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極樂遊戲

紅,白,藍 文 / 拉爾夫·格萊迪內

    6月8日,星期日

    「基督!這夜越來越短了!」疲憊不堪的鄧普西竭力掙扎著想睜開眼睛,身旁的布倫達被擾醒了。

    「吉姆,別這樣提救世主的名宇,」布倫達責怪說,「我看完電影回來睡得很死,昨晚出什麼事了?」

    布倫達伸手觸摸著吉姆。

    「你決不會相信這種事的,寶貝兒!你不想等到今天晚上嗎?」鄧普西有點不情願,他拿開了布倫達的手,「瑪麗-本森被綁架了,我們明天得整整忙上一天!」

    鄧普西坐在床邊,感覺自己像一只用舊了的網球,沒什麼彈勁兒了。他吃力地站了起來。

    其人正在地下室裡不經意地忙碌著。幹完了夜裡那手漂亮活兒,他現在正收拾殘局,把有些東西放回武器庫裡去。

    然後,他旋緊葡萄酒瓶架,把它和三瓶應急葡萄酒鎖了起來。他在地下室的水槽裡徹底清洗了兩隻手,又湊近電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指尖。指尖洗得很乾淨。

    他沉思了一陣子,覺得不該跟瑪麗-本森做愛。他冒了一次大風險,違背了一條基本原則,偏離了既定計劃。瑪麗本來有可能馬上得救,說不定會有人偶然撞上,好運氣對哪個人來說都不是不可思議的。那個淫婦實際上是甘心情願,她故意露出黑色條紋的緊身短褲,沒叫一聲。

    他一步兩級台階爬上樓梯,進了廚房。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在他的腦子裡,一個新的、甚至更大膽的計劃正在醞釀中。從現在起,事件將更有效更頻繁地發生,已接近最後攤牌的時間了。

    在餐桌上,放著星期天《時代》週刊的新聞部分,旁邊是一杯咖啡。第一版仍在描述沃倫-佩蒂電殺案。其人呷著咖啡,在桌上輕輕地彈著手指。報紙跟不上他的速度!

    星期版開印較早,而托尼-羅科謀殺案的新聞來得太遲,沒有刊登出來。當其人綁架了瑪麗-本森時,早版《時代》已經被卡車運往郊區。《時代》第一版辟專欄介紹了州警察布思遭槍擊一事,但報道者還認為那是其人幹的。

    其人確切地知道,在全美國,無線電台和電視台已充斥了有關羅科之死,費爾波特重大造幣集團敗露以及瑪麗-森遭綁架的新聞。隨著今天時間的推進,這場綁架事件的本性會繼續增大,報道範圍將延展到這6起謀殺害的背景重要方面。

    他點燃一支蒂帕裡洛,舒心地坐下來,滿足地呼著氣。

    星期天早晨……也許該去教堂。其人參加禮拜儀式……這誰也想像不到。而在那時,他要領受的謝意頗多。他不由地捧腹大笑起來。

    「那個可憐的女人,被捏在一個瘋子手裡。奧頓很有可能會活埋她。警察找不到她嗎?他們是怎麼回事?我從來就不怎麼信任鄧普西,只有面對攝像機的時候,他才做做樣子,就像那天晚上在電視節目中那樣。是出動軍隊的時候了。」

    說這話的是位雜貨商的妻子裡佐太太。早彌撒之後,她正站在聖-安德魯教堂的台階上和奧利裡神父說話。

    「裡佐太太,信任是看不見的事情的根據。仰望夭國,無所畏懼。鄧普西是一位好警察,他會抓到奧頓的。」這位牧師向她保證說,其實他也希望自己對此事確有把握。

    他仰望天空,想尋求啟示和力量。這是一個美麗的夏日,深藍色的天空中漂浮著片片輕紗般的白雲。

    「神父;我們需要您的幫助。是阻止這些毫無意義的犯罪的時候了。」

    他聳了聳寬大厚實的肩膀,轉身走回了教堂。

    在華盛頓郊區「燃燒樹」高爾夫球場第五球檯上,有4名男子正在討論費爾波特的謀殺案和綁架事件。其中正在說話的一人顯然比另外三人年長一些。

    「足夠了,足夠了。她是參議員的妻子,是時候了,該精選一支偵破小隊到那裡去了。格雷迪需要幫助,我需要你的4名最優秀的偵探,鮑伯。我希望他們今天晚上就到那裡。」

    他轉過身去,把手搭在一個高個頭,看上去象運動員的男人肩上。「我想,你跟他們去最合適。我們這裡玩三人遊戲。祝你好運。」

    另一個男人打斷了他的話:「鮑伯,你和你的小隊可以乘坐我們的飛機,我們有三個人下午兩點鐘從杜勒斯國際機場啟程。我想你大概認識吉姆-撒切爾,機上是他的小隊。我們要深人調查那個造幣集團。」

    說話的人是財政部長助理。說完話,他瞄準地上的球,打出了漂亮的一棒,球沿著球應和終點之間草坪的中央滾動了150碼。

    「媽的,」他咕噥道,「又是一個西德克薩斯怪物。一個人怎麼能玩好高爾夫球呢?盡想著這個一星期7天,一天24小時橫行無忌的瘋子!」

    他興致勃勃地沿著球道跨著大步,「來吧,讓我們忘掉費爾波特,玩高爾夫球吧。」

    上午10點,益伊拉正準備去海灘時,從新聞廣播中聽到了羅科喪命的消息。她坐在床沿上,目瞪口呆,比基尼的上部還拿在手裡。她的腦瓜開始迅速打轉兒。假如是奧頓殺死了羅科,說不定她就是下一個目標。她對這些偽造鈔票的人及其同謀們也有些懼怕。

    有關卡迪拉克代理處地下偽造紙幣活動的報道源源不斷地從半導體中傳出。她的感覺麻木了,咋嗒一聲關掉了收音機。財政部特工人員可能正在審查每一個幫助過羅科的人,審查每一次會面,每一片碎紙。星期五那天,有人看到她進了費爾波特旅館羅科的那套房間的秘密人口嗎?是離開費爾波特的時候了,等人們把這件事情談忘之後,她可以再回來。

    帶上航空公司通行證和一些到期應得的款項,還有20萬美元現鈔,她可以到任何地方去。現在不需要為「岩石」投資了,沒有人會知道的。要不要通知簡妮呢?不用。「岩石」已說過,她們各自獨立行事,她最優先考慮的應是她自己。

    她裝進大提箱裡的第一件東西是她新買的快樂玩具,幾乎到了最後才想到帶上些衣物。裝完行李,她撥了情夫辦公室的秘密電話號碼,她需要保護。沒有人接電話。見鬼,這是星期天。她的航班時刻表哪兒去了?她不能不著慌,每一分鐘都很重要。

    、蓋伊拉匆匆穿好衣服,鎖上她的小屋。她緊張得直冒汗.疑慮很快變成了可怕的怪物,她要到飛機上給她的情夫寫張便條。

    、、她把車開上高速公路,腦子裡已構思好便條。「親愛的,我繼承了一些錢。我從來沒有向你提到過我富有的姨媽,她昨晚亡故,我必須飛往阿卡普爾科清理她的財產。我可能要在那裡花些時間,你不能飛往那裡和我呆在一起嗎?多麼美麗的地方啊,我們可以盡情歡樂!我會想念你的,老虎,一直到見到你,請好自為之:」她要在這張紙條上印滿她的吻。

    他會來墨西哥,草草辦理離婚手續,然後他們就可以結婚了。蓋伊拉看了看後視鏡,那輛美洲虎是不是在追蹤她?

