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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文 / 賀爾

    蓮娜預期著菲力會有激烈的反應,威脅她,或要求她重新考慮。結果,他只是點點頭令她大失所望。「我明白了。」他低語,甚至不看著她。

    這個人真是喜怒無常,她思索著,看著他把牛排吃完,而她自己也吃完了蔬菜卷。她沒有和這種男人相處的經驗,克裡夫是完全相反的典型,他令入覺得有安全感。

    她就是喜歡那種男人。坐在她面前的這個野蠻人卻令人難以捉摸。當他在身旁時,她總覺得有一股莫名的緊張,隨時得保持警覺。他似乎總對她構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威脅。

    在享用甜點及喝咖啡的時候,他們禮貌地交談著無關緊要的事。離開咖啡廳後,菲力陪她到電話局,站在聽不到她說話的地方等她打電話給克裡夫。

    然後,他提議道:「如果你在城裡沒別的事,我們就回多塔多吧。」

    「我們?」蓮娜不大喜歡這個詞兒,「我能自己找到路回去的。你如果趕時間,你就先走吧。」

    「我認為你也應該回去了。」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幾個鐘頭之內天就要黑了。我知道你來的時候沒發生意外,但我可不相信你在黑暗中運氣還會那麼好。」

    她也不相信。這事頗令她厭煩,但她很明白菲力說得沒錯。

    她很不情願地聳聳肩。「好吧」,她只好讓步,「我和你一道回去,反正我的事已經都辦好了。」

    「我在前面開,你在後面跟著。」他凝視著她,露出了譏俏的微笑,「或者,你願意在前面開,我跟在後面?」

    蓮娜板著臉。「你帶頭,我跟著。」她不得不認清事實:「畢竟,你比我熟悉路況。」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納悶回到多塔多後會發生什麼事。他那冷靜的外表下會不會蘊藏著怒火?他是不是仍怒不可遏:等他們兩人獨處時,他會不會火冒三丈地塘她的脖子?

    蓮娜仔細考慮後認為反、上也沒關係了。無論他如何恫嚇威脅,她都不會改變決定的。尤其是克裡夫雖然對她不能即刻返回倫敦感到失望,但他卻無條件地全力支持她的一切決定。蓮娜向他解釋她改變計劃時,他說:「親愛的,你覺得該怎麼做,就放手去做吧。只有你能做最佳的判斷。」

    「我一辦完事就會盡快趕回倫敦。」雖然,她曾威脅菲力她會無限期地停留此地,但實際上,她很想盡快結束遺產之事,返回倫敦。

    克裡夫曾大笑著提醒她:「盡可能享受陽光吧。這裡正是天寒地凍呢。這是有史以來最冷的一月。至少,你那兒的天氣比較好。」

    稍後,他以較穩重的語調說:「有問題立刻通知我。如果你那位表哥找你麻煩,答應我,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好嗎?」

    「我答應。」她向他保證,「不過,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他只是粗鄙低俗,但並不是危險人物。」

    這會兒,她緊盯著菲力車後的保險桿,祈禱上蒼保佑她的判斷是對的。根據路標的指示,再往前幾公里就到多塔多了。是吉或凶,馬上可見分曉。

    沒錯,到了下一個路口,菲力便轉入多塔多的車道。蓮娜覺得胃都緊張得痙攣起來了。

    他們將車子並排停放在屋外。蓮娜跨出車外時,菲力開口道:「我想喝一杯。如果你不反對,我倒想體驗一下你的待客之道。」

    天啊,她是咎由自取!她順從地點點頭。她本來還希望他會掉頭,回他自己家呢。

    她告訴他:「當然,如果你口渴就進來吧。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我至少應該請你喝杯冰啤酒的。」

    「我同意。」他莫測高深地笑著,「此外,我們也該談一談。」

    蓮娜不語,逕自轉身朝屋內走去。她的猜想沒錯。他就想私下將她五馬分屍!

    她踏進大廳時,驚喜地發現羅莎突然微笑著出現在眼前。

    「先生。小姐。」羅莎親切地向他倆打招呼。然後她以西班牙文向菲力說了幾句話,他回答道:「很好。謝謝。」他以那慣有的微笑向蓮娜解釋:「為了對你表示敬意,我們要在起居室喝下午茶,這聽起來還真有教養。」

    蓮娜鬆了口氣。有羅莎在場,他應該會控制住自己的怒氣的。在走向起居室時,她甚至認為他早知道羅莎會在這兒。或許,他根本沒想過要將她五烏分屍!

