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努爾哈赤私秘生活全記錄

文 / 司馬路人

    三

    想到這裡,努爾哈赤臉色一變,叱道:「你這下賤的女人滿嘴胡言亂語,誣告陷害,擾亂人心,朕決不輕饒你!」

    說罷,向外大聲喊道:「快來人!」立刻進來兩個侍衛,努爾哈赤對他們道:「把這女人關起來,不准與任何人接觸,若是違犯這規定,朕將嚴罰你們二人!」

    小妃泰恩察一聽,大叫大嚷自己冤枉,又是哭鬧,又是喊叫。努爾哈赤命令道:「掌嘴!看她還敢喊麼!」

    兩個侍衛一聽,揚起手來輪換抽打了十幾巴掌,打得泰恩察滿嘴流血,再不敢大聲嚷了,只是小聲在抽泣,似乎有無限的委屈。

    這三月份真是一個霉月,先是大臣費英東死了,剛才辦完了喪事,又出現了這樁宮廷醜聞,一旦處理不當,將會出大亂子!

    想到這裡,便對侍衛說道:「快去喊扈爾漢、額爾德尼、雅遜和莽阿圖四位大臣來這裡。」

    不一會兒,四位大臣來了,努爾哈赤問道:「近來發生了一件醜聞,據說已傳得沸沸揚揚,不知你們都聽到了嗎?」

    聽了汗王的問話,四位大臣他看看你,你再看他,都沒有說話。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扈爾漢大臣膽子大,他看一下那三個人,然後對努爾哈赤說道:「我是一個直漢子,既蒙大王問,我也不得不說了!這大貝勒代善與大妃烏拉氏之間,即使有那麼回事兒,也不該如此傳揚。其實,傳揚這事情的,幾乎全是汗王的子侄與后妃們!這裡必有文章,有人想藉機會把大貝勒拉下來,把大妃也弄臭!」

    大臣雅遜說道:「這事牽涉到立儲,也是后妃間爭寵的表現,不能單純當作醜聞一事處理。」

    大臣額爾德尼建議道:「這小妃背後是誰指使?若是無人插手,嚇死她,也不敢來向汗王報告的,要對她進行審問,不能讓她矇混過去!」

    聽到這裡,努爾哈赤插話問道:「若是那女人告得屬實呢?」

    大家又沉默了一會兒,莽阿圖說道:「即使那事屬實,也應迴避,對大貝勒可以不予追咎,在以後的時間裡慢慢教育他吧!對大妃烏拉氏的處置,也得謹慎,她還有三個兒子,處理不好只會適得其反!……」

    努爾哈赤覺得四人的意見甚合自己的心意,便悄聲對他們說道:「朕以為,對那醜聞還是要作調查,至於處置之事,等以後再說,朕自有辦法。」

    再說四貝勒皇太極一聽小妃泰恩察被他父王關押起來,嚇得一天未敢出門,心裡十分擔心那女人會說出是他指使告狀的。

    晚上又想了半夜,終於想出了對策:從現在開始,保持緘默不開口了,對大貝勒與大妃烏拉氏的那件事不再說了,對泰恩察更不能前去打探。以靜待動,觀其變化。

    直到半夜之後,皇太極才迷迷糊糊睡去。次日一早晨,莽古爾泰與阿敏一起來找他。

    皇太極向二人獻計道:「從現在開始,那兩個人的事情暫時不要再傳了,只裝作不聞不問的樣子,看父王如何收拾吧!反正影響已經產生了,父王再不會像往日那樣信任他(指代善)了。」

    在皇太極看來,這一箭雙鵰之計,均已中的,完全收到了效果,自己仍然是勝利者!