    莫非是她的想像?她作了一次深呼吸,起碼那不是一輛警車。

    警察局總部會議室成了中心指揮所,它既是追捕戴維-奧頓的指揮中心,也是尋找瑪麗-本森的指揮中心。這兩項不顧一切的瘋狂的追尋正同時在費爾波特進行。

    鄧普西、布裡格斯、格雷迪和他們各自的助手以及另外數十名執法人員參加了搜索,全國各地的警察也給以大力協助。這是連遭失敗,屢誤戰機,情緒激動,神經緊張的屈侮的一周。一次絕望壓過另一次絕望,一場震驚被淹沒於另一場新的震驚。警察們被弄得疲憊不堪,暴躁不安。因缺乏睡眠,他們的眼睛掛滿了血絲,暗淡無神。他們的面部表情僵硬、冷酷而堅決。這是徹底獻身的時候,這是隨時可能的死亡,需要加班加點的工作。

    在這種極端的生死遊戲中,沒有發現奧頓這個難以捉摸的人物的一絲蹤跡。他的連續不斷的行動,他的多變的動機,已使整個警察局慌作一團。奧頓像一陣惡風一樣吹來,一次又一次地進行兇殺,綁架了瑪麗-本森,然後又像一陣風一樣消失。

    警察們知道,為那天電視屏幕上明亮、強烈、激光似的聚焦所激發,報紙、新聞刊物和無線電廣播中所寫的、所說的千言萬語更是火上加油,費爾波特群情激奮,已達到了爆發點。但公眾不是對殺人者戴維-奧頓憤怒;洶湧的怒濤是衝著警察局來的。警察不能有效地保護公眾,不能抓獲奧頓,不能營救參議員的妻子。因為鄧普西正在指揮對奧頓的追捕,所以看來最使公眾灰心喪氣的就是他。奧頓顯然正以卓越的智慧哄騙他和戰勝他。

    對參加正餐會的客人和俱樂部成員的訪問毫無收穫。一些目擊者說,瑪麗-本森同一個看上去很像俱樂部經理哈羅德-格林的男人一起離開了溫徹斯特夫婦的餐桌。據描述,格林是一位高個頭,黑皮膚,臉上帶著溫雅的微笑的男子。

    許多年來,他開辦過許多鄉村俱樂部。瑪麗顯然是心甘情願地跟他走了。

    他們向這位經理的辦公室走去,辦公室在這座建築物的後部。有跡象表明,他們在辦公室裡發生了性行為,或許有強姦的意味。在辦公室裡發現了兩條標有姓名首字母的黑色條紋緊身短褲,是瑪麗-本森的。他們從瑪麗放在溫徹斯特家的皮箱裡找到了另外兩條相配的緊身短褲。

    沒有人看見他們離開辦公室或離開那座建築物。這事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辦公室本身有一個秘密出口,通向俱樂部後面的只供俱樂部的僱員們使用的停車處。但對僱員的詢問也一無所獲,沒有人見到哈羅德-格林的小汽車。他仍住在醫院裡,不能走動。在辦公桌上,警察們發現了一個有戴維-奧頓指紋的火柴盒,但奧頓沒有留下別的指紋,所有的東西好像都擦乾淨了。在經理辦公室外面,瑪麗和奧頓的蹤跡早已冰冷如石,一絲痕跡都沒有了。

    鄧普西平靜地對薩姆-格雷迪和斯派克-布裡格斯說:

    「這傢伙真是一個謎。他顯然聰明過人,每次都從智謀上勝過我們。我們不知道他藏在什麼地方,也無法確定他妻子的去向,甚至連他的線索都沒有掌握,一點兒也沒有。但他又留下一副清清楚楚的指紋讓我們發現,這是什麼意思呢?」

    布裡格斯舒展了一下身體,看了看鄧普西。「他是在嘲弄我們,想得到更多的稱讚。」

    「用那些撲克牌來分別他的犧牲品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留下指紋。」

    「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吉姆?」薩姆從椅子上向前傾了傾身體,手拄著枴杖,眼睛注視著鄧普西。

    鄧普西轉過身來,面對著格雷迪說:「我實際上也弄不清楚。整整一周時間,我白天黑夜都在琢磨其人。琢磨其人是怎麼想,怎麼幹的。我有許多想法。他是精明強幹而有周密計劃的。他幹事精密,敏捷,無懈可擊……但是有一個重大的例外。」鄧普西伸出食指。

    「他總是在顯眼的地方留下清晰的指紋讓我們看到,這不符合他的習慣。如果偶爾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可以認為這是疏忽,是失誤。但是他這樣做了4次。

    布裡格斯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包阿斯匹林,倒了杯水,吞下了3片,然後說;「人們為什麼要互相幹這種無謂的可怕的事情呢?真是不可思議。我的腦袋散了架,再也組裝不起來了,精神很疲憊,頭疼得厲害。」布裡格斯擦了擦眼睛。

    「我也是。」格雷迪說。

    「我也是這樣。」鄧普西接上去說。

    布裡格斯便把阿斯匹林分給T大家。

    在海峽,14條「大西洋號」遊艇正逼近終點線,最前面的8條離終點只差不到12碼了。由於鄧普西和布裡格斯缺席,這將成為數年來參賽選手實力最接近的一場比賽。

    4號,一條純綠色的船,越過了終點線,以不足1英尺的優勢獲勝。其他船上傳來了熱烈的喝彩聲。

    約翰-費勞格以前從未贏得過比賽。從5年前參加懼樂部以來,他的航海技術一直屈居鄧普西、布裡格斯和尼科爾斯之後。約翰是一名航海迷,但沒有奪冠的實力。他很招人喜歡,也很受尊重。他肯賣勁,每次比賽都參加。他從不抱怨,也從未對發展費爾波特遊艇俱樂部作出過重大貢獻。肯賣勁和他那討人喜歡的性格已經得到了報償,他成了現任遊艇俱樂部會長。

    其他到達終點的人圍繞著弗勞格聚集在碼頭上。突然,他們當中的4個人抓住了弗勞格,抬起他來迴旋轉,然後迅猛地把他投進水裡。這是獎賞第一名獲勝者的傳統的俱樂部洗禮。這幫人興高彩烈地叫喊著:「弗勞格是勝利者!讓我們為這只蛙(譯註:英文弗勞格Frog的諧音即「蛙」之意)三呼:蛙!蛙1蛙……」另一些人立即響應,歡呼聲更強了。

    瑪麗-弗勞格臉色慘白,她使勁咬著舌頭,試圖隱藏起自己的感情,但實在太難了。她能夠感覺到嘴裡鹹乎乎的血味。約翰在大學時曾是游泳冠軍,他的朋友們自然就把他叫作「蛙」。她恨那個呢稱,實在看不起它。她把它同那些小小的青色丑類聯繫在一起。

    她花了很長肘間使人們忘掉這個聰姓,而現在又重新開始了。他為什麼一定要贏呢?

    簡妮-胡佛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當她準備去洗淋浴時,聽到了「岩石」的死訊。她馬上關上熱騰騰的水,把肥皂放回盤裡,然後回到臥室去尋求安慰。她赤身裸體坐在床沿上,點燃一支香煙,想使自己鎮靜下來。

    羅科死了,他的造幣活動暴露了。無線電廣播中說,警察已查獲卡迪拉克代理處地下室裡的印刷機。她本來應該對羅科隱藏印刷機的地點感興趣,但她甚至連想都不願想。警察顯然是昨天晚上查獲印刷機的,他們到這肘候還沒來逮捕她,說明他們不知道她。她拿不準羅科那裡是不是藏有什麼材料或地址。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誡她們,決不要用筆寫下任何事情。假如警察在羅科那裡發現了她的地址,那他們這會兒也該到這兒來了。

    羅科不在了,誰還知道她有牽連呢?老白,但他決不會說的。再說,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有益伊拉,她倆都處在同樣的窘境。如果蓋伊拉被抓住,她就會講出來。

    但益伊拉會逃走……很快地飛走……也許現亦已經溜了。作為一名女乘務員,她有翅膀,有極好的掩護。但是如果簡妮要逃,看上去就值得懷疑。不,最壞的情況也許已經過去了,為什麼不坐觀動靜呢?

