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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文 /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

    不久,菲利普意識到,賦予他的朋友們活力的是克朗肖的精神。勞森正是從他那兒

    學會了似是而非的反論,甚至連竭力追求個性的克拉頓,在談話中也有意無意地使用了

    從克朗肖這位長者那兒撿來的詞句。他們在餐桌上議論的正是克朗肖的思想,並以他的

    權威見解構成他們判斷事物的是非標準。除了時他的尊敬外,他們也不自覺地嘲笑他的

    怪癖,痛惜他的種種惡習。

    「當然囉,可憐的老克朗肖再也幹不了什麼大事了,」他們說,「他已無可救藥

    了。」

    他們感到自豪,因為只有他們才欣賞他的天才。雖然,懷著青年人對中年人的愚蠢

    行為固有的輕蔑,他們自己獨處時常常對他擺出一副屈尊俯就的樣子。然而,假如他選

    擇只有一個特別傑出的人物在場的時候,他們總是把他的天才看作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克朗肖不上格雷維爾飯館來了。近4年來,他一直同一個女人同居,境遇非常淒慘。只

    有勞森見過那個女人一次,他們住在大奧古斯丁街一幢破爛不堪的公寓二樓一個狹小的

    房間裡。勞森津津有味地描述那地方遍地污物、亂七八糟、凌亂不堪的景象。

    「那股臭味簡直要把你熏死了。」

    「勞森,吃飯時別談這些。」有人勸道。

    可是勞森正在興頭上,哪裡控制得住,硬是把那股嗆鼻子的熏天臭氣繪聲繪色地描

    述了一番。他懷著現實主義的強烈的喜悅,描述那個給他開門的女人的模樣。她皮膚黝

    黑,身材矮胖,年紀很輕,一頭烏髮好像隨時要蓬鬆開來似的。她身著不整齊的罩衫,

    沒穿緊身胸衣。那紅撲撲的臉頰,那張肉感的大嘴和那雙炯炯發亮的充滿色情的眼睛,

    會使你想起羅浮宮裡弗朗茲-哈爾斯1那幅《波希米亞女人》。她那副洋洋得竟的庸俗

    勁既可笑又可怕,一個蓬頭垢面的嬰孩正趴在地上玩。據說,這個蕩婦同拉丁區最卑鄙

    的無賴勾勾搭搭,欺騙克朗肖。這對於那些前來咖啡館的餐桌上汲取克朗肖的智慧的天

    真無知的青年人簡直是個謎:才智過人,熱愛美的克朗肖,竟會與這樣的女人結合在一

    塊。可是他又似乎很欣賞她的滿口粗話,還常常引用散發著貧民窟臭氣的粗話,詼諧地

    稱她為「我的看門的女人」。克朗肖很窮,他靠為一兩家英國報紙撰寫評論畫展的文章

    勉強度日,同時還搞點翻譯。他曾任巴黎英國報紙的編輯;但因酗酒而被解雇,然而他

    仍然替該報打雜,報道往魯奧旅館舉行的大拍賣啦,或者介紹雜耍劇場上演的時事諷刺

    劇。巴黎的生活已經滲入了他的骨髓,儘管這裡的生活骯髒,窮苦和艱辛,然而他寧肯

    捨棄世界上的一切也不放棄這兒的生活。他一年到頭待在巴黎,甚至夏天他的熟人幾乎

    部走了他也待在那兒,只有在離聖米歇爾大街一英里以內的地方,他心裡才會感到自在。

    奇怪的是他一直沒學好法語。並且老是穿著在「美麗的園丁」商店裡買的那身寒酸的衣

    服,仍保持一副根深蒂固的英國人的風采。

    1哈爾斯(1580?—1666):荷蘭畫家。

    克郎肖生不逢時,要是在一個半世紀以前,他的生活一定會混得很好的。因為那時

    候,能說會道是結交名流的通行證。而且喝得酩酊大醉也暢通無阻。

    「我本該生活在19世紀,」他自言自語地說,「我需要的是一個藝術保護人。我應

    該靠捐助來出版我的詩集,並將它奉獻給一位貴族。我渴望能替某個伯爵夫人的獅子狗

    寫幾行韻文對子。我渴望能同達官貴人的侍女談情說愛,同主教大人說古論今。」

    他援引了浪漫詩人羅拉1的詩句:

    1羅拉(1300—1349):英國隱士、神秘主義者、詩人。

    「在這古老的世上,我生得太遲了。」

    他喜歡陌生的面孔,對菲利普有好感。菲利普同人交談似乎掌握了一種難得的技巧,

    言語不多,剛夠引出話題,又不至於影響對方的滔滔不絕的談話。菲利普被克朗肖迷住

    了,他沒有認識到克朗肖說的簡直沒有什麼新的東西。克朗肖談話中的個性具有一股奇

    異的力量,他的聲音悅耳、洪亮,他的表達方式對年輕人有無窮的吸引力。他所說的似

    乎很發人深思。勞森和菲利普從飯館回來,常常在陪對方回各自寄宿的旅館的路上,討

    論克朗肖偶爾提出的某個觀點,出於青年人凡事熱衷於追求結果的菲利普來說,因克朗

    肖的詩歌有負眾望而感到困窘不安。克朗肖的詩從未出過集子,大多數發表在期刊上;

    經過一番勸說,克朗肖總算拿出從黃皮書、《星期六評論》和其他雜誌撕下的一扎紙片,

    每頁都登有他的一首詩。菲利普驚奇地發現大多數的詩作都使他回想起亨利1或者斯文

    本恩的作品。克朗肖把他們的詩變成自己的,倒也需要運用他卓越的表達才能。他向勞

    森說出了自己對克朗肖的失望,而勞森又無意中把這些話傳出去,因此,菲利普下一次

    上丁香園時,這位詩人圓滑地笑著對他說:

    1亨利(1849—1903):英國詩人、批評家及劇作家。

    「我聽說你認為我的詩不怎麼樣。」

    菲利普侷促不安。

    「沒這回事,」他回答,「我非常喜歡讀你的詩。」

    「別想來安慰我了,」克朗肖說,揮動了一下那只肥胖的手。「我對自己的詩作並

    不太重視。生活是為了讓人過,而不是為了讓人寫。我的目的是探索生活提供的各式各

    樣的經驗,汲取生活每時每刻激發出來的情感。我把寫詩看作是一種優雅的成就,它不

    是吸收生活的樂趣,而是增添生活的樂趣。至於子孫後代如何評價——讓他們見鬼去

    吧。」

    菲利普微笑著,因為人們一目瞭然地看出,眼前的這位藝術家一生中從未創作出什

    麼像樣的作品。克朗肖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打發侍者去買盒香煙。

    「我這麼談話,你會覺得好笑。你也知道我貧窮,同一個對我不忠實,跟理髮匠和

    咖啡館侍者胡來下流邋遢女人住在頂樓上。我為英國讀者翻譯拙劣的書籍,為那些連罵

    都不值得罵的、可鄙的畫作寫評論。然而,請告訴我,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哎呀,這倒是個難題,你自己作出解答好嗎?」