    四大臣通過細緻調查,發現小妃泰恩察的告發內容完全屬實。努爾哈赤稍一斟酌,早已成竹在胸,決定這事既不能加罪於兒子代善,又不能使家醜因此而外揚,便想出了節外生枝的妙計。

    他又把四大臣找來,對他們說道:「朕已從泰恩察那裡查明,此人動機不純,她的告狀,其背後有人在操縱、指使,以致蒙蔽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希望你們不要把案情再往外說了,誰說出去,追查出來,朕一定要處罰他。至於大妃烏拉氏,此人是有問題的。有人反映她私藏金銀財物等,望你們現在就派人前去搜查,不要等她轉移走了。」

    其實,在努爾哈赤的后妃中,大部分女人的金銀財物都有隱匿,努爾哈赤對此早已心明如鏡了,只要一搜,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問題。

    果不出所料,從大妃阿巴亥那裡,經過搜查,發現她隱匿大量的金銀等貴重財物。

    努爾哈赤最善於把握時機,立即召開四大貝勒、諸大臣及將領們齊集一堂,在會上宣佈道:「這女人奸詐邪惡,欺誑盜竊。」

    接著,努爾哈赤又宣佈必須「離棄這女人,並廢之」,總算是給她留下了一條活命。

    至於那小妃泰恩察,努爾哈赤早讓人把她勒死了,她原是葉赫納喇氏孟古的使女,與皇太極必然有聯繫。

    努爾哈赤既不想處理大貝勒代善了,也更不想再把四貝勒皇太極再牽扯進這醜聞中去,讓這個多嘴多舌的女人當作替罪羊,是再恰當不過了。

    皇太極得知泰恩察被處死的消息之後,心裡反倒踏實了許多,他以為少了一個禍根總是好事,從此,氣更粗,膽更壯了。以後,他又通過關係,幾經周折,把尤拉菲領到自己的身邊,不到兩月之後,便將其毒死,向外說是得瘟疫而死。於是,他在大貝勒代善與大妃烏拉氏的醜聞一案中,其精心策劃,四處點火的行動,知道底細的兩個人全都死了。

    皇太極興奮得徹夜難眠,他認為這一箭雙鵰已取得完全勝利!不僅廢了大妃阿巴亥,為死去的生母報了仇恨,也使大貝勒代善被弄得捉襟見肘,同時,還離間了父王與代善之間的父子之情。

    事實也恰如皇太極所料的那樣,儘管努爾哈赤出於種種原因,沒有對代善加罪,但是這畢竟使他對代善失去信任——由當初十分屬意於代善,而變為不滿、積怨於這位不久前才定的汗王繼承人了。

    為了對代善進行窮追猛打,實行落井下石一樣的殘酷打擊,皇太極又把阿敏、莽古爾泰鼓動起來,一起向他的父王報告道:「薩爾滸城的貝勒府,建造得雄偉高大,這太不公道了。甚至,個別人的住宅,建造得比汗王的宮室還大,還講究。」

    努爾哈赤聽後,知道他們的意見是針對代善的,沉思了一下之後,對他們三人問道:「你們三個人,是誰先提出要來報告的。」

    聽了汗王的問話,三個人心知不妙,誰也不敢說出真情,都沉默不語,等了一會兒,只見莽古爾泰歪頭看了一眼皇太極,之後說道:「報告父王!這是咱三人同時提出來的。」

    努爾哈赤又好氣,又好笑,便對他訓斥道:「你就喜歡隨在別人後面瞎起哄,別人唆使你幹啥,也不想想該幹不該干,就糊里糊塗地當了傳聲筒,成了喇叭蟲!」

    皇太極大著膽子問道:「這事情眾貝勒議論紛紛,難道咱們不該來反映麼?」

    努爾哈赤聽了,又一看皇太極,心想道:「頭兒自動跳出來了!也好,出來就打!」

    於是,他清了清嗓門,對三人說道:「你們可曾想到,代善家有多少口人?你們是多少人口?他那府院蓋得大些,是應該的,若是按人口計算,與你們相比,還不如你們的府院大哩!」

    說到這裡,他看一下三個人,生氣地說:「你們當中,有的人兩隻眼就盯著代善,就在盼著代善倒楣,甚至能像褚英那樣,被處死了,他就高興了,就稱心滿意了!依仗你那小聰明,或是想用陰謀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永遠辦不到!」