    她在煙灰缸裡掐滅了香煙。

    20萬美元!她有200張千元鈔票,這完全屬於她了!羅科是他自己的老闆,光稈司令,他沒有任何親戚。除了老白以外,沒有任何人接近他。老白是唯一的威脅,但他會長期呆在監獄裡,永遠不會說。他是舊式的忠臣,會按照羅科告訴他的去做。他不會和她聯繫,即使他被釋放,也沒有任何危險。這是偽造的錢,老白不認為是真錢。

    再說,老白喜歡她。她瞭解男人。不,老白不會找她麻煩的,錢是屬於她的。她決定暫時把手提箱放在原來的地方,誰也不可能從那裡找到它。

    簡妮重新有了活力,她輕鬆地從床上跳起來,拿走肥皂,打開淋浴鑽了進去。一陣陣溫熱的水浪劈打下來,她心裡在想,如果我的世界崩潰,我還有身居高位的朋友呢。

    大清早,利特爾-路易就在貝加斯聽到了這個消息,是埃迪從揚克斯打電話告訴他的。他知道路易同托尼-羅科作過某種安排,現在埃迪能猜到是什麼樣的安排了。但他不打算猜出細節,最好是不知道。

    埃迪裝腔作勢地說:「真抱歉,攪醒了你。不過我想你也許願意知道羅科的消息。」

    「謝謝你,埃迪。以後我會給你幫忙的。」

    利特爾以其5英尺8英吋之軀負載265磅肥肉,但從不為他的體重擔憂。幹他這一行,假如能夠活足夠長的時間,然後死於肥胖症,他會感到幸運。何況,路易覺得他並沒有超重,只是身材太矮了。路易喜歡吃喝,高興時以吃喝作樂,悲傷時以吃喝自慰。他剛剛從餐桌旁站起來,就會進廚房再拿些東西吃。但路易是強健的,他肥胖的身軀是用肌肉堆成的。你可以用戴著指節銅套的拳頭傾盡全力猛擊他的腹部』路易連眼都不會眨一下,這是10多年服用含鐵補藥的結果。

    不幸的是,路易的頭部肌肉幾乎像腹部一樣發達.而沒有一個人認為他精明。路易還沒有成為貝加斯的體面人物時,一直是「甘比尼」流氓集團的內部執法人。因為有壓碎睪丸的特長,他便以「胡桃鉗」的渾號而聞名。實際上,這種惡行他只幹過兩次,但那已足以使他贏得聲望了。沒有一個人敢粗暴地對待他,即使想想這種後果,也太痛苦了。

    路易後來才聽到了全部細節。他想,黛安吉羅在醫院裡……不會壞事的……左撇子對路易太瞭解了。奧頓肯定是重要人物。左撇子是最厲害的殺手之一。

    警察已經查獲了「傑弗遜」印版,關於「格蘭特」印版還沒有任何報道。他看到過那些「格蘭特」印版,完全是新型的』從未使用過。他知道羅科會把它們藏到什麼地方,警察沒有發現。他可以得到這些印版,自己在貝加斯開辦造幣活動。它們價值連城,他必須迅速行動,今天就走。

    他要帶上「蛛蜘」,蜘蛛能保護他,幹掉左撇子。

    瑪麗-本森仍然下落不明。還沒有接到勒索贖金的要求,但警察知道瑪麗在奧頓手裡。奧頓在費爾波特的某個地方有藏身之處,現在他正和妻子以及瑪麗-本森隱藏在那裡。

    「綁架不符合奧頓的性格。」

    鄧普西正在同格雷迪、布裡格斯、貝利和法羅談話。

    「他顯然對錢不感興趣。他沒有提出要贖金。昨天夜裡,他把20萬美元鈔票留在羅科身上。那些錢雖然是偽造的,但是看不出漏洞。他很捨得花錢,除了武器以外,他沒有盜竊任何值錢的東西。這種情況表明,他只對一件事感興趣,就是謀殺。」

    「你認為他已經殺死了瑪麗-本森嗎?」法羅提出了一個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鄧普西看了看法羅,點頭歎息說i「他也許已經這樣做了。他今天會讓我們找到瑪麗-本森的屍體,以便保持一天殺一個的日程。他是一枚會行走,有生命,能呼吸的定時炸彈。」

    「聽上去好像是你鑽進他的腦子裡在幫他寫劇本,」布裡格斯突然插斷鄧普西的話,用手指咯咯地敲著桌子說,「不過我同意。如果我們不能馬上找到她,奧頓就可能打電話告訴我們到什麼地方去找。」

    「我希望你們二位都說錯了,但是恐怕你們沒錯,」格雷迪說,「我最終打通了本森參議員的電話,我覺得他聽到這一消息時非常平靜,據說這僅僅是一個政府官員在這種日子裡不得不擔當的風險的一部分,而且瑪麗也會理解的。我告訴他我們會找到瑪麗的。我不記得別的還說了些什麼。」

    貝利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說:「他把我們搞得疲於奔命。

    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到處都是漏洞,沒有時間挖掘事實,沒有時間思考。我差點兒扣動了板機—…-」「我們還是談詳細情況吧,」法羅打斷了貝利的話,「我們已假定奧頓是按照一個既定計劃行動。他非常精細,預先制定計劃符合他的性格。」

    「毫無疑問。」鄧普西接口說。

    「好。所以,他肯定一開始就計劃綁架瑪麗-本森。」法羅繼續說。

    「或者綁架本森參議員。記住,她是參議員的替身。」布裡格斯吐了一口煙,說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她要去做一次演講,為一尊塑像揭幕。設想一下,如果慶祝會沒有取消,那裡……」

    布裡格斯大驚小怪地打斷了法羅;「那尊塑像,天哪,塑像!當然!」

    鄧普西跳了起來,「值得試試。薩姆、斯派克,跟我來。

    格斯、湯姆,我們在那裡會面!」

    當他們拉動繩索,打開覆蓋在一尊獨立戰爭時期的民兵塑像上的橄欖色帷簾時發現了瑪麗-本森。她赤身裸體,斜倚著塑像,暉映著下午的陽光。她渾身被塗滿了縱向的油漆條紋……紅色的,白色的,藍色的。

    一張打字的紙條上寫道:「費爾波特二百週年紀念女郎」。

    一張撲克牌黑桃7釘在紙條上。

    後來,布羅迪醫師告訴他們,瑪麗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他解釋說,血紅蛋白對一氧化碳的親和力比它對氧的親和力要大1300倍。他說,油彩可以封閉她身上的毛孔,從而殺死她。但是,瑪麗在她身上被塗油彩之前已經死了。布羅迪的報告還提到,在過去的18小時時間內,瑪麗曾有過一次性交。

    奧頓不僅僅是殺人者,還是一名強姦犯!

