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文 / 司馬路人
三
王在章把嘴一撇,用手指著大腿之間,神秘兮兮的樣子。
吉賽補充道:「要說壯陽、補腎,豈止蜂蜜?蜂王漿效果更好!若是把帶有蜜蜂幼蟲的蜂巢,放在火上焙乾,研成粉末,按時按量服下,更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真的麼?」
王在章說:「我們這樣的人,處在這邊關大漠地區,無情可觀賞,無處可尋樂,只有在床上找快活。」
吉賽聽了,忙接過話茬說道:「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今天又為你帶來一樣的東西,服下之後,再幹那事,保你立刻產生回天之力,真正享受到美妙的趣味。」
說話工夫,吉賽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他一層層地打開,指著那粉紅色的粉末兒,神情莊重地說道:「這叫麝珠粉,是把麝香與珍珠研碎後,加上龜血調拌勻,涼干後便成粉末狀。」
「麝珠粉有什麼功效?」
「它能強精健體,壯陽補腎。」
吉賽說到這裡,走近王總兵面前,低聲講了幾句,二人相視大笑起來。
不久,齊古兒和芒古兒一前一後,走進客廳,王在章看著兩個蒙古少女,對吉賽道:「身子有點稚嫩了吧?」
吉賽把大嘴一咧,大拇指一翹道:「好!好就好在這稚嫩上,咱們現在就去你那『快活林』裡,去嘗嘗她們稚嫩的滋味!」
在廣寧南邊山下一片林子裡,有一處住所。據說是十多年前一位廣寧總兵官修建的小別墅。後來,隨著明代官吏腐敗之風愈刮愈烈,這邊官大漢也受傳染,這裡就成歷任總兵的外室小築了。王在章就把這地方稱作「快活林」。
吉賽每次來廣寧,二人都要到裡面尋歡作樂,淫亂銷魂。
吉賽經常把自己從各部掠來的年輕女子,送到這快活林裡,作為獻給王總兵官的「貢品」。
這王在章對女人方面也不小氣。有一次,他請吉賽赴宴,命自己的五姨太來陪酒。他深知吉賽本為色中餓狼,居然當著他的面把那女人抱在懷中,盡情地輕薄。為了投其所好,當晚王在章竟讓她陪吉賽睡了一夜。
次日,吉賽告辭時,王總兵又說道:「你若喜歡,就把她帶走吧!」
吉賽拒絕說:「自古以來,君子只能成人之美,怎能奪人之愛?何況又是朋友之妻?再說,我那喀爾喀部裡,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女人有的是!」
為了支持吉賽在喀爾喀稱霸,王在章不惜給吉賽贈送兵器、盔甲,甚至對吉賽道:「在漠南蒙古,有誰敢去拔你吉賽一根毫毛,我王在章一定會讓他為你樹一根大猴竿的!」
有一回,喀爾喀部的巴岳特與侉爾侉兩部派人向王總兵說道:「扎魯特部長吉賽任意劫掠鄰部,請求王總兵官派兵制止這種強盜行為。」
王在章聽後,居然對他們說道:「聽說你們已投靠了建州努爾哈赤,來找我幹什麼?」
後來,王在章又立即派人給吉賽送去了十罈好酒,鼓勵他繼續為非作歹。
這一次,吉賽是來廣寧借兵的,為了博得王總兵的歡心,他不光送物、送人,還送來難得的「麝珠粉」。
到了快活林,王在章又命人擺下酒宴,二人酒足飯飽之後,王總兵對吉賽道:
「今天,咱倆來個大家一起樂!」
吉賽沒有聽懂他的意思,正在發愣時,王總兵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吉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二人把那齊右兒、芒古兒領進一間大屋子裡,正中有一張很大的床,兩個少女嚇得縮成了一團,眼裡淚珠兒像斷了線的珠兒,一顆連一顆地滾落下來。