    三個人被努爾哈赤訓斥得灰溜溜地走了,皇太極的囂張氣焰被他的父王狠狠打了一下。

    次日,努爾哈赤把代善找來,向他談到了薩爾滸城貝勒府事情,給他講了許多道理之後,聯繫到他平日的私心太重,處事不公時,說道:「一個人目光短淺,貪圖私慾,不能顧全大局,將來又如何能夠服眾?」

    由此,在王位繼承的問題上,努爾哈赤又生動搖了。在後來的一段時間內,努爾哈赤又有意重用皇太極,想以他代替代善。可是,他這想法在眾大臣中完全得到了否定,將領中的大部分人仍然支持代善。

    大家一致的意見認為:儘管皇太極文武雙全,又是有勇有謀,但他為人詭詐,待人尖刻,得不到民心。而代善對人寬宥,處事平穩,不搞陰謀詭計,深得眾心。

    這些意見,努爾哈赤仍然聽不進去,因為他對代善已失去信任,代善與大妃烏拉氏的那件醜聞中,他總以為代善給他的傷害太大,自己無法原諒這個缺才少德的兒子!

    從這之後,努爾哈赤獨自思考,花了好大氣力,獨自謀劃如何讓皇太極能代替代善,從而讓皇太極順利登上王位。

    努爾哈赤年事已高,由於選立嗣君的計劃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使這位戎馬四十餘年的後金汗王煩惱不已。經過較長一段時期的反覆思考、權衡,努爾哈赤為了使其汗權具有穩定性和延續性,以徹底解抉擇立汗位繼任者的難題,他試圖廢除立儲舊制,改革後金政體,實行八大貝勒共治國政的制度。

    天啟元年(1621年,天命六年)二月二十一日,努爾哈赤在眾貝勒、大臣及將領們參加的大會上,宣佈道:「以後四大貝勒按月分別執政。」

    努爾哈赤決定在實行「八王共治」之前,先以「四王執政」進行試驗,觀其效果如何。

    這種四大貝勒按月分別執政之法,也就是「按月分值」,將後金國的一切政務,總歸值月的貝勒全面掌握與管理,而且四個大貝勒輪番做莊。

    不久後的一天,阿敏、莽古爾泰在皇太極家喝酒時,莽古爾泰問道:「父王實行這四大貝勒輪流做莊,我搞不清是啥意思?有名堂沒有?」

    阿敏聽後,也接著說道:「四個貝勒按月輪值,負責處理全部政務,還要他幹什麼?這不是將他架空了麼?」

    皇太極聽了兩人的話,冷笑一聲道:

    「你們還不明白麼?這樣的輪流做莊,實際上就是否定了大阿哥原有的執政地位。」

    莽古爾泰這才聽懂了,然後說道:「我明白了,這四人執政,把大阿哥的主政一分為四,可見父王的用意已很清楚了。」

    阿敏也說道:「你們說得對,咱們四個人把大阿哥原先一個人的權力,分成了四份,這就等於取消了大阿哥的立儲地位。」

    皇太極興奮地接著說:「這是沒有宣佈廢除的廢除,代善的『立儲』已是有其名,無其實,成為黃粱一夢了!」

    二貝勒阿敏又說道:「這一招真高明!在與大妃烏拉氏的那件事上,沒有處置他,這次暗中取消了他的立儲地位,也算是對他的懲戒了!其實,論代善的能力,帶兩旗兵馬,已是力不從心了,他確實不是當汗王的胚子!」

    莽古爾泰對皇太極道:「依我看來,這汗王的位置將來還是你的!」

    二貝勒阿敏也說道:「據我的推測,汗王的意思也是這樣,這是一個過渡階段,他老人家向大家暗示,代善已經不行了,汗王必須由皇太極繼任!」

    皇太極又提醒他們說:「未必如此!他是長子,又是嫡出。」

    三貝勒莽古爾泰把嘴一撇,說道:「褚英倒是嫡出,又是真正的長子,還不是照樣被處死了?建州沒有立儲以長的舊制!」

    這時候,皇太極趁勢向二人說:「代善不當汗王,是咱們的萬幸;他若當了汗王,咱們會死在他的刀劍之下!」

    這兩句話如一發炮彈爆炸了,震得阿敏與莽古爾泰暈頭轉向,二人一齊驚愕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太極嚴肅地告訴他們道:「代善早已放出空氣了:他若當了汗王,要把過去反對褚英的人全部殺死!你們看,他毒不毒?狠不狠?可是,卻有那麼多人都說代善為人寬厚、善良等等,全是被他的偽善蒙住了眼睛。」

