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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最後一節課 文 / 龍祺

    1.

    畢業生的生活其實就是動物的生活,考研的人過的是狗一樣的生活,保送的人過的是豬一樣的生活,找工作的人過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既不考研也沒保送並且不找工作的人過的就是我一樣的生活,我覺得大學四年就是大四沒什麼追求。

    星期五,學院安排了工作會議,吳帥哥讓我下午到辦公室值班。我奉命很早就過去了,不久曹總也來了,手裡拿著一份表格,仔細一看是國家公務員的報名表。

    我問曹總:「你不準備留校嗎!浪費錢考這個幹什麼?」

    「我上網查了,有很多崗位不錯,如果能考上,肯定比留校強。你也填一份吧,明天一起去報名。」曹總邊說邊打開複印機,要幫我複印一份表格。

    我的職業目標是畢業後自己開一家公司,差一點的要求也是要進入一流的企業先鍛煉鍛煉,然後再開自己的公司。對政府機關提不起興趣。我不習慣那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從抽屜裡拿出學院的章,遞給曹總,推薦表需要蓋兩個章,一個學院的推薦章,一個教務處的成績鑒定章。

    曹總蓋完章就匆匆地去學校行政大樓。星期五教務處的老師一般喜歡提前下班,而國家公務員的報名時間只有週末兩天。曹總走後,就不斷有人拿報名表過來蓋章,我很納悶,怎麼這些人有那麼大興趣,報名費可要兩百多。快5點的時候,阿義跑進來,進門就問:「殘劍,你準備報哪個部門?」我說我連有哪些部門都不知道。

    阿義就開始跟我講就業形勢如何如何嚴峻,考公務員如何如何好。看在阿義的一片誠意的分上,我找出曹總給我複印的報名表,填好以後蓋上章,差不多5點了,看來也沒有什麼人再來學院了,就鎖上門跟阿義衝上行政大樓。氣喘吁吁地跑到教務辦公室,看見裡面的老師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還好,我和阿義是最後蓋上章的。

    飛雪感冒了,星期六我在飛雪宿舍陪侍了一天。飛雪的床跟我的床結構一樣,上面是床下面是寫字檯。飛雪躺在床上,以很性感的姿勢悠閒地看著雜誌,很幸福地聽著CD。我在下面待命,手機關機,打開電腦玩玩星際。

    在我玩得最起勁的時候,飛雪說:「豬,說你愛我!」炮彈的轟鳴聲讓我沒有聽清飛雪剛才說了什麼,我繼續進行攻堅戰。「豬,說你愛我!」飛雪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次。「啊!你說什麼?」我很不情願地抬起頭,在我抬頭的一瞬間,看見飛雪隨手揀起一本雜誌向我丟來,因為反應遲鈍,腦袋和肩膀的結合部結實地挨了一下,雜誌經過我的緩衝之後,以並不優美的姿勢落到地上。

    我很有風度地把雜誌拾起來,發現原來是本時裝雜誌。翻了翻,裡面有很多美女,我隨便翻到一頁,說:「寶貝你看,這套內衣好透明哦!」飛雪不說話了,彎起腰去拿放在床腳的玩具大黑熊,在重量級炮彈落下來以前,我明智地向飛雪舉手投降。

    「豬,我要喝水!」飛雪發出指示。我拿著水杯百米衝刺到飲水機旁邊,熱水加一點冷水加一點,然後自己先喝一點,嚴格控制水溫在36.5攝氏度,再萬分小心地把水杯舉過頭去,等飛雪喝完後,我再接回來。動作一氣呵成。

    「豬,我要下來!」「你下來幹什麼?你現在在生病,萬一病重了病危了,怎麼辦?留下我一個人,我可怎麼活啊!」好說好歹,給她送上一本雜誌,換了張CD,才打消她想下床溜躂的念頭。

    「豬,我要抱抱!」星際是沒法打了,我只好踩在凳子上,把身體伸過床沿,眼睛閉上,大義凜然,「來吧,Comeon!Baby!」

    ……

    喂飛雪吃了一片藥,飛雪就慢慢睡著了。我摸摸她的頭,感覺溫度跟我的差不多,就放心了。從3棟出來的時候,宿舍剛好熄燈。我雙手著地像猩猩一樣爬向自己的宿舍。真的好累,但是很開心,明天我的飛雪又要活蹦亂跳了。

