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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醉公子何來月下驚人 憶多嬌只為樓中斷句 文 / 煙霞散人

    詞曰:

    山頭明月散秋光,誰家不韻子,惱人腸。王孫愛客泛霞觴。無端裡訴出舊行藏。佳句費思量。忽傳佳客至,步匆忙。珠聯璧合字流香,消息唱和又何妨。

    右調《小重山》

    再表雲鍔穎自會假石生之後,第二日即望重來,不料幾日不見影響,不覺追悔起來,道:「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我原該堅意留住,促膝談心,憑今弔古,為何沒了主意,憑他去了?至今徒有蒹葭白露之思,不知還有相逢的日子否?」常在秋人趨面前懊悔不已。

    看看八月半邊,那姑蘇人常年中秋節日都到虎丘山上看月。富貴的備了佳餚美酒,攜妓傲游,彈絲品竹,直要鬧到月落西山,方才人影散亂。就是貧賤的也少不得一壺一-,猜枚擲色,歡呼快飲,定以為常。秋人趨忙將此意對雲生說,雲生即叫松風買辦酒餚,臨期邀了人趨,登山玩月。

    且喜那一夜纖雲不留,皓月如雪,遊人觸目,聒耳笙歌。人趨同雲生到了千人石上,排下酒餚,閒談快飲。只見一個醉漢頭戴軟翅唐巾,身披花繡道袍,兩個家人扶住,兩腳歪斜,一步一顛,扶到千人石上,口中含糊道:「我晏大爺到此,為何這些狗頭不立起身來?可惡!可惡!左右與我拿去,鎖在馬坊裡。」那些賞月的人漸漸的移到別處去了,雲生不作難他,只管飲酒談笑。人趨也覺有些不穩,欲叫松風移開,雲生道:「中秋的月,大家可玩之月,千人石,大家可坐之石;醉者是醉,醒者是醒,不要管他。」那醉漢聽了,大罵道:「放肆放肆!這是何處來的野畜生,敢衝撞我晏大爺麼?」就走近前來,擎起拳頭,望雲生劈面就打。雲生也罵道:「放狗屁!我梅相公在此飲酒,干你甚事?」忙盡力把手一搪,那醉漢立腳不定,望後便倒,這些眾僕看見家主跌倒,都要來打雲生,幸得雲生口舌瀾翻,轉罵道:「你這些奴才誰敢動手,叫你一個個都死!」那些人見雲生說話硬掙,欲前不前。四下裡人看的也多,只見一個老者分開人眾,吊然而入,勸道:「今晚良宵,雅俗共賞之時,如此喧鬧,辜負明月矣!列位大家,不要羅皂。」一頭說,一頭拖了雲生就走。秋人趨見勢頭欠佳,已是一溜煙走了。

    原來那醉漢不是別人,卻是蘇州第一個有勢頭的公子,叫做晏之魁,父親位居塚宰,專一使勢行兇。這日因醉得不省人事,眾家人見雲生口出大言,所以一時不敢動手。這老者原來就是文總兵,其時也獨自在山頭賞月,聽得這邊沸騰,走來觀看,忽見雲生人物秀麗,出語不群,決非尋常人物。況一個又對那幾個狼奴,全無怯懼,恐他後來吃虧,故此拖了雲生出來,挽著手,一邊走一邊說道:「老夫一人獨酌,甚覺寂寥,故敢屈兄同席一談,不知可否?」雲生道:「晚生一時不謹,誤攖狂狙之怒,幾遭毒手,幸遇老先生解救,不致受辱,又蒙挈飲,何感如之!」說完,已到老者席處,揖謝就席。