    搜索現場時,他們發現了一塊被染成鮮紅色的草地,從遠處看就像塗染了人血,仔細觀察,那是紅色原料。瑪麗的屍體是被放在雕像旁邊的地下塗抹了油彩的。

    格斯-貝利注意到,在樹林的邊上有兩個蒂帕裡洛煙蒂,離那片油彩大約40英尺,煙蒂看起來是新抽的。它們也許是毫無意義的丟棄物,但是,也完全可能是奧頓扔過去的。猶豫了一會兒,這位年輕的中尉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預感。

    他向其他人那邊看了看,見那些人都在盯著參議員的妻子。他想只讓警長一個人看看,但鄧普西正在眼布裡格斯說話。

    他小心地揀起兩個煙蒂,放在一塊潔唇棉紙上,然後捲起棉紙,搓成小卷放進了口袋。他不知道奧頓抽不抽蒂帕裡洛,要檢驗檢驗……不必向別人說什麼……他認識的許多人抽蒂帕裡洛……這些人都在他周圍。

    檢驗完煙蒂,他將把它們拿到廁所沖洗掉。天氣很暖和,陽光燦爛,但貝利突然感到有點冷。即便鄧普西發現有些可能的證據被破壞了也不要緊,反正他知道沖洗掉的是誰的煙蒂。

    艾麗絲-布裡格斯從格蘭特中心站乘上了3點12分的火車,預定下午4點50分到達費爾波特。她在一個不太破舊的二等包廂裡挑了一個座位,小心地坐下來。「座位的靠背被無數來往乘客的汗液弄得勝乎乎的。雖然她細心地選擇了無煙車廂,但座位布面上仍然有許多粗心的抽煙者燒的窟窿。地板上扔滿了煙蒂、用過的潔唇紙和食物碎屑。

    火車出站以後,艾麗絲慢慢地靠在椅上,竭力使自己放鬆下來,甚至連她的母親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緊張情緒。她感到自己像一束緊張的神經末梢。

    她半心半意地打開在車站買的一本平裝書,她的腦子不可能巢中在書本上。費爾波特的謀殺案使得這本小說顯得相形見絀,陳腐俗氣,她合上書,放回手提包。

    不斷變換的景物從熏滿油煙的窗口掠過……哈萊姆,第125號街,髒亂不堪的貧民窟。人們呆在避火梯上,企圖躲避夏日的酷熱。他們少得可憐的樂趣中,有一種是觀看隆隆駛過的火車。穿著褲衩的孩子們在水龍頭噴出的永裡嘻戲,水急促地沿著街溝流去,沖走了前面的垃圾和狗糞。

    艾麗絲閉上了眼睛。她和斯派克這樣舒適地生活在費爾波特,實在是太幸運了。他們住在一所漂亮而清潔的房子裡,房前屋後有草坪,還有高大而古老的遮蔭樹。他們享有池水清沏明亮的奢華型游泳池,還時常可以同朋友們航海,玩高爾夫球。是的,他們很幸運。這次去看母親使她格外消沉,她急不可待地要回家。

    近幾周來,斯派克一直顯得很冷淡。他好像心事重重……

    甚至在連續謀殺案還沒有發生時就是這樣。有另外一個女人,或者,有另外一些女人嗎?她已注意到他的襯衫上粘有很明顯的久久不散的香味。阿爾特曼家這位站香料櫃檯的姑娘已經鑒別出那是麝香油精的氣味。

    艾麗絲退回自己的保護殼裡,離開了斯派克。這樣,他們反而離得更遠了。他們正在失去互相說話和交心的能力。他們的婚姻發生什麼問題啦?她的生活和幸福發生什麼問題啦?

    她是個傻瓜,是個多疑的傻瓜,她應該馬上決定原諒和忘記。斯派克是她的男人,她需要他。沒有他,生活就會毫無意思,她將非常孤單,她是一個成了家的人,需要一個窩。現在和解,恢復魅力還不太遲。

    現在,艾麗絲非常興奮,她簡直等不到火車到達費爾波特。我要吻得他透不過氣來……吻遍全身…甚至嘗試那些他曾經要我幹的難堪的不正經的事情…讓我的真實感情表現出來……為了討好……我可以擺尾巴……幹任何事情。無論如何要抓住他,我要表現成淫蕩的杯女人。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下午5點鐘,火車到達費爾波特。不算太糟糕,只晚10分鐘。艾麗絲心裡想著,眼晴熱切地巡視著月台。

    斯派克沒有到車站接人。絕望的艾麗絲只好走到湯米出租汽車站乘出租汽車回家。

    朱迪花了大半個下午的時間看望了姐姐。布倫達又驚訝又高興。儘管姐妹倆年齡相差6歲,她們一直親如手足。從現在的布倫達,仍然可以看出她昔日的美貌。她仍然是那個疼人的姐姐,仍然有那樣令人愉快的好氣質,她像陽光一樣給人以溫暖。

    朱迪現在平靜了一些。她還沒有對任何人講奧頓送來雛菊和便條的事,也不打算講,如果皮特-邦德得知此事,說不定會命她返回波士頓。這個秘密也許將證明是很有用的,奧頓怎麼知道她在費爾波特呢?

    「記得我的呢稱木偶小姐嗎?」她問布倫達。布倫達笑了,她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是一次東拉西扯的談話,它為朱迪提供了有關每一場謀殺案的相當完整的背景情況。每當她們談到吉姆,布倫達的眼睛就格外發亮。朱迪簡單地向布倫達談了她來費爾波特的任務,但始終未提人名和事實。

    「偽造的可轉讓銀行匯票正在大都市地區的廣大市場上流通,」朱迪籠統地說,「銀行方面不願談這一問題,因為他們恐怕損害消費者的信任,他們寧願損失現金而不願冒引起騷動的風險。我們正在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追查……」

    布倫達只是點頭,並沒有認真聽。這是她的一身孩子氣的妹妹在說話。生活變化得這樣快,近來她們一直沒有足夠的時間互相瞭解,互相欣賞。布倫達笑了。從朱迪那可愛的舉止,爛漫的熱情,表面的溫柔和風度後面,布倫達已經瞥見了她燧石般的強硬。

    「我的小妹,一位調查員,一位秘密偵探。真有趣。過去,你總是愛動感情,時常眼淚汪汪。你小時候是那樣的害羞,進教室的時候,你緊貼著牆走,生怕別人注意你。」

    「小時候的印記頑固得很,我現在還是愛動感情。不過我已經學會了大膽地說話,表現內心的快樂甚至偶然發發牢騷。我對自己很嚴厲,但我仍然覺得我的感情太內向,不能更多地表露出來。」

    布倫達向前傾傾身,把手放在朱迪的膝蓋上,說;「這叫作成熟,妹妹。」

    「對,也叫老練。當我失去耐性的時候,我並沒有損害任何人,而只是損害了我自己。」

    吃過茶以後,布倫達提到了辛迪遭受的心靈創傷和病情恢復的詳細情況。「朱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早晨辛迪的表情,還有她說的話……『爸爸,爸爸:是他殺死了我的洋娃娃:』」布倫達哆嗦起來,朱迪的心一下子飛向了她姐姐。

    她感到談起辛迪,就像是碰一根擦傷了的神經。

    「沒有靈丹妙藥,」布倫達說,」我們每次都花一天時間,」她擦掉一滴就要流出的眼淚,「它只能靠愛和感情去醫治。」

    「治起來容易嗎?」朱迪問。

    「不,很困難。」布倫達斷然說。

    「朱迪,傷害心靈……那是極可怕的事情……特別是當傷害的是你的……」她沒把話說完。布倫達低頭看著地板。

    朱迪以為布倫達要哭了,但是,這種情緒馬上消失了,它被一口清茶壓住。當布倫達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浮現出笑容。「我一定要記住。你動身離開之前,一定要查出根底。」

    兩姐妹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長時間默默無言地坐在沙發椅上。

    朱迪謝絕了午餐,也沒有答應使用姐姐家的客房。她說,「邦德一邦德」公司要她在旅館工作,她還要在旅館等皮特-邦德的電話。她說她急切地想見到吉姆,但是沒有太多的機會。她不想介人鄧普西的事。

    朱達正要起身回旅館,辛迪從小睡中醒來,她走下樓梯,進了客廳。看到辛迪蒼白虛弱的面容,朱迪的心跳了起來。這孩子直愣愣地凝視著,瞪大了眼晴,眼球四周都露出了白色。於是房間裡出現了短暫的不確定的沉默。