吉賽指著她們,陰冷地笑道:「看,她們的哭相也夠美的,真的是梨花帶雨,又像那出水的芙蓉。」
他這話還未說完,門外傳來了侍衛的喊聲:「部長老爺,大事不好了。」
吉賽不禁心中一驚,忙去開門問道:「何事驚慌如此?」
那侍衛急急巴巴地報告:「部裡派……派人來說:巴岳特,侉……侉爾侉,還有那……齊布什一齊帶兵馬襲……襲擊我們……」
「啊?這還了得,快去給老子備馬!」
吉賽說完,轉身走到王在章面前說道:「總兵大人聽到了吧?巴岳特他們三部從建州那裡借來了兵馬,膽敢來侵犯我扎魯特部,請你也借給我一千兵馬,我要回去殺他片甲不回,到時候,我吉賽一定會加倍報答的!」
王在章聽後,兩個眼珠子一轉,說道:「放心吧,你先回去整頓你本部的兵馬,隨後我就派一千兵馬去助你!」
吉賽急忙致謝道:「太好了!這兩個美人兒就由你慢慢享受吧,我不能奉陪了,就此告辭!」
王在章猛然想起「麝珠粉」還沒有到手,急忙下床,喊住吉賽:「哎!哎!那……那麝珠粉你還沒有給我呢?」
「噢!差點忘了!」
吉賽說著,忙從懷裡掏出那紙包,遞給王在章時,又囑咐道:「這一包可分作三次服用,每次都用白酒帶服,而且,是服後就干!」
說完,吉賽就慌慌張張地出門而去……
王在章立即斟了一大杯白酒,把那麝珠粉分成三份兒,就著白酒,喝了下去。
果然,那粉兒一入肚,他頓時覺得精神清爽,那酒氣也似乎蒸發著從頭頂衝出,全身骨節發出陣陣響聲。
王在章轉身向那兩個躲在屋子一角的女孩兒走去……
就在這時,那王總兵卻身子一晃,兩眼緊閉,一頭栽倒,氣絕而亡。齊古兒與芒古兒全看在眼裡,姐妹倆目瞪口呆,嚇得手腳失措。等了好大一會兒,她們才清醒過來,趁人沒有發覺,悄悄地溜出那快活林,消失在茫茫的山林裡……
後來,那兩個蒙古小姑娘不知所終,至於王總兵官,確實是死了。
當時的遼東巡撫是名叫趙楫的一個昏官,他向萬曆皇帝奏表說:「廣寧總兵官王在章帶病守邊,功不可沒,請聖上降旨嘉獎,並撫恤子女等等」。
萬曆皇帝准奏以後,又派張承胤為遼東駐廣寧的總兵官。吉賽從快活林裡上馬以後,惶惶如喪家之犬,帶著幾名侍衛,直向扎魯特部奔去。
途中,又迎頭遇到兩個前來報信的侍衛,他們一見吉賽,連忙滾鞍下馬,報告道:「巴岳特、侉爾侉和齊布什三部領兵二千人馬,已越過邊境,正向我們的扎魯特城馳來,據說,還有一支建州的兵馬。」
吉賽急忙問道:「怎麼啦?建州兵馬也來了麼?」
那侍衛欲言又止,見吉賽催得急,便說道:「這消息還沒有探聽確實,據說,建州有一支兵馬,就隨在他們三部的後面呢!」
吉賽聽了,心中一驚,又想到王在章是否按時派兵來的事,便向身邊侍衛說道:
「你趕快回廣寧,催王總兵立刻發兵。」
等那侍衛回馬向廣寧馳走之後,吉賽才心情稍安,不覺自言自語道:「這三部實在可惡!他們不把我吉賽放在眼裡,公開去投靠建州。」
正想著,不覺來到扎魯特城下,吉賽向周圍一看,並無兵馬,這才放心進城。
回到府裡,吉賽的弟弟、兒子、女婿等,滿滿一屋子,後來,又來了一些首領頭目,吉賽向大家詢問了一些情況後,說道:「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什麼了不起。當務之急,我們要整頓兵馬,估計明朝的兵馬快來幫咱們來了,大家分頭行動罷!」
次日,城外傳來人喊馬叫的聲音,吉賽連忙問道:「是廣寧的援軍來了麼?」
侍衛向他報告說:「是巴岳特他們三部的兵馬,已在城下紮營,正在向我們挑戰呢。」
