?
豪斯金斯接著說:「我們的證據將證明,這位女士,凱特-福萊斯特醫生不巧正是這樣一個人。委員會應向州委員會建議,撤消她的行醫資格。」
凱特瞥一眼斯考特,她本不想流露內心的憂慮,但卻按捺不住。但斯考特故意不接觸她的目光,對主席說:
「默特先生,被告覺得暫時沒有必要做陳述。」
凱特卻氣不過地說:「我沒有資格?對老百姓構成威脅?」
默特擺出一副長者寬容的姿態,笑著搖搖頭:「凡-克裡夫先生,你能不能開導一下你的當事人,進行法律程序在行為舉止上要有所收斂?」
「當然可以,先生。對不起。」
斯考特拽住凱特的手,拉她走到門口,嚴厲地輕聲說:「我提醒過你,不要感情用事。作證時要這樣,不作證時更得如此。豪斯金斯是在給你設陷阱。你竟傻乎乎地往裡跳。那些委員會成員已經對你有了不好的印象。」
「豪斯金斯如此囂張地指責我,就這麼便宜了他,我們還來這裡幹嗎?索性判我有罪宣佈散會豈不更痛快?」凱特說。
「我根本沒想讓豪斯金斯討什麼便宜。可我得按照我的方式行事!」斯考特幾乎壓抑小住自己的聲音:「如果你對我有信心,就相信我。我每個官司都沒有像這個似的渴望打贏它,因為是為了你。」
凱特意識到他的話遠遠超過了一個律師對當事人的承諾。她抬頭凝視著他灰色的眼睛,在那裡覓到了她需要的慰藉。
「對不起,」她喃喃說。「我聽你的。」
他倆走回被告坐的席位。斯考特對主席說:「默特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從現在起聽證會將不再受到干擾。」
「很好,」默特說罷轉向豪斯金斯:「你是不是該請第一個證人了,先生?」
豪斯金斯沒宣佈證人的名字,而是踱到門口,和守衛嘀咕了幾句。守衛離去,一忽兒又回轉來。兩人又交換了一句話,豪斯金斯走到門口,將他的第一個證人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引了進來。她身後緊跟著她丈夫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
斯考特按了一下凱特的手。「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他低聲問。凱特點點頭。然後斯考特從椅子上站起來。
「主席先生,我能否問一下,豪斯金斯打算讓這個女人當他第一證人嗎?」
「我是這樣打算的,」豪斯金斯邊說邊陪著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走到證人椅子旁。
「如果是這樣,」斯考特接著說,「我反對她作證,理由是她對委員會提供不出實質性或有關聯的證據。」
「恰恰相反,」豪斯金斯表示反對。
但斯考特並沒住口。「這個女人不是醫生,因此對此次治療事件期間發生的一切無權發表判斷。不言而喻,她能起到的惟一作用是為此次聽證會增添感情色彩,而聽證會卻只需要純粹的醫學方面的證據。」
豪斯金斯悲傷地搖搖頭,說:「我這位值得尊敬的年輕同行在行政委員會面前做辯護律師實在是缺乏訓練。雖然這個女人的證詞在法庭上可能會被認為不太相關,但我敢擔保,本委員會是希望聆聽她作證的,哪怕僅僅是為了瞭解一下她年輕女兒不幸夭折時的情況。我請求行政官員卡希爾作出裁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凱紋-卡希爾的方向。卡希爾心裡十分清楚他舅舅的意圖,輕咳了一聲,說道:「主席先生,允許這個女人以證人的身份出現無疑會使聽證會掀起強烈的感情波瀾。」
凱特和斯考特都覺得他們一開始就佔了上風,然而他們的樂觀好景不長。只聽卡希爾繼續說:「但我們也要從另一方面考慮。倘若任何一位把一定程度的感情色綵帶到法律面前的證人都無資格作證,那麼任何審判的一半證人都將被取締作證的權力。今天來到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親眼看到整個事件經過的目擊人。雖說她不具備專業知識,無從對所發生的作出評價,卻是為數不多的可以把發生之事陳述給我們的人中的一位。事發中的是非自有本委員會的專家來權衡。假如從一開始豪斯金斯先生就不向證人提出醫學方面的問題,她便完全具有在本次聽證會上作證的資格。」
斯考特對凱特低語道:「他其實根本用不著如此囉嗦。」
默特主席打手勢讓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坐到證人椅子上。她落座後,速記員讓她宣誓,並讓她說出她的姓名和地址。
「諾拉-施托伊弗桑特。紐約市派克大道九百八十七號,」她答道。