    莽古爾泰立即站起來,氣憤地說:「既然他想殺咱們,還不如咱先去把他殺了。」

    阿敏見莽古爾泰咋咋唬唬,立刻要動手的樣子,慌忙提醒道:「這事可不能亂來,若是讓汗王知道了,說不定反說咱們要鬧事!」

    莽古爾泰根本聽不進去勸告,嘴裡罵罵咧咧地,像是代善馬上就要來殺他了,憤怒地道:「他現在已是一個被廢了的太子,還有什麼了不起?即使先把他殺了,父王也不會怪咱們的,說不定心裡還高興哩!」

    皇太極看到目的已達到了,忙勸道:「這事的確不能急躁!真想殺他也不難,不過,咱們要想一個萬全的辦法,幹得利利索索,不留痕跡,不留把柄才行。」

    皇太極說罷,把兩人拉到面前,三人湊到一塊,小聲嘀咕了一會兒,莽古爾泰與阿敏一邊點頭贊成,一邊吟吟笑個不止,一齊說道:「好計,好計!你真是個智多星!」

    皇太極趕忙搖手示意,對二人說道:「一定要嚴守機密。」

    阿敏與莽古爾泰連聲答應,一路嘻嘻哈哈,高高興興地離去了。

    在天啟元年九月的一天午後,努爾哈赤與其堂兄弟、近身侍衛阿敦坐在府裡,他知道阿敦足智多謀,看問題深刻,悄聲問道:「有人說:『江山易打不易守』。其實打江山不易,守江山也不易!你看如今的大明王朝,朱元璋的不孝子孫把國家弄成什麼樣了!再看一下咱們後金國,若不能選出恰當的王位繼承人,還不是一樣麼?」

    阿敦聽後,慢聲說道:「汗王不是正在實行四王輪流執政麼?」

    努爾哈赤說道:「是啊!依老弟之兄,在朕的諸子中,可以接替王位的應該是誰?」

    阿敦表現出不知所措的樣子道:「立儲之事,是國之根本大計,我這身微淺陋之人怎敢多嘴多舌,何況知子莫若父呢!我實在不敢妄說!」

    努爾哈赤聽了,知道他在推諉,又催道:「但說無妨,你是旁觀者,說不定你的意思很有建地,朕倒是真想聽聽哩!」

    阿敦無奈,只得說了,不過他說得含而不露,不指名地讓汗王去自己捉摸:「汗王本是明智之君,當然把王位傳給文武齊備、人皆信賴之人了。」

    努爾哈赤聽後,已經會意,笑道:「你是指朕的八王子皇太極是吧?」

    阿敦也笑著點頭,應道:「這汗王之位,並不是等閒人所能勝任,在陛下成年王子之中,非他莫屬了。」

    自此在立儲問題上,努爾哈赤越加堅定了拋棄代善、立皇太極的決定。

    有一次,大臣何和理來坐,努爾哈赤問道:「在代善與皇太極兩人之中,你喜歡誰?」

    這位共事近四十年的大臣,卻說出了他意想不到的答話:「請恕我直言,陛下這兩個兒子都不是理想的角色,一個過於愚直,一個又鋒芒太露;其實,陛下還有一個兒子,既有代善的忠善,又有皇太極的聰慧,儘管年齡幼小,卻已現出終成大器的端倪,陛下也可能尚未注意呢!」

    努爾哈赤聽了,不禁一怔,立刻笑道:「你是說那個十四王子多爾袞吧?」

    何和理進一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當前以四王輪流執政的措施,作為過渡階段,也不失一種好的辦法;建州向無立嫡以長的傳統,再從下面小王子中觀察,說不定能選出理想的王儲!」

