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雙面人 文 / J·K·羅琳
屈拉在笑。但瞼部肌肉一點也沒有動。
「是我,」他淡淡地說。「我還懷疑過究竟可不可以在這兒遇見你呢,波特。」
「但,我還以為是史納皮——」
「史納皮?」屈拉又笑了。但卻不是平時的高聲大笑,而是既尖銳又冷酷。
「是的,史納皮的確值得懷疑。有他像老鼠一樣四處分散注意力真是十分有用。沒有他,誰會去懷疑可——可——可憐、結——結——巴巴的屈拉教——教授呢?」
哈利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不會是真的,絕不會!
「但史納皮曾經想殺掉我!」
「不,不對。是我想殺掉你。你的朋友格林佐小姐在那場快迪斯比賽中向史納皮放火時不小心把我碰倒了。你和他把我的隱形眼鏡給打破了。再多幾秒我就要把你從掃帚上弄下來的,可史納皮在這時念了一個對抗咒語,救了你。」
「史納皮要救我?」
「當然了,要不他為什麼要在你的下一場比賽中當裁判呢?他是為了不讓我有機會再下手。哼,真有趣……」屈拉冷冷地說。
「其實他根本無需這樣做,因為有丹伯多在看著,我根本就不敢幹什麼。所有人都以為史納皮在阻撓格林芬頓獲勝,而他也為此不受歡迎……唉,多麼浪費時間啊!怎樣也好,我還是可以在今天晚上殺了你。」
屈拉彈了彈手指,一根繩子忽然出現,把哈利捆得結結實實。
「你太愛多管閒事了,波特。你萬聖節時在校園裡亂走,一定見到了我吧,那時我在查看那塊石頭是被什麼守衛著呢。」
「是你讓那洞窟巨人出來的嗎?」
「當然了。我有應付洞窟巨人的特別天分——你一定已經看到了我對前一間房裡的那一個做了些什麼了吧。可是在每個人都四處奔走著去找它的時候,史納皮卻早已懷疑我了,他直接上三樓來找我——可惜我的洞窟巨人居然沒有把你打死,連那只三頭犬也沒有把史納皮的腿撕裂。真是可惜!」
「好了,波特,安靜地等著我吧。我要去看看這塊有趣的鏡子了。」
直到這時哈利才發現有塊鑲著框的大鏡子放在屈拉身後。
「這塊鏡子是找到點金石的關鍵,」屈拉喃喃自語,在鏡框旁邊走動著,「我肯定丹伯多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可惜,他現在還在倫敦,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我早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現在哈利可以做的只能夠是盡量讓屈拉多說些話,別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研究那塊鏡子上。
「我見到你和史納皮在那片森林裡——」他不加思索地說。
「對呀,」屈拉一邊繞著鏡子轉,一邊心不在焉地應他。「就是在那次他發現了我,想看看我已經走到哪一步了。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在懷疑我的,以為他可以嚇到我,卻不知道我有福爾得摩特公爵在身邊。」
屈拉從那塊鏡子後面走了出來,貪婪地盯著它看,說:「我已經看到那塊石頭了!我要報告給我的主人知道……但是,究竟要怎樣才能拿到它呢?」
哈刮拚命地想掙脫繩索,但它卻捆得十分緊,於是唯有盡量分散屈拉的注意力。
「但史納皮總是一副很討厭我的樣子。」
「噢,他的確很討厭你,」屈拉懶洋洋地說:「你不知道嗎,他跟你父親一起在霍格瓦徹裡的時候,就已經互相厭惡對方了。但他一點兒也不想你死。」
「但我在前些日子聽到你在哭——我還以為史納皮在威脅你……」
第一次,一陣突發的恐懼掠過屈拉的面孔。「有時候,」他小聲地說,「我發覺要聽從我主人的教誨是很難的——他是一個偉大的巫師,而我又太弱了。」
「你是說,那時候他是跟你一起在課室裡的?」哈利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每時每刻都跟我在一起,」屈拉平靜地說。「我在環遊世界的時候遇到了他。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愚蠢的年輕人,腦袋裡裝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關於善與惡的觀點。是福爾得摩特公爵使我認識到我是多麼的錯誤和無知。實際上善與惡是不存在的,只有力量才是最重要,而那些弱者就應該……從那時開始我就忠心耿耿地跟隨著他了,雖然我也曾經拒絕過他幾次,因為他對我實在是太嚴厲了。」屈拉忽然聲音發顫地說,「他不肯輕易原諒我的過失。當我沒有從格林高斯把石頭偷出來時,他生氣極了,狠狠地懲罰了我……
決定以後更加嚴密地監視著我……「屈拉的聲音緩緩消散,哈利不由得想起他在戴阿宮道的時候——他怎麼會那樣愚蠢呢?那天不是明明在那兒見到屈拉了,還跟他在漏鍋店裡握手呢。
「真是難找……那塊石頭是在鏡子裡嗎?我要不要打碎它呢?」
屈拉氣鼓鼓地咒罵了一聲。
哈利腦筋在飛轉。
現在我最迫切要做的事,就是趕在屈拉之前找到點金石,如果我可以往鏡裡看的話,我應該會見到它在裡面——那就意味著有機會找出它究竟藏在哪裡!但是我又怎樣在屈拉不留神的情況下看那塊鏡子一眼呢?
