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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抗強暴婦女盡堅貞 逞淫凶敵偽小火並 文 / 劉流

    上一回說的是何大拿叫著解文華上了橋頭鎮;齊英帶著孫定邦和丁尚武到各村去作組織動員。這兩方面都是急如星火,各有定策。

    花開兩朵,各墜一枝。

    齊英要怎樣地動員組織,暫且不表。卻說:何大拿與解文華倆人一路上走著,當然是說了不少的話。不用問,何大拿不會告訴解文華實底兒;解文華自然也要對何大拿加以防備。他們來到橋頭鎮,橋頭鎮的各個街口已經修起了寨門。

    把守北門的是偽警備隊。何大拿一說是小李莊的維持會長,檢查了證據,就放他倆進去了。

    他們倆順著北街,走了不遠,往東一拐來到了鎮立小學校。何大拿一看門口上有偽軍站崗,聽到裡邊有許多的打罵叫喊和哭鬧的聲音,他倆問了問,才知道是把抓來的五十五名婦女關在裡邊的一個教室裡。刁世貴的偽軍小隊就住在裡邊。瞭解了這個情況之後,何大拿與解文華急忙來到高鐵桿兒的大隊部。一問,高鐵桿兒已經回了他的住所,這才又到他的住所來找。高鐵桿兒的住所在一個小胡同裡,是一所挺闊氣的小磚房院子,進門就是他的護兵房,有一個護兵正在值班。護兵認識他倆,見面把來意一說,護兵報告了高鐵桿兒回來,就傳他倆進屋去見。何大拿為了要保守他這絕戶計的秘密,讓解文華在護兵房裡等候,他自己先進了高鐵桿兒的屋子。

    進來之後,小紅兒正陪著高鐵桿兒抽大煙。何大拿把他的絕戶計,對著高鐵桿兒就何長何短怎去怎來說了一遍,把他對小李莊村新瞭解的情況也一齊說出來了。他滿以為這樣會引起高鐵桿兒的興趣,他的絕戶計可以順利地進行。不想高鐵桿兒把一口煙抽完之後,把大煙槍在煙盤子上輕輕地一摔,坐了起來,「喀」

    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黑痰,二話沒說就喊了聲:「來人!」應著他的話音,護兵急忙跑進屋來。高鐵桿兒說:「把他給我綁上,解文華也先不讓他走。」護兵一聽,馬上就把何大拿給綁起來了。

    諸位:高鐵桿兒為什麼要綁何大拿呢?這是因為高鐵桿兒對何家父子起了疑心,認為在半路上的截擊戰是何家父子搞的鬼。他回來之後,知道了何志武被何大拿叫回家去沒有跟著隊伍一塊兒走,他這就更加懷疑起來。所以當何志武剛一回隊,他就把何志武先關了禁閉。正想去抓何大拿,何大拿來了,又聽他一說他的絕戶計,高鐵桿兒以為他是想把被抓來的人們誑騙回去。

    於是這才不由分說,先把他綁起來。把何大拿這麼一綁,解文華在屋外可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嚇得他撒腿就跑。他跑到小學校門外,就聽到裡邊打罵叫喊和哭鬧的聲音,已經亂成了一團。他心裡想:這些婦女算是遭了死災!他急急忙忙就往小李莊跑。

    說到這裡,大家一定要替這五十五名婦女擔心,擔心她們的生死安全。她們這時候怎麼樣了呢?