    努爾哈赤聽得連連點頭,遂說道:「這個多爾袞是討人喜歡的一個孩子,只是年齡小了一些。」

    聽到這裡,何和理立即說道:

    「戰國時的甘羅十二歲時,擔任秦國的使臣,出使到趙國去,終於說趙王割王城以事秦,出色地完成了使命,成為歷史佳話。秦始皇十三歲接王位,終於擊敗呂不韋等,把權力集中到自己手中,由於他能任賢用能,很快使國力強盛起來,兼併了六國,完成了大一統的江山,何等地顯赫!」

    聽了何和理的這一段話,努爾哈赤心中一動,覺得以前未在這方面想過,遂說道:「你這建議甚好,讓朕再認真考慮一下,先由他們四人輪流執政一段時間再說。」

    一天晚上,大貝勒代善來了,哭訴道:「報告父王!有人揚言要殺我,請父王為我作主!」

    努爾哈赤聽了一驚,忙問道:「誰要殺你?快說!」

    「是皇太極與莽古爾泰要來殺我!」

    「你是怎麼知道這消息的?」

    「是阿敦叔對我說的!絕對沒錯!」

    聽說是阿敦告訴他的,努爾哈赤的火氣立刻上來了,這樣的話怎麼亂說呢?阿敦平日很少說話,這次因為什麼?遂告誡他道:「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怎麼還如此簡單、幼稚?對別人的話不能輕易相信。」

    這個阿敦原是努爾哈赤的大伯禮敦巴圖魯的兒子,早在努爾哈赤生母去世之後,兄弟三人遭受後媽虐待之時,禮敦巴圖魯的妻子,也就是努爾哈赤的伯母兀吉氏,經常周濟他們兄弟三人。努爾哈赤在佛阿拉稱王以後,因為禮敦巴圖魯早死,他就把兀吉氏大媽接到自己家裡,當作生母撫養,直到去世。

    對阿敦,努爾哈赤看作自己的兄弟一樣,先是讓他擔任守城將領,以後就把他調到身邊

    擔任近身侍衛。阿敦並不是一個平庸之輩,他有自己的理想,在他的內心深處,積壓著一件沉重的心事。

    他父親禮敦巴圖魯兄弟五人,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排列第四。後來,祖父覺易安認為塔克世足智多謀,便把建州衛都督職位讓努爾哈赤的父親承襲了。

    阿敦對祖父沒把職位傳給他父親禮敦巴圖魯耿耿於懷。他以為,這可能是陰差陽錯,不然的話,建州的首領將不是努爾哈赤,而是他阿敦了。

    幾年來,阿敦在努爾哈赤身邊擔任侍衛,十分謹慎小心,對後金的大臣,將領們的關係一直相處很好,從不得罪任何人。近年來他親眼見到努爾哈赤在立儲上的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心中交織著一種複雜的感情。

    在阿敦看來,努爾哈赤雖有眾多的兒子,卻沒有一個如他們的父親那樣,具備了雄才大略,智勇雙全的能力。唯皇太極的智商略微高一些,但此人氣量狹小,做起事來同他那小頭小腦的長相一樣,一點也不大方,很令人瞧不起。在褚英死後,代善又「代政」了一段時間,如今努爾哈赤又以四貝勒輪流執政的方式,取代了代善的立儲地位。但是,皇太極與代善之間以明爭暗鬥,早晚會發展成一場「兄弟鬩於牆」的鬥爭。

    如今,努爾哈赤已明顯地衰老了,若能讓這二人拚殺一場,或者說來一場火拚,努爾哈赤一氣之下,突然暴卒……

    到那時候,自己又處於有利地位,也許可以趁混亂之機,一舉取而代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於是,阿敦跟莽古爾泰見面之後,便開門見山地問道:「這一段時間,汗王讓你們四大貝勒輪流執政,有什麼體會呀?」