他努力地向左邊的方向移動,這樣他就能夠在屈拉不察覺的情況下來到鏡子面前了。可是那根繩實在綁得太緊了,他一失足就跌倒在地。好在屈拉已經忘記了他,還在一個勁地自言自語。
「這面鏡子用來幹什麼的呢?究竟要怎樣利用它呢?主人,快幫幫我吧!」
令哈利毛骨悚然的是,有一種聲音回答了,而那聲音竟像是從屈拉身上發出來的!
「利用那個男孩……利用那個男孩……」
屈拉轉向哈利。
「對了——波特——過來這兒。」
他拍了拍手,那條捆住哈利的繩就掉了下來。哈利慢慢地向他走去。
「快過來,」屈拉催促他。「看著這塊鏡子,然後告訴我你見到了什麼。」
「我一定得撒謊。」哈利想,「我要在看了之後隨便扯個謊,就這樣!」
屈拉從背後靠近了他,他馬上聞到了一股好像來自屈拉頭巾的怪味。
哈利閉上眼,走到鏡子前面,然後睜開。
他首先見到自己的映像,有一張受到驚嚇的蒼白臉孔。然後那個映像向他微笑。
它把手伸進口袋,取出一塊血紅的石頭,向哈利眨了眨眼,又把石頭放回口袋。在它這樣做的時候,哈利忽然覺得有一樣很重的東西落入了他自己真的口袋裡。那麼——不可思議地——他得到那塊點金石了!
「好了?」屈拉不耐煩地問。「你看到了什麼?」
哈利鼓足勇氣說,「我見到自己在跟丹伯多校長握手,」他努力地在編謊言。
「我還為格林芬頓贏得了豪斯杯。」
屈拉又開始在咒罵了。
「快點滾開!」他喝道。哈利移開到一邊——他現在可以感覺到點金石貼著自己的大腿了。他敢不敢用它來搏一搏呢?
但他還沒有走開幾步,一把很尖的聲音又從屈拉身上響了起來,而他卻連嘴唇也不動一下。
「他在說謊,他在說謊……」
「波特快回來!」屈拉在喊。「快把真相告訴我!剛才你究竟見到了什麼?」
那把很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讓我來跟他說……面對面地說……」
「主人,你的力量還不足夠!」
「我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可以這樣做了。」
哈利覺得彷彿又被「魔鬼的羅網」纏住了,全身不能動彈地被帶到屈拉跟前。
慢慢地,屈拉解開他的頭巾。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哈利滿懷恐懼地望著他。
那條頭巾飄了下來。沒有了頭巾,屈拉的頭變得異常地小。然後,他緩緩地把背朝向哈利。
哈利本來是應該尖叫的,可他已經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在本來應該是屈拉後腦勺的地方,竟然長著一張臉孔!那是一張哈利見過的最可怖的面孔:粉筆般死白的臉上,嵌著一雙閃著紅光的小眼睛,鼻子是裂開的一道縫,活像一條蛇!