    「不,除非你自己找到答案,否則便毫無價值的。你想活在世上究竟為了什麼?」

    菲利普不曾想過這個問題,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回答說,「哦,我不知道,我想

    是盡自己的責任吧,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才能,同時,避免傷害別人。」

    「總之,人以德待我,我以德待人。」

    「我看是這樣。」

    「基督教的精神。」

    「不,才不是呢,」菲利普憤憤地說,「這與基督教的精神毫無關係。這只是抽像

    的道德。」

    「但根本就沒有什麼抽像的道德。」

    「要是那樣的話,假如你喝醉了,走的時候忘了拿錢包,而我撿了,為什麼你認為

    我該歸還你呢?並沒必要害怕警察呀。」

    「那是因為你怕犯了罪要下地獄,也因為你希望積德行善好上天堂。」

    「可是我既不相信地獄,也不相信天堂。」

    「那也可能。康德提出絕對命令時,也是什麼都不相信的。你已把一個信條拋在一

    邊,但你保存了以這一信條為基礎的倫理。實際上,你仍然是個基督教徒;同時,假如

    天上真有上帝的話,無疑地會得到報償的。上帝決非教會所說的那樣傻,要是你遵守他

    的法規,不管你信不信他,我認為他絲毫不在乎。」

    「可是假如是我忘了拿走錢包,你當然會歸還給我的。」菲利普說。

    「那並非出於抽像道德的動機,而只是由於害怕警察。」

    「警察幾乎絕無可能查出此事。」

    「我的祖先長期生活在文明國度,因此,對警察的恐懼已滲入我的骨子裡。我的看

    門的女人將毫不猶豫地把錢包拿走。你說她屬於犯罪的階層,其實不然,她只是缺少庸

    俗的偏見罷了。」

    「這麼說榮譽、德行、善良、體面及其他一切就統統得去掉了。」菲利普說。

    「你犯過罪嗎?」

    「我不知道,也許犯過吧。」菲利普回答說。

    「你說話的口氣像是一個非國教派的牧師。我可不曾犯過罪。」

    克朗肖穿著破大衣,豎著領子,帽子扣得很低,紅紅的胖臉上一雙小眼睛閃爍著,

    樣子顯得異常滑稽,菲利普太認真了,竟笑不起來。

    「你從未做過值得後悔的事嗎?」

    「我所做的都是不可避免的,怎麼會後悔呢?」克朗肖反問道。

    「可那是宿命論。」

    「人有一種錯覺,即以為他的意志是自由的,這種錯覺太根深蒂固了,因此,我樂

    於接受它。我像一個不受任何制約的人那樣行動。一個行動能完成,顯然是由於永恆的

    宇宙間的各種力量協力促成的。我無力阻止它。它是不可避免的。若它是件好事,我不

    請功求賞;若是件壞事,我也不受任何非難。」

    「我有點頭暈了。」菲利普說。

    「喝點威士忌,」克朗肖把酒瓶遞過來,說,「要想使腦子清醒,這玩意兒最靈。

    如果你老喝啤酒,你的腦子就會變遲鈍。」

    菲利普搖搖頭,克朗肖繼續說,「你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可惜你不喝酒。節酒妨

    礙談話。可是當我講到好與壞……」菲利普明白,他又接起剛才的話題,「我是按照傳

    統的說法,並沒有給這些話附加什麼意義。我拒絕對人類的行為劃分等級,把榮譽歸一

    些人,而把污名歸另一些人。善與惡對我毫無竟義,我不讚揚也不責備:我只是接受。

    我是衡量一切的標準。我是世界的中心。」

    「但是世界上總還有其他一兩個人吧。」菲利普反駁道。

    「我只代表自己講話。只有當人們限制我的活動時我才知道他們的存在。世界也是

    圍繞每個人轉的,每個人也都獨自成了宇宙的中心。我對他們的權力,只限於我的力量

    所及的範圍。我能夠做的也只局限於我可以做的。我們在社會中生活,因為我們愛群居

    交際,而社會是靠力,也就是靠武力(即警察)和議論的力量(即格倫迪太太1)而結