    莽古爾泰本沒有什麼感受,便把從皇太極那裡聽來的幾句話複述了出來,對阿敦道:「什麼輪流執政?這不過是父王玩的一個新招罷了!」

    阿敦一聽,忙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新招』?」

    「你怎麼不明白呀!父王對代善主政不滿,又不想公開宣佈廢除,就藉著搞這個『輪流執政』,來一個未宣佈廢除的廢除,看樣子,儲位又要有新人了!」

    莽古爾泰說完之後,看阿敦在發怔,又說:「反正我不是當王的胚子,只要代善當不上,我就放心了!」

    阿敦聽出了話裡有音,立即問道:「代善是個厚道人,你怎麼這樣反對他?」

    莽古爾泰是個心裡擱不住話的人,便道:「他老實個屁!他心裡毒得很吶!」

    阿敦接著說道:「代善是你的大阿哥,你怎能這麼說他?」

    莽古爾泰為了向阿敦證明代善歹毒,便說:「你聽說過沒有?代善早就揚言了:『他若當了汗王,就把反對褚英的人全部殺掉!』這些話歹毒不歹毒?」

    阿敦心中不由一驚一喜:驚的是老實巴腳的代善能說出這大話麼?喜的是他們兄弟之間確實隱伏著殺機,而且時時都有發生拚殺的可能。

    於是,阿敦決定再替他們加點溫,爭取讓那「兄弟鬩於牆」的廝殺,再來得快一些吧!

    阿敦又關切地說道:「若是真像你說的那樣,代善那人也是說到會做到的,你得提防著呀!」

    莽古爾泰把頭一擰,大聲說道:「我才不怕他哩!說不定,未等他來殺我,咱們早把他的頭割下來了!」

    阿敦又追問道:「難道你們都有了準備?」

    莽古爾泰走到阿敦面前,小聲地把他和皇太極、阿敏三人一起商定的,如何設計殺死代善的辦法,一一說予阿敦知道,然後,他又提醒道:「這事我全向你說了,你在父王身邊,可不能向父王報告!若是那樣,我也不饒你!」

    「不會的,我會替你們保守秘密的,你就一百個放心吧!」

    回到家裡,阿敦坐臥不安,他想:莽古爾泰說的這件事,若是暗中傳於代善,也許他會主動與他們拚殺;但是,代善若是去向努爾哈赤報告,追查到自己頭上怎麼辦?若是把這事報告給努爾哈赤,自己又立了一功,肯定受到汗王的表揚。但是,那令自己十分神往的「兄弟鬩於牆」的事件就不會發生了,而自己的希望也會終於又落了空。想來想去,阿敦覺得不冒這個險太不甘心了!

    想好之後,阿敦連夜跑到代善家裡,把消息透給了代善。當代善走後,努爾哈赤立即派人去把阿敦找來,立即向他問道:「你聽誰說的,皇太極、莽古爾泰和阿敏聯合起來,要殺代善?」

    阿敦只得如實相告:「是莽古爾泰親口對我說的。」

    「你既然知道這消息,又為何要去告訴代善?幸虧代善來這裡報告了,如果他們當面鬧起來,那將會出現什麼後果。」

    阿敦一聽急忙把預先想好的理由說出來:「我是擔心他們兄弟之間真的相互殘殺,想讓代善有個防備,以免受到突然襲擊。」

    努爾哈赤道:「你這些空話誰能相信?如果你真是好意,應該先來向朕說,而你卻不讓朕知道,私自去找代善,可是,你的目的並未達到,代善沒有上你的當。」

    阿敦還想辯解,被努爾哈赤阻止了,氣憤地看著他,訓斥道:「平日,我把你當作親兄弟一樣看待,不料你如此居心叵測,存心想加劇朕的兒子間的矛盾,唯恐天下不亂。」

    說到這裡,努爾哈赤大聲喊道:「來人!把阿敦關起來!」

    在立儲上的一次次失敗,他並沒有灰心,他決心改革政體,從四大貝勒輪流執政再升一級,以八大貝勒共治國政,來維護後金長治久安的統治。

    經過認真考慮之後,他把想法告訴了軍師範文程,努爾哈赤說道:「對立儲問題,朕決心進行改革,實行八王共治,這八王就是四大貝勒、四小貝勒。范先生以為何如?」

    聽了這個新鮮提法,範文程說道:「八個貝勒共治國政,會不會出現人人都管,結果是人人都不管了!或者是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變成群龍無首,失去權威作用,沒有一個中心咋辦?」

