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大覺寺淫女參禪 蓮花經尼僧宣卷 文 / 丁耀亢
第三十八回大覺寺淫女參禪蓮花經尼僧宣卷
詞曰:
試問禪關,參求者無數,往往到頭空老,積雪為糧,磨磚作鏡,誤了幾多年少。毛吞大海,芥納須彌,金色陀頭微笑。無蔭樹下,絕想台前,杜字一聲春曉。
鷲嶺雲深,曹溪路險,是處故人緲。冰崖千丈,五葉蓮開,古殿簾垂香裊。那時節,識透源流,才見龍王三寶。
這首詞單說禪宗易誤,佛理難參。休說這些失迷的凡夫、貪淫的死漢沒處下手,就是那夙學的善知識、傳宗的老和尚,饒你百靈透過,一竅少迷,就是念完了四十八萬卷全藏,只當做老鼠偷佛燈的香油,盲禪瞎棒,與成佛作祖,總是望風捕影。到了上得講堂,說兩句禪宗的語錄,度世的口頭禪,你參我應,打兩個冷哈哈,好似隔靴撓癢,丈母心疼去灸那女婿的腿。看那參禪熟套一場好笑,到不如魯智深吃狗肉,鳩摩什生兒,實實受用,不礙他坐化成佛。今日因師師府改做禪林,正是火池變作蓮池,慾海翻為香海。宗語上說「百花叢裡過,一葉不沾身」,又說「淫房酒寺尋彌勒,滿目青黃知是誰」,看官細參。
單表這孔寡婦、黎指揮娘子領著兩家女兒梅玉、金桂二人,因在汴河橋住著福清庵上幾間淨室,時常往來,甚是親熱。尼姑們喜他寡婦子女替他做鞋腳、縫衣服,這兩個寡婦喜這尼姑們要茶要水方便些。住有半年之外,忽然尼姑福清奉了王爺令旨,搬在師師府造寺修佛,一時熱鬧起來,把這小庵子撇下,另招了一個老聾姑子看守香火。
這兩個寡婦和女兒領著一個癡哥,甚是孤淒,又沒個男子,把酒店本錢都被人賒騙下去。雖是一個院子住著,依舊兩家過活,時常包攬些鞋面花朵,將針指來度日。聽得福清新修起大覺寺來,要去隨喜。兩家商議,不好空手去得,等了半月,湊起錢來,買了一盒掛面、一盒京棗、一盒白糖素餅、一盒油炸的蜜糕,使癡哥擔了。又借了鄰舍家幾件衣服,把兩個女兒打扮齊整。母子四人鎖上房門,癡哥引路,和這些燒香婦女,走過汴河橋來。
不上二三里路,望見河沿一帶翠館青樓,兒條小巷穿過去,卻是師師府了。正值福清請了白衣庵裡有道行的師姑說法,宣卷的呂師父法名如濟,來宣一卷花燈佛法公案。大門首掛起高幡來,這些各庵的尼姑、吃齋的婦女,把一個大覺寺通擠不開,木魚經聲,百十眾尼僧和著佛號,好不熱鬧。
孔千戶娘子、黎指揮娘子都是老成打扮,只有兩個女兒卻是艷妝脂粉堆滿。金桂姐是大紅縐紗衫兒,藍織金比肩兒,白綾拖地錦裙子,梅玉姐是銀紅宋錦斗綾衫兒,白綾比肩,月下白衣水紋綾裙子,俱是紅玉一勾,金蓮三寸,鞋尖上嵌著豆粒大兩顆珠子,底高尖小,十分好看,一步步挪進庵裡。
那些遊人婦女看的人,湧將上來,真是天仙並佩凌波出,魔女拈花送供來。到了大殿上,先拜了佛像。早迎著談能和知客引至方丈,與福清問訊了,才叫癡哥挑著四付盒子進去,揭開看了。福清道了生受,使談能收了,擺齋在齋堂裡。
母子四人吃畢茶食點心,到方丈來聽講,在長凳上坐。眾女僧打起鐘鼓法器,才請升座。
卻說這呂姑子年將六十餘歲,生得黃面長眉,掛一串金剛子數珠,穿著袈裟,手執九環錫杖。兩個小小尼姑打出一對黃綾幡來,引上法座,離地有三四尺高,中間焚香,供著一尊摻金觀音,香爐金磐,燒著擅香不斷。兩邊小桌坐下八個尼姑,俱是白面緇衣,僧鞋僧帽,在旁管著打磐和佛。只見法師上座一畢,這些尼姑女眾俱來問訊參拜。那法師只將摻金佛觀音略一舉手,便穩坐不動,把雙眼閉著,搭下眉毛來,做出那坐禪的氣象,得道的威儀,大聲說道:「今日堂頭和尚要講甚麼佛法,聽老僧粗講西來大意。」便道。