    中午醒來的時候,發現曹總和阿義已經坐在宿舍裡了,這時候才想起來公務員報名的事。來不及洗臉來不及刷牙,今天是報名的最後一天。上車以後,才知道報名的地點在人事廳,人事廳在哪裡?不知道,沒辦法,只好下車打的。

    買了張五塊錢門票,走進大廳發現裡面人山人海,各個部門的資料都貼在牆上。逛了逛,發現裡面有些熟面孔。曹總膽小,別人都選好部門熱崗位,他左挑右挑選了國家地震局培訓中心,我是第一次聽說。回頭看看阿義,更次!挑了個廣東省地震局。真沒想到這兩位這麼愛好國家地理動態。我都沒有言語了!

    既然來了,也不能空手而回,我只好盲目地在牆邊穿行,看有沒有工作地點在上海。以前有人說上海人自以為是,我還不相信,現在事實終於證明了,有許多工作崗位地點在上海,可一看要求就歇菜了,需要上海市戶口或者博士學位。

    我不甘心,又開始第二次尋找,期待著第一次有什麼遺漏,期待著驚喜。工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發現中央某機關上海辦事處某部門有符合我條件的崗位,一看人數,全國招3人。一百萬畢業生中只要3個,概率幾乎為零。不過死馬當成活馬醫,填表報名買參考書。

    吃晚飯的時候,飛雪知道我準備考公務員考到上海,激動不已,也不顧旁邊有人,就拿嘴在我臉上拱來拱去。害得我很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2.

    時間過得奇快,無意間發現,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堂課了。

    所有的大學生都知道學期末的最後一堂課是何等微妙。它把學子、夫子、卷子三者緊緊地聯繫在一塊。經常來上課,偶爾來上課,基本不上課的都齊刷刷地來了,大家都伸長鴨脖,豎起兔耳,就差雙透視眼,好把老師的腦子給瞧個水落石出。至於夫子們嘛,那是他們最受歡迎最受巴結的節日,洋洋得意之情相似,應付學子之術各異。

    大凡有點同情心的老師,在期末了,本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則,都樂於放點水。也有個別老師不太厚道,像我大二時教大學物理的馬老師。雖然馬老師出的題比較淺顯易考,基本題目50年不變,但每次都能掛掉一大批倒霉蛋。這個老夫子極其堅持原則,他從教幾十年來,任何狡猾的諜報人員都休想從他嘴裡摳出半點情報。

    「馬老師,我們該集中力量複習哪些內容?」曾經有不甘心的去問他。

    「1、3、5章是重點,2、4、6章跟它們一樣重要。」

    暈了,全書共6章。

    可是今天,我對考試的內容關心不起來。這可能是我大學生活中最後一次正式上課,下學期就只是做畢業設計和寫畢業論文。一塊抹布用了幾年,都會摸出感情的,何況坐了十幾年的課堂。

    我對考試不關心,還因為這學期的授課老師都是我們學院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楊老闆的一個暗示,完全可以替代我一學期的辛勤耕作。無論怎麼考,我都有把握過。有時候,我會不自覺地懷念考試前擔驚受怕的心情,懷念那些臨陣磨槍的日子,懷念和拉王考前三天,在通宵教室裡夜以繼日的學習時光。那個時候,我還能清晰地感覺到我在為考試而奮鬥。

    50分鐘的課,還沒上出味道來,就完了。難怪有人說,很多事情要等到失去時才知道珍惜。下課前,教授照例說了一些應景的話,一點也沒在意這是我大學四年的最後一次課。勉勵話說完了,教室裡稀稀拉拉地鼓了幾下掌,看看同學們的臉,個個都是一臉漠然。

    時間就像流沙滑過指縫,真的是來去無蹤。多少次的最後一次當時並不覺得,太平常的一個場面嘛,誰會想到今後再也無緣相見?縱使今後剎那驚覺,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很多人如是說。其實很多時候,時空裡一個簡單的跨越,你就再也無法拾起從前的一切,從前再平常不過的一切,都會變得遙不可及。就像那句老熟的歌詞:

