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三勇士潛入敵穴 眾婦女衝出囚牢 文 / 劉流
肖飛的膽子也太大了!他要領頭兒到橋頭鎮去,搭救受難的婦女們。這真使人替他擔心。可是,丁尚武早就憋著這股子勁兒哩,一聽肖飛說要去,正投他的心意。你看他比肖飛還著急,說了聲去就緊忙背上他的馬步槍,掖上他的手榴彈,提起他的大戰刀,拉著肖飛就要往外走。他們倆這股子又衝又猛的勁頭兒,真把齊英給鬧楞了!他剛想阻攔,孫定邦站起來了。他一把抓住了丁尚武,一手擋住了肖飛說道:
「別忙,你們倆先別這樣冒失!前天的截擊戰沒有打好,就是經驗教訓!」齊英聽說,也堅決地不讓他們倆就去。這樣一來,把肖飛急得在地下打轉兒,丁尚武知道前天的截擊戰沒有打好他是負有一部分責任的。但現在不叫他去,他也憋不住了,急得恨不能把大腿拍破。正在這個勁頭兒上,林麗扶著史更新進來了。
在這時候,史更新來幹什麼?他也是惦記著被抓走的這些人啊!齊英本想為這事再找他商量商量,可是因為這兩天他的傷勢更加嚴重,說話都很困難,所以就沒有找他。但是他憋悶不住,又聽到屋裡幾個人爭執不下,他這就從洞裡爬了上來。林麗怕他摔著碰著,發生危險,這才扶著他一同進屋。
人們一看史更新來了,緊忙七手八腳的把他扶上炕,叫他躺下;可是他不躺,他依著被褥坐著。史更新想說話還沒有張開嘴,林麗就把他的意思對大伙說了。齊英把肖飛和史更新作了介紹,緊接著就說:「老史既然來了,咱們就把剛才的意見再談一談讓他聽聽,看他的意見怎麼樣。」於是,他們幾個人就各把各的意見又重複了一遍。最後丁尚武又加上了幾句:「咱們說干就得干。戰鬥動作要的是快,不能粘粘糊糊的一點兒堅決果斷勁兒都沒有。」
齊英說:「作戰要動作迅速,堅決果斷。可是你們準能有把握完成任務嗎?」丁尚武又搶著說:「為什麼不能?沒有打虎藝,就不敢上山崗!」
齊英聽著他的話很可笑,沒有再說什麼。孫定邦接著又說了一句:「敵人太多,咱們人太少了!」肖飛一看,弄得挺僵,又覺著他和丁尚武對區委這種態度也不好,想用比較和緩的語氣解釋解釋。於是就說道:「打仗所怕的不是敵人多。」「那麼,怕什麼呢?」「怕的是不瞭解敵情。要是不瞭解敵情,一個敵人也不敢打他。」「要是瞭解了敵情呢?」
「嘿嘿!那就是甕裡捉王八——跑不了!」
史更新聽了他這話,微笑著點了點頭。丁尚武可高興極了!啪的一下子,照肖飛的膀子就給了一巴掌:「你說的對極了,夥計!知道了敵人的情況就什麼也不怕了。噯,我還告訴你們說:你們知道鬼子怕的是什麼?」「他怕什麼?」「他怕的是夜摸營。咱們的騎兵團就盡幹這個。我摸過敵人多少回了。我告訴你們:摸進去之後,是一槍不打,光用戰刀、刺刀,嘁吃喀喳,唏嘍噗嗤,亂殺亂砍一氣。敵人再多,他也是懵頭轉向,不敢動彈,等他們明白過來,咱也就完成任務了。要不說戰鬥動作得快哩。」他說這話的神氣姿態,真就像身臨其境一般。人們聽著也有點兒入神,所以誰也沒有插嘴打問。
等他說完了,齊英想了想又問道:「要聽你這樣一說,似乎是很有把握,可是要知道:橋頭鎮是敵人的據點兒,先不談敵人有多少,他們在鎮子的周圍都圈上了鐵絲網,四面修起了寨門,黑夜白日都有兵把守,咱們怎麼能進去呢?那些婦女們又怎麼能夠跑得出來呢?」一聽這話,肖飛就說:「鐵絲網能起多大個作用?」
說著他從後腰裡掏出一把把上套著橡皮的小鋼鉗子,說道:
「看見了沒有?就是電網也擋不住我們啊!同志,你們就放心吧,沒有問題。」
這工夫孫振邦在旁邊「哼」了一聲。他這半天也沒有說話,他光是低著頭抽著煙在考慮敵情,在捉摸肖飛和丁尚武的意見。他本來就是這樣性子,話不成熟,他是一個字兒也不說。這工夫考慮得差不多了,他說:「依我看,今兒黑夜可以去一趟。我估計著:
鎮上的敵人正在空虛混亂,雖說他有一個中隊的鬼子,一個大隊的偽軍,可是偽軍被卸了槍,這不但沒有用,還得有日本兵看守著。四面的寨門也得日本兵把守著,整個的鎮子上修起了五個炮樓兒,哪一個炮樓上不得有他的人啊!毛驢太君的大隊部還得要衛兵。這樣一分散,他一個中隊還能剩下幾個人呢?再說,他還有在這邊修起車路、築炮樓的任務,他又想著出來抓-,要是今兒夜裡他再出來一部分隊伍,那就更得勁兒了。」丁尚武一聽就忙著說:
「對啊!這麼一分散,鬼子還能剩下幾個人兒?」肖飛也說:
「這個分析很有道理,咱們快點去。」
史更新這時候說話了,看得出他要把嘴張開是如何吃力:
「不行!光靠這個還不行!這種任務沒有內線關係是很困難的!」肖飛說:「內線關係有啊!」「誰?」「周老華,他準能幫助。」於是他把周老華的情形說了說。史更新聽了之後,把他的大拳頭輕輕一揮:「好!有這條線就應該去。」齊英聽他們這一說也覺著很有道理,於是他就堅決地說道:「好!去吧!