    合在一起的。你的面前既有社會的一方,又有個人的一方:每一方都是力求自我保存的

    有機體。這是力量與力量的對抗。我勢單力薄,必定要接受社會現實,但是也並非不情

    願地接受。因為我向社會納稅,社會保護我這個弱者免遭另一個比我強的強者的欺凌,

    以此作為回報。我服從社會的法律,因為我必須服從;我不承認法律的公正:我不知道

    公正,我只知道權力。當我為豢養保護我的警察而納了稅,同時,假如我生活在一個法

    律上規定實行徵兵制的國家,又在保衛我的房屋,土地不受侵犯的軍隊裡服役,那麼我

    便償清社會的債務了;至於其他情況,我以足智多謀來對付社會的力量。社會為了自身

    的生存而制定法律。假如我犯了法,社會就將我投進監獄或將我處死:它有力量這樣做,

    它也有這種權利。假如我犯法,我將接受國家的報復,但是我不會把這看作是對我懲罰,

    也不認為自己犯了罪。社會用名譽、金錢和同胞的誇獎來引誘我替它效勞;然而我不在

    乎他們的誇獎,我視名譽如草芥。我雖無萬貫家資,但照樣活得很好。」

    1格倫迪太太:18世紀,英國戲劇家托馬斯-莫頓喜劇中的人物,其鄰居事事怕她

    挑剔,以致謹小慎微。現常用來指心胸狹窄、拘泥禮俗、事事好挑剔他人的人。

    「但是,假如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一切都崩潰了。」

    「我與別人無關,我只關心我自己。其實,人類絕大多數都是為了報酬才去幹事的,

    他們於的事直接或間接地給我帶來方便,我正是利用了這一事實。」

    「在我看來,這樣看問題太自私了。」

    「但是,你認為人們幹事有不出於自私動機的嗎?」

    「是的。」

    「這是不可能的。當你年紀大點的時候,你就會發現,要使世界成為一個尚可忍受

    的生活場所,首先需要認識到人類的自私是不可避免的。你要求別人不自私,要求別人

    應該為你犧牲他們的願望,這種要求是荒謬的。他們為什麼應該犧牲呢?當你承認這樣

    的事實:人生在世都是為了自己,你也就不會對同胞有所奢求了。他們不會使你失望,

    你也會更加寬容地看待他們。人在一生中只追求一件事——享樂。」

    「不對!不對!不對!」菲利普喊道。

    克朗肖咯咯地笑了。

    「我用了一個你的基督教精神認為貶義的詞,你就像一匹受驚的小馬那樣跳了起來。

    你有價值的等級觀念,享樂在階梯的最底層;而你有點興奮地談到了自足、責任,慈善

    和真誠。你把享樂只看作是種官能享受。創造你們的道德的可憐的奴隸們鄙視他們幾乎

    無力享受的慾望的滿足。假如我說的是幸福,而不是享樂,你也不至如此吃驚。幸福這

    個詞兒聽起來不那麼令人震驚,而你的心也從伊壁鳩魯1的豬圈進入了他的花園。但我

    還是要說享樂,因為我看出人們圖的正是這個。我不認為他們圖的是幸福。正是快樂潛

    伏在你的每個德行之中。人之所以有所行動,是由於行動對他有好處。當這些行動對別

    人也有益處時,它們就被認為是美德了。假如他發現施捨是種享樂,那麼他是大慈大悲

    的;假如他發現幫助別人是種享樂,那麼他是樂善好施的;假如他發現為社會工作是種

    享樂,那麼,他就是熱心公益的。但是,你給一個乞丐兩便士,那是為了你個人的享樂,

    正如我喝另一瓶威士忌加蘇打水是為了我個人的享樂一樣。我比你誠實,既不為自己的

    享樂自吹自擂,也不要求你的讚揚。」

    1伊壁鳩魯(公元前342?—270):占希臘傑出的唯物主義者和無神論者。

    「可是,你難道從來不知道人們做他們不想做的事,而不是去做他們想做的事嗎?」

    「不,你的問題提得太蠢了,你的意思是:人們寧願接受即刻的痛苦,而不願接受

    即刻的享樂。反對你的這個問題,便猶如你提出的方式一樣蠢了。顯然,人們寧願接受

    即刻的痛苦,而不願接受即刻的享樂,但只是因為他們期望將來得到更大的享樂。享樂

    常常是虛幻的,但人們算計上的錯誤不能歸咎於規律的錯誤。你感到迷惑不解,是因為

