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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傷感之夜 文 / 帕特·布爾切斯特

    讓我們在今天晚上過得充實些。

    保羅的話在凱恩的耳邊迴盪著。她深深注視著他的眼眸,尋找著她的心與她的身體早已知道的答案。她全身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愛著他,她自己清楚這一點,她無法再將她不能否認的感情隱藏起來。

    他只能提供給她一個今夜,而她卻渴望擁有他所有的明天。如果她打算接受他的這個建議,在一切發生之前,在將自己交給他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問題是她此刻無法理智地思考問題了,她的身體由於他強烈的吸引而顫抖,心中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她感到頭暈目眩。

    她無法用語言表達她的感情,她無法選擇正確的語句描述他在她的心中引起的澎湃的激情。每一個微笑,每一個觸摸,每一句話都帶有他特有的清香的標記。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使她感覺到的方式。

    她轉過身,向桌子前走去,她聽到他短促的抽氣聲。他以為她在拒絕他,她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不知道他是感到驚奇還是感到失望。她沒有理睬那些盤子與碟子,伸手在桌子中心將蠟燭拿起來。她用另一隻手籠罩著燭火搖曳不定的燭心,目光凝注在那跳動的火焰上,然後,她再一次看著保羅。

    燭火的反光投影在他的眼睛裡,讓他的眼眸在不停地變幻。她凝視著他。「你喜歡拿著葡萄酒到我的臥室裡來嗎?」

    他搖了搖頭,熱情洋溢在他的眼睛裡,還有一抹她渴望看到的激情。「我想我們不需要,你說呢?」

    他嘶啞的聲音給這溫馨的時刻更增加了親密感。當凱恩開口說話時,她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抄啞起來。

    「我無法保持清醒的頭腦了。」

    「你沒有理由相信我,凱恩,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會照顧你的。你不會後悔我們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凱恩不想談論後悔,過後她會自己來對付它們,毫無疑問她會感覺到後悔的。她將燭火舉在胸前,走進起居室,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明滅不定的燭光不被吹滅。她沿著大廳,向臥室走去,燭火給四周光滑如洗的桃花心木傢俱抹上一層柔和的光影,鋪在她四柱大床上的紫色天鵝絨床罩也反射著淡淡的微光。

    她將蠟燭放在梳妝台上,梳妝台後面的鏡子將夢幻般的燭光又反射回房間裡來。凱恩在鏡子裡看到了保羅的眼睛,他站在門口,目光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舉止,每一次呼吸,還有她無法控制的每一陣戰慄。她的目光仍然在鏡子裡注視著他,她抬起手,慢慢將她身上的馬甲脫掉,讓那件馬甲順著她的手臂滑落到地板上。保羅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僵硬的姿勢,甚至他的呼吸方式都反應著他對她的渴望。她無法將目光從鏡子裡的影像上移開,她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保羅慢慢地向她走過來,他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他在她的身後停下腳步。「當這一切結束時,我的內心不會安寧的。」他平靜地說。

    一抹悲哀的神情在她的眼睛裡索繞了幾秒鐘,在他辨別出她目光中那絕望的表情之前,她將它驅散了。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不知道是什麼使她如此寂寞,在她的身上他看到的只有熱情與活力。

    他無法再讓自己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向著她靠近,直到她的後背抵在他的胸膛上。他用手臂從背後環抱住她,將她已經解開扣子的襯衫脫下來。

    凱恩用牙齒咬著她的下嘴唇,她不得不與他魔力般的接近抗爭,她不想完全屈服於緊挨著她的他身體的溫暖中。她首先必須讓他明白一件事。

    「嗯?」

    「我不想讓你以為我經常做這件事。」

    他靈活的手指正摸索著尋找她裙子的拉鏈。「你不經常脫衣服?」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坦率地說,她感覺到有些惱火。對一個像保羅那樣聰明的男人來說,他有時候顯得不可理喻的笨拙。

    「我不經常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與所認識的男人上床,或者做這種類似的事情。」她的嘴唇自嘲似地扭曲了,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老套,但是我希望你仍然能像早晨那樣尊重我。」

