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卷 珍珠港怪客 文 / 佚名
1941年3月27日,日本「新田丸」號客輪緩緩地靠上了夏威夷檀香山的碼頭。
接客的人群中,兩個衣冠楚楚的日本領事館人員,高舉著一塊小牌,上面用日文寫著:
「接東京來的森村正書記員」
一位手提皮箱的年輕人快步走上前來,皮箱上寫著「T-M」兩個字母,那正是「森村正」的英文縮寫。
一陣寒暄之後,他們鑽進汽車一溜煙開走了。
在一旁兩名身著便裝的美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注視著他們。
「他就是新來的書記員森村正,23歲,很年輕。注意他的行蹤,盡快查清他的背景。」
日本領事館新上任一位書記員,他們自然要例行公事地調查一番。
不久,這位年輕瀟灑的書記員就成了在珍珠港後面的阿萊瓦山坡上、一家日本人開的館店「春潮樓」的常客。在幾個被稱作「尼賽女郎」的美籍日本藝妓陪伴下,他常常調情笑鬧、酩酊大醉。一來二去,新來的書記員是「春潮樓狎客」的消息在領事館不脛而走,有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浪蕩公子」。這件事最終反映到了總領事喜多那裡,然而,喜多似乎充耳不聞,毫不干涉。人們猜測這個年輕人或許是皇室某個大人物的「公子。」
美國聯邦調查局也對他進行著調查,不斷竊聽他的電話。一次,藝妓摩利打電話到領事館找他,他竟抓住電話不放,和摩利在電話裡調起情來。
「這傢伙不過是個花花公子、下流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聽得厭煩了,拔掉了竊聽插頭,對他的調查到此結束。然而,這位「花花公子」實際上肩負著重大的使命!
「森村正」不過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實姓名是吉川猛夫,是日本預備役海軍少尉,受日本海軍軍令部的委派而來。此時的太平洋,戰雲密佈,日美開戰迫在眉睫。按照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大將的計劃,一旦日美開戰,應首先給美國太平洋艦隊大本營所在地珍珠港致命的一擊。可是,作為攻擊目標的美國太平洋艦隊主力何時停在港內?珍珠港防禦情況怎麼樣?……日本人急切地想弄清所有這一切。肩負著這項重任的吉川猛夫開始了他的行動。
從「春潮樓」面向大海的房間向外望去,珍珠港在眼前一覽無餘,大批的戰列艦、巡洋艦、航空母艦進進出出。吉川興奮得差點沒叫出聲來。於是,他不停地倚在窗前觀察,用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符號記錄著。時間一久,他漸漸掌握了太平洋艦隊的活動規律。隔一段時間,這些情報就被用密碼發回了東京。山本五十六大將依據吉川的情報,著手擬定襲擊珍珠港的計劃。
夏天到了,夏威夷的景色更加迷人。吉川帶著藝妓,頻頻地光顧海濱浴場,趁機和美軍軍官及夫人們閒聊,套取著那怕是一星半點的情報。有時,他們也登上空中遊覽飛機在天上鳥瞰。瓦胡島的珍珠港和希卡姆機場、惠勒機場盡收眼底,機場跑道的走向、大約長度、每個機場停多少飛機,吉川都一一牢記在腦子裡。
有藝妓們作掩護,吉川的活動絲毫沒有受到懷疑。
11月1日清晨,「新田丸」號在濛濛的晨霧中又一次靠上檀香山碼頭。它是來撤出夏威夷的最後一批日本僑民的。儘管,美軍進行了戒嚴,但日本總領事喜多還是被允許登船。他事先已收到密電,軍令部有人隨船前來。
在船上的洗手間裡,一個自稱「新田丸」事務長的人走近喜多身邊,塞給他一個紙捻兒,悄聲說:「我是軍令部的中島,請把這個交給吉川君,明天下午開船前給我答覆。」喜多會意地點點頭,收起了紙捻兒。
回到領事館,喜多將紙捻兒交給吉川。這是海軍軍令部的密信,一張不大的紙條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很小的字,是關於珍珠港基地和艦隊情況的97個問題:停泊艦船總數、不同類型艦船的艘數和艦名、戰列艦和航空母艦的停泊位置、希卡姆和惠勒機場的飛機機種及數量……
吉川翻動著一本本記錄著情報的小本,飛快地寫著問題的答案。……
「停泊艦艇最多的是星期幾?」這是山本五十六最關心的問題。萬一大批攻擊飛機飛臨珍珠港上空,港內卻沒有艦船,豈不誤了大事!
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星期天!擅長享樂的美國人,尤其是在海上風吹日曬了一周的美國海軍大兵們,那會放棄週末這個可以盡情狂歡的時候呢。
97個問題,雖然不是個小數目,但對吉川來說,7個多月苦心搜集的大量情報,使他回答這些問題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困難。
第二天下午開船前,當喜多把吉川的答案交到中島手上時,中島滿意地笑了。
12月2日,喜多告訴吉川:東京急電,從即日起,每天報告珍珠港美國艦隊的動向。
吉川似乎嗅到了戰火硝煙味。他斷定:戰爭爆發的日子屈指可數,首攻目標就是珍珠港的美軍太平洋艦隊。於是,他更加緊活動起來。
12月6日星期六的夜晚,吉川匆匆回到領事館向東京發去第254號特急電報:珍珠港停泊艦艇如下:戰列艦9艘,輕巡洋艦7艘、驅逐艦9艘,3艘航空母艦和巡洋艦出港未歸。他還不知道,這將是他來夏威夷8個多月的最後一封電報。當這份電報經東京轉到海上指揮官手中時,日軍突擊艦隊距離珍珠港只有350海里了。
第二天一大早,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將吉川從夢中驚醒。他穿著睡衣急步來到院中,細聽爆炸聲就來自西北的珍珠港方向。一架雙翼塗著「旭日」標誌的飛機掠過領事館上空。「是日本飛機!打起來了!」吉川激動地一把拉住喜多的手,眼中充滿了淚水。
午飯後,吉川想起了自己耗費8個月心血搜集的情報資料,他趕忙全都收拾在一起,點起了一把火。當這些能證明他從事間諜活動的材料的最後一片紙也化為灰燼時,一隊美國憲兵衝入了領事館大門,日美雙方的駐外人員都被對方作為人質扣押。
不久,美國聯邦調查局發現,「森村正書記員」正是日本駐夏威夷的王牌間諜,是導致珍珠港悲劇的罪魁禍首。然而,他的公開身份是外交官員,享有外交豁免權,美國也奈何他不得,只能後悔當初疏忽大意沒有及時挖出這顆「釘子」。後來,日美兩國交換外交官時,吉川被釋放回國,受到了日本大本營的重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