「哈利。波特……」它低聲說。
哈利拚命地想向後退,但他的腿已經不聽使喚了。
「看見我變成什麼樣子嗎?」那張臉說,「我活得更加明暗和隱蔽了……我只能夠和別人共用一個身體……但通常都有很多人願意讓我使用他們的心臟和思想…
…獨角獸的血在這幾個禮拜裡不斷地增加了我的力量……你不是看到我忠心的屈拉在森林裡為我吸血嗎?現在,只要我有了那塊長生不老藥,就可以製造出一個自己的身體了……你為什麼還不把口袋裡的那塊石頭交出來呢?「
原來他是知道的!哈利的腿忽然一下子恢復了知覺,他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別像個傻瓜似的再反抗了,」那面孔冷笑著說,「你最好救自己一命,加入我們。不然,你就會和你父母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臨死還向我求饒呢……「」你說謊!「哈利忽然大叫。
屈拉後退了幾步,這樣福爾得摩特就又來到哈利面前了,他那張極邪惡的臉正在笑著。
「多麼感人啊……」它嘶嘶地說,「我一向都很欣賞勇氣的,沒錯,孩子,你的父母十分勇敢……我是先殺你父親的。他很勇敢地和我搏鬥。但你母親其實是用不著去死的,她是為了保護你……好了,把石頭交給我吧,別讓她為你白白送命…
…「
「絕不!」
哈利猛地向門口衝去,福爾得摩特大叫:「抓住他!」然後,不到幾秒鐘,哈利就感覺到屈拉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同時,一陣像針刺一樣的劇痛又襲向他前額的疤,他的頭痛得好像快要裂開兩邊了!哈利呻吟著,用盡所有氣力去掙扎。
奇怪的是,屈拉竟然自己彈開了!而他額上的頭痛馬上跟著好了點。他好奇地四處張望,看看屈拉去了哪裡,卻發現他痛苦地給縮成一團,望著自己的手指——那些手指在他眼裡好像變得十分不可思議一樣。
「抓住他!抓住他!」福爾得摩特又在大叫。屈拉一個箭步衝上來,把哈利踢倒,然後爬到他身上,雙手叉他的脖子。這時哈利的疤又再痛得他快要暈過去了,同時,屈拉痛苦地狂號起來。
「主人,我抓不住他,我的手——我的手!」
這時的屈拉雖然用膝蓋把哈利壓在地上,他的手卻已經放開了哈利的脖子。他正在迷惑地望著自己的手掌——哈利可以看到,那雙手像被火燒過一樣,又紅又腫。
「那麼,殺了他!快點,蠢材!」福爾得摩特尖聲高叫。
屈拉舉起手,想要作一個索命的惡咒,但哈利比他快很多,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他的面孔。
「啊一啊一啊呀!」
屈拉怪叫著滾開了,他的臉孔也在痛苦扭曲著。於是哈利明白了:屈拉是不能碰他的皮膚的!一碰他就會痛得死去活來。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控制住屈拉,讓他一直痛著,念不了那個索命咒語。
哈利跳了起來,用盡所有氣力抓住屈拉的手臂。屈拉慘叫著要甩掉哈利的手——但同時哈利的頭痛也在不斷加劇,他已經痛得看不見東西了,只能聽到屈拉殺豬般的尖叫和福爾得摩特不停地喊:「殺了他!殺了他!」,還有另一種聲音,可能就在哈利自己的頭裡,叫著:「哈利!哈利!」
他感覺到屈拉的手臂已掙脫了自己,知道一切都完了,然後跌進了一片漆黑中,不停地向下沉……響下沉……
有一樣金色的東西在他上面閃耀。史尼斯球!他想捉住它,但雙臂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他眨了眨眼。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史尼斯球,而是一副眼鏡。多麼奇怪啊!
他再次眨了眨眼。忽然記起了。「先生!那塊石頭!是屈拉!
