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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四章 文 / 古龍

    語聲蒼老威猛,滿含冷削之意!

    仇恕面色一變,脫口道:「靈蛇毛臬來了!」

    狹谷上立刻傳下響應:「不錯!正是老夫來了!」

    群豪俱是一驚,飛身掠到谷口,只見谷上人影一閃,百十個手持長弓利箭的大漢,立刻現身而出。

    「靈蛇」毛臬卓立當中,厲聲道:「不但老夫來了,老夫苦心招集的全部力量,也俱都在此,你們縱然脅生雙翅,也再難飛渡了!」

    「金劍俠」端木方正大笑一聲,道:「那也未必見得!」

    「靈蛇」毛臬冷笑道:「你可是想試上一試?」

    端木方正大喝道:「正是!」

    他長劍一揮,便待撲上,只聽毛臬厲叱一聲:「且慢!」

    他手掌一揮,兩旁的大漢,立刻各自舉起一包麻袋!

    「靈蛇」毛臬的冷笑道:「你們可看到了麼,這麻袋之中,儘是硝石火藥,只要你們稍敢妄動,立時便是粉身碎骨之禍!」

    群豪俱都心頭一寒,端木方正也不禁倏然退後!

    「靈蛇」毛臬狂笑道:「這些催命物早已準備好了,只是要等老夫前來,是以遲遲沒有挾下,否則你們此刻還有命麼?」

    他語聲微頓,接口又道:「下面的火勢,也為你們留下了一角棲身之地,為的也是要等老夫前來,眼見你們受死!」

    「清風劍」朱自羽縱聲笑道:「老匹夫,你話說得也未免大狂了些吧!」

    「靈蛇」毛桌冷笑道:「你口裡雖在如此說話,其實心裡也在害怕是麼?只因此時此刻,你等自己算來算去,也知道自己無法逃生了!」

    群豪面上雖未動容」但暗中卻不禁歎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們自己算來算去,也實是難以逃生了!

    「靈蛇」毛臬目光四掃,得意地大笑道:「但各位還可不必太過驚怕,只因各位還可再多活片刻……」

    他笑聲一頓,接口道:「各位可曾聽到外面的聲音是什麼聲音麼調群豪凝神聽去,只聽狹谷之外,已響起一片車轔馬嘶之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鐵槌敲打之聲,聽來竟有如造屋搭棚一般。」清風劍」朱白羽忍不住脫口道:「姓毛的,你這是在弄什麼玄虛?」

    「靈蛇」毛臬大笑道:「各位再也不會猜得到的,此刻狹谷之外,那一片斜坡上,正在張燈結綵,搭棚設椅。」

    「清風劍」朱白羽大奇道:「張燈結綵,這是為了什麼?」

    此人性情最是灑脫不羈,又最是好奇,無論在何時何地,他性情都難以更改,甚至值此生死俄頃之際,他仍是一貫本色!

    「靈蛇」毛臬大笑道:「張燈結綵,自是為了等辦喜事了!」

    朱白羽大聲道:「誰的喜事?難道你一把年紀,還要娶親麼?嘿嘿,只怕你未入洞房,新娘就要你立下遺囑了。」

    「靈蛇」毛臬大笑道:「此刻你已是俎上魚肉,任我宰割,是以你即使譏嘲老夫兩句,老夫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語聲微頓,接道:「你老要問是誰的喜事,老夫也不妨告訴你,今日便是小女文琪,與崑崙弟子趙國明的成親之日……」

    群豪俱是一怔,仇恕、慕容惜生對望一眼,心中亦不知是驚是詫,是悲是喜,慕容惜生幽幽歎道:「想不到她還會和別人成親……」

    語聲未了,「靈蛇」毛臬又自笑道:「少時時辰一到,老夫便要以這數百包硝石火藥,作為迎接新人的爆竹,他們交拜天地之際,也就是你們粉身碎骨之時了。」

    群豪又是驚詫,又是憤怒。

    只聽一陣車馬之聲,奔騰而來,接著,似乎又有幾條人影飛奔上了狹谷,一人大聲道:「新人俱已到了,師傅可要下去準備一下麼?有弟子等幾人在這裡看守,必定不會出錯的!」

    「靈蛇」毛臬道:「好!」

    他轉首面對群豪,大笑道:「今日老夫重重喜事,此刻失陪了,但各位只管放心,只要時辰一到,老夫還是會來見各位最後一面的。」

    大笑聲中,他轉身而去!

    「清風劍」朱白羽長歎道:「氣煞我了,竟眼睜睜看他威風!」

    端木方正面色深沉,道:「時已無多,我等好歹也要拚上一拚!」

    石磷一撫掌中長劍,沉重地點了點頭,剎那間這些名劍手俱是豪氣大作,熱血奔騰,方待一衝而上!