    原來這些婦女被抓到橋頭鎮來,關進這小學校的教室裡,偽軍們因為在半路上挨了打,就想拿這些婦女們出氣,甚至有的打起壞主意來,不過,這群花狸狗子們,在這問題上也有點規矩。因為高鐵桿兒對他們有過命令,要是到了村裡去,他們可以隨便,可是抓到這兒來的人,就得聽高鐵桿兒的命令。因此,他們才等著,看看高大隊長的決定。正在這時,高鐵桿兒的護兵來找刁世貴,說是要挑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給他送去。刁世貴一聽就叫了幾個偽軍士兵,拿著手電筒走來開了教室的大門。刁世貴站在門口,拿電筒往裡一照,嚇得他吸了口涼氣又退回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諸位:你道小李莊的婦女們是好欺侮的嗎?她們自從被關進這個教室來,就作了戰鬥準備!由李金魁的媳婦大女指揮著,用教室的桌子把門口窗戶都在裡邊給堵起來,挑著身體健壯的領著頭,在裡邊頂著這些堵門窗的桌子。她們決心不讓敵人進來,渴死餓死也不出去,除非是自己的人來保才走。我們知道:這些婦女當中,只有李金魁的奶奶是個老人,可是這位老人,她不但沒有害怕,反倒比年輕的勇氣都足。她拍著自己的心口說:「孩子們!再怕這群王八羔子們,他要敢來欺負你們,就跟他拚命!你們甭結記著我,他們要進來胡鬧,我頭一個就豁給他們,打不了他也得倒他一身血!」聽她這樣一說,大伙的心情更加堅定了。都喊著:「死也不能怕了他們!看哪個畜牲敢進來,就撕爛了他!」

    要說這麼多的婦女可也並不是個個都這麼勇敢,也有身體軟弱精神不振的。其中,最讓大家擔心的是李柱兒的娘。這個人今年三十六歲,從打二十歲上就守寡,守著她的柱兒過日子。守寡守了十六年,連一點「黑疙欠兒」也沒有。鄉里鄉親們沒有一個不尊敬的。這個人長得人才又好,心性脾氣兒又好,可就是軟弱無力,遇上什麼事也不敢出頭,光怕招事惹非。如今她也被抓到這兒來,她是一句話也不說,光低著頭用衣裳襟擦眼淚。

    大夥兒看見她這樣,對她都特別地照顧。這工夫,楞秋兒的姐姐金蘭和他的妹妹玉蘭,走到她的面前對她說:「嬸子!

    你不用害怕,有俺們哩,這些兔崽子們怎麼樣不了你。來,你跟著俺們姐兒倆,俺們倆當你的護兵。」

    金蘭說著就拉過一張小條桌子,叫著她的妹妹說:「來預備下武器。」只聽喀嚓一聲響,姐妹倆把桌子給劈碎了,一個人抄起一根桌子腿兒,站在堵門口的桌子後邊。你別看這是兩個美麗的姑娘,這時候可是顯得那樣威武可怕。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刁世貴把門開開,拿電筒一照,不但是他的腦袋瓜子差點兒沒有碰到桌子上,他的動作要是慢一點兒,就得被桌子腿兒給他開個滿臉花!你說他還有個不趕快退回來的嗎?

    那麼,刁世貴就算完了嗎?這怎麼能夠呢?你看他拿手電筒照著全蘭玉蘭的臉,大聲地叫著:「誰讓你們把門口堵死?

    趕快把桌子搬開。」裡邊的婦女們聽他這一喊叫,不但沒有把桌子搬開,反而把桌子擋得更緊了。金蘭玉蘭把桌子腿兒攥得更有勁兒,單等他們往裡鑽的時候,揍他們的腦袋瓜子。刁世貴一看這事兒不好辦,他估量著動硬的恐怕不行,動軟的吧,這才又說道:「你們把桌子搬開,叫你們出去。」一聽說叫出去,裡邊就有人問了一聲:「出去幹什麼?」「叫你們出去有事。」「有事明天再說。」大女這功夫低聲地說了一句:「不答理他。」屋裡就又沒有人吭聲了。刁世貴一看還是不行,他又說:「放你們回去,你們還不出來嗎?」這時裡邊就有人小聲地互相問著:「真放咱們回去?」大女又說:「別上他的當,他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他是騙咱們哩。」刁世貴這才又覺著軟的也不行。咳!還是得動硬的:「你們出來不出來?不出來一個一個都把你們提摟出來。」說著他上來就想推桌子。這工夫金蘭一順手,照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桌子腿。刁世貴嚇得急忙往回裡一縮,喀嚓一聲,桌子腿兒打在桌子稜上折成了兩截兒。這一下不要說刁世貴害了怕,連他叫來的幾個偽軍士兵也嚇得直往後閃。