他偷了那塊石頭!先生,快點——「」別著急,親愛的孩子,你已經漏掉後面的情節了。「丹伯多說,」屈拉沒有得到那塊石。「
「那麼誰得到了?先生——我——」
「哈利,放鬆一些,要不波姆弗雷夫人人會把我轟出去的!」
哈利把話吞下肚子,開始四處打量著周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一間病房裡:他正躺在一張鋪著白色被單的床上,旁邊有一張桌子,上面堆的糖果高得夠開一間糖果店了。
「是你的朋友和仰慕者送給你的,」丹伯多和顏悅色地說,「雖然在地牢裡你和屈拉教授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一個秘密,但是全校人都知道這件事了。我想,你的朋友弗來德和喬治。威斯裡先生本來是送了一張沖洗式便椅給你的,因為他們認為你一定會感興趣。可是波姆弗雷夫人人認為它不衛生,就沒收了它。『」
「我在這兒多久了?」
「三天了。羅恩和荷米恩看見你回來開心得不得了,他們十分擔心你。」
「但是先生,那塊石頭——」
「我不想你再心煩意亂了。好吧,我說說那塊石頭。屈拉教授並沒有從你身上拿走它,我及時趕到,並阻止了他。不過,我必須說,你已經做得非常棒了!」
「你趕到那兒了?你收到荷米恩的貓頭鷹嗎?」
「我們必須從頭開始說起。我剛剛到達倫敦,忽然想起我是應該留在原地的,於是馬上趕了回來——剛剛來得及把屈拉從你身上拉開——」
「原來是你!」
「我真怕我來遲了。」
「你差一點就來遲了,因為那時候我已經不能夠再阻止他搶那塊石了。」
「我不是說那塊石,我是說你,孩子。你差一點就被殺掉了——而那塊石,它已經被毀掉了。」
「毀了?」哈利茫然地重複。「可是你的朋友——尼古拉斯。弗蘭馬爾——」
「噢!你也認識尼古拉斯嗎?」丹伯多很高興地說。「你已經很好地處理了這件事,不是嗎?別擔心,我已經和尼古拉斯談過了,他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但,那就意味著他和他的妻子都得死!」
丹伯多微笑地望著哈利迷惑不解的表情。
「對於一個像你這樣年輕的人來說,我知道你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對尼古拉斯和伯雲妮來說,死亡只是像經過一整天的工作後,靜靜躺在睡覺一樣平常。因為畢竟,對於有智慧的人來說,死亡只是第二次偉大的冒險。你要知道,那塊石頭其實並不像聽起來那樣神奇,可以無窮無盡地給你金錢和能量。那固然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但問題是,人們卻往往缺乏一種判別力,不知道他們追求的東西一樣是會害了自己的。」
哈利躺在那兒,已經忘了說話。
丹伯多停了下來,微笑著望向天花板。
「先生,」哈利說。「我在想——就算那塊石頭沒有了,那個福爾得——我是指『那個人』——」
「喊他福爾得摩特,哈利。要準確地稱呼所有一切事物。對名字的恐懼會令你對它本身也產生恐懼感的。」
「是,先生。福爾得摩特會想其他法子再回來的,對嗎?我是說,他還沒有走,對嗎?」
「對,哈利。他的確還沒有走,他仍然在某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遊蕩著,或許正在尋找下一個身體來使用……因為它並不是真正活著,所以也不能夠被殺死。它任由屈拉死去,對追隨者就像對敵人一樣冷酷無情。這麼樣也好,哈利,既然你可以阻止他重新獲得力量,或者又會有哪個人像你一樣跟他進行鬥爭,來阻止他重新獲得力量呢——而他被阻止了一次,又再一次……他就可能永遠都不能夠成功。」
哈利點頭贊同,但馬上又停了下來。因為像那樣動一下又令他的頭痛了起來。
然後,他說,「先生,我還有一些事很想知道。要是你肯告訴我的話,我想知道那……」
「真相是美麗而恐怖的,因此總是被給予過多的注意力。」丹伯多輕輕歎了口氣。「除了因為特殊理由不能回答的之外,我一般都會回答你的問題的。」
「好的……福爾得魔特說他殺死我的母親,完全是因為她想阻止他殺了我,可是他為什麼一開始就想要先殺了我呢?」
丹伯多這次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很抱歉,你問我的第一件事我就不能夠告訴你了——至少今天不能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現在先把它放在一邊別去想它,哈利。到你長大一點的時候…