    努爾哈赤立即說道:「不是群龍無首的,這個『首』,也就是新的汗王,是八個貝勒王共同推選出來的一個新汗王。這個新汗王既不是由先汗王指定的,也不是自封的,而是經過八王們共同議論,重新推選出來的。」

    範文程越聽越不明白了,遂問道:「新汗王推選出來,與原來的八王共治還有沒有關係呢?這新汗王的產生與原先的立儲不是一樣麼?」

    努爾哈赤立即告訴他道:「不一樣的,因為這個新汗王被推舉出來,不能獨攬後金國的大權,他的權力受到很大限制。每當決定軍國大事時,新汗王要和八王共同議決,集體裁定。」

    這時候,範文程聽懂了,高興地說道:「這種集體裁決的制度,可以使八王共掌後金國軍國大事的最高裁決權,能防止新汗王獨斷專行。」

    努爾哈赤又說道:「這個新汗王若不聽訓言,不接受八王的規勸,一意悖理行事,這時,八王可以對其處置法則定罪;若是不改,就可以沒收他的財物;假如再不改,就可以對其監禁——即撤去他汗王的職位。」

    努爾哈赤又說:「關於財物的分配,也是按『八分』分法。凡是戰爭中掠獲來的財物,如金帛、牲畜等,一律歸八王所共有,將其分成八份。這種分配方法,可以避免因財富分配不均,而禍起蕭牆,也可以防止新汗王一人壟斷財物,使新汗王與八王在經濟上享有同等的權力,以此對新汗王的經濟權加以限制。」

    努爾哈赤又道:「朕打算把後金國審理訴訟的程序,分為三級,先由理事官初審,再由諸大臣複審,最後由八王定案。因為裁定權在八王那裡,新汗王對生殺予奪之權,也受到了限制。」

    聽了努爾哈赤的敘述,範文程恭維道:「這已經夠全面了,政治、經濟、司法,以及任用賢能全都有了。這種改革,已經破除了立儲的舊制,解決了擇立汗王繼任者的難題,確實是個創舉!」

    天啟二年,即天命七年的三月三日,召集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四小貝勒德格類、濟爾哈朗、阿濟格、岳托,即八王開會。在會上,努爾哈赤宣佈了他的改革方案。

    努爾哈赤把原來的君主集權,改革為八王共同治理國政,使其擁有汗王立廢,軍政議決,司法訴訟,官吏任免等重大權力。因此,八王會議就成為後金國的最高權力機關,成為約束新汗王的監督機構。努爾哈赤試圖通過「八王共治」這種共同管理國政的制度,在新汗王嗣位之後,改革君主專制,實行貴族共治。

    可是,這個八王共治的政策,也有其不可忽視的局限性,那就是以努爾哈赤的健在為前提;一旦努爾哈赤死去,這個制度又將出現新的問題或危機。在具體實行期間,「八王」為了按照共同治國的方案行事,必須選擇一個汗王出來。

    「八王」當中,尤其是四大貝勒,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遵守共同治理國政的規定,而是時刻窺伺著汗王的地位,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能登上汗王的寶座。

    實行「八王共治」一年多來,努爾哈赤時刻留心,注意觀察,發現八子皇太極總是處於主攻的地位。他發現,皇太極常常以宴請的方式,與阿敏、莽古爾泰兩大貝勒,緊緊地拉扯在一起。有時,也與德格類、濟爾哈朗相互交往,甚至連代善的兒子岳托,也常是皇太極酒宴席上的座上賓。

    努爾哈赤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發現在四小貝勒中,只有阿濟格為人還比較正派。但是,他與大貝勒代善一樣,命運不佳,共同遭受皇太極的排擠、傾軋與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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