    刁世貴火兒了:「你們簡直都是女八路,不揍你們一頓你們不知道疼。來,把桌子推開進去抓她們。」他指揮著偽軍士兵們要推桌子。這一來,裡邊的婦女們可都急了,金蘭把眼瞪著,舉著折斷了的桌子腿兒喝道:「我看你們誰敢?」玉蘭也跟著罵,她用桌子腿兒敲得門框噹噹響。別的婦女們也喊著:「不叫他進來!把桌子打住了!他們要推桌子就打!砸他的手爪子!」老奶奶也走到前邊來,她用手指著偽軍們:「我看你們誰敢進來?進來我就把這條老命豁給你們了!」大女這時很和緩地說:「偽軍弟兄們!咱們都是中國人,三村五里的也都不遠,誰家也有姑娘姐妹,當了偽軍還不夠臊的嗎?怎麼還能幫助鬼子漢奸損陰喪德呢?像高鐵桿兒是不在人數了!

    你們能跟他一樣?我勸你們別聽他的命令。你們要是敢跟他一樣,我可先告訴你們說:誰也找不了好兒去!不怕死的就進來拿命見!」

    這麼一鬧騰,這些偽軍士兵一個也不敢上前兒。

    當偽軍的並不是都像高鐵桿兒那樣,特別是聽了大女這些話,他們能不咂咂滋味兒嗎?再說,他們這是幫助高鐵桿兒辦損陰喪德的事兒,不要說是被打死,就是打個頭破血流鼻青臉腫,也是怪冤的啊!所以就都沒有上前來。刁世貴一看也覺著這事不好辦了。正在這個勁頭兒上,又出了個岔兒,一群人從大門口「呼嚕……」一下子闖進院來。刁世貴急忙拿手電一照,原來是一群鬼子兵。頭裡帶著的是豬頭小隊長。

    那位說:豬頭小隊長一來準沒有好兒!這話可真說對了。

    這個醜惡的鬼東西,本來他就想著要糟蹋這些婦女,又加上毛驢太君把他叫去對他說:叫兩個姑娘來,他要問話。豬頭小隊長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這兩顆獸心是不言而明的了。

    豬頭小隊長知道小李莊的婦女們不好欺侮,所以他帶了一個班的日本兵來,個個都在皮帶上掛著刺刀,準備著行兇作惡。

    他們來到學校門口,偽軍的衛兵問他們幹什麼?豬頭小隊長理也沒理,領頭就闖進院來。

    刁世貴一看豬頭小隊長這個來頭,就猜想到了他的來意。

    他問了一句:「你們要幹什麼?」豬頭小隊長又凶又橫地說:

    「花姑娘的幹活,大太君那邊的說話。」刁世貴說:「我不管誰的說話,沒有高大隊長的命令不行。」豬頭小隊長哪裡肯聽這個,用手一撥拉,把刁世貴撥拉到了一邊,他就往教室走。刁世貴又上來攔住他,可是被豬頭小隊長一腳就給踹趴下了。偽軍士兵們一看,也嚇得躲到了一邊。刁世貴從地下滾起來,還要攔擋,被好幾個日本兵把刺刀拔出來,在他的眼前一晃:

    「唔!死了死了的!」

    刁世貴嚇得不敢動了。

    豬頭小隊長緊走了幾步,來到教室的門口,一看門開著,他並沒有仔細地瞧瞧,楞楞怔怔地往裡一闖,卡吧啦嚓就給碰到擋著門口的桌子上了,他這才慌忙打開電筒。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觀察,只聽-的一聲,正腦門子上就挨了一桌子腿,一傢伙給揍了個屁股蹲兒,打得他懵頭轉向。豬頭小隊長從地下爬起來,「哇啦哇啦」一個勁兒的叫喚:「花姑娘的厲害!大大的厲害!