…我知道你討厭聽這些話,但一定要等到時機成熟了,你才可以知道。「
於是哈利知道就算爭辯下去也是沒用的。他只好問另一個問題了。
「那麼,為什麼屈拉不可以碰到我的皮膚呢?」
「你的母親犧牲了自己來救你。如果說有一種東西福爾得摩特理解不了的話,那就是愛了。他沒有意識到,像你母親對你那樣強烈的愛是可以留下印記的。不是一個疤,而是一種無形的東西……
如果深深地被愛著的話,就算愛你的那個人不在了,那份愛都會永遠庇護著你的,它已經凝結在你的皮膚上了。像屈拉那樣充滿仇恨、貪婪和慾望的人,是不能去碰一個被如此純潔美好的東西印記過的人的。「丹伯多現在裝作對窗外的一隻鳥兒很感興趣的樣子來讓哈利有時間偷偷地用被單來指眼淚。等到他的情緒恢復了平靜,哈利說,」還有那件隱形被風,你知道是誰送給我的嗎?「
「哦,那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我想你肯定會喜歡它的。」丹伯多在說到他父親的時候,眼睛閃動著光芒。「的確是很有用的東西,你父親在的時候主要是用來隱形自己去廚房偷菜吃的。」
「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可不能說太多了。」
「屈拉說史納皮——」
「應該叫史納皮教授,哈利。」
「好的,他——屈拉說他討厭我是因為討厭我父親,這是真的嗎?」
「對,他們的確是互相厭惡的,就像你和馬爾夫一樣。而那原因是你父親做了一件史納皮永遠都不會原諒的事。」
「什麼事?」
「他救了史納皮一命。」
「什麼?」
「就是這樣……」丹伯多像在做夢一樣說著。「很奇怪,對嗎?
這就是人們的心態了。史納皮教授不能忍受他欠你父親一份人情……所以我倒是相信他一直在努力地保護著你,因為這樣做,他就會覺得和你父親扯平了……「哈利嘗試著去理解這番話,卻被它弄得頭昏眼花,於是他只好放棄努力了。
「還有,先生,有一件事……」
「只是一件?」
「我為什麼可以從鏡子中得到那塊石頭呢?」
「哈,我很高興你終於問這個問題了。這可是我了不起的主意之一呢!是這樣的,只有那些想找到石頭而目的又不是利用它的人才可以得到它,否則他們就只會在鏡中見到自己在煉金或者喝著所謂的長生不老藥。你知道,有時我想出來的主意妙得連自己也大吃一驚呢!好了,夠多問題了。我建議你快嘗嘗這些糖果吧。啊哈!
多味豆!真不幸,我年輕時候碰巧是一個聞到香味就會嘔吐的人,而現在又對它們失去興趣了——不過我想,吃一顆太妃糖還是很不錯的,你要不要來一顆?「
他笑著把棕黃色的糖投入口中,咀嚼了一下,大叫:「哎呀呀!
哎呀!「波姆弗雷夫人,即那個護士長,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但是非常嚴厲。
「只是五分鐘。」哈利央求她。
「絕對不可以。」
「可你又讓丹伯多教授進來……」
「那當然了,他是校長,怎麼不同意呢。你很需要休息。」
「我只是躺著什麼也不做,休息得夠多了。波姆弗雷夫人,求你了……」
「唉,好吧,」她終於說。「但是只有五分鐘。」
於是羅恩和荷米恩可以進來了。
「哈利!」
荷米恩看來又要撲過來抱他了,令哈利鬆一口氣的是她忍住了,因為怕弄痛他的頭。
「噢,哈利,我們還以為你定會——連丹伯多校長也在擔心……」
「整個學校都在談論這件事,」羅恩說,「事實上是怎樣的?」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比沒有根據的傳聞更加傳奇和驚險。哈利把經歷全告訴了他們:屈拉啦,那塊鏡子啦,還有那塊石頭和福爾得摩特。羅恩和荷米恩倒是很好的聽眾,一直目瞪口呆地聽著,什麼也不想說,直到哈利告訴他屈拉頭巾下面有什麼時,荷米恩終於尖叫了一聲。
「那麼,那塊石是沒有了?」羅恩聽完後,問:「弗蘭馬爾一家不是要死了?」
「我也這樣說過,但丹伯多校長認為——他說了什麼呢?——『對那些有智慧的人來說,死亡只不過是第二次偉大的冒險罷了。」』「我一向都說他是瘋狂的。」
羅恩說,顯然被校長的瘋狂程度深深震撼了。
「是了,你們兩個又發生了什麼事呢?」哈利問。
「我安安全全地往回走,」荷米恩說。「然後帶上羅恩一起——當然這費了很大的勁——兩個人就跑著準備到貓頭鷹之家聯絡丹伯多校長。誰知在大堂就遇見了他。他原來早已經知道了,只是問我們『哈利已經跟著他去了,對嗎?』就衝去三樓了。」
「你想他會不會是故意安排你這樣做的呢?」羅恩說。「給你送來你父親的隱形技風,還有其他安排……?」