    布倫達跳起來拉住了辛迪的手。

    「辛迪,親愛的,記得朱迪姨姨吧?」

    辛迪茫然地凝視著。

    朱邊走到小姑娘跟前,跪在地毯上,一邊說話,一邊仔細觀察辛迪的眼睛。「我給你帶了一件禮物,」說著她解開一個包,把那個已經打開的盒子送給了辛迫。

    「這是從夏威夷帶來的,是『卡美哈美哈國王』娃娃,送給你的。」

    她看到孩子的眼睛變大了,流露出一種相當難以揣摩的表情。在可怕的一剎那間,朱迪以為辛迪想轉身跑出房間去。

    一滴淚水沿著小姑娘的臉頰淌下,她哭了。她把玩具娃娃抱在胸前,淚水突然停住了。就像它們流出時那麼突然。

    辛迪想試著說話,聲音非常低,朱迪使勁聽才能聽見。

    辛迪只說了一句;「謝謝你,朱迪姨姨。」

    兩姐妹的眼睛都模糊了。她們互相挽著胳膊出了房間,向梅塞德斯走去。

    布倫達輕聲說:「謝謝,妹妹。這是一個小小的奇跡。」

    小汽車開動了,朱迪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小姑娘的輪廓,她緊緊地抱著玩具娃娃,臉上掛著笑意。

    滿載聯邦特工人員的專機於下午3時35分飛抵布裡奇波特機場。詹姆斯-撒切爾指揮下的3名財政部特工中途搭上了一輛地方特工的汽車。汽車沿著高速公路飛快地向斯坦福的謝拉頓汽車旅館駛去。他們將立即著手調查羅克的偽造鈔票活動。

    鮑怕-德林格領導下的4名聯邦調查局特工分乘兩輛出租汽車駛向布裡奇波特市度假旅館,薩姆-格雷迪在此迎接他們,他向他們簡要介紹了全部7起謀殺案的情況。格雷迪建議德林格的小隊獨立進行有關沃勒法官和本森參議員妻子的謀殺調查。這兩起謀殺都屬於聯邦管轄範圍。格雷迪將負責同費爾波特警察局和康涅狄格州警察局聯絡。他的地方警察將繼續同他和鄧普西一道工作。

    格雷迪和德林格是老朋友了。鮑伯-德林格在聯邦範圍內是最自信、最受信任和最受讚揚的人。最初在聯邦調查局供職時,德林格這個名字常常使他感到窘迫(註:德林格的英文Dillinger是玩具手槍的意思)。人們和他見面打招呼總是那句話』「最近搶劫什麼銀行沒有?」但是這個名字卻有其優越性,它能引起人們的注意。他的上司首先為這個名字發呆,然後就記住了它。結果,他們總是派他去執行特殊任務。」玩具手槍」因為有不同尋常的才智,所以幹得很出色。

    現在,他被認為是聯邦調查局最好的偵探之一。他具有所有正常的才能,還有一種附加的本領,即瞬間直覺,那幾乎是一種神精感應。他對謀殺案有靈敏的嗅覺。

    瑪麗。本森謀殺案再次震驚了全美。費爾波特眼下已蒙受了7次謀殺案,在一周時間內每天發生一次。這場連續謀殺案已被認定是奧頓製造的,但奧頓是一個幽靈,他不可能被找到。儘管費爾波特警察局和四鄰地區的警察、州警察和聯邦調查局作了各種努力,但奧頓依然逍遙法外。甚至更為糟糕的是,奧頓還在殺人,而且是在殺名人。

    今天,6月8日,是費爾波特歷史上的一個重大節日,本城將舉行二百週年慶祝會。但是,瑪麗-本森之死,一周來的連續謀殺案,混亂和挫折,已經使一切都改變了。局外人可以黨察到這個城市居民的感情和情緒的微妙變化。一種瀰漫全城的不祥氣氛已經形成,而且還在進一步發展,實際上已經影響了每一個人。

    最初是憂慮。到了星期三,已經變成了一種恐懼,一種對於死亡的麻木的恐懼。星期四,恐懼發展成了歇斯底里,接近恐怖了。當把奧頓確認為其人時,過種歇斯底里的浪潮升到了頂峰。現在,歇斯底里正被怨恨所取代,人民正在對他們的警察和執法機構發怒,他們鬧不明白,為什麼警方當奧頓已被確認為其人時,還不能抓住他。

    接著,整個國家都到了瘋狂的邊緣。相對於費爾波特來說,奧頓正變成全國聞名的英雄,成為現代槍手,他的槍上有7道刻痕,這使他成了特殊人物。在電視屏幕上,奧頓為人們提供的娛樂超過了今年夏天一再重放的「科傑克和查利的天使」。奧頓博士現在有一批追隨者,地下奧頓俱樂部正在形成。賭徒們已經開始在奧頓身上呼么喝六,看奧頓到底能製造多少謀殺案。賭奧頓能成功地製造13次謀殺案賭注已讓至20:1。賭52次謀殺案賭注已讓至1000:!」

    街上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奧頓只殺名人,普通人不必擔憂。他們可以坐在場外打扇子,看熱鬧。奧頓是一齣戲裡的名星演員,這齣戲一天天地演下去,它遠比人們每天收看的電視肥皂劇刺激和富有活力。

    當人們明白了奧頓只殺重要人物之後,從費爾波特逃離的風潮慢慢開始平息,最終停了下來。許多背鄉離井的人返回了家園。而名人,思想領袖,決策者,幕後策劃者以及鼓動者們還在繼續逃離。沒有任何人,而只有奧頓知道下一個要殺誰。但是,人們正根據一周來有關奧頓行跡的記錄研究他的活動方式和他兇惡的志趣,猜測他的下一個目標。

    鄧普西又坐在辦公桌前煩惱起來,但他不是為自己煩惱。他希望在任何時候和奧頓短兵相結地大幹一場,並讓奧頓選擇武器,這是費爾波特,人們相信警察,而他使他們失望了。7場謀殺案,他應該被打屁股。「弗雷德」是尊敬的弗雷德裡克斯牧師。真該死,他們本可以把奧頓堵在教堂裡,告訴人們:「收場了!」從而逃脫指責。然後是羅科和本森。

    媽的,下一個會是誰呢?

    煩人的頭疼每天都在加重。他又吞了三片阿斯匹林,用最後一點「弗萊斯卡」衝了下去。有人說,阿斯匹林刺激胃壁,能引起胃出血,胃灼熱,嘔吐,以及過敏性反應。如果奧頓的謀殺繼續下去,這些疼痛他可能都得嘗嘗。

    他不得不在事後琢磨奧頓,每次謀殺案他都落後一步,他必須加快速度……必須抓住那個殺人的狗雜種。那位穿紅衣的女士,奧頓的信使在哪兒呢?60%以上的重大犯罪都是通過告密者破獲的。因為這種或那種原因,有人會妒忌、害怕或憤恨,這足以使他們說出能夠引導警察逮捕兇手的信息。

    天哪,他開始模仿警官學校的語言來思考。上周內,他得到了不止一個有根有據的線索,但沒有從普通市民那裡得到一絲證據,儘管警方一再要求他們提供幫助。這樣做毫無意義,這不符合正常的方式。

    奧頓忙忙碌碌地按照一天一個的速度殺人,但是沒有人看到過他。曾有數百人次報告發現了奧頓,但沒有一次是確實的。這就奇怪了,實在太奇怪了,不能不令人疑心。

    鄧普西繼續思考著。德馬克看見了……他發誓是奧頓無情地砸了他一錘……看見他的時間僅有一兩秒鐘……藍灰色的眼睛……永遠不會忘記。但是一個化裝大師……熟練地完成這種偽裝只是幾秒鐘的事……可以偷偷地戴上一副隱形眼鏡,使其引起人們注意。藍灰色眼睛可能是人們能夠記住的重要特徵,就像大鬍子或紅頭髮那樣……很容易卸裝……