    不一樣的年紀,不一樣的心情。縱使相逢應不識,歸來早已會是物是人非。

    有人比喻社會是一座山,工作是一棵果樹,大學畢業的人是猴子,在二十年前,山上只有幾隻猴子,卻有滿山的果樹。而現在,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棵果樹,卻是滿山的猴子。今天準備就業的應屆畢業生就是那些猴子,從7月份就有很多人開始積極地找工作。

    但是對我和曹總來說,找工作的事情好像很遙遠。曹總是因為胸有成竹,而我居然無所謂。我們依舊每天聊天喝酒聽匯報陪女朋友。在一次酒後,曹總對我說:「我們也應該抽時間去找找工作,雖然沒有什麼目的性,但至少可以感受一下畢業的生活狀態。」我覺得曹總比我還無聊。

    12月初,學校將安排一場規模浩大的供需見面會,決定去看看。既然要去看看,就要有一個找工作的樣子。要見面就需要簡歷,我不得不在辦公室忙了一個下午,終於湊出了一份七十幾頁的簡歷,其中各種獲獎證書複印件就有五十多頁。曹總看後,非常感慨:「這些還不能全面客觀地反映你的實力。」我拿曹總的簡歷過來看看,也感歎:「英雄所見略同啊!」吳帥哥當場打擊:「放心!你們的簡歷第一頁都沒人看。」

    吳帥哥說:「招聘的人還來不及翻開第一頁,一看厚度就暈倒了!」沒想到第一份簡歷還沒發揮作用,就這樣被否決了。只好取其精華棄其糟粕,選了半天,發現全部是精華,沒辦法,只好在精華中選取精華,終於濃縮成兩頁。不得不感歎,何曾想到風風光光八面開花的四年,最後就濃縮成兩頁紙!吳帥哥說:「應該知足了,大多數人只有一頁紙,還有人只是半頁,甚至幾行。」

    供需見面會安排在體育館,我和曹總、聶錦輝一起去的,田伯光在看場子,就免了我們的門票。招聘的公司廠礦很多,適合我們的很少。它們要麼名氣太小,我們看不上眼,要麼名氣太大,我們不敢高攀。我意外地看見土匪,一個保送的人還來這裡幹什麼?一問才知道跟我們的目的一樣,來看看形勢的。為了逼真一點,我們也到各個攤位問了問,曹總關心的是前途,聶錦輝關心的薪水,我關心的是地點,土匪什麼也不關心,看到哪個單位招聘小姐漂亮就湊上去,影響別人正常工作。

    3.

    天氣不好,曹總比較鬱悶。曹夫人的手機丟了,他留校的事情黃了,沒有一點預兆。一直以來曹總的留校工作在楊老闆地操作下,穩步進行,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去問楊老闆,才知道本來曹總留校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十拿九穩,學院黨委已經原則同意曹總留下來,並把有關材料都報到學校組織部。沒想到學校組織部拿出了一個新文件,今年留校的本科生必須過英語四級。

    談到四級,只能說是曹總心中永遠的痛。前前後後考了四次,兩次58兩次59,四級的幸運女神永遠跟他一步之遙。上次曹總拿著四級成績單對我說:「我現在想死的心都有!」有人戲言曹總的四級經歷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對於科大的學生來說,過四級真的很重要。我入校的時候,聽說過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有一天,MM對GG說:「我愛你。」

    GG臉紅了,GG不想害她:「我沒錢,更沒有房子和車子。」

    MM盯著GG的眼睛:「我知道。」

    「我的月薪只有一千五。」

    MM的目光仍然堅定無比:「以後會多的。」

    GG用顫抖的雙手拿出一支煙叼在嘴上:「我每天要抽一包煙,一喝酒就鬧事。」

    MM笑了,「以後有我在,你放心。」

    GG的脊樑上冒起一陣寒意,結結巴巴地說:「其實……其實我很流氓……幼兒園就喜歡去女廁所,小學就沒了初吻,中學就……」

    MM沒等GG說完就軟在了GG的懷裡,聲音細若蚊鳴:「早知道你好色,你老偷偷瞄我胸脯……」

    一股鼻血噴湧而出,GG抱緊了MM,溫熱嬌小的身體讓GG熱血沸騰。這時GG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GG決定把這事告訴MM。