我同意。定邦同志:你還有什麼意見?」
孫定邦說道:「偽軍被卸了槍。那可是前天的事兒了,今天的情況要是變了呢?」
孫振邦又說:「他變了也不要緊,如果偽軍們又復了原兒,他們這一陣兒也是最混亂的時候。」孫定邦又接著說:「可是咱們知道的情況只是維持會長們說的,誰知道可靠不可靠啊?
我老是怕弄不好,給咱們被抓去的婦女們火上加油!」史更新一聽這話著了急:「你以為咱要不去,咱被抓走的人就能好受嗎?敵人是怕咱們老實啊?!不!他是怕咱厲害!搞他一傢伙,他就得顧慮顧慮!」齊英一聽這話太對了!於是他最後作了決定——去搭救婦女們。這一來,孫定邦也同意了。他是覺得沒有把握的事不能盲目地幹,要是有可干的條件,那就堅決地幹。不過他為了更慎重一些,他要和肖飛一塊兒去。幾個人又商量了一下,這才決定:肖飛、丁尚武、孫定邦三個人一同去。由孫定邦負全面責任。這是組織決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完成任務。
他們幾個人商量這麼大的工夫,孫大娘在旁邊聽著可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向來在這些問題上就不願意多嘴,這會兒看著他們已經決定了,只是說了一句:「你們可得多加小心啊!」就幫助他們打點,準備出發。
小虎這時候可高興了!
你看他蹦蹦跳跳地拉住肖飛的手,像是發賤兒可又是希望地要求:「大叔!這一回你可得給我弄支小手槍兒來,像你給我姑姑的那小六輪子兒就挺好。」肖飛聽著只是不大在意地「哼,哼,」答應了兩聲。
說話之間,三個人準備妥當了。肖飛看了看手錶說道:
「快到十一點了,咱們得走快點兒。」丁尚武說:「你就頭裡帶著走吧,別看你是飛行員,拉不下。」
他們剛要抬腿往外走的時候,志如悄悄兒地拉了一下肖飛的衣角,拿著肖飛送給她的小六輪子兒,低聲地說:「還給你帶上吧。」肖飛說:
「用不著,你看,我這兒還有哩。」他從褲子兜裡掏出了一支三號的「雞腿兒」擼子,沒有敢讓小虎看見。志如看了看槍,又和肖飛臉兒對臉兒地笑了笑。這工夫孫定邦說:「快走吧。」於是三個人出了大門就直奔橋頭鎮而去。
心急腿快:肖飛、孫定邦和丁尚武三個人急走如飛,霎時之間來到了橋頭鎮外。他們躲開道口,從高粱地裡爬上了大堤,躲在土牛子的後面先作了一番觀察。今天正是五月單五——端陽節日,在往年人們都是高高興興地吃粽子過佳節;今天,他們可把這個節日都給忘掉了。這工夫正是十一點半的時分,西南天角上的月牙兒早已走入了地下,天上還有一層花花達達的白色浮雲,所以觀察情況是困難的,不過還可以看得見高大的建築物,也能夠聽到鎮裡的動靜。他們站在滹沱河的大堤上。這個地方距離河槽還有一段地,由於河唇堤遮當著,所以看不見河水,可是很清楚地聽到了大橋下面嘩啦嘩啦的水流聲,還不時地聽到一兩聲吆喝喊叫。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橋頭鎮是黑壓壓的一片,橫臥在河唇堤與大堤之間,往南頂到橋的北端,往北伸到大堤的車道豁口,南北足有一里多路。又看見聳起的五個炮樓,分立在南北東西的寨門旁邊,當中最高的一個是在十字街的附近。這五個炮樓都沒有燈光,就像是-在這個鎮上的五個漆黑遼長的棗核兒釘子一般。
他們三個人正在觀察之際,就聽見裡邊吆喝喊叫的聲音,由東向西越來越近:「嗨——,有八路沒有?沒有。八路不敢來,統通消滅了!」孫定邦一聽就低聲地問肖飛:「這是什麼人?」肖飛說:「不用問,這是鬼子組織起來的偽自衛團,給他們巡邊兒了哨哩。他們喊的這話也是敵人教的。」丁尚武一聽就說:「咱抓住他們吧,抓住他們瞭解瞭解情況。」肖飛說:
「不行,你沒有聽見他們喊的話是一問一答嗎?這是前後兩伙兒,咱不可能都抓住,一抓他們,要被敵人發覺了,咱就什麼也幹不成了!」說話之間,偽自衛團們吆喝著又轉到南面走過去了。這時候肖飛急速地扯了扯孫定邦和丁尚武的衣裳,小聲地說了句:「走,跟在他們的後頭進去。」於是三個人就走下了大堤。往前走了沒有幾步,就已經影影綽綽的看見前邊的鐵絲網,可是還隔著一段光禿禿的開闊地。這是敵人把鐵絲網周圍一百米以內的莊稼,都給割掉餵了他們的馬。可是他這怎麼能夠妨礙住八路軍呢?你看:肖飛、孫定邦和丁尚武伏在地下匍匐前進,不多時來到鐵絲網下。肖飛從後腰裡摸出了他的鋼鉗子來,就聽噴兒乓兒幾聲細小的音響,鐵絲網通上到下都被掐斷了。肖飛又領著頭兒,三個人悄悄兒地摸進了鎮裡。他們在黑暗中隱蔽身形,拐彎兒抹角兒奔周老華的家走去。
周老華的家肖飛在以前只來過兩趟,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周老華住在鎮西南角上的小土房裡,房的前面不遠就是大河,往東是通向大橋的巷道,後鄰是一家賣肉的街坊,西邊不太遠就是鐵絲網。
他家的院子挺小,院牆很低,只有三間土房,一頭住著他害半身不遂病的老父親,另一頭是他和老婆孩子住著。他在德順飯館當夥計,通常每天都是拾掇清了櫃上的活兒,到十二點才能回家睡覺。肖飛看了看他的夜光手錶,十二點已經過了。大概他已經回到了家裡。不過,周老華現在的情況怎樣,肖飛是不知道的。因為這一次反「掃蕩」以來,各方面的變化非常之大,那麼,周老華跟他這個家有沒有變化,肖飛當然是不敢斷定。所以他沒有敢貿然地領著孫定邦和丁尚武一同進去。他讓孫定邦和丁尚武在外邊隱蔽起來,他獨身一人來到老華的大門口,輕輕地一推,大門插得挺緊,仔細地聽了聽,院內院外都沒有什麼動靜。於是他輕巧地竄上院牆,又輕巧地跳下去,看見屋裡沒有燈光,也聽不見動靜,他這才踮著腳尖,來到窗外。窗戶紙雖然是破了許多窟窿,可是從外邊往屋裡窺探是什麼也看不清的。他側著耳朵聽了聽,只聽到炕上有三個粗細不同的呼吸聲。當然聽不出是誰來。肖飛沒有敢敲窗戶,他怕萬一有了變化,一敲窗戶敲炸了!怎麼辦呢?反正得進屋去看看。他這才又走到屋門口兒,輕輕地推了推,屋門也插著。於是,他從兜裡掏出小刀兒來,把刀尖伸入門縫,慢慢地把插關兒撥開了。他用兩隻手使勁地托扶著一邊門扇,又輕又慢地一推,門嚓兒?—的一聲開了,這個聲音兒真是貓都聽不見。
肖飛悄悄兒地走進屋裡來,在炕下邊一蹲,察看炕上睡著的是什麼人:一個、兩個、三個,他看清了是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心裡想:大概這就是老華跟他的老婆孩子。我把他叫醒吧?慢著,萬一要是鬧錯了呢?漢奸特務就不許有老婆孩子嗎?他又想了想……對,我試探試探再說。你猜肖飛怎麼試探?他在炕下邊一蹲,伸起手來摸著小孩兒的肩膀,用手指甲輕輕地掐了一下,就聽小孩兒「哇」的一聲哭了。他急忙又把手縮回來,把頭一低,藏在了炕下。這工夫一個男人從睡夢中醒來問道:
「孩子怎麼啦?這麼哭你也不管?」接著又一個女人的聲音答道:「百怎麼不怎麼,他淘氣唄。別哭啦,毛猴子來啦!」肖飛一聽就暗暗地笑了:明明是人嘛你硬說是毛猴子,毛猴子有這麼大?諸位:這個方法可真靈,肖飛聽出是周老華的聲音來了。於是他把嘴貼到老華的耳邊,細聲細氣地叫道:「老華同志。」
周老華一聽,騰的一下子就坐起來了。一看炕下頭蹲著一個人,當時真把他給嚇了一跳。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肖飛就緊著說:「我是肖飛,你別怕。」周老華一聽是肖飛,當然就不怕了。不過心裡頭還是噗通了一陣兒,他知道隱密的重要,所以他也沒有點燈,慌忙摸索著穿衣裳。他老婆一見就問他:「你怎麼啦?