    他不等待邀請,便自行坐在沙發上,伸長了雙腿舒適地交叉著。蓮娜投給他一個不悅的眼光——他怎能老是喧賓奪主?他完全無意於她的不悅,「你和卡先生會談的結果如何?他告訴你所有你該知道的事了?」

    蓮娜在沙發對面的搖椅上坐下,舒適地往後靠著說:「這次會談令我非常滿意。」

    「很好,我很高興,但也有點訝異。」他揚起一道濃眉,「如果卡先生對遺產的解釋和我所告訴你的完全一樣,那我覺得你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

    蓮娜直望著他。「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說這些話。我已經告訴過你我要留下來的原因。」

    「為了採取必要措施以確保你的遺產?」他笑著,「但是,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當然,除非你打算永遠留在這裡?」

    多麼荒謬的說法!「我打算停留到找到解決的方法為止。」在她與克裡夫通電話時已設定了期限,大約兩到三星期。到那時候總該想出解決的方法了吧?非想出來不可!她可不能在此一直耗下去。

    他似乎瞭解她的想法。「你的工作怎麼辦?為了追求遙不可及的目標而拋棄了記者生涯是很不明智的。」

    「別擔心,我會注意我的生涯不受影響。」她說的是真心話,她相當珍惜這份工作。「你知道,我同時在數家雜誌擔任自由撰述。目前我剛好沒有任務。」

    她不再解釋了,他似乎毫無興趣。他所感到興趣的就是自她手中攫取那五千畝地!

    「你在此停留期間,可以搜集資料撰寫一篇有關阿根廷的文章」,菲力這麼建議,好像對她剛才的解釋有興趣,莫非她想錯了?但接著他以絕對錯不了的怨毒口氣加上一句:「免得你浪費了全部的時間。」

    這才像他的為人,蓮娜翹起下巴注視他,「我可能這麼做——搜集資料,寫篇文章。但我剛才也說過了,最重要的是確保我的遺產。」

    「你做不到的。」

    「這是你的想法。」

    「卡先生告訴你的話和我說的不同嗎?如果這樣,是他誤導你了。你沒有辦法迴避葛洛麗姨婆所訂的條款。」

    「你說得倒篤定。」她避重就輕地回答。卡先生只說了「可能」有方法。她不想讓菲力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也是律師。」她裝出很吃驚的神情,「我沒想到你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以微笑回應她的譏俏。「小姐,我不是律師。我太過於誠實了,無法從事這種昧著良心的職業。」

    這才真是可笑。蓮娜大笑,菲力很有風度地也笑了起來。這一瞬間,他的黑眸閃著愉快的光芒,他們之間激起一股莫名的火花。

    「不過,」他微笑著繼續說道:「不必做律師就可知道,你是在白費心機。」他聳聳肩,「到頭來,只有一個結果。卡先生在收了你大筆律師費後,只告訴你無計可施,你會後悔沒有在一開始時就聽我的話。」

    「我永遠也不會後悔。」蓮娜拋給他一個勇敢的微笑,「如果我無法和你對抗,那我才會後悔呢。」

    「你喜歡享受戰鬥的樂趣?」黑眸充滿了雀躍,「很好,我也喜歡享受戰鬥的樂趣。」

    蓮娜感覺到雙頰泛紅。通常她與世無爭,但她卻驚異地發現菲力說對了,她很期待這場特別的戰鬥。他們兩人之間的舌槍唇劍使她感到有些刺激,甚至興奮。這種新奇的經驗使得她血脈責張。

    蓮娜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將興奮與憤怒混為一談了,她是憤怒,不是興奮。

    菲力仍然微笑著。「好了,開始戰鬥吧。儘管去浪費你的時間和金錢吧!」

    蓮娜以蔑視的眼光瞧著他。「我不打算浪費任何一樣東西。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利用自己的時間和金錢的。」