    雲生道:「請問老先生高姓大名,尊居何所,以便明日拜謝。」總兵道:「老夫文武兼,敝居即在山前。老夫看足下聲音不是我江南人,如此青春,正該銳志青燈,留心黃卷,為何貪飲山間,致受小人之侮?幸勿韜晦,請道其詳。」雲生道:「晚生梅再福,洛下人氏,先人曾拜左司馬之職,因與當道不合,乞骸而歸,不幸遂爾奄逝。晚生又遭奸凶謀陷,故爾客遊貴地,以避無妄之禍。因囊底蕭然,權在山下棲雲庵中賣畫。日則借寸管而資生,夜則焚膏而自勵。今夜因數友見挈,故攜壺觴共樂,得遇老先生,正言規訓,敢述來蹤,以祈將來教益。」總兵暗想:「在職之日,從無姓梅的兵部,事有可疑。」忙問道:「令先尊當日與當道何人不合?且去世幾何年矣?並乞細述。」雲生道:「一言難盡。先人當日,因蜀寇造亂,有一位總鎮,與老先生同姓,征剿無功,兵部詹有威挾仇作對,幾遭不測。先人知敗非其罪,再三申救,方准削職回家。詹兵部切齒先人,所以見機致仕,今去世已五年矣。蒙老先生垂問,敢以實告。」文總戎大驚道:「如此說來,足下不是姓梅,敢是雲睹青老先生令郎麼?」雲生也大驚,立起身來道:「晚生果是雲劍,老先生何從知之?」文總兵也立起身來道:「老夫就是文斌,令先尊是老夫的大恩人。老夫恩未及報,中夜在心,不料令先尊早已辭世,可傷!可傷!今公子遨遊至此而失所依,狼狽若是,老夫不及拯救,真正罪如山積了。今於無意中邂逅相逢,此正天意使然,老夫不勝欣快。」雲生也覺有些得意,答道:「當日先人也是秉公仗義,原非有私於老先生,以期今日之報,老先生何必如此費心。」總兵道:「老夫若非令先尊疏救,此身已不知死所,焉有今日與公子周旋月下乎?令先尊雖未遑親近,今日見公子如見令先尊矣!」說罷,便叫何老兒同松風收拾了盤盞,攜了同下山來,又對雲生說道:「方纔這個醉兒,父掌銓印,最為無賴,倘或明日這些悍僕撞見,必起風波,不若趁此月光,即將行李搬在蝸居下榻,深為便利。」雲生初意不肯,被文總兵苦勸不已,只得相從,寺僧也不通知,竟將行囊遷到文總兵家裡來。正是:

    書劍飄零異地春,無心邂逅意中人。

    今朝孤鳥雖三匝,聊借枝頭棲汝身。

    是夜,月耀空天,萬籟俱寂,露飛平野,四照生寒。將有二更天氣,若霞小姐還在避賢樓上玩月,叫紅萼安排那一幅琅-,整頓中秋佳句,博山煙靄,竹爐火紅,預待總兵回來。叫何嫗不時在外探望。方做得一聯詩,只見何嫗匆匆來報道:「老爺不知哪裡同了一個秀才回來,已進門了,小姐快些進去罷。」小姐聞言,移步下樓,聽得人聲已近,因此桌上詩箋都不及收拾。總兵同雲生登樓作揖,雲生致謝畢,但見香飛茶熱,逸致遄生,樓上風光別有不同,且又圖書滿案,翰墨生香。瓶內供幾枝丹桂,壁間粘無數霞箋。雲生初道是武職之家,不過是弓矢斧鉞之具陳列於前,哪裡曉得總兵一塵不染,俗氣全無。只因避賢樓是總兵坐臥之處,小姐吟詠之場,人跡罕到,所以清幽可愛。但總兵雖則文武兼擅,而詩翰風流非其所長,那壁上粘的詩箋都是小姐代作的。雲生初至,不暇致詳,但覺顧盼生風,神情怡曠。總兵又欲呼酒再飲,雲生辭以酒力不勝。總兵忙叫何老官捲起自己臥具,與梅相公疊被鋪床訖,方才下樓。

    這時乳娘已於暗中窺見,正是雲生,即忙報知小姐。小姐暗暗歡喜,但不知何緣得至。及總兵與小姐細述前受他父親大恩,今宵得晤之由,小姐歎為神奇,而兩足紅絲已有心繫於此日矣。