    統通死了死了的!」一邊說著就掏出了他的王八盒子,照著門口乓乓就打了兩槍。只聽有人「啊!」

    大喊一聲噗通就倒下去了。倒下去的這個人正是金蘭姑娘。這時候,豬頭鬼子領著這群日本兵,唏哩嘩啦一陣猛闖,就都闖進了教室。這一來,教室裡邊可就亂成了一鍋粥。鬼子們一個凶似一個地往外拉人。這些婦女們也有哭的,也有喊的,也有罵的,也有打的。

    只聽咭嘍咕嚕,唏哩嘩啦,踢騰噗通,好一場人鬼的混打!這時候,把在學校裡住著的偽軍們都給驚動了!有些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都跑到了教室外邊來,連躺下睡了覺的也慌忙起來,衣服都沒有穿好,就都拿著槍跑來了。刁世貴也是氣得吩兒吩兒的。可是,他們這些人誰也不敢阻擋。

    教室裡邊經過一場人鬼的廝打,結果還是被鬼子們拉出來了十來個婦女,其中有玉蘭、大女和李柱兒的娘。玉蘭知道她姐姐被打死了,她還能不急了嗎?她在裡邊拿著桌子腿跟鬼子們打了好一陣。

    到底她是年幼力小,桌子腿被敵人奪過去,把她的胳膊抓住,就給扯出門來。她可真是豁了個兒,手雖然掙脫不開,她把頭一低,一口咬住了鬼子的一個手指頭,咬得這個鬼子「吱喲吱喲」地直叫。玉蘭越咬越狠,鬼子兵猛力一奪,一個小手指頭被咬掉了。玉蘭又拚命一掙,撒腿就跑,被這個鬼子兵幾步追上去,從身後給了她一刺刀,玉蘭就噗通一聲也倒在了地下。李柱兒的娘本來是身弱無力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也跟鬼子們廝打了一氣,一個日本兵的臉被她給抓破了。不過因為她太弱,結果被這個鬼子扯著手扯著頭髮扯出門來。

    她一邊哭罵一邊往後曳,但是怎能曳得過鬼子兵呢?把身上的衣裳都擦破了,鬼子兵還是往外拖她。大女本來是身強力壯的人,只因為她快要生小孩兒,所以打了一陣她的肚子就疼起來,又遇上了個凶野的豬頭小隊長,她掙打不過,最後也被豬頭小隊長給拉出來了。老奶奶一看這情形,還有個不急嗎?她簡直要急瘋了!但是,因為年紀太老,本來就是風中的殘燭,這麼一亂打,撞就把她撞昏了!可是,她在地下倒著,緊緊抓住豬頭小隊長的腿不放。

    豬頭小隊長把她們兩個一齊拖到屋門口,他拖不動了,一腳把這位八十來歲的老人給踢了好幾個滾兒。他又扯著大女往外拖。這工夫,大女已經肚子疼得就要昏過去,她覺著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破著嗓子喊起來:「偽軍弟兄們!咱們都是中國人,都是同胞啊!日本鬼子們這樣殺人作惡,你們看著好受嗎?要是把你們的親姐熱妹抓住,你們怎麼樣啊?同胞們!

    拿出點兒良心來,給中國人爭口氣吧!」

    大女這一喊,可真起了作用。偽軍們本來就起得肚子鼓鼓的,看著這樣慘景不忍再看下去,又聽大女喊出這些話來,可真是把心肝都給打動了!他們想:這些婦女犯了什麼罪呢?

    鬼子們這樣凶野殺辱又是為了什麼呢?中國人難道就這樣不值錢嗎?想到這兒,心裡頭就覺著熱辣辣的難過,臉上也覺著象火燒。你別看平常他們也說中國人,可從來也沒有感到「中國人」這仨字像今天這樣激動心膽!他們不由得就磨拳擦掌想要動手,但是也都害怕,怕打不了虎被虎吃掉!於是就你捅我一下,我拉他一把,在不言不語地互相示意。這時有好幾個偽軍走到刁世貴的跟前來,要求刁世貴領頭阻止鬼子的這種暴行。

    刁世貴一看,偏偏又是常常欺負他們的豬頭小隊長領頭干的。這個豬頭鬼剛才還踢了他一腳呢,他的火已經頂了腦門子了。他想這兒是他的職權範圍之內,他要是領頭阻止,不但阻止得住,高鐵桿兒也會給他撐腰。這工夫又看見士兵們都有這麼股子勁頭兒,他心裡就決定要阻止鬼子們這種暴行。

    這個傢伙心眼多著哩:

    你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用手一招,帶著這幾個士兵向著豬頭鬼子走來,來到他的跟前兒,冷不防上去把豬頭小隊長給攔腰抱住。幾個士兵一齊動手,把豬頭小隊長給扼倒在地,把手槍也給奪過來了。豬頭小隊長一看不好,他就「哇啦哇啦」地喊叫他的士兵們。

    這工夫刁世貴才大喊著:「衛兵!把大門堵住了!不讓一個鬼子跑出去。警備隊的弟兄們!一齊動手,把打死人的日本兵都捉住擱起來,出了事兒我擔著。他們這是來欺負咱們,不能老受他這個氣兒!

    動手啊。」他這一喊可不要緊,這一傢伙就更熱鬧起來了!整個學校的院子裡,是亂喊亂叫,亂抓亂打,叮叮噹噹,劈劈啪啪,咭嘍咕嚕,吱吱嘎嘎,是什麼聲音都出來了,可就是沒有槍聲。因為日本兵們沒有帶著槍,偽軍們都還不敢開槍,只是拿槍托子杵,拿皮帶抽,把日本兵給打了個鼻青臉腫,腿瘸胳膊斷。偽軍士兵們可也有的挨了日本兵的刺刀。打來打去,因為日本兵少,結果被抓住給捆起來了九個,只有一個曹長和一個士兵跳牆逃出,一溜歪斜地跑到毛驢太君的大隊部來。

    這兩個日本鬼子見了毛驢太君,就把怎長怎短的情形說了一遍。他們自然是要把偽軍們說得厲害,想要以奴欺主欺壓皇軍。毛驢太君一聽這個情況,又看到他的士兵被打成這個樣子,他的火頭子就沖天地發作起來了!他本來預備下了好酒好菜,打算窮吃痛飲,這一來把他的好夢也打破了!你看他:把個長驢臉往下一搭拉,抓起一瓶子酒來,狠狠地往地下一摔,砰的一聲,把瓶子摔了個稀碎。他「哇啦哇啦」地連叫了幾聲,登時之間把他的中隊長和小隊長都給找了來。他為了要搶個先敵之利,幾句話下達了他的命令,立時日本士兵們來了個緊急集合。

    他分配了戰鬥任務,由他親自率領指揮,就急忙出動去消滅偽警備隊。

    話分兩頭。且說那些偽軍把九個日本兵和豬頭小隊長都給捆起來之後,刁世貴就慌忙來報告高鐵桿兒。高鐵桿兒一聽這個情況,不用問也是火往上撞。可是,這怎麼辦呢?他想來想去,打算著把被捆起來的日本鬼子們押送給毛驢太君。

    他以為這是滿有理的官司,毛驢太君是不能責難他的。可是,他哪裡知道毛驢太君的打算?等他抽足了大煙,穿好了衣服,剛說要往外走的時候,突然毛驢太君帶著一群日本兵闖進院來了。刁世貴一看來勢不好,嚇得他鑽到了高鐵桿兒的床底下去。高鐵桿兒也是覺著事情不妙了,現在又束手無策,只好還躺在床上裝出抽大煙的樣子來。毛驢太君這工夫已經進了他的屋門,問他為什麼要叫他的部下捆打皇軍。高鐵桿兒就假裝不知道這個事兒,一個勁兒地向毛驢說好話賠禮認罪,並且還說:「大太君生氣的不要,我的去看看,把皇軍的放回來,警備隊的要嚴加懲辦。」毛驢太君以為他真不知道這事,於是就對他說:「你的不知道,你的犯罪大大的!警備隊我的懲辦,我的有辦法。」

    他說完之後,命令日本兵把高鐵桿兒帶上,跟他一塊來到了小學校。其實,毛驢太君早已命令日本兵把小學校給包圍起來,房頂上和門口外邊都架上了機關鎗,單等他來指揮開打。

    這一來,教室裡邊的偽軍士兵們可就嚇慌了,想往外跑怕跑不出來;開槍打吧又不敢。這可怎麼辦呢?只好等著他們的小隊長來。小隊長來了一定能有辦法。因為他去報告大隊長,大隊長還能不管嗎?等著吧。等著等著大隊長高鐵桿兒倒是來了,可是毛驢太君也來了,還跟進來了許多的日本兵。這時,就聽高鐵桿兒連聲喊著:「集合,警備隊的都集合。」