『嘩,「荷米恩大叫,」如果他真的這樣做的話,那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怕了,你可能會被殺死的!「」不,不會是故意的,「哈利深思熟慮地說,」丹伯多校長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或者他只是給我一個機會。我想他肯定已經或多或少地知道這裡發生的所有事的,他知道我們一定會去阻止的,於是不但不勸住我們,反而教了我們很多會用到的東西。最明顯的是,他專門設計的那塊鏡子,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和福爾得摩特一起找點金石似的……「
「夠了,夠了,丹伯多的讚美者。」羅恩說。「聽著,你明天必須出席年尾大食會。分數全都出來了——當然是史林德林贏了我們。因為最後一場快迪斯比賽沒有了你,大家被衛文卡羅壓著來打……不過,食物肯定會很不錯。」
這時,波姆弗雷夫人衝了進來。
「你們已經呆夠了,荷米恩、羅恩,快給我走。」她堅定不移地說。
睡過一晚好覺,哈利覺得自己已恢復得差不多了。
「我想參加大食會。」當波姆弗雷夫人人整理他那一大堆糖果罐時,哈利說,「我可以去嗎?」
「丹伯多教授說你可以去,」她不以為然地說,顯然覺得丹伯多教授竟然沒有認識到大食會有多麼不衛生,真是很不明智。「還有,你又有一位探訪者了。」
「噢,太好了!」哈利叫,「會是誰呢?」
哈格力就在他說話時已經側身從門口鑽了進來。像平常一樣,哈格力一進到室內,房子就會顯得太小擠不下了。他坐在哈利身旁,望了他一眼,竟然哭了起來。
「這——全——是——我——該死的錯!」他嗚咽著,把臉埋在手裡不敢抬起來。「我告訴了那隻鬼如何通過弗拉菲!我竟然告訴了他!這是他唯一不知道的事而我卻告訴了他!你千萬別死!噢,全因為一隻龍蛋!我以後也不敢喝酒了!我活該被扔出去貶為馬格!噢!」
「哈格力!」哈利震驚地發現他因為悲傷和侮疚而顫抖著,同時還有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淚跌在被單上。連忙說,「別這樣了,哈格力,就算你不說,他自己也會找出辦法來的,要知道我們說的是福爾得摩特呀。」
「你不能死啊!」哈格力嗚咽,「還有,別再說那個名字了!」
「福爾得摩特!」哈利響亮地大叫,把哈格力嚇得連哭都忘記了。「我見過他了,我還在叫他的名字呢!這有什麼好怕的。哈格力,開心一點吧!你看,我們搶回了那塊石頭,現在它又被毀了,他永遠也不能利用它了。來一塊巧克力青蛙糖,怎麼樣?我有很多很多呢……」
哈格力用手背擦了擦鼻子,說:「你提醒了我。我也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的。」
「它不是一塊鼬肉三明治吧?」哈刮興奮地說。使哈格力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這是丹伯多昨天給了我一整天時間來弄的,他說弄不好就會解雇我——怎樣也好,這個給你……」
它像是一本精美的皮面書。哈利好奇地打開。裡面全是一些巫師的照片。每一頁都有他父母的笑容和動作……
「我給你父母所有的老校友都捎了封貓頭鷹信,向他們要照片……我知道你沒有多少張的,喜歡嗎?」
哈利說不出話來,但哈格力已經明白了。
哈利那一晚一個人去了年尾大食會。因為臨走時被波姆弗雷夫人小題大做地攔住了,堅持要他作完最後一次全身檢查才准走,所以在他去到大堂時,那裡已經擠滿了人。為了慶祝史林德林贏得了七年一屆的豪斯杯,史林德林的人把大堂都裝飾成他們隊的綠色和銀色,座位處插著那面印著大蟒蛇的隊旗。
哈利一走進去,大堂裡就像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每個人都開始大聲地談論了起來。他靜靜地溜到格林芬頓的座位,坐在羅恩和荷米恩中間,同時努力地不去注意那些站起來看他的人們的臉孔。
幸好,過了一會丹伯多校長就來了。那些雜音馬上消失了。
「又一年過去了!」丹伯多校長振奮地說,「但我不得不在你們放開肚皮去吃這些美妙的食物前,用一個老頭的嘮叨來先打擾一下。多麼愉快的一年啊!我希望你們會發覺,自己的腦筋比過去豐富了一些……你們還有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來讓它變得漂亮和空虛呢!