    「換句話說,就是確保我無法染指你的土地——破壞你苦心經營的詭計?」菲力譏消地大笑,「等著瞧吧,小姐。」

    此刻,羅莎推著藩點餐車出現了。菲力立刻站了起來,以讚賞的語氣低聲道:「太棒了!」他馬上將沙發前的咖啡桌騰出來放置銀質的茶具及點心。羅莎則高興得滿面笑容。

    蓮娜看著這一幕,不禁感到義憤填膺。他可真會表演啊,他施展魅力就像開水龍頭一樣容易!看看他,喬裝得像完美的紳士,看他那揮灑自如的架勢,宛如天生就是彬彬有禮,彷彿他不論何時何地都這般舉止得體。

    然而,他的確有這種特質,蓮娜不得不承認,這種內在的自信,加上他外在的儀容、風度,使他散發出懾入的魅力。可惜他卻以此魅力作為滿足其野心及貪婪的工具。

    先疑地,他也對葛洛麗姨婆施展了同樣的魅力。無怪乎可憐的老太大受了蒙騙。

    羅莎離開後,他們喝茶並取用點心。蓮娜邊吃邊看著菲力。能將她打聽到一切有關他的傳聞告訴他,自己會很開心的。

    她往後靠坐在搖椅上,打開了話匣於,「卡先生告訴我一些葛洛麗姨婆的事。」

    「哦,真的?」他頭也不抬地攪拌自己的茶。「他說了些什麼?有什麼特別有趣的?」

    蓮娜慢條斯理地嚼著點心,然後喝了一口茶。駭人聽聞一詞應該是比有趣更恰當。

    「他告訴我多塔多的事,告訴我葛洛麗姨婆和她丈夫如何地白手起家。」

    「的確。四十年前他們買下這塊不毛之地時,遍地荒蕪。」

    「而現在它成了本區內產量最高的農場之一。」

    「而且也是獲利最高的。」菲力嘲諷地微笑,「這當然是你事先毫不知情的。」

    「我的確不知道。我告訴過你了,在我抵達之前,甚至不知道有這個農場。」

    菲力拈指作響,裝作突然記起來的樣子,「對了。我怎麼忘了,這是天外飛來的。」

    「本來就是。」蓮娜冷靜地望著他,「而你事先就知道了,不是嗎?」她以指控的語調說:「你很精確地知道每畝地的價值。」

    「幾分錢而已。」至少他沒否認。他往後靠著沙發軟墊,傲慢地瞧著她:「這又怎麼樣?」

    蓮娜只是看著他,讓他等待、納悶。這一次,她是主導者!

    她默默地嚼著三明治,半晌後開口道:「卡先生告訴我,十年前葛洛麗姨婆的丈夫去世後,她便獨力經營牧場。以她的年齡而言,這是十分繁重的工作。」

    「她有幫手。」

    「你是說牧場的工人。」

    「是啊,牧場的工人。」

    「但是,她得管理所有的帳目,裁定決策。那是相當沉重的工作負們。」

    「她是很能幹的女人,為多塔多全心全意地拼著。她熱愛工作,我沒聽她抱怨過。」

    蓮娜靜默了一會兒後,伸手拿了另一個三明治,然後直看著他,現在,她要說出心裡的話了。

    她露出甜蜜的微笑。「這不足為奇。畢竟,你不在她身邊,自然聽不到她抱怨。」

    「什麼意思?」

    蓮娜聳聳肩。「就是我剛才說的意思。如果我說錯了,你可以糾正我。從卡先生的談話中,我得知你有十年的時間未涉足多塔多,她完全是獨自居住。」她咬了口三明治,注視著他,「也就是說,直到她突然生病,只剩短短幾年可活時你才出現。」她的目光轉為嚴厲,「你否認嗎?」

    他未立刻回答。黑眸閃爍著:接著,他輕聲他說:「我不否認。」

    蓮娜繼續:「當你發現她奄奄一息了,你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並使自己變成不可或缺的……」

    蓮娜放下三明治,突然覺得難以下嚥,憤怒使她如鯉在喉。

    「你指控我以巧妙的操縱手法為自己圖利,但是,你才應該覺得問心有愧!你的行徑真卑劣!」她憤怒地唾罵他。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憤怒淹沒了她。這個惡魔居然與她親愛的母親同姓,真令人痛心!