剛才我聽著像有人說話。」老華說:「來了個同志,你別管,悄悄兒地睡吧。」他老婆也懂得這個,所以就沒有再多問。可是,她也很難再睡,於是就不言不語裝睡。這工夫老華穿好了衣裳,下了炕,拉著肖飛的手,還說了幾句親熱的話兒。又悄聲細氣兒地問他:「你從哪兒來?怎麼進來的?就你一個人嗎?」肖飛說:「不,還有兩個同志,在外邊等著哩。」老華一聽就忙說:「快叫他們進來,今兒黑夜恐怕敵人有行動,要叫他們發現了不就糟啦!」於是倆人一同出去,輕輕地開了大門。老華先出門探望了探望,沒有什麼動靜,這才又回來告訴肖飛。肖飛到了外邊,把孫定邦、丁尚武叫進來,又把門插上,這才一同進了屋。在誰也看不清誰的情形下,還給他們作了介紹。於是四個人分坐在炕沿上、板凳上,把腦袋湊在一堆兒,又親熱又小心地說起話來了。
肖飛先說了說為什麼要到這兒來,然後又問他敵人的情況如何?小李莊被抓來的婦女們怎麼樣了?周老華說:「我一猜就知道你們是為救這些婦女們來的,你們這個時候來得正好,不過人太少了。」
肖飛說:「你快說說情況吧,人多人少沒有關係。」老華說:
「憑著我的經驗,今兒黑夜敵人準得又出去。」「你怎麼能看得出來?」「要是在平常日子,一到了晚上他們就都大吃大喝,到處亂竄,特別是偽軍特務們更是這樣。要是在拂曉以前有什麼行動的時候,那就都早早兒的熄燈睡了。今兒晚上飯館子裡沒有買賣,街上也看不見他們走動,你說他還不是早睡了覺,等拂曉以前出發啊?」
三個人一聽,都說很有道理,也都挺高興。老華接著又說:「抓來的那些婦女們還在那兒看守著,可是現在鬼子們人太少,分不過來,他們要是出去,那一個班的鬼子兵還得減少,也許沒有人管了呢。」一聽這話,三個人一齊問道:「這是為什麼?」老華又說:「剛才我不是說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嗎?
你們知道高鐵桿兒的偽軍問題吧?」「知道。」「高鐵桿兒的偽軍又復了原兒,把武器又都交給他了。對這個事兒毛驢太君還不大高興。」丁尚武問道:「他不高興,怎麼還把武器交還給他呢?」「咳!這個事兒毛驢太君作不了主兒,這是貓眼司令的主意。聽說,毛驢太君要求把他的兩個中隊給調回來,貓眼司令沒有給他,他另外從城裡派了一個小隊的憲兵來。這個憲兵小隊長的來頭還挺大,貓眼司令還委他當了高鐵桿兒的顧問。不但高鐵桿兒一切都得聽他的,就連毛驢太君也得怕他三分哩!他們現在正鬧著矛盾。」
肖飛緊跟著問了一句:
「這些情況你怎麼知道的?」周老華說:「我親眼看見了,憲兵是昨天下午來的。」「可是,他們這種矛盾你是怎麼知道的?」「說起這個來,你知道高鐵桿兒的特務隊上,有個獨眼龍吧?這個傢伙兩盅酒兒一喝,是沒有不說的話。他還說,毛驢太君要求特務隊歸他指揮哩。可是,高鐵桿兒跟他的顧問都不幹。還說,貓眼司令限期,讓毛驢太君負責修起橋頭鎮這一段十八里的公路,修起沿公路的炮樓兒,到時候修不成就要他的腦袋!要不他就著了急嗎?