    他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的身體扳轉過來面對著他。「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也沒有隨便與在一起吃晚餐的女人上床的習慣。我想不起曾經像渴望你一樣渴望過任何人或者任何東西。」他的目光由於激情而黯淡,「我知道你因為我們之間缺乏諸多的共同點而煩惱,但是我們可以做這件事。」

    他將手掌籠罩在她的胸前,她的呼吸禁木住急促起來。他將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她的手指感覺到了他心臟的有力的跳躍。

    「我想我體驗過了每一個存在著的戰慄,」他在她的喉嚨上輕輕地摩擦著,「但是同你在一起,我發現我過去的經歷都只是浮光掠影般的表面現象。」

    凱恩在他的手指下顫抖著。他的手指沿著她肩膀的曲線,滑落到她的手臂上,她的臀部上,她的大腿上;他的另一隻手攏在她的脖頸上;他的嘴唇在她的面頰上、她的咽喉上、她的耳朵後面印下了濕潤的、挑逗性的熱吻。

    「我以為你睡著了。」

    「差不多。你今天晚上留在這兒嗎?」

    一絲驚慌的抽搐在他的喉嚨裡滾動,他沉默了一下。「你想讓我留下來嗎?」

    『提的。」她坦率地說。

    保羅感覺到好笑,他怎麼能告訴她,在她的床上度過這個良宵對他而言意味著某種承諾,而他卻無法向她做出這個承諾。想到他們剛剛分享的柔情萬千的愛的場面,他感到自己快要發瘋了。他失去了理智,也許這就是他此刻的想法。

    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思考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有他內心世界的變化。「我們兩個人明天都需要早些起來去上班,」他說,「如果我盡快地離開,讓你好好休息一下,在我看來是最實際的。」

    即使她的睫毛沒有動一下,保羅也能感覺到她的退縮。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們之間的性愛與他以往經歷過的任何一個都不同。

    「我明白了。」她輕輕地說。

    他對她順從柔和的聲調皺起了眉頭,這清楚地表明她根本不明白。

    就在這時,梳妝台上的炮火晃動了幾下,然後熄滅了,整個臥室陷入到完全的黑暗中。他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除非他擰亮床頭的檯燈,但是這個想法讓他猶豫起來。

    看到她赤裸的泛著微光的身體只能讓他離去得更加困難,他內心的鬥爭幾乎表現在臉上的表情中了。如果她問他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他甚至沒有答案能讓她釋然。當他無法將內心的騷亂問自己解釋清楚時,他如何向她解釋呢?除非他能將她在他內心中引起的混亂局面用語言概括出來,否則他無權呆在這裡,一次再一次地擁有她。

    「等你睡著以後,我再走。」

    「沒有必要。」她平靜地說。

    他幾乎有些被激怒了,她顯出一到想要擺脫他的樣子,雖然他去留的主動權一直操在他自己的手中。

    「我願意等。」他固執地說。

    她翻了一個身,用她的後背對著他,臉朝著牆壁。

    他感覺到她在拉扯那條天鵝絨床罩,那條床罩已經被他們踢到床腳去了。當她將被子蓋在她赤裸的身體上時,他聽到一陣寨寨奉章的響聲。他知道她為在黑暗中赤身裸體地面對他感到尷尬,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他的離開計劃。

    「凱恩,如果你想讓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不,謝謝。」她咕噥著,「晚安,保羅。」

    她呼喚他名字時聲音中的顫抖讓他痛苦得皺起了眉頭,他傷害了她,這個想法幾乎讓他伸出手來撫摸她。但是他記起了他需要思考的東西,如果他不能首先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將向什麼方向發展考慮清楚,他有可能更深地傷害她。

    他僵直地躺在她的床上,目光凝視著他看不清楚的天花板,讓自己等待著她進入夢鄉,那時他才能離開。他不認為自己把她當成了滿足生理需要的工具,一旦達到了目的,就盡可能快地拋棄掉她。雖然他的行為在別人眼裡看來是這樣的,但他卻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他聽到他這一側的床頭櫃上傳來的鬧鐘柔和的嘀嗒聲。