吉賽急忙來到城頭,向城下一看,只見三部人馬眾多,不下兩、三千人,而且旌旗鮮明,隊伍整齊,心裡不由一驚。他見沒有建州的軍隊,心裡稍安,心想:「不如趁著他們立陣未穩,帶兵出城狠狠殺他們一個下馬威,也讓他們知道我吉賽的厲害。」
想到這裡,立刻披掛整齊,帶著兒子、女婿,點了一千兵馬,把大刀一揮,說道:「開城迎戰!」
巴岳特部長恩格德爾、侉爾侉部長嘮扎、齊布什新部長奧巴厄三人領著二千兵馬,正在城下挑戰。
一見吉賽領兵出城,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恩格德爾拍馬上前,高聲喝道:「吉賽,你這披著人皮的畜牲!我們代表喀爾喀部民前來懲治你,還不趕快下馬投降,又待何時?」
那吉賽一貫飛揚跋扈慣了,不把恩格德爾放在眼裡,聽後冷冷一笑,說道:「教我下馬投降,你先問問我手中這把大刀,可願意?」
說罷,吉賽就用力揮動大刀,砍將下來,恩格德爾急忙閃身躲過,也舉起大刀向吉賽砍去,二人一來一往,殺到一塊。
嘮扎和奧巴厄突然大聲喊道:「殺啊!活捉吉賽啊!」
二人舉起手中大刀,領著二千兵馬,一齊殺向前來。
頃刻之間,雙方兵馬殺在一處,兵對兵,將對將,兵將混戰一起。只因吉賽兵馬太少,平日又缺乏訓練,一味燒殺劫掠,終於敵不過三部的聯軍。
吉賽見勢不妙,急忙命令鳴鑼收兵,恩格德爾與嘮扎、奧巴厄乘勢隨後追殺,一直趕到城下方回。
這一仗,三部聯軍大獲全勝,繳獲了許多兵器、盔甲等,回到營裡,慶賀一番。三位部長相約:明日開戰,定要活捉吉賽,攻進扎魯特城去!
再說吉賽敗回城中,心裡悶悶不樂,一查兵馬,居然死傷大半,心中不免著急了。廣寧的援軍遲遲不來,城內的兵馬又損失了這麼多,怎麼辦?吉賽未曾料到三部的兵馬如此厲害,若非收兵及時,其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忽見去廣寧的侍衛風塵僕僕地回來了,遂緊走幾步,上前一把拉住他,連聲問道:「怎麼樣?見到王總兵官了麼?派援軍來麼?」
他這一連串的問話,如連珠跑一般,向那侍衛追問著,但見他張大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吉賽真是又急又氣,問道:「怎麼啦?你倒是說話呀?」
等了好一會兒,那侍衛喝了一口水,才緩過氣來,慢慢地說道:「王總兵——死了!」
吉賽立刻驚得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
吉賽真著急了!他像一頭籠中的野獸,在屋子裡這邊撞到那邊,兩手抓著頭髮,也想不出一點辦法來。
此時,吉賽的大兒子哈土桑吉進來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請父親不必煩躁,我想帶領一部兵馬,趁著今晚夜色濃重,前去劫三部的營寨,不知可否?」
這一下提醒了吉賽,他立即往自己腦門上拍了一掌,說道:「好計策!他們一定被白天的取勝沖昏了頭腦,一定在沉沉大睡哩。」
吉賽立即興奮起來,馬上傳令道:「點齊所有兵馬,於三更出城去劫營,不獲全勝,不准收兵!」
父子二人反覆查點,湊了八百人馬,吉賽笑了笑,對兒子哈土桑吉說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要這八百人英勇殺敵,可以一個頂倆,勝過千軍萬馬呢!」
後來,果不出吉賽所料,城外的三部聯軍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他們的將領睡著了,軍卒睡著了,連守營的士卒也睡著了!