    他這一喊,那心眼兒多的士兵沒有敢出來集合,悄悄兒地找了個隱蔽地方藏起來了。實在一些的可就都在當院裡集合站了隊。他們總覺著有高鐵桿兒在就不要緊,頂多挨頓臭罵挨幾下子打,也就完了。

    哪裡想到,集合起來之後,沒有再等高鐵桿兒說話,毛驢太君就命令他的日本兵說:「槍的統通卸過來。」於是呼啦……

    的一群日本兵上來把偽軍們的槍都給拿過去了。這時候他們才害了怕,不過,還是覺著有他們的大隊長在也許不致於死。

    這工夫毛驢又命令道:「警備隊的統通心的壞了,統通死了死了的!」他這一聲叫簡直象狼嗥!只見這群鬼子兵-的一聲,都把上著刺刀的步槍端起來了,凶狠地衝著偽軍士兵們走來。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士兵們可就真的害怕起來了!跑吧,回頭一看身後邊跟臉前的情形一樣;反抗吧,已經失掉了武器。他們真是恨自己太傻太老實了!難道就眼睜睜地讓鬼子的刺刀把自己的心肝腸肺給挑出來嗎?「奪槍拚命吧!」有一個士兵大喊了這麼一聲,呼啦一陣亂起來了……可是結果集合起來的這二十五個偽軍士兵,還是被這群鬼子給拿刺刀挑開了膛,躺在地下死了!這時,高鐵桿兒心驚膽跳起來了,他又氣又恨又害怕,渾身亂抖,可是他不敢吭一聲。毛驢收拾了這起子偽軍,把豬頭小隊長和那九個被綁的日本兵放出來,把高鐵桿兒帶到他的大隊部去。小學校這兒由剛放出來的豬頭小隊長的一個班駐紮,看守這些婦女。

    毛驢把高鐵桿兒帶到他的大隊部去怎麼辦呢?你別看他敢殺死這二十五個偽軍士兵,對高鐵桿兒他是不能隨便殺的,要殺他得由貓眼司令作決定。可是鬧到了這一步,他又不敢把高鐵桿兒放了。因為他知道高鐵桿兒不是個軟胎子漢奸,要馬上放了他,他要真把他的偽軍們集合起來干一傢伙,橋頭鎮就得叫他鬧個天昏地暗,就是這幾住著的這一個中隊的日本軍隊,也不敢說能抵擋得住他。那麼,他到底怎麼辦呢?要說毛驢這個傢伙還是真有辦法。你看他:讓高鐵桿兒下了一道命令,把偽警備隊的中隊長、小隊長都召集到一塊兒來,把他這些偽軍官都給繳了械。然後又派日本兵一個隊一個隊地把這些偽軍士兵都給繳了械,不過一個也沒有殺,把他們送進了一個大院子去,暫時看管起來了。等到天亮之後,毛驢給貓眼司令打了一個電報,報告他這兒的情形,請示對高鐵桿兒和這些偽軍如何處理的辦法,並且還要求把他的兩個中隊日軍給調回橋頭鎮來。這個傢伙決心要在這兒施展他的殺人本領。

    毛驢太君這一鬧,橋頭鎮可真是成了一個宰人的屠場!天剛一亮,在橋頭鎮上住著的人們就都知道夜間發生的事了。離小學校近的人們,都聞到了死人的血腥臭氣,誰也不敢出來走動,只是偷偷兒地隔著門縫隔著窗戶眼兒往外瞧。有人瞧見一輛大卡車上裝著滿滿蕩蕩的偽軍士兵的屍體,順著車廂縫往外流血湯子,車後頭還有兩隻大洋狗,張著大嘴搭拉著舌頭跟著車跑。車子開出鎮去了,原來,這是豬頭小隊長把這二十五個偽軍的屍體拉到鎮外去,挖了一個大坑子給埋起來了。

