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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狂丐(三) 文 / 古龍

    「小兄弟,累你受傷了,這幾顆丹藥權當是給你的補償吧。」龍雲天昏迷中,似乎是叫花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等他清醒,一粒清涼如水的丹藥已經滑喉而入,龍雲天體內焚心欲焦的感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終於清涼下來了,龍雲天心神一爽,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龍雲天終於完全地清醒了,還沒等他睜開眼睛,虯髯漢子胡斐粗豪的聲音已經自耳邊響起。

    「小兄弟,你終於醒了……」虯髯漢子聲音低沉乾澀,焦慮之情盡露無遺。

    「胡大俠,多謝你救命之恩。」龍雲天睜開了眼睛,掙扎著想要坐起道謝,可身子剛剛側歪起來,卻又力不從心地躺倒在床上。

    「小兄弟,你傷勢未癒,先不要起來。」胡斐搶前一步,扶住了龍雲天。

    「胡大俠,多謝你了。剛才我是怎麼受的傷啊?」龍雲天喘息了幾下,調勻了呼吸,望著胡斐問道。

    「剛才?唉,小兄弟,你說的是在蝸居外草地上的那一戰吧?那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虯髯漢子皺著眉頭望著龍雲天,臉上表情十分複雜,憂慮之中還帶著寫歉疚。

    「什麼?我已經昏迷了三天了?」龍雲天不禁大吃一驚。

    「小兄弟,你傷勢還沒有痊癒,暫且不要多說話,還是躺著聽胡大哥講給你聽吧。」見龍雲天情緒略有激動,站在窗邊的村姑忙轉過身阻止了他,纖指撫過,茅屋內一片清香,淡雅而清馨。

    「好,小兄弟,你不要著急,且聽大哥慢慢講來。」胡斐摩挲著腮下的虯髯,慢慢地坐在了炕沿上,村姑扶著他的肩膀站在了他的身後。

    「小兄弟,胡某一向罕逢敵手,自視甚高,三日前方知這世上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胡斐一聲長喟,開始講述龍雲天昏倒後的事情。

    原來那叫花子封住了龍雲天和村姑的「耳門穴」原是一番好意。叫花子與連氏兄弟鬥得興起,接連施展天羅步、彈指神通等驚世絕學,最後一招更是要使用佛門絕學「獅子吼」的功夫,他是怕龍雲天和村姑二人功力尚淺,承受不住,這才先行封住了他們的穴道。

    只是龍雲天中村姑的「醉仙靈芙」在前,受西門牧野的暗毒在後,體內內息本已紊亂至極,被寶樹和尚挾持後又被莫名地激發出雄渾無比的內力,雖然擊昏了寶樹和尚,卻也在不知不覺間傷了經脈。內傷恰恰在此時發作了起來,因而噴血昏倒在地。

    叫花子彈指封住龍雲天和村姑的「耳門穴」,胡斐情急之下不加思考,拔刀疾斬叫花子的要害,叫花子「獅子吼」的功夫雖然厲害,震昏了連氏兄弟和寇方皋,卻阻不住胡斐凌厲無比的刀法,加上一直旁觀的西門牧野突然連放毒霧,想要趁機而遁。叫花子身形略一遲滯,被胡斐一刀砍中。

    叫花子功夫確實了得,雖然左臂中刀,卻渾若不覺,左右騰挪避開了胡斐的攻勢,拔出插在地上的枴杖,逕自追向西門牧野去了。

    胡斐見叫花子封住村姑的「耳門穴」後才施展「獅子吼」,知道他並無惡意,連忙收住刀勢,卻擔心村姑和龍雲天為西門牧野的毒霧所傷,縱身挾著二人避向上風處,可是待毒霧散盡之時,去不見已經被震昏在地的寇芳皋和連氏兄弟的蹤影,極目望去,遠處山上幾條人影晃動,其中一人身形輕逸,卻似是早已避出茅屋的田歸農。

    胡斐意在寶樹和尚,上前查看時卻發現寶樹和尚被龍雲天一肘撞在「膻中穴」上,已經一命嗚呼了。

    胡斐父仇已報,又見龍雲天傷勢沉重,急挾著他和村姑下山尋了個熟識的獵戶人家安頓下來,只是西門牧野的「迷魂散」藥性陰毒,和村姑所用的「醉仙靈芙」相生相剋,竟變異成另一種異毒,龍雲天被寶樹和尚挾持後,內力莫名其妙地突然增強,而那股奇怪的內力消失後,龍雲天自身內力已不足以和藥力抗衡,毒性趁機滲入了奇經八脈,與內息糾纏不清,極難化解。村姑雖然善於用毒,但一時間卻也無計可施,只能暫時用藥物使龍雲天繼續昏睡,每日以一些清毒的藥物慢慢化解。

    可是在昨夜,龍雲天莫名其妙地清醒過來了。村姑大奇,再為他診脈,卻發現龍雲天體內陰毒仍是未解,卻被一種不知名的藥物壓制住了。

    「胡大俠,程姑娘,我、我的傷勢到底怎樣,還請你們直言相告。」龍雲天聽完了胡斐的話,知道自己傷勢有異,心中不免忐忑。

    「小兄弟,實不相瞞,若是你現在沒有清醒過來,十日之內我會用其他藥物慢慢地拔除你體內的遺毒,可是不知為何,昨日夜裡,你的毒性卻發生了變化,似乎是被一種不知名的藥物將它深深地壓制在你的丹田之內。唉……」村姑突然停住了,欲言又止,轉頭望向了胡斐。

    「程姑娘,你儘管直說,我的傷是不是無藥可治了。」龍雲天沒有理會胡斐,只是眼望著村姑。

    「唉,小兄弟,我實話告訴你吧。你體內遺毒滯留在丹田之內,已是無法用藥物化解了。性命雖然無憂,只是、只是你的內力已經全廢。今後也不能再練內功了。」村姑見龍雲天執意要問明白自己的傷勢,只好如實相告。

    「龍兄弟,你殺死了寶樹和尚,替胡某報了父仇,又受拖累身受異毒,胡某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自今日起,你我兄弟相稱,形影不離。」胡斐伸手輕輕地拍著龍雲天的肩膀,接口說道。

    「胡、胡大哥,程姑娘,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我想一個人靜一下。」龍雲天聽完的村姑的話,心猛地墜了下去,不等胡、程二人答話,側身向裡,蒙頭躺倒在床上。側身之際,一隻細長的銀瓶自枕底滑落而出,「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龍兄弟……」

    「大哥,我們還是讓龍兄弟先靜一下吧。」村姑心細如髮,善解人意,知道龍雲天此時心中必定思慮萬千,一時難以接受現實,俯身拾起落在地上銀瓶,拉著胡斐的手走出了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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