人身易失,佛法難逢。夫妻恩愛,一似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兒女情腸,好似燒瓦窯,一水和成隨處去。石火光中,翻不盡沒底觸鬥,海漚波裡,留不住浪蕩形海披毛戴角,轉眼不認爺娘;吃飯穿衣,忘卻本來面目。無明火裡,生出貪淫妒狡四大輪迴;無常夢中,歷遍生老病死七情孽債。因此閻羅老子傷心,無法救地獄中餓鬼;釋跡牟尼出世,願度盡閻浮上眾生。三藏八乘,火池處處見蓮花,十地六塵,昔海沉沉流貝葉。黃氏女看經,寶蓋金橋迎善女;目蓮僧救母,銅蛇鐵樹報冤魂,持齋念佛,袁盎超幾世沉冤;禮懺齋僧,郗後證三生正果。一失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人。
因說偈日:
如是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意。
又問:「堂頭和尚,今日從何處問起,老僧放參!」只見首座有一尼僧上前問訊,說道:「佛法參禪,先講過行住坐臥。
請問和尚如何是行?」答日:
行不與人同行,出關兩足雲生。
為看千峰吐翠,踏翻古渡月明。
義問:「如何是住?」答日:
住不與人同住,茅屋青山自去。
庭前老鶴吟風,門外落花無數。
又間:「如何是坐,」答日:
坐不與人同坐,婆姿影兒兩個。
雪花撲面飛來,笑我北窗紙破。
又問,「如何是臥?」答曰:
臥不與人同臥,葛被和雲包裹。
孤峰獨宿無聊。明月梅花與我。
又問:「如何是色中人?」答日:
嫫母西施共一身,可憐老少隔千春。
今朝鶴發雞皮媼,當年玉顏花貌人。
又問:「如何是人中色?」答日:
花開花落兩悲歡,花與人同總一般。
開在枝頭防客折,落來地下有誰看?
又問:「如何是人中境,」答日:
滄海儘教枯到底,青山直待碾成塵。
又問,「如何是境中人?」答日:
翠竹黃花非外境,白雲明月露全身。
又問:「如何空即是色?」答日:
鶯囀千林花滿地,客遊三月草連天。、
又問:「如何色即是空?」答日:
萬象全歸古鏡中,秋蟾影落千江裡。
法師參放一畢,便大叫:「堂頭和尚,我今放參,並無註腳。
你那善男信女、優婆塞、優婆夷等,有善問法參禪的,我今大發慈悲,任憑提問,老僧信心指授!」問了半日,講堂上坐的婦女挨肩擠背,沒人敢言語。八個尼僧,齊齊合掌,下得公座來,朝上問訊,稟法師說:「眾生初學佛道,不識堂頭和尚深微佛法,請宣法卷,略破愚迷。」齊聲和起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堂上堂下一齊接著念佛。
眾女僧把法鼓咚咚打起,金磬一聲,法器齊動,雲鑼饒合笙管橫笛,也有敲木魚的,擊合子的。滿講堂香煙雲繞,梵音潮動,真叫人骨冷魂消、塵心一洗,那法師方才開眼而說公案。眾婦女僧尼又問訊,五體投地請師宣卷,一面送上茶食香果,各人面前俱有香茶。這些聽講的人湧將上來,又是聽講,又是看這些小姑子和美色婦女,何止有一二千眾。於是,法師高聲演說,先念諸佛名號: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本師阿彌陀佛!