    五分鐘過去了,他開始意識到她的呼吸聲深沉而平穩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從她的床上爬下來,盡可能不弄出一絲聲響來驚擾她。此刻,他最不希望做的事情就是驚醒她。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他倉促離開的原因,千百種感情在他的內心中交織著、糾結著,像雪崩一樣將他吞沒,將他埋葬於自己的坍塌的情感世界。在他等待著她的時候,他不能讓自己從被她的熱情包圍著的情感的深淵中拔足出來。

    為了他們兩個人的緣故,他需要時間思索一下他們的關係將何去何從。他一生中惟一許下的一個長久的承諾是對約翰,在他們的奧特菲德斯公司創始之初。即便如此,他也可以在不讓他的生活方式發生太大的變化時繼續他的生活。從另一方面來說,約翰已經不再陪著他一起旅行了,自從約翰結婚以後,他的妻子維多利亞害怕約翰會傷害自己,甚至使他自己送了命,早已經禁止了他的外出計劃。約翰對他妻子的命令執行得很勉強,他曾經有一次對保羅說,他非常懷念他們過去一起經歷過的冒險生涯。

    保羅很久以前就決定將自己的生活限制在家庭及對心靈有害的歡樂之外,他要節制自己的生活。令他驚奇的是,他那位嚴肅的批評家,他可愛的妹妹,在一次他漫不經心地表示他將要遠離婚姻時,對他的決心表示熱烈的贊同。讓他感到懊惱的是,她解釋說他生得太遲了些,一些無所事事的婦女們等待著漫遊的騎士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代的女人們寧可自己動手殺死惡龍,也不願意等待白衣騎士的拯救。

    保羅需要思考一些嚴肅的事情。

    當他拉上牛仔褲拉鏈時,金屬的摩擦聲在寂靜的臥室裡聽起來就像是敲門聲一樣震耳,但是凱恩的呼吸沒有改變。他拉過來他的襯衫,然後在地毯上摸索著尋找他的襪子和皮鞋。

    他的手指觸到了她柔軟的長統絲襪,他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他脫下它們時那令人激動的場面,他幾乎呻吟起來。

    還有她縮在他的懷中,像一隻小貓般柔順嬌媚的樣子。

    似乎這一切都發生在別人身上。

    溫柔的記憶溢滿他每一個理智的思緒裡,他的額頭滲出了汗。令人絕望的情感幾乎讓他失去對自己的控制力,他咬牙在地毯上摸索著,終於找到了皮鞋。他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不再尋找他的襪子了。對一個男人而言,他可以不需要那些瑣碎的東西。

    凱恩聽到了她臥室的門鎖發出的輕輕的卡塔聲,她睜開了眼睛,凝視著牆壁。她的胸膛感覺到鬱悶,似乎她內心世界發生的災難將她擊潰了。她流不出淚來,也失去了希望的能力,她只感覺到自己的愚蠢,比她一生中曾經感覺到的還要多。

    星期四中午,凱恩拿起電話,決定在離開辦公室之前再打最後一個電話。她撥動了電話號碼,當湯姆-戈爾根的秘書接起電話時,凱恩請她讓戈爾根先生接電話。

    露西划動著輪椅在辦公室門口出現了,凱恩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向露西招手,示意她進來。戈爾根的秘書告訴凱恩說戈爾根先生出去吃午餐了,凱恩於是請她轉告戈爾根先生,高級室內設計公司的凱恩-貝特蕾回過了電話。

    「在下個星期一之前我沒有時間同他會面,」凱恩繼續說,「我們需要商討他想要安裝的聽覺隔音設備的預算費用。我們在星期一下午三點鐘安排了一次會面。我一會兒給他發一份詳細的說明材料,他可以先研究一下。」

    半分鐘以後,凱恩掛斷了電話,將她辦公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拿了起來。她站了起來,將那份文件遞給露西,後者將她的輪椅停在她辦公桌的對面。

    「上面的那份文件需要在今天下午給戈爾根和相關的部門傳真一份,這是我計劃表中最後一件事情了。如果你不能在我離開之前想到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我就走了。」

    露西舉起四張粉紅色的留言紙。

    「這些怎麼辦?」

    既然露西等到現在才將這些留言紙遞給她,凱恩立刻就知道她會在留言紙上看到誰的名字了。露西選擇了一個恰當的時機交給凱恩這些留言紙,這樣凱恩就無法用工作太忙的借口來推托了。

