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夫妻戰爭 文 / 金雨莉
吃晚飯之前,主人和喵喵到家附近的市場買菜,晚霞掛在天邊,孩子們在母親的呼喚聲中朝各家跑去,好一個溫馨和平的場景。
在這樣美麗的晚霞下面,在買了一千塊錢的扇貝和幾個雞蛋回家的路上,喵喵和主人吵起架來。這場戰爭絕對不是因為討論晚霞生成的科學道理而意見不和引起,坦白的說,是為了路邊小店裡的一百塊一盒的餅乾。那是如今很少見的一種小食品,在我小學時代非常盛行
,全國各個學校門前的雜貨店裡都有的賣,稍帶甜味,很脆。
主人喵喵,你快看!那兒有賣「甜脆餅」的!
喵喵甜脆餅是什麼東西?
主人你想不起來嗎?小的時候任何一個雜貨店裡都有賣的。
喵喵你是不是記錯了。
主人你以為我是傻瓜嗎?
喵喵你可不就是傻瓜嗎?
主人懶得理你!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根本打不起來,關鍵是之後的一幕。
主人(非常可愛地)我想吃!你去給我買。
喵喵不去!
主人(更可愛地)給我買嘛~!
喵喵不行(轉身就走了)
他真的把我扔在胡同口一個人走出去了三十多步,其實我也完全可以跟上去,可就是邁不動腳步,真沒面子,真的很沒面子。
主人(丟臉)
喵喵還不快走,幹嘛呢?
喊完這句話,他居然又頭也不回的開步走了,我像只小狗一樣跟在他後面不依不饒。
主人為什麼不給我買?為什麼?為什麼?
喵喵不買就是不買?
主人總得有個理由吧?
喵喵趕快回家吃飯吧。
主人(不知為什麼就是想爭到底)不回,你去給我買。
喵喵(有點不耐煩)回家吧。
主人給我買。
喵喵快走吧。
主人一百塊就那麼捨不得?
喵喵不是捨不得一百塊的問題。
主人那是為什麼?為什麼?
喵喵(壓低聲音)大街上別這樣,別人都看著呢,多沒面子。
主人什麼沒面子?你老婆說想吃的東西,為什麼不給買?
喵喵想吃的東西就必須得吃嗎?
主人必須得吃,必須!(媽的,真夠幼稚的)
喵喵算了,懶得跟你說話!
前面也提到過一次非常幼稚的爭吵,這次又是這樣。為什麼爭吵總是從「為什麼?為什麼?」開始,以「懶得跟你說話」告一段落呢?不過想想也只能這樣,總不能說「好,現在開始吵架」或者「哈哈哈,爭吵結束」吧。
喵喵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自己走了,這次吵架雖然因一百塊錢而起,但是我決定讓他見識一下我那值一千塊的自尊心,於是我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半天,我才想明白這樣下去只會對我不利,喵喵是回家,而我是朝返方向走,肚子餓也是我餓,腿疼也是我疼。
設想很快變成了現實,我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在家附近的休閒廣場蕩了一會兒鞦韆,開始黯然神傷。晚霞消失了,夜色籠罩,肚子又餓,剛才出門的時候就披了一件外衣,現在開始感到寒意襲人。而且一想到事件的發端不過是一百塊錢的餅乾,更是傷心不已。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父母為一盒藥吵架的事情。
爸爸(從外面進來)給你藥。
媽媽我月經痛你買這種藥有什麼用??
爸爸對付吃吧。
媽媽我不是告訴你讓你買止痛藥嗎?
爸爸我怎麼知道應該買哪一種?
媽媽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爸爸就你知道,了不起行了吧。
那時候我還暗自嘲笑他們為這麼一點小事也能吵起來,現在想起來真後悔。
四周變得黑漆漆一片,一些不良青少年(其實不知道是不是不良青少年,只是無端地覺得)也開始在周圍晃晃悠悠。又冷又餓又傷心又害怕。
該不該回家呢?正在廣場入口猶豫,遠遠看見喵喵朝這邊走過來。
啊!他是來找我的,我激動的差點流眼淚,可是為了保住自尊我決不能主動投進他的懷抱。
我以光的速度跑到鞦韆旁,一邊跑一邊擔心被他看見,然後做出世上最悲傷的表情抓住鞦韆開始哭泣。開始的時候我本來打算採取把臉埋在膝蓋上哭泣的姿勢,可又擔心喵喵看不見我走過去,所以換成這個姿勢(無論多純樸的女人,說到底都像狐狸一樣狡猾)。
可是我沒料到真的會流眼淚,雖然喵描回來找我很感動,但我沒想到就因為一個「應該哭」的想法就能真的淚如雨下。
如同我預料的那樣,喵喵看見了我跑過來,溫柔地開口說話了。
主人(心裡想,他一定會說大冷天的幹嘛呢)……
喵喵大冷天的幹嘛呢?
主人(哇哈哈哈哈!保持住)哼,你還會管我凍不凍死?
喵喵回家吃飯吧。
主人不回,嗚嗚!
喵喵就因為我沒給你買餅乾生氣了?
主人不是因為沒買生氣,是因為你太小氣。
喵喵傻瓜,我不是因為捨不得那一百塊錢才不給你買的。
主人那為什麼?
喵喵你總吃零食吃飯的時候就剩飯,本來肝就不好,不吃飯光吃沒營養的零食身體不就越來越差了嗎?
我徹底失敗了,這個傢伙可能是為了感動世人才降生的。
主人嗚嗚,喵喵……
喵喵快回家吃飯吧,我給你做醬湯。
主人(真的開始哭起來)啊啊啊啊!
喵喵孩子們都看著呢,小點兒聲哭!
主人這些話你剛才怎麼不說?
喵喵那種情況下,怎麼說的出口?
喵喵拉著我往家走去。
喵喵你真是個沒心沒肝的小壞蛋。
主人怎麼了?
喵喵你知道剛才吵完架我往家走的時候回了多少次頭看你?
主人是嗎?
喵喵可你呢?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一次頭都沒回。
主人我錯了。
喵喵還犯不犯了?
主人不敢了。
吃完飯以後,喵喵拿出來一袋「甜脆餅」遞給我。
我有個朋友認為世界上稱得上性感的男人只有「約翰尼普」和mattdillon,她曾經不解地說:「世界上最無法理解的東西是男人,隨地吐痰,只要是個穿裙子的女人就喜歡,真不明白女人為什麼會和那麼骯髒的生物墮入愛河?」
我的回答是「因為女人是女人」。
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會覺得連他吐痰的樣子都很有魅力,或者想幫他改掉這個壞習慣;如果他喜歡穿裙子的樣子,就會為他而穿裙子,或者讓他也喜歡穿褲子的女人。這就是女人。
就像我和喵喵相愛的理由數不勝數一樣,不相愛的理由也數不勝數。所有的戀人們在戀愛的時候都在愛與不愛的理由之間徘徊,尤其是在想到「我們要結婚」這件事之後更是如此——看到對方挖鼻孔的時候會想「我以後的幾十年都要面對這樣的人」,對方稍微有點酒後失態,就會想「結婚以後每天都要受這份罪了」。但是真走到結婚的那一天,一切不滿擔心都不見了。沒吵過架的戀人相互無法變得親密,更不可能一起走到結婚的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我們像約好了似的定期吵架,在吵架的過程中瞭解對方的想法。
戀人們一般不會為世界和平或者南北統一而吵架,只會為一百塊的餅乾或者一粒止痛片吵架。戀人們在這種荒唐瑣碎的事情中淚水漣漣,愛有多深,就傷人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