吉賽與其兒子、女婿和大小頭目們,領著那八百士兵,像天兵天將一般,殺入三部營中。
那情景慘不忍睹,吉賽的士兵們面對赤身裸體的三部聯軍,一刀一個直殺得屍橫遍地,血流成河,許多人連眼睛都未睜開,便一命嗚呼了。
三個部長只逃出了巴岳特部長恩格德爾,侉爾侉部長嘮扎、齊布什部長奧巴厄都死於亂軍之中。
後來,恩格德爾逃回巴岳特部,計算了一下,兩千兵馬只領回了七、八百人。
這一仗,吉賽獲得了很大勝利,把三部聯軍打跑了,共繳獲戰馬六百匹,兵器與盔甲不計其數。
巴岳特部長恩格德爾敗回本部之後,把侉爾侉和齊布什兩部的人馬聚在一起,還想東山再起,與吉賽對抗下去。
畢竟力量單薄,他便想到木伯哈部,就親自去找到部長土謝圖,想動員他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扎魯特的吉賽。
誰知土謝圖剛從科爾沁娶來美人拉占施,正過著新婚燕爾的蜜月,對他說的聯合不感興趣。
恩格德爾無計可施,便領著三部的殘餘勢力,來到了建州,他向努爾哈赤哭訴道:「我們三部遭受吉賽欺侮,難以生存下去,請求大王設法保護我們。」
努爾哈赤聽了,很過意不去,忙解釋道:「前兩年,我們忙於征伐東海與黑龍江女真各部,抽不出兵力協助你們;今年正在整頓兵馬,不久將與明朝開戰。請你放心,在兩年之內,我一定派兵消滅吉賽勢力,征服喀爾喀部。」
為了進一步攏絡恩格德爾,努爾哈赤將穆爾哈齊第四女嫁給他作妻子,被稱為巴岳特格格。
恩格德爾成為努爾哈赤女婿,他受到建州的特殊待遇。他高高興興地回到巴岳特部,又把三個部的殘餘勢力重新組織起來,建成一支一千多人的軍隊,認真訓練,準備繼續對抗吉賽的劫掠。
再說扎魯特部吉賽打敗了三部聯軍之後,他讓大兒子哈土桑吉去訓練兵馬,自己又整日花天酒地,悠哉游哉了。
一天,他正在府裡與幾個妻子一起逗樂,有一個貼身侍衛向他悄悄報告:「巴岳特部長恩格德爾新從建州回來,努爾哈赤把女兒嫁給他作妻子,正是新婚期呢!」
吉賽聽了,連忙又問:「那女人長得怎麼樣?」
「據說姿色平平常常,不過人家是新婚不久!」
「新婚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被人家已經破了瓜的女人!何況……」下面的話,吉賽沒有說出口,他想說:「何況她是努爾哈赤的女兒,一旦我去惹她,必然招致建州的怨恨,說不定又要打仗,唉!暫過幾天安分日子吧!」
像吉賽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不敢輕意惹麻煩了,特別是對聲名顯赫的努爾哈赤,更不敢小看。
可是,過不多久,吉賽從綽爾畢登那裡得到一個消息——木伯哈部長土謝圖從科爾沁部新娶了一個美人,名叫拉占施,長得仙女一般。
吉賽色慾熏心,又出兵殺了木伯哈部長土謝圖,搶來了美人拉占施。
一天,他正與拉占施在帳內嬉戲,侍衛來報告了。
「部長老爺,察哈爾部長林丹派人送來一封信,請老爺詳閱!」
吉賽忙把書信接在手中,拆開一看,那上面分明地寫道:
扎魯特部長吉賽閣下大鑒:
小弟聽說不久前兄台與巴岳特一戰丟失戰馬、兵甲過多,今專此送去富漢良馬四百匹,兵甲二百副,懇望笑納。
小弟又聞兄台新得美人拉占施,多日來量已嘗遍新鮮,
可否容小弟一睹紅顏,當不勝感佩之至!
恭頌
大安!
小弟林丹再拜上
讀完林丹的來信,吉賽心裡如打翻五味瓶子,倏爾之間,酸甜苦辣鹹,一齊襲上心頭。這林丹送戰馬、盔甲是幌子,想要拉占施,才是真意!
我花這麼大的心血,才把這個美人弄到手,與那個該死的土謝圖動力動槍,差一點送了老子這條命,才玩幾天,他就生著點子來奪美,這既不夠朋友之交,又不夠君子之道,真是太不仗義了!