現在,據我所知,豪斯杯要在這裡頒發。具體積分是:格林芬頓隊312分,排第四;海夫巴夫隊352分,排第三;衛文卡羅隊426分,排第二;史林德林隊472分,排第一。「一陣歡呼聲和跳躍聲從史林德林學生的座位處爆發出來。哈利一眼見到傑高。
馬爾夫正在拍打著他的高腳酒杯。真是令人傷心的一幕。
「好了,好了,你們做得很好,史林德林。」丹伯多校長說。
「但是近來的事件也應該計算在內的。」
大堂一下子靜了下來,史林德林隊員的笑容也沒那麼燦爛了。
「啊嗨,」丹伯多校長繼續說。「現在我有一份最新的積分榜要推出。讓我看看。對了……第一樣是給……是給羅恩。威斯裡先生的!」
羅恩的臉一下子變為紫色,看起來活像一根曬黑的紅蘿蔔。
「……因為他是霍格瓦徹許多年來出現的最優秀的棋師!我獎給格林芬頓隊羅恩50分!
格林芬頓的歡呼聲幾乎要把房頂震破了,連頭上的星星也彷彿活潑了起來。伯希興奮的聲音在不停地響起:「我的弟弟,你知道嗎?我的小弟弟,成為大棋師了!」
最後,終於又回恢了寂靜。
「第二,是關於荷米恩。格蘭佐小姐的……她很了不起地在烈火面前運用了冷靜的邏輯。我再獎給格林芬頓50分!」
荷米恩用手摀住了臉,令哈利很懷疑她是不是又在哭了。旁邊的格林芬頓學生們在椅子上跳上跳下——當然了,因為他們又多了100分啦!
「第三——是哈利。波特先生的……」丹伯多校長說。大堂一下子變得安安靜靜。「……因為他偉大的魄力和無畏的勇氣,我給格林芬頓再加60分。」
大堂又沸騰了。那些會心算的人已經知道,格林芬頓現在已經有了472分——跟史林德林一樣多。要是丹伯多校長再多獎哈利一分的話,他們就會捧走豪斯杯了。
丹伯多校長抬起頭,大堂又慢慢地靜了下來。
「勇氣是有很多種的,」丹伯多微笑著說。「要堅決抵抗我們的敵人需要極大的勇氣,但堅決抵抗朋友同樣也需要無比的勇氣。因此,我在這裡獎給尼維爾。蘭博頓先生10分!」
站在大堂外面的人肯定會以為裡邊有什麼東西爆炸了,因為格林芬頓座位處發出的歡呼聲是這麼的震撼。哈利,羅恩,和荷米恩也站了起來大叫大喊,而尼維爾則嚇得臉都白了,消失在一大群爭著擁抱他的人群中——他還未試過為格林芬頓拿過這麼多分呢!還在歡呼的哈利輕推了一下羅恩,並指了指馬爾夫。這個可憐的人已經沒有機會比現在更震驚和失望了,看上去就像中了「全身束縛」
術一樣。
「那就是說,」丹伯多校長終於平息了那場騷動——因為連衛文卡羅和海夫巴夫隊也在慶祝史林德林的失敗,所以場面尤其盛大。
「我們要更換一下這裡的擺設了!」
他拍了拍手。馬上,那些綠色的裝飾物變成了紅色,而銀色的則變成了金色。
那條代表史林德林的大蟒蛇消失了——換成了格林芬頓的獅子。史納皮教授十分勉強地和麥康娜教授握了握手。當他的眼睛一碰到哈利,哈利就知道,史納皮對他的憎恨一點也沒有變。但這一點也沒有令哈利憂慮,因為對於他,這是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晚,比贏了快迪斯比賽、打倒洞窟巨人……還要開心得多!他永遠、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夜。