他們今兒黑夜準是要到各村去抓。可是,他只有一個中隊的人,高鐵桿兒現在有了顧問,就不聽他的指揮了。他想把這些被抓來的人交給偽軍看守,可是,高鐵桿兒不接受。」
聽到這兒,三個人別提多高興了。孫定邦說:「抓來的人倒成了他的麻煩。」丁尚武聽到這兒,立刻就要起身動手。孫定邦說:「先別忙,忙中有錯!」正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大門外邊有人走動,幾個人立時停止了說話;又聽有人咚咚跑的聲音。丁尚武和孫定邦都站起來了。肖飛用手把他倆一拍,意思是不讓他倆亂動。然後他拉著周老華輕輕地走出了屋外。丁尚武也要往外走,可是被孫定邦拉住了。
外邊的動靜越聽越清楚,越來越多越亂,似乎是有隊伍行動的沉重腳步聲響。
這工夫,忽然間炕上的小孩子「哇」的哭了一聲,可是一聲哭哭了半截兒就被媽媽的乳頭兒把嘴堵起來了。停了一會兒,肖飛悄悄兒走進來說:「你們倆先等一下,千萬別亂動,我跟老華到房上去探一探。」說完就又走了。
丁尚武有點兒憋不住,又想出去,可是孫定邦又把他扼住了。
大家都大氣兒不出,提心吊膽地等著。等了有吃頓飯的工夫,肖飛和周老華回來了。
還沒有等問,肖飛就高興地說:「咱們的機會來到了。剛才是敵人集合出發,現在已經開走了。我出去看了看,街上很靜,小學校的大門關著。根據這個情況來估計,小學校不一定還是原來的一個班日本兵,也許人更少,也許是換了偽軍。現在是一點半鐘,咱們研究一下怎麼辦?」丁尚武和孫定邦一聽,自然是非常高興,於是幾個人就商量起辦法來……
他們最後決定:由周老華在偽自衛團裡,找上他的兩個幫手,和他一同幫著完成這個任務。
周老華也是個仔細人兒,他提供了不少的意見,還一再地囑咐他們說:「小學校的大門口千萬可走不得,那兒是這街上東西南北來往必經之路。小學校的西鄰新開了一個大煙、白面兒館兒,那可是個下三爛窩兒!黑夜白日都不斷燈,可不能驚動他們。小學校的東面是個牲口市,一大片空地,離偽警備隊住的院子不遠,也不能從那邊兒出入。只有小學校的北邊地形好,院牆後邊緊挨著就是個大車道溝,道上頭還有不少的大樹。可就是有一樣:在道北邊稍微遠一點的大樹上,有許多的老鴰,夜間一有動靜,它就要亂叫起來。」
丁尚武聽他說話老重複,就有點性急的說:「你放心吧!
沒有問題。」周老華已經聽出丁尚武的意思來了,不過他仍然是不厭其煩地說。最後,他還要找個傢伙兒讓他們帶上,準備必要的時候把小學校的院牆掏開個洞進去。可是,孫定邦早就準備了這一手,他在腰裡掖了一把勾抹磚牆縫的小泥抹兒來。這個玩藝兒又尖又小又靈頭,要使它拆牆磚是挺有用的。所以就沒有再要周老華給他的笨重工具。這工夫天已經到兩點多鐘,肖飛說:
「趕快走吧,現準備是很難準備得完善的,到了那兒得靈活著來,車到山前必有路。」於是,由周老華作嚮導,三個人就啞密悄聲兒地奔小學校去了。
來到小學校的後邊,周老華讓他們隱蔽起來,他又去找他的兩個幫手。不多一時他就佈置好了,一個人監視著偽警備隊;另一個監視著日本憲兵隊。他又急忙來到小學校後邊,告訴肖飛趕快動作起來。這工夫已經交了後半夜,東風刮得楊樹葉子嘩啦啦的直響,在樹下看樹上的老鴰窩都能看見。他們放輕腳步悄悄兒地溜到院牆的下邊。周老華說:「就從這兒進院吧。」
院牆並不高,孫定邦一伸手能夠著牆頭兒,可是肖飛沒有讓他先上牆,他要先進去看看。本來這牆是擋不住他的,不過為了慎重,他讓丁尚武搭了一肩,他登著丁尚武的膀子,爬上了牆去。他在牆頭兒上趴著不動,聽了聽、看了看,沒有聽見什麼動靜,也沒有看見有人走動,只是看見南頭大門的旁邊,有一個窗戶露著燈光。他心裡明白:這一定就是日本兵住的屋子。可是離這北牆挺遠,屋裡邊的情況是看不見聽不到的。肖飛怕院子裡有敵人的暗崗,所以他不敢立時就下去。這時候丁尚武有些著急:「下去啊!快點兒動作。」孫定邦扯了他一把,他才不言聲了。肖飛在牆頭兒上趴著呆了一會兒,他想察看敵人的哨兵在什麼地方,可是什麼也沒有看見。於是他輕輕地下了院牆,溜到前邊的牆角後邊,又蹲著察看,看見光禿禿的大院子裡邊,一點擋抹兒也沒有,不敢再往前走,他一心要找到敵人的哨兵。因為要發現不了哨兵就不敢動作。怎麼辦呢?你別看肖飛的年紀輕,要幹這一套他可是老行家!只見他在地下摸起了一塊棗兒一般大小的土圪垃,順著牆根兒輕輕地往前一投。這一下果然發生了作用,從大門洞子裡有一條細小的白光閃動了一下,很快就走出一個人來。