可是,吉賽又轉而一想,林丹也不是好惹的善楂兒,他跟明朝關係非同一般,在對抗建州努爾哈赤的戰場上,與他有著共同的利益、相同的語言,是一根繩子上面拴著的兩個螞蚱,誰也離不開誰。
吉賽繼而一想,為了一個女人去得罪自己的盟友,也是不值得的呀!何況紅顏禍水,自古使然,積自己半生以來玩女人的經驗教訓,再標緻的女人,也不過是床上的寵物。
再說,林丹又送來那麼多富漢馬,還有那些盔甲,又不是來白拿、強要,為什麼要拒人於千里之外,硬把朋友當作敵人?
想到這裡,吉賽心裡也就踏實、平衡起來,決定把拉占施讓給林丹,自己也算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忍痛割愛了!
吉賽當即對察哈爾來送信的人說道:「請你稍等,我馬上派人送美人拉占施與你一道回去,並為我代向林丹致敬,扎魯特與察哈爾永結盟好,永遠是好朋友!」
這事辦完之後,吉賽如釋重負,感覺渾身輕鬆了,順手從桌上拿過酒瓶,正待要喝時,忽見侍衛送來葉赫部長金台石、布揚古兩人寫給他的一封書信,不由得心中一動。
二人在信中告訴他說:「建州努爾哈赤四處用兵,主要兵馬全已調出,後方空虛,佛阿拉無兵無將。閣下可以乘勢劫其屯寨,掠其戰馬、牛羊,必要時奪取佛阿拉城,我葉赫將與你部前後夾擊,共同剿殺努爾哈赤,事成之日,便是我們共分建州之時。為表誠意,我們情願將美女東哥送予閣下作妻子,懇結姻親,尚祈允諾,當為葉赫、察哈爾兩部之大幸也!」
吉賽興奮不已,走進客廳,還未坐下就高聲喊道:「快來人啊!」
有一名侍衛進來問道:「老爺有何事要吩咐?」
吉賽立即說道:「快把大首領阿刺拜喊來,我有事找他。」
不一會兒,阿刺拜進來了,吉賽對他說:「你帶珍珠五百顆,貂皮五十張,以及熊掌、人參等物,作為聘禮,到葉赫部走一趟,代我前去求婚。」
阿刺拜從庫房回來,對吉賽報告:「聽管家說,庫房珍珠只有不到三百顆,貂皮更少,只有七、八張了,怎麼辦?」
吉賽聽後,心中大驚,難怪大兒子哈土桑吉上次提醒他說道:「眼前,我扎魯特部府庫空虛,兵缺糧食,馬無草料,部民面臨饑荒,鄰部又不支援,內外交困,危機四伏。」
正在焦急之時,管家胡裡虎突來了,吉賽一見,兩眼一瞪,責備道:「府庫裡快空了,為何不早告訴我?」
「平日,我見不到老爺,也找不到,不過,我已向大王子哈土桑吉講過兩次了!」
聽了胡裡虎突的回答,吉賽儘管不高興,也不好發作,正在焦急時,大首領阿刺拜悄悄對他說了幾句,吉賽馬上高興了,說道:「這事由你領人去辦,你準備如何行動?」
大首領阿刺拜說道:「我已查實了,阿骨打拉寨寨主名叫胡拉爾登,原是黑龍江女真的一個部落首領。他歸順建州後,深得努爾哈赤的信任,派他擔任阿骨打拉寨主。此人很會經商,善於做生意,寨裡府庫充盈,牛羊滿圈,寨民富裕,兵馬五、六百左右,平時防衛嚴密,戒備甚嚴。」
吉賽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忙問道:「我問你如何行動,你太囉嗦了。」阿刺拜急忙說出自己的偷襲計劃:
「據說,今天胡拉爾登寨主為兒子阿拉興格辦喜事,我想先派幾個人……」
說到這兒,他附在吉賽耳邊,小聲嘀咕了一會兒,只見吉賽臉上漸漸泛出笑容,說道:「好!就這麼辦。幹得好,老子重賞你!」
阿骨打拉寨主胡拉爾登剛從開原回到寨子裡,這次去是為給兒子婚事採辦禮物,買回來許多珍珠、貂皮等貴重物品。
他兒子阿拉興格見父親回寨,就向父親報告婚事籌辦情況,喜宴訂在晚上進行。
胡拉爾登聽後很滿意,對兒子說道:「今晚辦喜事,對寨子的防衛要抓實在,我們這裡與扎魯特鄰近,吉賽好搞偷襲,不能出事呀!前不久,我聽努爾哈赤大王說了,等把吉賽的問題一解決,就向明朝開戰了。咱們是後方,一定要安定才行。」