    被殺死的偽軍們是那樣埋了。可是,這些死傷的婦女們還都沒有動。金蘭被豬頭小隊長一槍打死倒在教室的門內;玉蘭被一個日本兵用刺刀扎死在院子裡;老奶奶被豬頭小隊長一腳踢死在門口;大女爬回教室去就小產了,流血過多不能動彈。另外,還有好幾個婦女受了重傷,在教室的地下躺著。

    豬頭小隊長把偽軍們埋了以後,來請示毛驢太君:對死傷的婦女怎麼處理?毛驢太君知道這些婦女們準得有人來保,所以他先沒有讓動,等來了保人再說。果然,在當天下午,保人的來了。

    這些保人都是誰呢?原來是九個村的維持會長。這九個村是:大劉村、高辛莊、前後營、南北店、東西井、還有五虎寨。這九個村莊都在大沙窪的周圍,都歸三區所管。

    那位說:齊英不是帶著孫定邦和丁尚武到各村找支部書記作組織動員去了嗎?

    怎麼這些保人都是些維持會長?

    諸位:這些維持會長可並不全都是漢奸,別看他們是敵人安置的,敵人要糧要款,要-修路,都是經過他們,可是他們在村裡卻不敢隨便胡作非為,他們對一切支應敵人的行動,都得經過抗日村長的許可。這九個村莊的抗日村長都是本村的黨支部委員,所以實際上村裡的大權還在黨的領導之下。不過,黨員們並不跟敵人見面。那麼,齊英把這九個村的組織動員起來,到橋頭鎮來保人的這個事,就只好讓維持會長來了。這些維持會長們自然是希望把這些婦女全都保回去。他們都帶了一些禮物來,打算先找高鐵桿兒,見了高鐵桿兒送送禮,請請客,說說好話,高鐵桿兒也許給點兒面子。

    只要高鐵桿兒這一關通過了,事情就好辦。可是他們沒有想到,來到橋頭鎮這麼一看:家家關門閉戶,鎮裡鎮外死氣沉沉。這些維持會長都覺著後脊樑發冷。他們打聽了打聽,才知道夜間發生的事情,都覺著這事更不好辦了!

    不好辦也得辦哪,這九個村的維持會長商量了商量,就一同來見毛驢太君。毛驢太君倒是接見了。見面之後,維持會長們就把來意一說,不用問還說了許多好話,要求把這五十五名婦女給放回去,還保證她們一個共產黨員也沒有。毛驢太君聽了以後,「嘿……」冷笑了幾聲說道:「你們皇軍的維持會長,給共產黨的辦事來了,心的統通壞了!」他這一說,可真把維持會長們給嚇了一跳。可是,毛驢太君又冷笑了幾聲說:「你們的保人,保去的好了。」維持會長們一聽他這話,又都給弄迷糊了。暗想:毛驢太君這是發什麼瘋哩?莫非真能把人保回去?這時候,毛驢把豬頭小隊長叫來,弄不清對他說了些什麼日本話,然後又轉身對維持會長們說:「你們統通的去吧,人的交給你們。」這時候,豬頭小隊長凶狠地看了他們一眼,說了聲:「走的,開路開路的。」維持會長們一聽,就都跟著豬頭小隊長走出來了。

    這幾個維持會長一路走著,心裡總是嘀嘀咕咕,弄不清要怎麼樣。他們跟著豬頭小隊長來到小學校一看,不覺就都害怕起來了。還沒有等他們說話,豬頭小隊長就指著金蘭、玉蘭和老奶奶三人的屍體對他們說:「她們三個的統通你們的保回去。」他又指著室內的婦女們「她們的回去不行。要她們家的男人來保,統通的放了。她們男人的不來,統通死了死了的一樣。」這些維持會長一看保活人是沒有希望了,也不敢再找毛驢太君去要求,只好到外邊借來了三副門板,把被打死的三個婦女抬上就回小李莊村。一路上走著,他們看著這血淋淋的屍體,一個個氣憤不過,議論紛紛,都說鬼子這是逼著人們拚命哩!中國人就這樣叫他們隨便糟蹋嗎!?

    說得對啊:

    鬼子逼迫人拚命

    人民豈被鬼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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