    你不能拋棄享樂只是感官上享受的想法的緣故。可是,孩子,一個為國捐軀的人犧牲了,

    是因為他喜歡這個國家,正如一個人吃醃白菜是因為他喜歡一樣。這是宇宙的一條法則。

    假如人們寧可受苦而不願享樂是可能的話,那麼人類早就滅絕了。」

    「可是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菲利普嚷道,「那麼一切又有何用呢?假如你去掉

    了責任,善與美,那麼,我們又何必到這個世界上來呢?」

    「燦爛的東方提供答案來了。」克朗肖微笑道。

    他指了指兩個剛進來的人,他們推開咖啡館的門,帶進了一股冷氣。他們是地中海

    東岸一帶的人,是肩挑叫賣便宜地毯的小販,每人的胳膊上都挽了一捆地毯。那天是星

    期天晚上,咖啡館座無虛席。這兩個小販穿過一張張餐桌,叫賣他們的地毯。店裡充滿

    著很濃的煙草昧和顧客的汗臭味,空氣渾濁,他們的到來更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氣氛。他

    們穿著破舊的西服,單薄的大衣上絨毛已磨光了,每人頭上都戴了一頂土耳其帽,臉色

    凍得發灰。一個是中年人,蓄著黑鬍子;另一個是約莫18歲的青年個,滿臉麻子,獨眼。

    他們從克朗肖和菲利普身邊經過。

    「真主偉大,穆罕默德是真主的預言家。」克朗肖引人注目地說。

    那中年人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樣子就像是一條挨慣了棍子的雜種狗,湊上前來。

    他斜著眼朝門口瞟了一眼,鬼鬼祟祟而又動作麻利地亮出一幅色情畫來。

    「你是亞歷山大1的商人馬斯埃德-迪恩嗎?或者是從遙遠的巴格達帶來了你的貨

    色?噢,我的大叔;瞧那邊那個獨眼的青年,從他身上我彷彿看到謝赫勒扎德給他的君

    主講的故事裡那三個國王中的一個。」

    1亞歷山大:埃及港口。

    小販的笑容變得更加巴結了,儘管克朗肖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他像個魔術師似

    的拿出一隻檀香木盒。

    「不,還是讓我們看一看東方織布機的無價織品吧。」克朗肖說,「因為我要以實

    例來訓導,為我的故事增添幾分情趣。」

    那個東方人攤開一塊檯布,圖案紅黃相間,俗裡俗氣,古怪難看。

    「35法朗。」他說。

    「喲,我的大叔,這塊檯布既不是出自撒馬爾罕1織工之手。又不是布哈拉2染缸

    裡染的色。」

    1撒馬爾罕:中亞蘇聯烏茲別克共和國境內之一城市。

    2布哈拉:前蘇聯,商業城市。

    「25法朗。」小販諂媚地微笑著說。

    「它的產地是天涯海角,說不定還是我老家伯明翰的產品呢。」

    「15法朗。」蓄黑鬍子的小販戰戰兢兢地說。

    「夥計,走開吧,」克朗肖說,「願野騾在你姥姥的墳上拉屎拉尿!」

    東方人收起了笑容,不動聲色地帶著他的寶貝到另一張桌子推銷去了。克朗肖轉過

    臉來對菲利普說,「你到過克盧尼1博物館嗎?在那兒,你將見到色彩最優雅,圖案復

    雜,絢麗多姿,令人賞心悅目的波斯地毯。從這些地毯,你將看到東方的神秘和美感,

    看到哈菲茲2的玫瑰和奧瑪3的酒杯,你不久將會看到更多的東西。剛才你問到人生的

    意義是什麼。去看看那些波斯地毯吧。不久你就有了答案了。」

    1克盧尼:法國東部一城市,位於里昂之北。

    2哈菲茲(1320—1389):波斯詩人。

    3奧瑪開陽(1050—1123):波斯詩人和天文學家。

    「你太神秘了。」菲利普說。

    「我醉了。」克朗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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