    菲力對她的攻擊毫不在意。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接著以戲謔的口吻說:「那我該怎麼做呢?照你的意思,如果我繼續讓她獨自生活就不這麼卑鄙了?」

    蓮娜注視著他。「當然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要是我這麼做了,你就不會指控我唯利是圖。良心不安了。」

    「良心不安?」蓮娜譏消地大笑,「你還有良心才怪!」

    令她懊惱的是他竟然微笑著。「也許你說得對。所以我才一點也不覺得困擾。」

    蓮娜注視他,他的態度真令人吃驚。這等鐵石心腸,毫無愛心,真個是人!

    她以嫌惡的口氣直占道:「如果你是個好侄孫,你該在垂死的時候才出現。」

    「你是說,像你一樣?至少你可以很誠實他說,有兩頭兀鷹在她床邊等著?」

    「不,只有一頭。我並作來爭取任何東西的。我告訴過你,我不知道她快死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富有的女人。」

    菲力雖搖著頭,但卻未爭辯。沒何必要。他的臉上清清楚楚地人表明了不予置信。

    他取了一片薄餅,慢慢地嚼朽:,「所以,真正困擾你的是我單劣的付為,是我個擇手段的唯利是圖,我不應該得到這份遺產。甚至我自己的那一份,更別說全部的一萬畝了。」他停頓了片刻,「我說得沒錯吧?這就是問題的總結?」

    蓮娜點點頭。「差不多,不過,我覺得有義務提醒你,你永遠得不到我的五千畝地。」

    就是這種想法深植在她腦海中,使她覺得應該留下來與他奮戰到底。

    稍早,她曾想過將繼承的五千畝地轉讓給菲力。至少,他懂得如何經營。而且,儘管他令人恨之入骨,卻很可能有權繼承這筆遺產。

    但當她自卡先生處得知,菲力在葛洛麗姨婆臥病在床時才出現,她便憤怒地否決了先前的想法。他這幾年以不擇手段的方法所攫取的利益遠超過他所應得的,她將竭盡所能地阻止池牟取更多的利益。而他這麼不顧一切地要攫取她的遺產的行為,堅定了她的決心。

    「既然我們已證實了我不該繼承遺產……」他笑著咬了口餅於。「我倒想請教一下,為什麼你自己應該得到遺產呢?」

    她躊躇著,他繼續指出:「畢竟,我確曾幫助過葛洛麗姨婆,而你,容我提醒,你甚至從沒見過她。」

    她剛才就是在思索這件事。這個謎團不只一次浮現在她腦際。為什麼姨婆要將她的房子及一半的土地留給這位從未謀面,遠居倫敦,而且對牧場一無所知的侄孫女呢?

    到目前為止。她只能歸納出兩種解釋。第一個解釋簡單明瞭。她把這個答案人訴菲力。「我想,在我們書信往返之後,她逐漸地喜歡我。我知道我自己就非常喜歡她。我們成了忘年之交,感情很深厚。」

    她往後靠在椅背上交叉著雙腿。「我並非暗示我應擁有這些遺產。但我想葛洛麗姨婆珍惜我們的友誼,是促使她做成這種決定的部份原因。」

    菲力望著她,黑眸閃動。「正如我日前說過的,你的信真是感情充沛,也許我應該說,非常超乎尋常。」

    「那些信表達了我真實的感情。」

    她簡短地回答了他。她不想再去談這個問題。他永遠也個可能瞭解在她母親發生不幸的意外後,和認以她時采的人聯繫時她具何多大的意義,源自於對她母親的感情使她和葛洛麗姨婆間發展出了更親密、更特別的友誼。