肖飛定睛一看,就猜想到這是敵人的暗崗。他手裡持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穿過寬闊的大院兒,向著北牆根走來。肖飛暗說道:「這些傢伙警惕性還怪高哩!把大門插上,在黑洞子裡放暗崗。不用問,他們的人多不了。好小子!你還是沒有經驗啊!聽見個響動你就沉不住氣。好,你出來吧,我要的就是你出來。」工夫不大,這個日本兵來到了肖飛呆的這個房子前面,看著他把步槍端在手裡,順著牆根向肖飛所呆的這個牆角後邊走來。可是,肖飛早已順著牆根兒轉到了他的身後去。肖飛能看見他,可是他看不到肖飛。轉了一個半圈兒,這個日本兵又走到另一所房子的外邊轉游,他還從窗戶裡向屋內窺視。這工夫,隱隱約約地聽到屋內有哭泣的聲音和小聲的叫罵。這個日本兵說了一句:「說話的不行,睡覺的可以。」他說完之後,又持著槍走回原來的大門洞子。肖飛一看,就知道那個房子是關人的教室了。大概這個鬼子兵對剛才的動靜沒有引起懷疑來。他又溜到有亮的屋門外,看見裡邊睡著四個日本兵,又在別的房子裡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心裡話:這就好辦了。
他立時又隱蔽著從原來的地方,翻過牆頭,把情況對他三個一說,於是四個人決定了行動計劃。
肖飛他們留下周老華在外邊作警戒,他們三個都爬過牆頭,從兩邊的隱蔽處溜到了大門洞子的兩旁,悄悄兒地接近了兩邊的牆角。這時候,肖飛他們已經聽到門洞子裡那個日本兵的呼吸聲了。可是,他們三個人的呼吸,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只是每個人的心咚咚地跳著。肖飛在門洞子的東面,向著對面的丁尚武、孫定邦打了個手式,意思是叫他倆準備好。
孫定邦和丁尚武也還了個手式,意思是說:準備好了,干吧!
肖飛一手提著他的長苗兒盒子,一手準備著必要的時候抓住敵人的槍,下邊用腳輕輕地擦了擦牆間,發出呲啦兒呲啦兒的響動,果然這個日本兵又聽到了。要說這個日本兵還真算是挺靈敏的,不但靈敏,他還真是有點兒判斷力:第一次響動他是疏忽過去了,他以為也許是房上有貓,登下了東西來,這一次他可斷定不是貓,他懷疑是有人在走動。這人還不是他們自己的人,因為他們自己的人走動不會這樣輕。他想到這裡,就兩手把槍一端,拿著刺殺的架勢,走出了門洞。
因為聲音是在東面,所以他向東扭臉,一眼就看見了肖飛。他剛張開嘴想喊一聲「呀——」拿槍刺肖飛,可是他沒有想到後邊有人。這工夫丁尚武和孫定邦一齊竄上來。丁尚武勁兒大,他把這個鬼子攔腰就給抱住了。孫定邦個高,兩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這個鬼子兵是動不能動,喊不能喊,就像個啞巴豬似的被扼倒在地上。他們三個人為了更隱密,就把這個鬼子兵掐住抬到門洞子裡邊,用他的刺刀,把他的氣嗓管兒給挑斷了。
肖飛他們把日本鬼子這個暗哨弄死,孫定邦就把敵人留下的這條槍背在自個兒的身上。肖飛急切地說道:「老丁,趕快去把有燈亮的那個屋門堵住,敵人發覺不了就別驚動他。老孫跟我來,快。」說著他就領孫定邦來到了教室的門外,悄聲地對裡邊說:「同志們,姐妹們,救你們來了!誰也別說話,別弄出響動來,我給你們開門,出來快走。」說著話早用鉗子把門鎖咬開了。裡邊的婦女們一聽,真是好像作夢一樣,萬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進來人救她們。她們一個一個激動得流下淚來,每個人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上,雖然一個說話的也沒有,可是從呼吸的聲音裡就能聽出每個人的激動感情來。屋門一開,呼嘍……就都出來了。她們一看見孫定邦和肖飛,就都像見了自己的親骨肉一般,摟著他倆的胳膊,拉著他倆的手,抽抽噎噎地哭起來了。孫定邦忙說:「誰也別這樣,咱們還沒有脫險,快悄悄兒地跟我來,把院牆扒開,好逃活命!」於是他帶著這五十二個婦女來到北面的院牆根兒,用他那把小泥抹,從牆頭上開始,很快就撬下來了幾塊磚。於是很多婦女跟著一同拆起牆來。