    5秒鐘後,MM抬頭問GG:「真的?」GG悲憤地點點頭。MM沉默片刻,掙開GG的懷抱,抬手給了GG一個耳光,憤怒地朝GG喊道:「你丫竟然沒有英語四級證書!」

    打曹總手機關機,只好跑到他住的地方,果然看見他很衰的樣子在玩電腦。曹總手中拿著煙,電腦桌上放著煙。曹總不喜歡玩電腦也不喜歡抽煙,今天如此破戒,看來打擊很大。

    我拿起電腦桌上的煙,自己掏出一根點著,也不吭聲,就默默地坐在曹總身邊,一口一口慢慢地吸,然後一口一口對著曹總吐煙圈。在我準備吐第一百二十五個煙圈的時候,曹總終於透過層層煙霧,對我說:

    「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就是沒有留校嘛!多大一點事。」

    「準備了一年多,我不甘心啊。」曹總一拳砸在牆上。

    「有什麼不甘心的,誰讓你不把四級過了。這是你的命!何況外面什麼工作不比留校好……」現在跟他講大道理沒有用,得給他講事實。我的基本策略是,實事求是地滅掉他的幻想。曹總平日還算沉得住氣的人,我知道他很快就會想通的。

    大學裡面經常做思想工作,經驗告訴我,曹總的思想工作不好做。這幾天我拉著飛雪天天泡在曹總那裡,要求曹總做這做那給我們吃。基本上是在做齊一桌滿漢全席以後,曹總決定另謀出路了。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到校醫院一稱體重,飆升了五斤,飛雪更離譜,數字我都不好意思說。

    由於要減肥,又因為經濟緊張,我和飛雪就決定去吃食堂。飛雪喜歡邊吃糖醋排骨邊喝可樂,我讓飛雪排隊,我照例去外面買可樂。路上看到一大群人圍在食堂外的公告欄那裡,對著公告欄指指點點。擠進去一看,原來是個處分通告:

    關於對荊笑南同學的處分通告

    荊笑南,黨員,國土學院畢業班學生,因其在《工程力學》考試科目中,破壞考試有關條例,串通他人代考,在學校裡造成不良影響,被他人檢舉。但該生事後態度端正,積極配合學校各項調查處理工作,決心悔改。現經學校校長辦公會議和紀委會議決定,對荊笑南同學的處分如下:

    一、取消其《工程力學》考試科目成績,記入重修;

    二、取消其保送研究生資格;

    三、取消其畢業評選優秀畢業生資格;

    四、對其給予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五、對其保留學籍,留校察看一年。

    旁邊有一胖胖的男生很誇張地說:「荊笑南,國土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哦,難得啊!」接著又有一女生很含蓄地說:「聽說是一個班的學生集體去學校舉報,學校才下了狠手。」又有人說:「聽說他們班好多成績好的都沒保送,他一個叫人代考的居然保送了,激起了公憤。」

    土匪的原名就是荊笑南。土匪出什麼事了?這一下他不全完了,學校怎麼會處理他呢?《工程力學》是大三上學期的科目,即便有事過去也快一年了,怎麼會在他保送研究生以後揪出來了?話說世事無常,我不由得感到脊樑上一陣陣地透出寒意。

    飛雪問我買的可樂呢,我才想起剛才忘了。看我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樣子,飛雪問我是不是病了,我才回過神來。掏出手機給土匪打電話,意外的是土匪的表現。電話通了,我還沒說話,土匪就搶先說:「殘劍啊,你好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哦,也沒什麼事情,嗯,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我盡量斟酌用詞,以免給他造成難堪和傷害。

    「謝謝你的關心,已經沒事了!」土匪輕描淡寫。

    「沒事就好,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喝兩杯。」我認真地向土匪發出邀請。我知道人在失落的時候最需要朋友,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

    「真的非常感謝,不過過幾天吧。我現在在成都。呵呵。」

    原來已經出去散心了。掛了電話,我開始琢磨那份處分通告,慢慢地嘴角才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處分通告看過不少,不過像今天這樣長篇大論的,還沒見過。學生手冊中明文規定:「串通他人代考情節嚴重的,要開除學籍。」可通告上沒有提及學生手冊,只是談了考試條例,除了取消保送研究生資格可惜以外,其他只能算是象徵性的處分,只傷皮肉不動筋骨。不明究裡的人,看見處分項目多,就自然以為很嚴重,其實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真正嚴重的處分只需要四個字:開除學籍。開除學籍後,其他一切都是空中樓閣,完全沒必要長篇累牘。