    眨眼的功夫,這些東西就可以消失,回到你的口袋裡去,真是其妙無比。

    奧頓的那些眾所周知的活動不斷地在鄧普西的腦子裡浮現著。他必須理出頭緒,必須找出一種線索,發現某種模式,抓住要害。他拿起一支鉛筆,做了一份奧頓星期五的活動表,盡可能精確地估計了時間。

    鄧普西檢查了他的表,讚賞地吹起了口哨。表中包括了剎那間的時間選擇。基督啊,假如某個下午,奧頓能在不到一個半小時內幹完這一切,那麼,上帝才知道這天的其他時間他在幹什麼。他可以把本城居民殺掉一半;即使這樣,也沒有一個人認出他。星期六,奧頓甚至更為活躍。鄧普西根據自己掌握的情況,草草地記下了這些活動,包括奧頓給羅科打電話,把瑪麗-本森的屍體靠在塑像上等。

    這位警長仔細看了看他作的表,這裡有賴斯接到電話的精確時間,以及從那時起其他步驟的估計時間。奧頓實際上是按照一個緊湊的時間表行動的。鄧普西已經聽了這盤錄音磁帶,誰都會發誓那是羅科在說話。

    奧頓在羅科的汽車裡扔下了20萬美元,這是為什麼?一個正直的謀殺者?這不合情理。大多數謀殺者是為錢而殺人。

    負傷的黛安吉羅非同小可。想到此人鄧普西就汗毛直豎。左撇子名氣很大,是頭等的殺手。你決不可能在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他永遠也不會使得戴夫是毀滅性的人物。

    他顯然有很大的流動性,即使在扔掉羅科的汽車後也是如此。他是怎麼走動的?他自己的小汽車還停在車庫裡。有一件事偏離了計劃,那就是奧頓對瑪麗-本森的強姦。那是太冒險,太莽撞了。他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風險呢?

    奧頓是在塑像旁邊往瑪麗身上噴了漆,時間可能在黎明時分。草叢中紅顏彩的污跡表明他曾空噴了一槍紅漆。他顯然使用過一件油布雨衣,有一片草完全被壓倒了。

    鄧普西心緒不寧,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開始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同時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正在取得進展,已經清除了一些雜亂的東西,疏通了腦筋。

    由於把奧頓確認為謀殺者,其它任何調查都停止了,沒有其它任何嫌疑分子。但是……假如他不是謀殺者呢?真正的殺人犯玩弄了多麼高明的窘敵之策!

    高明,絕對高明!4天來沒有人想到任何別的可能性。

    那不能不是奧頓,一切情況都表明是他。鄧普西在心裡列舉了證據,那是打不破的鐵征。但是,有某種令人煩惱不已的疑問,恰恰是假定那不是奧頓。又回到了一比一平,混淆不清了!噢,媽的!

    他在胡想什麼呀?他們已經在4個不同的謀殺現場發現了奧頓的指紋。別忙,等一下,那是4副清晰可辨的指紋,連續4天每天一副。而且,每次都只能找到一處有用的指紋,4次謀殺案無一例外。連續4天有機會這樣做實在叫人吃驚……而且,指紋全在小的、便於攜帶的東西上面,這樣容易放置。

    沒有別的指紋,甚至在奧頓不能不觸摸到的地方也沒有污跡或不完整的指印。所有的東西都擦乾淨了,現場太整潔,人為的意味太強了。

    假如是其他人留置了奧頓的指紋呢?聰明得狠毒……法庭承認了這些指紋陪審團確信了這些指紋……它們幾乎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當律師們得知在犯罪現場發現了指紋時,一個個臉色蒼白,只得以「精神錯亂」為他們的當事人辯護了。

    鄧普西激動了。他搖了搖頭,從椅子裡站起來,連續做了幾個屈膝運動,然後走過大廳喝了點飲料,又去了趟廁所。下午迅速地消失了,時間到哪去了呢?簡直說不清楚。

    他感覺渾身不舒服。他想在傍晚之前把該想的都想明白。

    法羅跟在鄧普西後面進了男廁所,他們並排站在小便池邊。鄧普西惆悵地問法羅:「假如你想從某些東西上面提取某人的指紋,而又不讓他發覺,你會怎麼辦?」

    「細心。非常的細心。」法羅笑了起來,但他很快發現是他一個人在笑。通過眼睛的餘光,他看到了這位警長沉重而嚴肅的表情,於是馬上接著說:「你可以長時期地收集那個人拿過的東西,直到你準備用時為止。」

    「收集火柴紙夾。甚至牙膏皮或撲克牌很容易,但收集碎冰錐就很難了。」

    鄧普西竭力思考著法羅的想法。

    兩人同時按下沖洗開關。把最後一滴尿彈進泡沫飛濺的水裡,然後拉上褲鏈。他們並排站在洗手池旁繼續談論著。

    「你記得加利福尼亞州的一樁案子嗎?在那樁案子中,一名無辜的男子因為指紋的證據被判了搶劫銀行罪。這件事曾被廣泛宜傳。」

    「是的,我記得。我是從前些時候的《讀者文摘》上讀到的。」法羅百科全書般的記憶力和他閱讀犯罪奇聞的業餘癖好經常很有用處。「那是德帕爾馬案件。在遭受搶劫的銀行出納員的裝有網狀屏障的房間裡,有德帕爾馬的指紋。據稱案發時他在離現場17英里遠的地方。13名目擊者為他的自述作證,他說他從未到過這家銀行可他還是被判有罪而鋃鐺入獄。」

    「無辜嗎?」

    「對」「根據一副指紋判了罪?」

    「是的,其他任何情況都證明他無罪。」

    鄧普西和湯姆擦乾了手,一邊沿著大廳走回警長辦公室,一邊繼續談論德帕爾馬案件。

    「湯姆,我記得好像有人偷偷留置了那副指紋,我記得對嗎?」

    「不完全是那樣。警察從出納員的房間裡提取了一副指紋,一位指紋專家在法庭證實,那是德帕爾馬的指紋。法庭當場出示物證,把這副潛指印同德帕爾馬的指紋作了比較,結果它們完全相同。」

    「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德帕爾馬是被人坑陷了。」

    「對,他是被人坑陷了。那個有經驗的搶劫犯在證物上偽造了德帕爾馬的指紋。」

    「怎麼偽造的?」

    「相當簡單。他首先靜電複製了一份德帕爾馬的指紋卡,然後用指紋膠帶從卡片上取下德帕爾馬的食指指印,再印到證物上。」

    「所以,移植指紋是可能的,我認為是這樣。」

    「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湯姆提醒說,那種方法會留下調色劑屑粒……靜電複印機中使用調色劑。調色劑屑粒與指紋撒粉大不相同。」

    鄧普西不耐煩地點了點頭說「我記得。試驗室現在正在複查奧頓的指紋。」

    當他們走進鄧普西的辦公室時,瑪麗很得體地對他們微笑著說:「試驗室的電話。」

    警長按下閃亮的按鈕,一邊聽一邊大聲重複著電話裡的談話,讓湯姆也聽得見。

    「你說那些都是真實的指紋,不是複製的?沒有調色劑屑粒的痕跡?不是移植的?它們是奧頓的指紋,這是一點問題沒有的。是奧頓把那些指紋留置在那些東西上的。」

    鄧普西看上去有點喪氣。

    在海岸汽車旅行線上,從避風港沿黃金海岸一帶只有三座大莊園,這裡整天都有重大活動。掛著漂亮窗簾的黑色高級轎車來往穿梭於費爾波特和紐約市一家大使館以及島市格倫科夫的一家莊園之間。格倫科夫的這塊地產顯然是風水寶地,它已被租借出去,被「俄羅斯文化交流所」所佔用。