肖飛現在到哪兒去了呢?按照他們原來的計劃,他已經上房和外邊的人取聯絡了。他剛剛上得房來,就聽到有燈亮的屋裡發出了響動,不由得暗吃一驚。心想:莫非敵人發覺了?於是他又下了房就向這邊跑來。
諸位:肖飛算是猜了個對,真的是屋裡邊的敵人發覺了。
原來,當他們的哨兵被殺的時候,在屋裡睡覺的四個鬼子兵,有一個就聽見了動靜,不過他想不到會出這樣的情況。
他抬起頭來睜眼看了看,聽了聽,沒聽到什麼,他就翻了個身扭過臉去又睡他的覺。正在這個當兒,丁尚武來到了屋外。
因為天熱,門窗都敞著,還點著燈,所出丁尚武在門外就看見他在動。丁尚武真想進去把他們的腦袋都給切下來,可是他們三個原來有規定:
敵人不發覺決不動他。所以丁尚武就耐著性兒沒有進屋。他右手拿著戰刀,左手拿著手榴彈,在門口旁邊一把就沒有動。可是,當這些婦女們一出教室,又驚動了剛才醒來的那個鬼子兵。這一回,他可跟剛才不一樣了,他一骨碌從床上起來,連長褲子也沒有顧得穿,下床就抄起了他的步槍,緊跟著就「哇啦」了一聲,叫他們那三個人。那三個鬼子兵一聽他叫也就都醒了。
丁尚武對夜摸營這種活兒,是他們當騎兵的幹慣了的。他一看敵人下了床,就一個箭步竄進屋來。要說這個鬼子兵的動作真也夠快,他抄起槍來,沒有顧得上刺刀,也沒來得及頂子彈,照丁尚武就捅了一傢伙。丁尚武用刀背起的一聲往外一磕,緊跟著一翻腕子上前一步,照敵人的腦袋就是一刀。
只聽喀嚓一聲,鬼子兵的腦袋就開了瓢兒。這一傢伙,把另外那三個鬼子兵立時就給嚇懵了!他們迷迷登登地亂竄亂蹦,亂抓亂撓。
這一陣子可真是熱鬧呵!只見丁尚武這把戰刀上下翻舞,左右開弓,前後飛晃,磕碰得卡卡直響,呲呲的冒火星子!最後只聽見「嚓!嚓!嚓!」連響了三聲,三個鬼子兵的腦袋就撲通撲通的掉下來了。
丁尚武把這幾個日本鬼子送回老家,就把他們留下的四條槍在膀子上一背,連子彈也沒有拉掉,便走出了屋門。肖飛提著盒子炮來到門口,想探望個究竟。丁尚武就說:「都解決了,快走吧。」肖飛一聽,對丁尚武連聲地稱讚,倆人一同來到了拆牆的地方。這工夫,院牆已經拆開了一個豁子,這些婦女們唏嘍呼啦地都衝出來了。她們可真是象撞破籠子的鳥兒一樣,想展開翅膀就飛!可是,樹上的老鴰被驚醒了,開始先有一個「啦——」
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又有好幾個「啦——啦」地叫起來,叫得森人不拉的。行動悄靜一點吧,可是這「啦——啦」的叫聲越來越多,叫著叫著還都飛起來了,就好像被鳥槍打驚了的一般。
這些老鴰這麼一驚叫可不要緊,把炮樓上的敵人給驚動了。本來炮樓上的敵人,因為毛驢太君在出發之前就命令他們多加小心,嚴防意外,怕的是有游擊隊摸進來,他們在上邊的值勤兵光支楞著耳朵聽下邊的動靜。這些老鴰這麼一鬧,他們估計著是小學校這兒出了事。於是在十字街旁的中心炮樓上「嘎勾兒——」打了一槍。中心炮樓一打槍,周圍的四個炮樓上也都跟著打起槍來。打著打著就不光是步槍,連歪把子輕機槍也響起來了,真是打了個熱鬧。這工夫,有一些婦女就害了怕。丁尚武對大家說:「不要怕,鬼子的槍是瞎打哩!黑夜他們是不敢出來的。走,跟著我快走。」你看他把刀一揮,跑在頭裡,帶著這些婦女們,一直就向著原來剪斷鐵絲網的地方走去。他們剛剛通過鎮西北角的一個小高地時,在敵人的機槍聲中倒下了一個婦女,一看是腿被打穿了,疼得直咳喲。這時候前後的兩個婦女也沒有言聲,把她架起來還是趕緊往外走。前邊眼看就來到鐵絲網,大家都覺著這就快脫離開危險地了,可是又有兩個婦女倒在地下,一個是肚子受了傷,一個是肩膀受了傷。這一來,他們的行動就更加困難了!
有人要問:敵人的槍打得這樣准嗎?大黑夜他看不清,怎麼還能打中好幾個人呢?