    雲生叫松風睡去,自己攜燈,將四壁詞意細細觀看,大驚道:「不意此老有如此大才,吾雲劍何幸,把身於此,將來時時請教,唱和有人矣!」乃攜燈向桌,忽見地上言人箋紙,忙取一看,只見上面有兩句詩,道:

    今宵若道賞心多,若個含愁對月歌。

    雲生連連拍案道:「好警句!分明是今宵即事,為何不曾賦完?可惜,可惜!不免待我續了貂罷!」便援筆揮道:

    何事吹愁言定准,醉來我欲問-娥。

    寫罷,又想道:「此老今夜在山玩月,家中更有何人作此妙詩?畢竟是他令郎了。想是夜深不便相見,故走了去,遺落在此的。少不得明日定當細細請教。」

    次日天明,文總兵先上樓問候。雲生道:「晚生昨晚燈下細讀佳章,真可泣鬼神、驚風雨,足為後學祭酒。此後務多指教為幸,懇請公郎一見。」總兵掀髯大笑道:「這詩詞有什麼好處?敢勞如此稱賞。」雲生道:「這詩人胸有慧劍,筆有智珠,即仙骨珊珊,纖塵不染,全無張皇軒冕之懷,自有一種佳人才子風流逸趣,晚生輩豈不俯首拜服!老先生何必過謙。就是令郎風情才思,晚生已見一斑,乞賜一會,以慰鄙情。」總兵道:「老夫何曾有兒,公子何曾見得?這又奇了。」雲生便將所聯之詩遞過,道:「老先生不必相瞞,令郎詠月新聯,晚生不揣鄙俚,已有狗尾之續了!」文總兵細細一看,方認得是若霞之筆,便大笑道:「實不相瞞,老夫年近六旬,從無子嗣。單生一女,年已及笄,性耽翰墨,雖無道韞才高,不亞中郎有女,這詠月一聯就是小女所作。老夫少年雖曾摘句尋章,推敲一道,從未諳之,這些壁間之作都是小女代為,不過初學塗鴉,有何好處;於公子謬譽若此!至在利知,故不妨直告。」雲生大驚道:「老先生令愛有如此高才,勝似生男十倍矣!蛾眉彤管頓奪吾輩一席,可謂曠古奇聞!」

    正在那裡談論,只見何老官氣吁吁走進來報道:「新任巡按遠遠的吆喝而來,說是老爺相知,特來拜望。」總兵連忙迎接。那巡按早已到門了,你道巡按一個欽差御史,怎肯來望壞任的武職鄉紳?原來這巡按姓章,名著,號正綸,初任廣東新安知縣。其年廣蠻作亂,攻打新安,城中又無守備,看看垂破。虧了文總兵提兵征蜀,便道經過,攻破洞蠻,救了章知縣。後來聞知總兵削職,也曾憤憤不平,只為官卑不能申救,深為扼腕。章公清廉著績,行取進京,即升江南巡按。先臨蘇州,聞知總兵避居虎丘,因此記憶前情,特來拜候。

    當時總兵接了進來。相見後,備敘當年之事。章公道:「老總台精忠貫日,蓋世功勳,被豺狼當道,幾遭不白。今恐柱石之才,邦家多難,必不久於林下矣!」文總兵道:「治生壯年,立志裹屍馬革,報效朝廷。不料一跌墮地,幾喪餘生。虧了左司馬雲老先生違眾力援,幸蒙聖眷,得見祖垅。今日自分枯朽之餘,不復作馮婦之想矣!」巡按道:「晚弟當日亦聞老總台罷職之舉,虧雲老先生之力,後來又聞雲老先生為老總台之疏有忤當道,乞骸歸里,諒不日榮遷亦可知也。」文總兵道:「雲老先生乞骸之舉實力治生所累,然亦見機明決,高風凜然。可惜已作故人了。」巡按失驚道:「原來棄世了,今其後嗣若何?」總兵道:「今有一位令郎,諱劍者,英資卓犖,才志驚人,因他令尊棄世,遭人謀陷,客遊敝土,近日於無意中與之相遇,已-留到捨,令彼朝夕芸編,以續箕裘之業,庶有以盡治生一點私心。但治生年衰力邁,倘有不測,異日相投老憲台,乞推烏屋之愛,則不特此生-結無窮,治生亦死有餘榮矣!不識老憲台肯為季布之諾否?」巡按道:「老總台既專取仁義,晚弟豈不獨恥為君子乎?如此生果作縫掖之潛夫,晚弟自應倒展而迎之矣。」說罷,總兵要留侍飯,章公因有公事,力辭而別。