    實際上,這裡是俄國人在美國東部龐大的間諜網的神經中樞。大約60個搞顛覆活動的機構通過文化交流所這個掩護物向蘇聯提供情報。這個交流所還是蘇聯秘密警察克格勃在美國的司令部。當地居民都把它叫做「丑熊窩」。

    在這個熊窩裡,俄羅斯文化交流所第一秘書奧利格-卡莫諾夫正在向由6名上校組成的精銳小組發佈指示。

    「這個地方完全瘋了,7天內7次謀殺案。在俄羅斯,我們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精神病患者受到嚴密的看管,奧頓的病很早就會被發現,現在可能正住在一家精神病院裡,得到國家的有益的照管。」」政治局第三書記今晚到達,他將在這裡停留4天,然後於星期五在美國發表演講。對他的每一活動,你們都要負責保護,不能出一點軋你們明白嗎?他不能出一點事,你們的整個生命……明白我的意思嗎?」

    六尊大腦袋同時點了下去。當他們低聲說出「西伯利亞」一詞的一剎那間,每一張臉上都現出恐懼的可憐相。

    克莫諾夫擼了一把他那濃密的大鬍子,繼續說:「第三書記是位人迷的水手,他可能要去海峽航海。我要你們周密地制定出保衛計劃。我已經要求美國國務院保證他不受奧頓這個瘋子的襲擊,但象平常一樣,我沒有得到任何滿意的答覆。他們說警方正在採取一切可能採取的措施。真滑稽,他們連一個人也沒抓起來。而在俄國,監獄裡塞滿了異端分子。這是瘋狂,這種事只能發生在美國。這是一個極好的例證,由此可以看到,在一個國家,如果容許太多的自由結果會怎麼樣。」

    其中一個克格勃上校代表這個精選小組說:「您說得對,先生。沒有象美國這樣的地方。」

    天色已近黃昏,天空中火紅的晚霞幾乎完全消散,薄幕中還閃爍著落日的光亮,夜幕馬上就要籠罩一切了。

    其人在越來越暗淡的暮色中站了一會兒,等候光亮消失。然後,他帶上電話架線工使用的系索栓,還有一個小小的工具袋,逕直走向豎立在水泥基座上的一根高高的桅桿,這是費爾波特遊艇俱樂部的旗桿。少數幾個比賽落伍的俱樂部成員還沒有回家,他們有的呆在船台上他們的小船裡,有的呆在俱樂部會所另一邊的甲板上。

    沒有一個人注意旗桿,他們錯過了一個相當驚人的場面。

    其人把工具袋繫在腰帶上,迅速爬上了桅桿。這根桅桿原是國內戰爭時期一艘雙桅船上的主桅,高52英尺,桅頂上還保留著原來的橫桁,帆纜是現代化的光聚酯繩。在橫桁的底部,其人在原先裝配的重型滑輪組上裝上了直徑為9/16英吋的尼龍繩。他讓繩的兩端下垂到地面,然後檢查一遍,確保桅桿高處的系索栓能夠承受特別大的重量。

    這根尼龍繩有6000磅的強度。其人從工具袋裡拿出一聽潤滑劑,然後慢慢地向下滑動,一邊滑動一邊在桅桿上大量塗抹潤滑劑。滑到地面上後,他把罐子、沾滿油污的手套和訂底爬鞋裝進了工具袋裡。

    然後,他戴上一副乾淨手套,撿起一段12英尺長的尼龍繩,這是事先留出來的。這段繩子的另一端是一個橢圓形的鐵環,另一端是一個機腳索。他把剛才的長尼龍繩打了結繫在鐵環上,知道鐵環可以通過滑輪。由於用了索給,在適當的時候,他只需簡單地拉一下,就可以從鐵環上解開長尼龍繩。

    其人最後又看了一下旗桿,然後收拾好工具袋,消失在黑夜中。

    接著,其人去了芭芭拉那裡。芭芭拉的檯燈還亮著,她正穿著超短睡衣躺在床上。

    「嗨!寶貝兒。要早點睡覺了,是不是?」他溫情地吻了她。

    芭芭拉放下了手裡的小說。「我整天都疲憊不堪,一點兒勁也沒有,我的腿的感覺象橡膠一樣,我正在休息,肯定是那次遠足造成的,我吃了不少苦。」

    「來,心肝兒,讓我把你發動起來。」

    她昨天就注意到了,她的情夫正在從她身上獲得活力,他耗盡了她的精力和抱負,她正迅速地變成一名愛的囚犯,變成一名她自己床上的不戴鐐銬的囚犯。必須停下來……但是她不能……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其人還沒有離開,芭芭拉已經呼呼大睡了。他在她的床頭几上放了杯牛奶,吻了晚安,又為她蓋好被單,然後搖了搖頭。「芭比娃娃」休息了。

    貝利感到緊張不安。他平生從未撒過一句謊,也從來不必撒謊。昨天晚上他回答過法羅,對多孔透露的關於奇怪的鈔票和烈性麻醉藥的消息要守口如瓶。這不是謊話,但也不完全是真話。

    現在他正在隱藏證據,把兩個抽過的蒂帕裡洛煙蒂裝進了口袋裡。他臉上露出了喜色。也許他們最終不是什麼證據,而僅僅是兩個雪茄煙蒂,但他不能不對它們有所作用。

    這正在引起他良心上的不安。

    下午晚些時候、他在男廁所裡撞上了賴斯。他知道賴斯是可以相信的,賴斯根本不抽雪茄煙。他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後問賴斯:「奧頓抽煙嗎?」

    「抽呀,怎麼啦?」賴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貝利感覺到自己在內疚地發抖。

    「我只是感到疑惑。他抽什麼煙?」

    「蒂帕裡洛。怎麼啦?」

    當聽到「蒂帕裡洛」一詞時,貝利感到渾身都發緊了。

    他感到賴斯在緊緊地盯視著他,想知道他在藏什麼東西。他向旁邊瞥了賴斯一眼,這個金髮小伙子正忙著梳頭,全神貫注於面前的鏡子。

    賴斯擦乾了手,轉身說道:「我們在奧頓臥室的煙灰缸裡發現了兩顆煙蒂,想看看嗎?」

    貝利點了點頭,跟著賴斯去了。

    走在路上,賴斯解釋說:「有時候,辨別牙痕比辨別指紋容易,得到準確的牙痕記錄也不難,牙醫那裡有。」

    賴斯打開一個檔案櫃,拿出一個馬尼拉紙小信封,把裡面的兩顆蒂帕裡洛抖在一個玻璃托盤上。

    「我們所以對這些煙蒂感興趣,是因為軟塑料上面有牙痕,在顯微鏡下面它們才能真正顯示出來。」

    他用小鑷子把一顆煙蒂夾到玻璃片上,然後放在顯微鏡下。「湊近看看,你會發現塑料過濾嘴被嚼得很厲害,它們被嚼壞了,已經變了形,邊都咬碎了。」

    貝利通過接目鏡觀察了一下,說:「表現出極度的緊張情緒。」

    「對,我們知道。」

    貝利從口袋裡掏出卷作一團的棉紙,遞給賴斯。「你想不想拿這兩顆煙蒂同剛才的比較一下呢?」

    賴斯瞪大了眼睛,問道:「在哪兒……」但自己又問了口。

    貝利看著這位金髮小伙子在顯微鏡下研究起這兩顆煙蒂來,他把它們同在奧頓家發現的煙蒂作了比較。賴斯輕輕地吹起了口哨。

    「這上面有同一個瘋子嚼過的牙痕,和剛才那兩個完全一致。」他看了看貝利,接著說:「州警察局在貝塞尼有一個研究室,研究室同一位法醫牙科專家有聯繫。」賴斯微笑著繼續說:「一位牙科專家。我希望今天就把這些煙蒂送過去,以便證明我沒說錯。」