默特先生插話說:「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我想讓你知道,委員會的成員完全理解你現在痛苦的心情。在任何時候你覺得需要休息一下,請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謝謝你,默特先生,」她客套地說,好像克萊倫斯-默特壓根兒不是她家的常客。
默特示意豪斯金斯可以開始提問。
「我親愛的女士,我向你擔保,我對你同情的程度誰也比不了。把一個身患微恙的年輕女兒送到一個據說是一流的醫院,眼睜睜看著她不到十幾個小時就葬送了生命,這無疑是一個母親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
斯考特半欠起身,抗議道:「默特先生,這正是我所反對的帶有感情色彩的腔調。我們能不能讓豪斯金斯先生停止這種感傷的誘引,直接向他的證人獲取所謂的證據?」
默特沒好氣地轉向斯考特:「凡-克裡夫先生,我覺得豪斯金斯先生同情心的自然流露既無傷大雅,也沒害處。除非卡希爾先生駁回我的看法,否則我覺得豪斯金斯的話沒錯。卡希爾先生?」
「鑒於現在的情況,豪斯金斯先生的話是自然得體的,」年輕的卡希爾裁決說。
凱特注意到,卡希爾簡短地說完後,目光朝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的方向瞟了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坐在豪斯金斯一邊桌子的下角。施托伊弗桑特的存在顯然具有威懾力,他雖一言未發,卻控制了整個聽證會的氣氛。
卡希爾裁決完後,豪斯金斯便無所忌憚地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請你盡量簡單地告訴我們那個不幸的晚上你在抵達市立醫院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那個星期六晚上約八點鐘,我女兒克勞迪亞給我打來電話。當時她自己在外面已經住了一年左右。她打電話讓我過去。她身體不太舒服。噁心、嘔吐、輕微腹瀉。她吃了點普通的藥不管用,我就打電話給我們自己的醫生。但伊夫斯醫生出城了。所以我便決定帶她去一所當時我認為是很好的醫院——市立醫院。後來我悲傷地意識到,我的判斷是錯誤的。」
「你到那以後發生了什麼?」豪斯金斯追問。
諾拉-施托伊弗桑特按照他事先吩咐她的方式接著敘述著。「我們到了急診科,回答了他們提出的所有問題後才允許進入。我想這是他們必要的手續。然後我們被帶進一間檢查室。」
「後來呢?」
「我當然要叫一位醫生來。可她們卻派來一名護士。我記得她的名字是克羅寧。我再次提出要醫生時,她告訴我一個醫生很快就到。於是她忙著給我女兒量血壓、脈搏等。我抗議說:『別耽誤時間了,快給我女兒請個醫生來!』但這個護士我行我素,光答應著醫生馬上就到,而實際根本沒醫生露面。」
「一個醫生都沒來?」豪斯金斯問。
「直到我憤怒地請求後才來。」
「那麼醫生來到後……」豪斯金斯說。
「醫生就是」——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朝被告席瞪了一眼——「就是那個女人。」
「她都幹了什麼?」
「跟護士做的差不多。她摸克勞迪亞的脈搏,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她撇下我女兒,去看別的病人了。」
「你是說她只問了幾個問題就走了?」豪斯金斯佯裝驚訝地問。
「我求她不要離開時,她推我。」
「推你?」豪斯金斯裝出不可思議的樣子,以此讓證人講出細節。
「她粗魯地把我往旁邊一推,就去看別的病人了。」
「你是說她對你動手了?」豪斯金斯問,裝出震驚的樣子。
「把我推到一邊就走了!」諾拉-施托伊弗桑特又說了一遍。
凱特拽了一下斯考特的衣袖,讓他反駁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的指責,但後者仍兀自做著筆記。
「我想她只推了你一次吧?」豪斯金斯問。
「不是,後來她又推過我,是幾個小時以後,」女人說著瞪了凱特一眼。
「福萊斯特醫生第一次攻擊完你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斯考特起身表示抗議。「默特先生,請吩咐豪斯金斯先生不要對我當事人的行為下定義!」
「凡-克裡夫先生,」默特答道,「動手粗野地推人還算不上攻擊,那麼怎麼才算人身攻擊?難道非得使棒球拍或開槍不成?」
「我要求在記錄上註明沒有暴力的證據,而且我反對這種定義式的描述,」斯考特亦不退步。