    凱恩伸出手去,接過來這幾張紙片,她匆匆地測覽了它們一眼,確定它們都是從保羅-福格那裡發出的。她將這些紙揉成一團,扔進她辦公桌旁邊的廢紙簍裡。

    「你將斯蒂文的電話給了他,是不是?」

    露西點了點頭。「每一次他打電話來,就像你吩咐過的,我這樣告訴了他。但是他堅持用那種文雅的聲音告訴我他需要你。」

    露西選擇的那個字眼是致命的,保羅對她的需要更多是出於私生活的原因,而她就像是一個害了相思病的傻瓜一樣帶他上了床。保羅所謂的「需要」與她對這個詞的理解是不一樣的,他們說的不是同一個意思。她想要永遠擁有他,而他只想擁有她幾個小時。

    他應該給她的辦公室打電話,因為他無法找到與弗羅裡達州的埃弗格萊茲城有關的短吻鱷摔跤比賽的說明書了,但是她對他的動機表示懷疑。

    如果他期待著她能夠重複那一夜的慶典活動,她不會因此而責怪他。她以驚人的速度與他上了床,當她想到她是如此輕易地就屈服於他毫不費力地在她的心中激起的渴望時,她感到無地自容。

    「你沒事吧?」露西問。

    「當然,你為什麼這麼問?」

    露西很快地轉了一下頭,讓凱恩情不自禁地將注意力集中在露西目光的停留之處。露西的眼睛注視在她按在胃部的那隻手上,凱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將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胃部。由於工作的壓力,不舒服的胃還有不充足的睡眠,她這兩天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她的消化系統正為缺少食物而發生叛亂。

    凱恩從辦公桌頂層的抽屜裡拿出了一瓶抗酸劑。她倒出來一片,將它扔進了嘴裡。

    『它過去的兩天裡,找一直沒有時間吃什麼東西。我不會這麼做了,我要恢復正常的飲食。」

    她急著要離開辦公室,她害怕保羅下定決心為私人問題來打擾她。他在昨天四點半鐘的時候露了一次面,但那時她恰好離開辦公室開會去了。當她在汽車裡給露西打電話時,她發現保羅呆在她的辦公室裡等著見她。她讓露西對他說她不會回辦公室了,回家的時間也會很晚,只是為了防止保羅在她的公寓裡不邀而至。

    她獨自在餐館裡吃的晚餐,卻一點兒也沒有胃口;她獨自一個人去了電影院,卻不知道演的是什麼。她為自己害怕再次見到保羅而不敢回家的想法生起氣來。那天晚上,她很晚才回到公寓。

    保羅並沒有洩氣,他不斷地打來電話,給她留下信息。他有可能再到她的辦公室裡來,她不會為了他希望她很高興地見到他的想法憤怒,她當然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她將一棵近期的文件遞給露西,然後清理了辦公桌上的每件東西,除了她的皮包和公文包。

    「我為你工作多長時間了,凱恩?」當凱恩調整著肩膀上皮包的帶子時,露西問。

    凱恩回想起露西第一天搖著輪椅走過她辦公室的情景,她帶著一副侵略性的架勢,向凱恩展現著她值得驕傲的才華。「將近三年了。怎麼,你想讓我給你加薪嗎?」

    露西搖了搖頭。「我今年已經加過了。除了當你邀請我,我與你的家裡人在一起度過幾個週末以外,所有的時間裡,我一直沒有干涉過你的私生活,是不是?」

    凱恩的心沉了一下,她知道她們要談什麼了,她不想觸及那個話題。「我的家庭是我私生活的延續。」

    「我為你擔心,老闆,自從星期二以來,我從來沒有看見你像這個樣子過,即使在公司成立之初困難重重的時候。你從來不吃抗酸劑,也不為自己安排累斷了腰的時間表,在日出與日落之間幾乎沒有休息時間。如果你的會計攜帶著公司的錢款潛逃了,我也許能夠理解你這種心情。但是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她向廢紙簍方向瞥了一眼,「我的大腦猜想我們的那位來自茶葉與鬆餅之國的朋友也許與這件事有關,我的大腦很少出錯。」