    她忽然對菲力提出這樣的質疑產生了怒氣。這股怒氣使她說出了第二種解釋。

    「不過,」她直視著那雙黑眸,「我認為葛洛麗姨婆可能基於完全不同的理由,將我也列為遺囑受益人。」

    「我正要問你這個問題。你剛暗示另外還有一種說法。」他仍滿不在乎地嚼著餅乾。

    蓮娜決定直接說出她的想法,絕不拐彎抹角,她坦然地望著他。「我認為事實很明顯,別忘了,葛洛麗姨婆絕非白癡……」

    「當然不是白癡。她是非常聰明的女人。」

    「我是說……」

    也許他猜到了她要說的話,故意打斷了她。這會兒,他又微笑著以那傲慢的語氣鼓勵她:「請繼續說。」

    蓮娜坐直了身於,凝視著他:「我是說,我認為姨婆在去世前已洞悉了你的目的,因而決定破壞你那貪婪的小計劃,以免多塔多落人你的手中。」

    室內沉寂了半晌。菲力嚥下餅於。「非常有趣的理論。誰知道呢?也許不無道理。」

    「我相信。」沒有任何事會使他不安嗎?他似乎無動於衷。「所以,你該知道,如果我讓你接管我的半個牧場,我將使姨婆大失所望的。」

    他仍帶著那傲慢而又愉快的微笑。「當然不能讓我接管。那將是最個負責任的事。我現在明白了,你的責任就是來對抗我。」

    有片刻的時間,她以為門己中握了局勢。但他很輕易地扭轉廠局面。她似乎永遠無法佔到上風。

    蓮娜端詳他臉卜粗硬的線條,突然意識到他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想法。

    她想的沒錯。「從你迷惑的人悄,我知道你猜不透我。你覺得懊惱嗎,小姐?」

    「懊惱?不!」這真是令人非常氣惱。

    他微笑著繼續道:「我也不能完全猜透你。」他看著她的棕眸說:「能夠彼此猜透對方可算是最有趣的事情了。」

    「我不信。」蓮娜移開了目光,但巳被他注視得方寸大亂。他那神秘的眼神,觸動了她體內禁忌而隱秘的心弦。

    她試著甩掉這種感覺,菲力又突然轉換了話題。「卡先生有沒有告訴你那封信的事?」

    「哪封信?」蓮娜一時茫然無頭緒。然後,她記起來了。就在她離開卡先生的辦公室時,律師曾向她出示一個白色的信封。

    「你姨婆也留了這個給你。」卡先生告訴她,「我完全不知道內容,但她指示我將信放在我的保險箱中,直到你結婚前夕才交給你。她很堅持——在這以前不能給你。」

    蓮娜現在看著菲力。「你知道那封信?」她不滿地質問他。那與他無關。

    「我不知道信的內容。我只知道有這麼封信,以及信只能在你結婚前夕才能打開……」他隔著咖啡桌望著她,「無疑地,你不用等太久吧?」

    蓮娜心想,那也不關你的事。她繃著臉說:「不勞你費心。我會壓抑自己的好奇心,直到適當的時刻來臨。」

    他繼續仔細端詳她,好像她是顯微鏡下的微生物。他說:「當你告訴你未婚夫,你會在此停留一段時間時,他一定相當失望吧!像你這樣的女孩……」他的目光閃動,「他一定會思念你的。」

    蓮娜憎恨他提起克裡夫。她也說不出所以然,只是覺得受到了侵犯。

    她僵硬地回答道:「我也想念他。」

    「然而,他的損失就是我的收穫。」

    她挑起了眉毛。「你的收穫?怎麼說?」

    「有美女為伴我是不會無動於衷的,而你、也知道,你是個漂亮的女人。」

    真是不知羞恥的阿諛!她才沒這種想法!「我是個……說得精確些,是你的敵人。」

    「如果你堅持。」

    「你的敵人,也是你的表妹。」

    「我說過了,我會很高興逐漸瞭解你。我也說過,克裡夫的損失就是我的收穫。」

    菲力說著,突然傾身向前。他伸手以指尖輕觸她的面頰。那種強烈的感受,仿若觸電。

    她回眸望著他,突然覺得一陣暈眩,全身緊繃,無法動彈。一陣狂野的、不曾體驗過的激情,突然如怒潮般在體內澎湃洶湧。

    她注視著他飽滿而性感的嘴唇,一翁一闔,但卻聽不到隻字片語。她所能意識到的就是那股強烈的需求,渴望他輕柔的愛撫。

    就在這瞬息之間,一陣戰慄湧上全身。怎麼會發生這種狂野的行徑?自己到底怎麼了?她倏然起身,用力撥開菲力的手。

    「別碰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居然敢碰我?」

    她轉身,衝出起居室,好像在逃離某種噴火的怪獸。

    他的確是怪獸,她氣急敗壞地逃回她在樓上的臥房以尋求庇護。事實上,她心中悸動的情濤欲浪,遠比菲力更令她害怕。

    就是這種既危險又興奮的感覺,瞬間引燃了她體內的熊熊慾火,不論她如何努力地想去熄滅它,這個熾熱、跳動的火球仍深深地盤踞在她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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