南無金剛不壞佛!
南無寶光佛!
南無龍尊王佛!
南無精進軍佛!
南無寶火佛!
南無寶月光佛!
南無現無愚佛!
南無無垢佛!
南無勇施佛!
南無要留那佛!
南無水天佛!
南無旅檀功德佛!
南無功德華佛!
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冥陽救苦地藏王菩薩!
南無虛空藏菩薩!
南無普賢菩薩!
南無金剛首菩薩!
南無除蓋障菩薩!
魔佛相爭不在多,起心作佛即成魔。
若是見處能忘見,三界縱橫奈爾何。
和佛一畢,梵音止響,那法師高坐禪床而誦偈言:六萬餘言七寶裝,無邊妙義廣含藏。
白玉齒邊流舍利,紅蓮舌上放毫光。
喉中甘露涓涓潤,灌頂醍醐滴滴涼。
假饒造罪如山嶽,只念菩提仟法王。
今日宣的卷是一部花燈轎蓮女成佛公案。單說大宋朝仁宗皇帝年間,出在湖廣襄陽府善樂村,有一善人姓張字元善,娶妻王氏,兩口兒一生持齋念佛,重道齋僧。
年過四十餘歲,並無一男半女。家傳的手藝做些花朵燈籠生理度日,掙得錢財,算足兩口兒一日費用的,略有寬余,就修橋補路、佈施貧人。因此人都叫他做花燈張善人。
法當讚誦,大眾宣揚。
首座敲趙磬子來,念日:
有宋朝襄陽府善人張士,
同安人王媽媽在家修行。
兩口兒安本分持齋把素,
開著個生意鋪花朵燈籠。
到春來妝牡丹桃紅杏紫,
到夏來妝荷花萬紫千紅。
到秋來妝丹桂芙蓉秋菊,
到冬來妝梅花枝於玲戲。
荷葉燈倒垂蓮披紅掛綠,
鱉魚燈戲螃蟹鱗甲崢嶸。
獅子燈披綠毛張著大口,
繡球燈泊地滾滿路光生。
供佛前百種花飛金布彩,
半空里長明燈三界光明。
終日裡念彌陀口講因果,
雖然是不思議無字真經。
張善人夫妻兩口,無兒無女,吃了長齋,每日口念彌陀,要去出家,只因夫妻二人年老,不忍分離。忽一日,驚動了西方我佛釋迦牟尼世尊,佛眼一觀,說他夫妻行善,該生一佛子出世,度他二人生天。遣了案下散花天女,化成一白髮婆婆,來下閻浮世界,把《妙法蓮花經》傳與他夫妻二人,以成其道,果然天女變了一個婆婆,雙目失明,頭自如雪,年有七旬之上,手持瓦缽竹籃,來張善人門前乞化一齋,手拿木魚,口中高聲誦《妙法蓮華經》如流水相似。大眾宣揚。
敲磬一聲,又念:
有世尊在西方睜開法眼,
見善人宅門外瑞氣千重。
只因他不識字難傳佛法,
差天女化婆婆口授蓮經。
有婆婆隱真身化成幻相,
年七十失雙目白髮蓬鬆。
手持著木魚子沿街乞化,
念蓮經隨口轉字字堪聽。
有善人在門前十分慈念,
喚安人備茶飯接待高人。
張善人在門首見聖母婆婆,見他口念蓮經,手持竹杖,心中思想:「我夫妻二人不得真經,吃的是迷齋,何日得通佛法!我如今留下婆婆傳此蓮經,情願替他養身送老,與我母親一樣。」即時叫安人備了齋飯,請婆婆吃畢,夫妻二人合掌問訊,說:「老婆婆!你是那裡人氏?因何失目乞化,想是沒有兒女,我夫妻二人也沒有兒女,正好作伴修行。不知你可依得我一件事,也免去乞化為生,可以度其日月。」婆婆便問張善人夫妻:「有何話說,你且說來。」
首座敲磐一聲,又念:
婆婆便問張善人,如何搭救我當身。
我家王捨城中住,無陰樹下是家門。
也無兒來也無女,心裡明來眼裡昏。
背記妙法蓮花經,不知春來不知冬。
一聲念動靈霄殿,一聲叫開地獄門。
你今留我不中用,經典不是金和銀。
不中穿來不中吃,口裡嚼得亂紛紛。