胡拉爾登與兒子說了一會子話,就找管家詢問晚上喜宴安排的情況。
再說吉賽的大首領阿刺拜,他帶著十幾個士兵,化裝成做小生意的商人模樣,混進阿骨打拉寨裡。
傍晚時分,他們摸進一戶位置偏僻的人家,把這家裡的幾口人全都捆上,用布塞住嘴巴,使他們跑不脫,也喊不出話來。
約在三更多天,阿刺拜等才溜了出來,摸到寨子門前,見守門士兵喝醉了酒,正在沉沉大睡,便一刀一個結果了他們。
打開寨門以後,哈土桑吉領了五百人馬早已等候在那裡,便一湧而入。因為白天已摸清馬棚、牛羊圈的所在,他們很快得手了,把寨子裡上千頭馬、牛、羊趕出寨子。這些人劫掠成性,善於夜間偷襲,見馬牛羊已趕走了,便開始分散挨家挨戶地搶劫。
寨主胡拉爾登喝了喜酒之後,白天奔波勞累,也就早早休息了。寨裡大小頭目也都參加了喜宴,喝得人人大醉,哪裡想到會被偷襲呢?
阿刺拜領著一百多士兵,悄悄摸進寨主家裡,先把新郎阿拉興格一刀刺死,見新娘赤身裸體,也有幾分姿色,頓起姦淫之念。他命令士兵抓緊尋找金銀珠寶,等他們走後,居然脫了衣服,上床按住那抖作一團的新娘輕薄起來了……
等到寨主胡拉爾登從熟睡中驚醒,扎魯特部的人馬早將搶劫來的珠寶財物車載馬馱,跑出城去,看不見人影了。
見到兒子被害、媳婦自殺,財物遭搶、馬牛羊幾乎全被盜走,寨民們哭聲震天動地,寨主胡拉爾登又氣又恨又心疼,直哭得死去活來。他擦乾眼淚,也顧不上吃早飯了,便騎上快馬,去建州向努爾哈赤哭訴了被劫的情況。
努爾哈赤氣得變了臉色,平靜了一會兒,才說道:「古往今來,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吉賽能逃脫得了麼?因為水不能透山,火不能逾河,這是人間的正道!」
這時候,帳前許多將領自報奮勇,要領兵與吉賽拚殺,努爾哈赤壓住滿腔怒火,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扎魯特部與明朝三次結盟,現在消滅他吉賽,還為時尚早,不如等時機成熟時再說罷!」
在努爾哈赤看來,征服喀爾喀的扎魯特部,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於是又對將領們說道:
「我們還是堅持:興仁義之師,先禮而後兵!」
當下,他派遣大將桑虎爾前往扎魯特部,向吉賽索回被劫走的珠寶財物以及馬牛羊等。
在桑虎爾離建州前,努爾哈赤囑咐道:「你是建州的使者,態度要不卑不亢,對吉賽講清楚:若不如數歸還,後果全由他負責。」
扎魯特部吉賽派人把從建州阿魯打拉寨子裡劫掠來的珠寶等財物,從中取出一些,火速去葉赫部求婚。
為此事,吉賽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認為:「那東哥是當代公認的絕色美人,過不多久,她將成為我懷中的寵物了!」
其實,吉賽對東哥的婚變情形早有耳聞,在向葉赫送聘親禮品之前,他的大兒子哈土桑吉普對父親直言勸阻道:「這麼做的後果,會引起努爾哈赤對你的仇恨,為了一個女人,未必值得冒此大不韙!」
吉賽卻不以為然,竟大罵兒子道:「別胡說八道,老子的事不用你來饒舌!」
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吉賽真的娶來了三十三歲的老處女東哥。
當晚,吉賽仔細看那東哥,不禁歎道:
果然是端莊秀麗,玉貌花容!那白中透著紅暈的面龐,細細的彎眉下有一雙顧盼生輝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嵌在殷紅的唇上,包著兩排雪白如玉的糯米牙……