默特頗不耐煩地吩咐速記員:「就照他說的記錄。」接著又對豪斯金斯說:「對不起打斷了,請繼續。」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請問後來事情是如何進展的?」
「醫生終於回來了。她又問了一些問題。抽了點血送去化驗,然後說她得等化驗結果。」
「就這些?」豪斯金斯問。
「她囑咐護士繼續輸液,量克勞迪亞的脈搏和血壓。我央求她至少給克勞迪亞服用點抗菌藥,但她不聽。」
「你要求服用抗菌藥,遭到這個醫生的拒絕?」豪斯金斯口吻憂慮地問。
「是的!」施托伊弗桑特義正詞嚴地說。
「福萊斯特醫生所做的就是這些?」
「不。她回來過幾次,一直不知該如何處理,最後找來了另一個醫生。其實她早該那樣做。」
斯考特還沒來得及抗議,豪斯金斯立即又拋出另一個問題:「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無論是福萊斯特還是布裡斯科,除了輸液之外,他們是什麼時候真正對你女兒開始治療的?」
「他們一直沒對她進行治療!」女人氣憤地說。「只有一次他們打算採取措施,當時布裡斯科醫生要來一根針,想插進身體探查是否有內出血。就在那時……那時克勞迪亞就停止了呼吸。」
「後來呢?」
「他們趕忙把她推進了另一個房間。我跟過去,但那個女人把我關在了屋外。」
「你後來又是什麼時候再見到福萊斯特或布裡斯科醫生的?」
「她」——女人指向凱特——「她從那個房間走出來。從她臉上的表情我就猜出了一切。我說:『你害死了她。你們這些人害死了她!』她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說的話——『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我們盡力了。』他們真算盡了力!其實什麼也沒幹!後來證明,他們真要盡力的話,是可以救活她的!」她憤然地說。「至少他們應該讓我進去。也許我也能做點什麼……做點什麼。」痛心的女人挺不住啜泣起來。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豪斯金斯說,想鼓勵她再講下去。「再問你幾個問題。你還能接著說嗎?還是希望休息一下?」
斯考特心中窩火,但什麼也沒對凱特說。他見過這種採用卑鄙手法的律師,一心想利用證人達到某種感情上的效果。但卻很少遇到過像豪斯金斯臉皮那樣厚的人。他不僅想利用三位委員會委員的同情心,還時不時地用目光逡巡施托伊弗桑特,希冀那位大亨在聽證會結束後仍能對他記憶猶新。斯考特堅信,豪斯金斯的野心肯定是企圖在施托伊弗桑特的一家房地產企業或律師事務所中謀個有利可圖的差事。為達此目的,他不惜對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極盡諂媚巴結之能事,以便無情地摧毀凱特和她的前程。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稍恢復了平靜,從濕手絹裡抬起了她佈滿淚痕的臉。豪斯金斯溫和地問:「太太,你還能接著講嗎?」她點點頭。於是豪斯金斯繼續說:「這麼說你女兒生命垂危時,他們把你關在了門外。後來這個女人出來告訴了你——再後來呢,施托伊弗桑特太太?」
「有個人……我記不清是誰了……攙著我走回我的轎車。我帶女兒坐車來時她還僅僅是有些不舒服而已,現在她卻死了,撇下了我一個人。」她又哽咽起來,說:「一個人了……一個人了。」
豪斯金斯感到他已從證人身上創造出最大的情感效果,便將為這一時刻準備好的話語說出來:
「夫人,我相信委員會的成員在這悲傷的時刻十分理解和同情你的感受。我沒有問題了。」
作證終於結束,諾拉-施托伊弗桑特由於擺脫了緊張感,悲慟欲絕的眼淚便似潮水般流淌出來。
「凡-克裡夫先生?」默特主席對他說,「你想盤問這位證人嗎?」然而默特的口氣卻透露出這樣的潛台詞:你有盤問她的膽量嗎?
趁斯考特思考著回答時,凱特觀察了一下評判者們的面部表情。
莫裡斯-特拉斯科特醫生不停地寫著,嘴角始終在扭曲地蠕動,好像嘴裡裝了一副不合適的假牙,要把它弄舒服。他所聽到的一切彷彿使他心緒不寧,並打算在他的感受消失前將它們記錄下來。
格萊迪斯-沃德醫生依舊是一副無動於衷,離群索居的樣子。她的內心活動掩飾的天衣無縫。她的黑眼睛盡量不朝凱特看,但後來卻以一種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她,凱特覺得那目光包含著譴責。
主席默特擺弄著眼前的材料,然後將身子朝行政官員卡希爾的方向一歪後者便離開座位,悄悄與主席耳語了幾句。卡希爾回到座位後,默特對斯考特說:
「凡-克裡夫先生?我們正等著你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