當下張善人說道:「婆婆若肯住下,我夫妻二人情願與你為兒為女,晨昏供養,只求你把這妙法蓮經,口口相傳,也不在我持齋一世。倘或生下一男半女,也是我張元善的後代,日後有人上墳拜土。我夫妻二人報你的恩德,花棺彩木與你送老!」婆婆歡喜不荊首座敲磬一聲,又念:婆婆當下動歡心,世上那有你行善人。
捧茶捧飯養著我,只求一卷蓮花經。
隨緣度日住幾載,不知誰是我的親。
善人夫妻忙不住,疾忙接著請進門。
廚下燒水先洗浴,換了新布衣和裙。
一間淨室忙打掃,佛堂原有佛一尊。
香花蠟燭擺在上,夫妻同念金字文。
早晨送粥午時飯,一家茶水盡慇勤。
初時唸經舌頭澀,後來念得十分真。
半夜唸經把香跪,天明念到未時辰。
不消半年三個月,蓮經口裡往外噴。
舌底蓮花生光彩,動了金剛揭諦神。
開口聞得旌檀氣,合眼就見佛世尊。
一住三年無怠慢,婆婆開口辭善人。
當下張善人夫妻二人,不消一年,學的蓮花經十分爛熟,如水流相似。一住三年,捧茶捧水,全沒一點慢意。婆婆一日看著王氏道:「我今打攪你夫婦三年,經已念熟。
今晚要辭你還家。」王氏便說:「媽媽!你今傳經三載;我夫妻受其大恩,不曾報效。原說替你養老送終,因何捨我便去!你家今在何處,甚麼地名?我夫妻好送你回去,時時看望你。」婆婆便道:「張善人夫妻近前來,聽我細說。」
擊磬一聲,又念。
張善人你夫妻休要掛牽,
我本來無定住身在空門。
要回去那裡定東西南北,、
說聲去就要走不論行程。
無始來誰是我家鄉住坐?
撒手去誰是我著急親人。
一行說取水來渾身沐浴,
盤著膝打著坐合掌歸陰,
當下婆婆即時坐化而去。張善人兩口兒不敢啼哭,唸經三日,起了一個龕子,化了,供養在西山寺後。不消半月,。王氏年四十以上,忽然有孕。到了十月,腹中疼痛起來,王氏臥在內室,張善人唸經未畢,眼看見那白髮婆婆笑將進來。張善人大驚,才待追尋,只見王氏房中哇的一聲,產下一個女兒,生的眉端目正,面如滿月一般。因唸經得來,取名蓮女。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覺蓮女長到七歲,生得乖覺伶俐,一見便會。又有一件奇事,口裡背記《蓮花經》,順念順流,倒念倒流。請了一卷《蓮花經》來,字字行行一似念過的一般。天生胎素,口不嘗葷。每日在家做些花朵,略有閒時,即看經拜佛。只有一件不守女兒規矩,見了僧人就與他參論佛法,纏個不了。聽得寺裡鐘聲撓鈸,法器一響,就要出門去看。有一個能仁寺惠光和尚登座開講,蓮女疾忙走人寺中,便高聲問道:「龍女八歲,獻寶成佛。我今七歲,沒有寶珠,何時得道?」把個惠光長老驚得一句答應不來。
張善人聽說女兒走進寺去參禪,甚是惶恐,疾忙抱了回來。過了三五個月,依舊進寺去問長老,還將前言提問。父親張善人又抱回去了,分付王氏好生看守女兒,叫他張頭露面,惹街鄰嗤笑。因此,蓮女日逐做些花朵,不得出門。
到了年方二八,生得柳眉星眼,杏臉桃腮,天生不施脂粉,自然有天女的莊嚴,金仙的美貌。因元宵能仁寺上燈,眾檀越約了燈會,懸起千百盞燈來。婦女們燒香的、看燈的,人山人海,都去隨喜。蓮女要去,父母攔擋不住,王氏叫道:「孩兒年已長成,不比你七八歲時,去混他的講堂,也惹人議論。同幾個鄰舍老婆婆去能仁寺看燈,早去早回。」
首座擊馨,又念:
有蓮女能仁寺把燈觀看,
密層層佛塔上萬盞明燈。
又遇著老禪師登堂說法,
引動了紅蓮女去問禪宗。
向法堂講座下高聲大叫,
問和尚滿寺燈何處先明?