    令我震驚的是,學校也會對我們這類人動手,古時候還刑不上大夫呢。曾經以為我們這類人屬於學校裡的邊緣人,在領導眼中我們像學生,在學生眼中我們像老師,我們既是學校學生工作規定的忠實擁護者又是嚴格執行者。這樣的事情怎麼會找到我們頭上來?或許我們忘記了還有一種履行者的身份,或許我們忘記了規章制度面前人人平等。讓我欣慰的是,真正出事了,學院學校也不會完全拋棄我們,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畢竟誰的屁股後面總會有些擦不乾淨的屎。

    飛雪吃完了,我的餐盤幾乎沒動。我隱約感到這樣的事情跟我的將來有某種聯繫,它似乎給某些人指明了方向。但我不願意深入去想,我不想才寧靜了幾天的生活,再起波瀾。

    4.

    下個星期就要公務員考試。我清醒地知道在全國數萬人當中,爭取那3個去上海的名額,無異於虎口拔牙,其概率比體育彩票中頭獎的概率還小。但我已經交了250塊的報名費,我得對得起這250塊錢。更重要的是為了飛雪,再困難的事我也應該去嘗試。

    我開始沒日沒夜地看《行政能力測試》和《申論》。吃飯的時候,我讓飛雪像考小學生背書一樣考我的行政能力知識;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我一個人跟宿舍其他三個人進行積極申論,目的是為了抓住問題本質夾述夾議;上廁所的時候,除了把煙帶上,我也會把書帶上。古人談到讀書勤奮就說:馬上枕上廁上。現在想來,不過如此。

    考試的日期越來越近,已經幾天夜裡都夢見考試題目。臨考前的晚上9點,我終於看完了全部考試用書。兩本加起來重達兩公斤的書,我僅用四天全部看完,伸懶腰的時候,我開始佩服自己的勤奮。不過佩服完了就很遺憾,假如高考有現在的十分之一勤奮,清華北大還不任意挑;假如大學有現在百分之一勤奮,碩士博士還不信手得來。這個世界上有如果嗎?沒有。所以我還得很辛苦地去找工作。從某種角度講,努力也是要講興趣,或許我現在是有興趣。孔子不就說過: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嗎?

    公務員考試考完了,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題目比較簡單。我想考試過後的競爭肯定是異常激烈的。曹總和阿義考試完後春風得意,我又開始鬱悶。連他們兩個都考不過,怎麼跟其他人競爭?

    期末到了,專業科目考試鋪天蓋地的來了。

    考試前,學校停課一個月,這段時間,圖書館一改往日的門可羅雀,開始門庭若市。早上7點開門,你7點5分去准找不到位置,即便有些座位上沒人,也會有一本書一件衣服或者其他代表一個人的物品放在上面,含蓄地告訴你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主人去吃早餐或者去方便了。但也有一些書一些衣服從早放到晚,主人杳無音訊。

    我以前去圖書館一般只有四種情況,一種就是去雜誌閱覽室翻雜誌,那是我的愛好;另外一種就是去圖書館開會,因為圖書館裡有幾個會議室;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去上廁所,圖書館的廁所是按四星級賓館的規格建造的,蹲在那兒感覺都爽;最後一種情況,我就不說了,不然圖書管理員會罵我是小偷,然後把所有失竊的圖書都記到我頭上。

    自從認識飛雪以後,我不得不時常陪飛雪去圖書館——當然不是為了科目考試。大四的科目不是那麼好混的,這學期基本上沒上課,僅憑考前的三五天惡補,是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的。我深深地知道憑一己之力去考試,肯定是以卵擊石,所以我決定去找楊老闆。

    「楊書記,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畢竟我還是很不好意思的,學生的天職是學習,何況我應該做出表率。

    「說吧!」楊老闆的注意力並沒有從電腦屏幕前移開。

    「楊書記,您也知道我畢業後沒興趣從事機械行業的工作……我這學期的功課有點……現在要考試了,我怕……但我這幾天一直在努力複習……」

    楊老闆並不打斷我的話,只是默默地聽著,等我說完,就說:「說完了啊?就這麼點事啊!還沒考呢,考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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