    他兩個講論雲侍郎時,雲公子早在屏後聽見,甚是感激總戎垂念之殷。總戎送客轉來,雲生謝之不迭。文老進去,即將此事對小姐說了,小姐道:「既如此,何不就請此生出去一見?」總兵道:「因他從未相知,況代巡職甚尊嚴,恐此生亦未必肯去見他,所以不曾說起。」又把雲生讚詠詩才,並疑有公子之話說了一遍,又將詠月詩遞與小姐道:「這可是你做的,他已續成一首,你看何如?」小姐看罷,稱讚不已。文總兵見他兩人交相稱賞,必然才調相同,便道:「我兒,為父的只生你一個,向來欲擇佳婿,罕見其儔。我觀此生器度不群,將來必然發達,意欲招作東床,因他初到,相知不深,不便啟齒,且待他再住幾時,然後面說,料彼自然應允,我兒心下何如?」小姐不好回答,只把頭低。總兵已喻其意,便往外邊去了。小姐私心自喜,況且見過雲生,自然得意。

    只有雲生卻不知小姐就是石霞文,朝暮之間,吟哦想慕,時常歎息道:「我只道世間只有我雲鍔穎,哪裡曉得又有一個石兄。這也罷了,猶謂是我輩中人,詩書本色。哪裡曉得閨閣中又有一個文小姐,真是愈出愈奇,後來居上。只是那石兄甫得一面,即便如冥冥之鴻,使弋者無所慕矣。那小姐又深居繡閣,巫山咫尺,闊若楚天,其室則邇,其人則遠。我雲劍何幸而得睹此一才子,又復睹此一佳人!亦何不幸而才子空思,佳人徒慕也!」想罷,不覺淒然。自此,朝思暮想,懨懨的染成一病。文總兵初然只道是感冒風寒,叫松風小心服侍,後來見日甚一日,方才著急,忙請醫生診脈,醫生說是積思之病,三焦火旺,沉鬱難消,雖服幾劑藥餌,全然不濟。文總兵還只說是讀書太過,功名念切,或是思憶故鄉,時時寬慰。豈料雲生思不在遠而在近,思不在彼而在此也,這等說話,如以水投石,哪裡寬解得來?

    那小姐心中也著急了,想道:「他若思鄉念切,則來此多時,不應至今日而始病;至於功名一事,尤屬荒謬,何不銳志上進,而反為無益之憂?這兩件事必然不是他所思的,或者別有隱情,故此不肯告人耳。」便悄悄對乳娘何嫗說了,叫何老官問松風相公病症因何起的。松風便把朝夕吟哦四壁詩詞,時時想念石相公的話說了一遍。何老官與何嫗說了,何嫗回復小姐,小姐便知病是懷人所致。即忙寫書一封,付與何嫗,叫何老官拿去,如此如此說,不可有誤。何嫗依計與何老官說了。

    何老官果然拿了書,一徑走到樓上,叫松風引至床前。但見雲生氣如一絲,骨如柴瘦,使人可憐,便低低叫道:「梅相公,我何老兒在此。」雲生掇轉頭來,開眼又復閉了。只得又叫道:「相公,今早我在路中遇著一個老人家,問我前日有位梅相公在棲雲庵寓,今不知哪裡去了。我問他尋相公有什麼說話,那老兒道家主石相公有書寄與梅相公,我要領他來見相公,他說既在你家,煩你與我寄去,我不及見相公了,偶有便船,速要回家,」說罷便將書付我道:「石相公多致意梅相公,不久要來相會的。那老兒竟忙忙去了。故此特地拿書與相公看。」雲生聽說石生有書,心中已去了一番思慕,精神便覺旺了些。松風將書拆開,扶起雲生來看。只見書上寫道:

    自昔鵲橋初駕,漫晤芝顏,繼而捧誦琳-,中心如醉,雖鄭生之佩,初解江皋;然伯牙之琴,徒思山水。滿擬把臂於來朝,何意負盟乎此日。誠以家嚴有解維之命,遂令小弟無再見之歡,中心悵悵,恨也如何!從此秋水蒹葭,徒切伊人之慕;暮雲紅樹,實深樽酒之思。弟之念兄,固已如此;兄之念弟,諒亦無殊。然而參商雖有不見之悲,牛女必無終睽之會,他日握手談心,始信有心而睹面;連床話闊,幸無棄舊而憐新。九曲迴腸,三秋思憶,聊申尺鯉。珍重加餐,臨楮依依,易勝翹首。再福盟兄大人文史

    辱盟弟石霞文拜

    雲生念了一遍,恰像眼前清爽了許多,想道:「石兄之情,何其依依若是,前則可以怨,後則可以興,可惜那寄書已去了,不問得他近來況味,諒他寫這書時,必然精神倍旺,決不是我這般有絲無氣的了。雖然如此,那見面的相思倒也消釋;這裡不見面的相思不知何時解去。」想罷,依然睡倒,比前雖覺略有起色,只是小姐那一丸藥兒未到,究竟沉痾難愈遂。

    何嫗已把送書的事回復小姐,小姐仍叫他打聽病勢比前何如,何嫗道:「看書後兩日少有痊可意思,這兩日照舊如此,怎麼是好?」小姐道:「這一枝救兵我不得不發了。我若坐視不救,連那前日這封書也是枉費心思了。」忙把那中秋的詩和韻一首,又換一番筆跡,寫完念道:

    雲霞相映足情多,何況驪駒未唱歌。

    請向廣寒先折桂,此時應許見-娥。

    這詩第一句暗將雲霞二字串合,後兩句要他用心求取功名,方許赤繩系足的意思。小姐把詩封好,叫何嫗領了紅萼,乘松風去請醫生,總兵又去問卜,悄悄的拿了詩,同上樓來。何嫗忙揭起帳子,連叫兩聲:「梅相公,小姐差紅萼姐在此問候。」雲生夢中聽見了「小姐」兩字,如一丸仙丹透入泥丸宮,直坐起來,忙道:「多謝小姐,不知有何指教,以療小生沉痾?」紅萼上前接應道:「家小姐因相公貴恙未痊,心甚不安,因為禮法所制,難通問候。今見相公病勢如此,只得從權徑竇,特遣賤婢問候,並為傳語,祈相公吾愛吾珍,勿致輕生,以貽莫大之憂。」說罷,即將袖中之詩送與雲生道:「內中有絕妙藥方,乞相公細細味之,勿負家小姐一片苦心。賤婢即此告辭,恐怕老爺回來。」臨別又再四叮嚀稱重自愛的話。

    紅萼去後,雲生拆開詩看,曉得詩中之意,要他功名成就、得托絲蘿之意,心中大喜,把從前干害相思一旦都勾,從此日輕一日,不夠幾日,病體霍然了。也就做詩一首,央那何嫗致謝小姐。小姐拆開看時,只見那詩云:

    何事新來集感多,從此不敢發悲歌。

    彩霞能令雲生色,有日朝天謝素娥。

    自此,小姐也不復通問矣。雲生也一意埋頭苦讀,出人心意暗暗打照。誰知好事多磨,泰中生否。有分教:

    白髮將軍,綠林遁跡;紅顏智士,蓮幕藏身。

    要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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