哈利已經差不多忘記了他們還有考試結果要公佈。但結果一出來卻令他們大吃一驚:他和羅恩都以很高分數通過了,至於荷米恩——自然又是全年級第一名了。
就連尼維爾也馬馬虎虎地通過了!他的植物常識拿了高分,於是把他考得一塌糊塗的藥劑學也扯高了。他們本來希望高爾——他簡直是要有多蠢就有多蠢——會被踢出去的,可是他竟然也通過了。這簡直是一個羞辱。但,正如羅恩說的,你不能指望生活會樣樣順利。
然後,突然間,他們的衣櫃都空了,而皮箱卻滿了。尼維爾的蟾蜍也被發現了,原來是藏在廁所的一個角落裡。學校又有了公告,禁止學生在假期裡使用巫術(弗來德。威斯裡知道後曾傷心地說,「我還一直希望他們忘了告訴我們這個呢。」)。
哈格力已經準備好了接他們下船,然後他們乘坐著「霍格瓦徹號快船」在河面上航行。他們又說又笑地看著兩岸越來越翠綠清新的鄉村;在經過馬格鎮時又在大嚼貝蒂。博特牌多味豆;一齊把巫師袍脫了下來,又一齊穿上了夾克和大衣;然後,在9點45分時駛進了國王車站。他們所有人下船也費了不少時間。這時,一個很老的巫師站在驗票口,讓他們兩個或三個地通過,以免像人潮一樣一次過湧出把那些馬格人給嚇著。
「你們這個暑假一定要來,」羅恩說,「你們兩個都是——我會給你們送貓頭鷹信的。」
「謝謝,」哈利說。「我終於有一些東西可以盼望了。」
人們在擠來擠去。好不容易他們來到那個通向馬格世界的出口。這時,有些人喊:「再見了,哈利!」
「再會,波特!」
「還是很出名呢。」羅恩笑著對他說。
「我保證,只要一回到我要去的地方就不會出名了。」哈利說。
他,羅恩和荷米恩一起通過了那個出口。
「他在那兒呢,媽媽,他在那兒,看!」原來是金妮。威斯裡,羅恩的小妹妹,但她卻不是指著羅恩喊的。
「哈利。波特!」她尖叫,「看,媽媽!我見到了——」
「靜一點,金妮,別指人家,太不禮貌了。」威斯裡夫人向他們微笑著。「很忙的一年,是嗎?」她問。
「嘿,那一點也不算什麼。」
「你準備好了吧?」那是維能姨丈。他還是滿臉短鬚,還是一見到哈利就怒氣沖沖。現在,他手裡提著一個貓頭鷹籠子站在一個擠滿普通人的車站裡,身後站著的是帕尤尼亞姨媽和達德裡,他們倆一見到哈利就嚇得面無人色了。
「你們定是哈利的家人了!」威斯裡夫人試著去跟他們搭腔。
「可以這麼說吧,」維能姨丈不客氣地說。「小傢伙,快點!我們沒有一整天的時間來給你浪費的!」說完就走開了。
哈利急匆匆地對羅恩和荷米恩道別。
「那麼,我們過了暑假再見吧!」
「希望你——嗯——有個愉快的假期。」荷米恩在見到維能姨丈後已經不敢肯定她說的這句話了。她很奇怪:竟然有這樣討厭的人!
「噢,我會的,」哈利說。他們倆這時很驚奇地發覺他臉上竟然帶著燦爛的笑容!「他們不知道那個在家不准使用巫術的禁令的!那麼,這個暑假我敢保證,在達德裡身上肯定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