諸位:日本軍隊在據點兒之內,在炮樓兒的周圍,都是把地形、距離早就測量好了的,每一個地方不同的地形他們都編成了號,不管是黑夜白天,你走到某一個地方,只要叫他們看見影子,他就知道這是多遠的距離、地形有多高,所以他就有打中的可能。
但是肖飛、丁尚武他們到了這個勁頭兒上,眼看來到了鐵絲網的跟前,當然是不能再退回去了,只有把受了傷的幾個人架起來快跑,出了鐵絲網,再緊跑幾步,就可以脫離了這個危險地帶。可是來到了鐵絲網下,沒有想到又發生了意外!原來剪斷了的缺口找不到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他們會迷失方向、記錯了地方嗎?
不是的。
這原來是:偽自衛團們巡邊了哨,又轉回來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缺口。他們當然會猜想到有八路軍的人進來,可是他們沒有去報告敵人。
怕報告了敵人自己吃不消。今兒他們一看這兒被剪斷,就趕緊找來鐵絲和鉗子把它又接上了。你說這會兒肖飛他們又來找缺口,怎麼會找得著呢?找不著有個不著急嗎?這些婦女們又都慌亂地堆成了疙瘩。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回頭一看,敵人追下炮樓來了!大約有二十來人。
有人要問:在這樣的情形下,敵人又弄不清情況,他們二十來人就敢追下來嗎?
要知道:日本鬼子並不傻,要是來了八路軍的大隊人馬,當然他是不敢追下來的。不過他們估計著,這絕不是八路軍的大隊,至多也就是進來了幾個游擊隊或者是民兵,也許是被關著的人們自己逃跑哩。他們知道光打槍是擋不住的,因此才下炮樓來,要把這些人再追回去。這一來,這些慌亂了的婦女們可就更害怕了。就是肖飛和孫定邦、丁尚武見此光景也都著了急。於是,肖飛就又用他的鉗子,趕忙著剪鐵絲網。可是,沒有等他剪斷,丁尚武就掄起了他的大戰刀,只聽劈叭的幾聲震響,鐵絲網濺出幾顆火星子,通上到下就都斷了。他說了聲:「快跑!這兒來。」這些婦女們又呼嘍呼嘍地擁擠著往外跑,都把胳膊腿掛破了!誰也顧不得疼,不要命地跑。肖飛一看,還是有危險,所以他沒有等婦女們都出去,他就一縱身子,蹭!真是比貓還靈,竄過鐵絲網,跑到前頭,喊了聲:「跟著我,貓下腰。」一邊喊著,把人們帶進了隱蔽地去。丁尚武本來想留下來打掩護,孫定邦怕肖飛一個人領著幾十個婦女照顧不過來,硬攆著他跟大隊走了。這時在鐵絲網邊,只剩下孫定邦一個人了!
孫定邦一個人在這兒怎麼辦呢?他並沒有打槍,他看著這些敵人追得挺猛,也不隱蔽也不散開,一直衝著這兒追來,邊追還邊打槍。他知道要憑著一條槍抵抗,是沒有多大用處的。他趴在地下,把自己隱蔽起來,把他那已經打開了蓋的木把手榴彈拿下來了兩顆,把弦兒都拉出來,兩根結在了一塊兒,然後又把兩顆手榴彈分開,掛在鐵絲網缺口兒的兩邊。
怕被敵人發現了,他還緊忙著抓了幾把土,把手榴彈蓋了一下。心裡話:給你們兩個帶把兒的地雷玩兒一玩兒吧!這工夫敵人已經離此不遠,孫定邦這才隱蔽著撤去。
追來的敵人正是中心炮樓上的鬼子兵,有兩個班,一個小隊長帶領著。他們越追越緊,追著還一個勁兒地打槍。追近了一看,逃走的人們都跑出了鐵絲網去,這就更著了急。於是就又「咭哩呱啦」地喊叫起來,想喊北寨門上的敵人也出去截擋。他們一邊喊著,一邊急急忙忙地趕到了鐵絲網跟前,一看鐵絲網被剪開了一道豁子,也沒有顧得仔細查看,小隊長頭前帶著,就順著這個豁子往外急追。可是他一邁腿,啪兒啪兒兩聲,兩顆手榴彈的弦兒都拉脫了,還沒有等他們散開躲避起來,就聽「轟!轟!」兩聲爆炸,頓時煙霧騰空,泥沙飛濺,這群鬼子兵也隨著聲音飛的飛、倒的倒、滾的滾、爬的爬……。肖飛、丁尚武、孫定邦這三位勇士,保護著被救出來的五十二名骨肉姐妹早已走遠了。
這一場戰鬥,真是稱得起:英勇果斷,巧妙靈活,出敵不意,以少勝多,用極少的代價,得到了重大的勝利。
有詩贊曰:
日本鬼子囚籠鎮,
八路神兵自由開;
不是獸軍無強力,
皆因人民有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