    貝利點了點頭,總算緩過了一口大氣,真所謂「唯誠實乃為上策」。

    「我在樹林附近那尊雕像旁邊標出了我發現煙蒂的確切位置,」貝利猶豫了一下,然後接著說,「我的朋友當中抽這種一煙的人太多了,這是流行蒂帕裡洛的國度。我是在拿預感作遊戲」「這是除指紋之外少有的幾種線索之一,」賴斯說,「這是很重要的證據。」

    他用鑷子把貝利拿來的這兩顆煙蒂放進了另外一個信封裡,在外面草草地寫上了說朋。他把手搭在貝利的肩上,會意地使了個眼色,說:「格斯,我的好夥計,帶我去看看我的試驗室的人今天早上撿到煙蒂的確切地點吧。這事不必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貝利感激地看著賴斯說:「你準備好我們就走。」說完他離開了辦公室。

    賴斯心裡直樂。真見鬼,甚至貝利身上也有幾分爽快勁兒了,老格斯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古板。

    吉姆和布倫達在家裡默默地吃了飯。沒有見到朱迪,他感到很失望。他迫切希望更多地瞭解朱迪調查詐騙案的情況,希望知道她大概要揭露什麼東西。他想抽時間幫助她。

    他們上床睡覺時,差不多已經11點了。吉姆把早晨的許諾忘得一乾二淨,躺下就睡熟了。布倫達知道他已經精疲力竭了。

    艾麗絲斷定眼下已經到了她實行新的屈從策略的時候。

    斯派克和艾麗絲將成為私生活方面非常隨便的夫妻。好小子,瞧著吧,她將變得富於性感而隨叫隨應的臥室淫婦,他要什麼她就給什麼,而且花樣會越來越多。她感到迷惑不解,,一個人怎麼能吊死在枝形吊燈上?不管怎麼說,斯派克是她的男人。

    在只放了一點麝香精的熱肥皂水浴缸裡洗完澡後,她對著落地長鏡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肚皮稍微有點大,她使勁收了收腹,但馬上又鼓出來了。該死!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鍛煉能解決問題。她側轉身體,吸了口氣……算不上超級名星,但有相當優美的資質。總的來說,她看上去還不錯。

    她擦乾身子,撲了爽身粉。為了造成一絲不掛的隨便感覺她挑選了一件最有誘惑力的桃紅色的睡衣。她等待著,她翻閱著《性的樂趣》,尋找取悅他的新技巧。她的心跳加快了,實際上,是這種念頭激起了她的興奮。

    客廳裡的鍾敲響了下午7點,8點,9點,10點,隨後又敲了11點。她放下了書,興奮早就煙消雲散了。

    11點半,車道的門砰地響了一聲。她憤怒已極,足可以向他喊叫起來。假如是昨天,她會喊叫的。今晚卻不,今晚她成了「妖婦」艾麗絲。

    斯派克莽莽撞撞地進了屋。「嗨,親愛的,真抱歉,我回來晚了。這是非常不愉快地一周。」

    「你想吃晚飯嗎,我的心肝兒?我給你留了塊牛排,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她開始用溫柔的討好的語調說話了。

    「不用了,謝謝,我和夥計們一塊吃了晚餐。你母親好嗎?

    你不覺得氣味好聞嗎?

    不到30秒鐘時間,斯派克已經感覺到了一種新鮮氣息。艾麗絲身上散發著異乎尋常的香味,她看上去是這樣的容光煥發,這樣的真誠,這樣的溫柔,這樣的隨和。微妙的圈套已經發揮作用,他差不多是把她拖進了臥室。他撕下自己的衣服,也許,他畢竟在外面和男人們一起呆的時間太長了。

    他完全陶醉在她身上,她以最佳狀態配合著他。假如她在飛,他就是在繞軌道運行。這是完全徹底的愛事。

    「心肝兒,我們省著點明天來吧。」她附在他耳邊說著喃喃情話,然後使勁咬了他一口。

    斯派克終於聽了艾麗絲的話,他咧嘴一樂,熱烈地吻了她,然後跳下床去,進了洗澡間。淋浴噴頭在嘩嘩地流著,斯派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真是太妙了,寶貝兒。今天上午我們算交待了。你想喝啤酒嗎?」

    她勉強笑笑,搖了搖頭。

    斯派克關上淋浴,擦乾身子,然後下了樓。躺下睡覺時,她心想,他是怎麼回事?簡直讓人抵擋不住。我也許最好和另外一兩個女人分享他,他對我一個人來說顯得太多了。

    夜深了,其人還坐在私室裡,妻子已在樓上人睡了。對他來說,這是漫長的刺激的一天。他拿出筆記本,用黑色鉛筆劃掉了瑪麗-本森,參議員的妻子,黑桃7,他的謀殺名單上的第8個名子。

    昨晚整整一夜,瑪麗一直呆在其人小汽車的後行李箱裡,而發動機一直在工作。早晨4點鐘,他悄悄下了床,把汽車開進了中學校園。在二百週年紀念雕像旁邊,他把瑪麗-本森四肢伸開放在一塊大益布上,用一支便攜式噴漆槍在她身上噴灑了速干油彩。

    甚至在死後,她仍然很吸引人,幾乎可以激起性慾。當她的屍體靠在塑像上時,他曾一度現出蠢態。他把一件油漆工穿的舊工作服和一副手套都粘滿了油彩,這兩件東西現在仍和大蓋布一起裝在一個提包裡,細心地藏在他的武器庫後面。一旦有機會,他就會把它們投進本市的火葬爐裡。

    在回家路上,他特別擔心碰上送報人,但沒有碰上。僥倖的是,星期天早晨送報人比平時晚一兩個小時送報。

    其人又悄悄地溜回了床上。他用肘部碰了碰妻子,然後又蒙頭睡了兩個小時。

    已經有7次謀殺按計劃實施了,不過還有44次沒有完成。計劃是完美的。不錯,有幾個人選需要調整,但是還沒有一個成為障礙。警察仍然在忙得團團轉。

    他們使他想起了馬戲場中的大象。他們來回地轉圈,每隻象都用自己的身體托住前面的象尾巴。他是馬戲團導演。大象越跑越快,而且都在適當的位置上奔跑。警察們被弄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差不多該讓他們停止轉圈了,應該驅使他們去進行另一場盲目的追蹤,要不然觀眾就會厭倦了。明天,他要看著他們去爬塗滿油脂的旗桿。

    今晚早些時候,他已經撥了一個冤鬼家裡的電話號碼。

    在打電話之前,他反覆考慮到底是用斯派克-布裡格斯的聲音還是用吉姆-鄧普西的。最後,他決定用那位警長的。那個蠢驢他必須確保預期的犧牲者上鉤,他就像教父那樣,向冤鬼提出一個無法拒絕的建議。

    「哎呀,瑪麗!你好嗎?我是吉姆-鄧普西。約翰在家嗎?」

    從話筒裡,其人能夠聽到瑪麗向旁邊大聲說話的聲音:

    親愛的,是吉姆-鄧普西,找你的。」

    其人笑了。

    嗨,約翰,祝賀你呀。太遺憾了,我沒看到你今天榮獲優勝。聽說你險勝了內德……瞎說,你贏得合情合理,你的技術已經提高了。你一直在一步步逼近成功。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下個月要舉行全國遊艇大賽,我本想早點邀請你,但一直太忙。我們三個人參加,你,布裡格斯和我。今天上午我們能花幾分鐘時間碰碰頭嗎?7點半怎麼樣?不耽誤你8點10分的事。俱樂部見。我們大家都會感到吃驚的。太好了!7點半見!另外,戴上你的會長帽。」

    明天是「繞柱吊環戲日。」他將使世人震驚,他將饋贈他們一場奇觀;一次謀殺,兩具死屍。是打出王牌的時候了,是翻開「A」牌的時候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