他看著,看著,不由得俯下頭去,親著,吻著,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下肚裡去。
吉賽見她兩眼微微閉著,顯出羞澀的情態,更加激起想要看她胴體的慾望……
建州的使者桑虎爾來到扎魯特,見到吉賽之後,提出阿骨打拉寨的馬、牛、羊以及珠寶財物被他們劫掠一事,希望立即歸還。
吉賽不聽則已,一聽馬上發火道:
「你說是我們劫掠的,有證據麼?簡直是豈有此理!想在老子頭上動土,妄想!」
桑虎爾沒有理會他發火,繼續說道:「那上千頭馬、牛、羊中間,有五十匹富漢馬,身上都有印記,那就是證據!我們剛從開原買回來的,有人可以證實,你們能否認得了麼?」
「全是屁話!你們剛買回來的,我也是剛買回來的,要什麼證據,全扯蛋!」
桑虎爾只得又警告吉賽道:「如此看來,部長是不願意接受勸告,那麼由此而產生的一切嚴重後果,將由你們負責!」
吉賽氣得暴跳如雷,大聲喝道;「來人哪!把這傢伙拉出去砍了!」
他的大兒子哈土桑吉急忙攔住進來的侍衛,走到父親面前,勸說道:「兩部交涉問題,怎能殺使者?放他回去罷!」
吉賽兩眼瞪住桑虎爾說道:「就是不放他回去,看他努爾哈赤有什麼蹶子尥!把他關起來!」
次日,吉賽喚來大首領阿刺拜,對他說:「如今,喀爾喀部只有巴岳特部的恩格德爾了,你帶兵再去襲擊他一下,整個喀爾喀便是我們的了。」
阿刺拜想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看法:「那恩格德爾成了努爾哈赤的駙馬了!這樣做後果請老爺……」
「你怎麼也變得畏首畏尾、婆婆媽媽了!有天大的事,由老子頂著,你怕什麼?快去準備罷,動作要迅速,手段要穩、準、狠!最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後面的幾句話,吉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彷彿他已下定決心,無所顧忌了。
吉賽所以這樣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為了對抗建州努爾哈赤,他與明朝邊將三次立誓結盟,萬曆皇帝每年賞給他好幾萬兩白銀,正如吉賽說的:
「明朝這棵大樹,我是靠定了。一旦受到努爾哈赤的攻擊,明朝一定會派兵來支援的。」
其實,努爾哈赤對這一點也早有思想準備,在他得到桑虎爾被吉賽扣押起來的消息之後,心中十分惱火。
多年以來,吉賽依仗明廷的庇護,在喀爾喀部裡任意欺凌,劫掠周圍部落,為非作歹,已是家常便飯了。如今,他又公開聘娶葉赫老女,襲擊建州的阿骨打拉寨,搶走珠寶財物,掠走馬牛羊,扣押努爾哈赤派去的使者,是蓄意要與建州對抗,企圖挑起明廷與建州之間的武力衝突。
經過再三醞釀,努爾哈赤又派遣大使噶爾泰再去扎魯特部,向吉賽嚴正申明:
「七天之內放回桑虎爾,並送回掠走的馬牛羊以及所有的珠寶財物。否則,由此而產生的一切後果,全由你吉賽負責!」
在噶爾泰走後,努爾哈赤吩咐大將領亦都等,準備五千兵馬,前往扎魯特部,找吉賽興師問罪。與此同時,他與大將安費揚古一起,親自去撫順關向明廷邊將反映情況。
此時,撫順總兵為王松,努爾哈赤對其講述了吉賽搶掠阿骨打拉寨子的情況,並申明被搶走的五十匹富漢馬,乃是進貢給皇帝的貢品,吉賽態度蠻橫,不但不退還搶走的物品與馬牛羊,反而把使者也扣押起來。
努爾哈赤請求王松即時處理,王松說道:「這是你們兩部間的矛盾,我只能在調查屬實之後,勸告吉賽退還那些劫掠的物品,也請你能在態度上有所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