    「告訴你的大腦我很好。我與福格先生在一起時有一個暫時的、瘋狂的失誤,但是我已經恢復了理智,所以不用為我擔心。」凱恩從她的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將她的手放在露西的肩膀上,『「但是我感謝你的關心,你提醒我我在用人方面的判斷力還是很準確的,因為我僱用了你。最近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些讓我動搖自己的信心了。」

    露西將手搭在凱恩的手上。「我很難過你的事情不順利。」

    凱恩微微地笑了一下。「我也是。我會把這件事當做生活中一個小小的笑料,也許有一天,我會為之而開懷大笑的。」

    『「我能幫什麼忙嗎?」露西問,「如果他再到這裡來,用我的輪椅將他推翻?下次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告訴他去爬最近的那根旗桿?不論你想讓我怎麼做,我都會照辦。」

    三天以來第一次,凱恩發現她還殘留著幾分幽默感。

    「謝謝。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他繼續打來電話,如果他有一些公事上的麻煩,仍然讓他與斯蒂文或者是艾迪聯繫;如果屬於私人電話,你可以隨便指揮他去爬哪一根你選定的旗桿好了。」她伸手拿過她的公文包,「當我離開以後,守住城堡。我們星期一再見。」

    她還沒有走出辦公室,露西在身後喊了她一聲。「你還記得將我的禮物送給你媽媽嗎?」

    凱恩用手掌拍了拍那件禮物。「它在這兒呢,我媽媽會喜歡你用書法為她寫的詩的。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度過這個週末。」

    「我也這樣希望,但這是我妹妹能夠從醫院的崗位上抽出時間來過的第一個週末,你知道她是一名急診室的護士,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人。」凱恩推開辦公室的門,露西跟在後面。「我們可以為彼此修理頭髮與指甲;我們要買來爆米花和軟糖將肚子填得滿滿的;我們要談到後半夜。」

    「聽起來太棒了。」

    「是的,如果她不為我的另一條腿做手術。小心駕駛,老闆,你留下的工作由我來做。」

    露西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兩個女人彼此對望著。凱恩的嘴唇扭曲著,擠出來一個憂傷的笑容。「星期一見。」

    凱恩走出辦公室。沿著大廳,向電梯間走去。露西關上了外層辦公室的門,但是凱恩仍然能夠聽到電話鈴刺耳的聲音。在最近幾天裡,她一直害怕聽到電話鈴聲。

    她走進電梯裡,將自己的思維約束到即將與莎麗在今天晚上參加的學校活動中,還有為她媽媽的生日準備的出人意料的晚會上。

    幾分鐘以後,她走出電梯,穿過巨大的底層大廳。她仰起了頭,挺直了脊背,決定將她最近與保羅在一起的經歷壓縮進標題為「真正愚蠢的傢伙」的文件夾中,然後繼續她正常的生活。

    她忽然之間停下了腳步,緊靠著大廳裡的大理石牆壁。她的肩膀垂了下來,她的嘴唇輕輕地顫抖。她在欺騙誰呢?她責罵著自己。

    內心的空虛在她的胸膛上引發了真正的痛感,沒有什麼藥能治好她的這種病了。忘記保羅是不可能的,她也不可能忘記他們之間存在過的激情,她只是自欺欺人地認為她能夠做到這一點。

    她的本能在回憶著躺在保羅懷中的那些美妙的時刻,無論同哪一個男人在一起,這種感覺都不可能重複出現;她也不會體驗到成為完整個體的其中一半的自然而然的感情。同保羅在一起在某種程度上讓她感覺到完整,讓她將內心中最光彩照人的一面展現出來。她一直不為自己不知道的那些美好的存在感到遺憾,直到現在。

    她怎麼能否認感覺如此自然而美妙的東西呢?她在內心中徒然地問著自己。

    一種壓倒一切的絕望沖洗著她的內心,讓她感覺到歲月的滄桑。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愛是一把鑰匙,能釋放她隱藏多年的渴望的急流,這種感情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敢面對;愛是她從來不曾體驗過的那些歡樂時刻。

    愛是她感覺到落寞孤寂的原因,她比以前更感到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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