和尚答佛殿上燈光先照,
蓮女說佛燈外誰是心燈?
老和尚答不來蓮女大怒,
走上去打一棒要問機鋒,
當下蓮女問道:「佛燈今在殿上,心燈卻在何處?」長老一應答不來,蓮女奪過長老禪杖,當頭就打。慌得這些看燈婦女,一湧上來,把禪杖奪了,推擁蓮女回家。張善人夫妻十分惶恐,埋怨女兒不守閨門,使人嗤笑,連忙叫個媒婆與蓮女提親。有一個李員外兒子,和蓮女同庚,也是一十六歲,且是聰明俊秀。常見蓮女門首賣花,看在眼裡,使人來說媒。張善人兩口兒只揀擇女婿,不爭財禮,遂結了親。看了吉日良時,把蓮女打扮得如花似玉。三絡梳頭,兩截穿衣,上了花籐彩轎。各處花店,將花朵添箱,點起花燈,前後有百十餘對,都來看蓮女成親。
敲磬一聲,又念:
李家男張家女門當戶對,
許了親下了禮酒果羊紅。
紅鸞星擇就了七月十五,
眾親鄰來助喜俱送花燈,
有蓮女打扮的天仙玉女,
插金釵戴纓絡一似觀音。
穿一套大紅紗麒麟通袖,
系一條遍地錦裙帶金鈴。
李小官在轎前騎著大馬,
有爺娘送上轎兩淚交零。
叫蓮女我的兒養得嬌慣,
到人家守規矩休要講經。
撇得俺老夫妻沒有下落,
養了你多半世沒個後成。
從今去休要出三門四戶,
避是非守札法少要齋僧。
說著話上了轎佯長就走,
有蓮女全不答高誦蓮經。
走大街穿小巷沒有半里,
一卷經剛念畢不聽人聲。
到門前放下轎拜門行禮,
有公婆接新喜捧著花瓶。
掀轎簾忙來請新人下轎,
似木雕如泥塑全不答應。
半空中忽聞得竺蕭仙樂,
放金光天花落香滿虛空。
當下蓮女在花燈轎裡,一卷蓮經誦畢,左腳盤著右腳,小小弓鞋搭在膝上,坐化而去。李家慌忙去請張善人夫妻,只見半空中笙蕭仙樂,一道金光,天花亂墜,見蓮女站在空中而說偈日:我本西方座上人,偶將兩腳踏紅塵。
眾生要問蓮經義,看取燈花不壞身。
後來張善人夫妻升天,不在話下。
法師宣卷一畢,大眾高聲和佛,打起法器,送法師下座。這些婦女們聽到好處,也有笑的,也有哭的。只有這金桂、梅玉二人嗑瓜子,喫茶食,不住的亂笑,也不管甚麼經典佛法。兩個寡婦要辭了福清,和二女回家去。只見有兩個喇嘛女僧進來,傳百花姑的師命,要來寺裡同大眾講西番經,教明日打掃一座禪堂,在這裡過夜。封了五十兩銀子,叫福清早早安排齋供。慌得這福清滿口答應,那敢推辭,這金桂、梅玉二人要等著看西番講教,就不肯起身。福清留個,在後禪堂法炕上歇去了。不知西番演教如何,有分教:外道邪魔,安下修羅排欲網;迷人淫教,移將阿鼻鬧經堂。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