    慕容惜生突然微微一笑,道:「各位稍候,我們的救星已來了!」

    仇恕轉首道:「誰?」

    慕容惜生笑道:「你難道忘了毛臬還有兩個變了心的徒弟?」

    仇恕驀地想起了那日在廢殿中聽得之事,大笑道:「不錯!」

    語聲未了,巖上已發出一連串慘呼,十餘條大漢,一連串地懸空跌了下來,接著一人大喝道,「各位還不衝上來!」群豪再也不敢遲疑,齊地展動身形,飛撲而上!

    狹谷上此刻已然大亂,縱有幾人射下火箭,但也擋不住這些身經百戰的一流武林高手了!

    原來「奪命使者」鐵平,「銀刀使者」歐陽明,以及尉遲文、彭鉤等人,一直隱忍,直到此刻才發動攻勢!

    鐵平將「靈蛇」毛臬,「鐵膽使者」錢卓騙了下去,立刻自身後將那些大漢擊落狹谷。

    除了他四人之外,還有幾人也早已被他們說動,那些斷指大漢驀驚巨變,一時間,便都不禁慌了手腳!

    狹谷外禮棚已自搭成,喜桌也已擺起,毛文琪鳳彼霞冠,面披紅紗,木然坐在禮棚裡。

    那「空幻大師」趙國明,也早已換了一身吉服,正自喜氣洋洋地與「靈蛇」毛臬談話。

    巨變一生,他幾人齊都大驚,毛臬驚呼道:「鐵平,你瘋了麼?」

    語聲未了,「清風劍」朱白羽已飛身掠下,大笑道:「姓毛的,你還要得意麼?」

    他身形有如閃電,輕輕一掠,便到了毛臬身前,劍走輕靈,一招「玉女穿針」,急刺毛臬的胸膛!

    毛臬擰身一閃,後退三尺,木然端坐的毛文琪,突地飛身而起,自吉服中拔出了那柄琥珀長劍。

    她人劍似乎極少分離,此刻輕叱一聲:「誰敢傷我爹爹?」

    「清風劍」朱白羽道:「丫頭,閃開!」

    劍光一閃,直揮而去,毛文琪掌中琥珀長劍,急地迎了過來,兩劍相交,朱白羽如中霹靂,全身一震。

    就在這一震之間,他長劍已被帶得脫手飛去。

    毛文琪寸步不退,又是一劍揮來,朱白羽大呼道:「奇怪奇怪!」

    刷地後掠兩丈,呆在地上發起愣來!

    此刻群豪俱已掠下,「金劍俠」端木方正手揮金劍,與趙國明激戰在一起,暫時未分勝負!

    其餘的人見到「清風劍」朱白羽竟一招便已落敗,不禁俱都為之大驚,一時間誰也不敢出手!

    只因「清風劍」朱白羽一代劍客,劍法造詣之深,早已名傳海內,他一招便已落敗,別人又怎能取勝?

    毛文琪手握長劍,站在毛臬身前,冷笑道:「誰敢過來?」

    仇恕身形一展,慕容惜生道:「你難道忘了方纔的話了,怎地還要……」

    仇恕怒道:「我縱不取他性命,也要將他武功廢去,免得貽患世人,這並非復仇,只是除惡!」

    慕容惜生呆了一呆,身不由主,隨之而去。

    毛文琪冷笑道:「好呀,原來你們還沒有死!」

    長劍展處,一溜大紅色的光芒,直刺仇恕。

    仇恕早已領教過她這柄「琥珀神劍」的妙用,此刻心裡也不免有些驚慌,他雖然閃身避開,怎奈慕容惜生已不能移動。

    剎那之間,劍光已至。仇恕無暇思索,真力貫注,舉起掌中竹劍,揮劍迎了過去,「清風劍」朱白羽失聲道:「完了!」

    哪知兩劍相交處,毛文琪掌中的「琥珀神劍」,竟被仇恕劍上的真力,震得脫手飛起!

    朱白羽以及四下群豪,俱都一驚,就連仇恕與毛文琪自己,也驚得愣在當地,只因仇恕自己也未想到,這竹劍會有如此威力,只有慕容惜生在心中暗暗歎道:『看來天道循環,當真報應不爽,師傅曾經說過,這』琥珀神劍,的妙用,惟有以湘妃竹製成的竹劍可破,而今日仇恕竟真的被迫得使用了竹劍,這豈非是冥冥中的主宰,特意將事情安排得這樣?」

    這道理在那時的確不可解釋,但如今你只要稍為懂得一些物理的常識,便可解釋這「神奇」的事!

    原來那琥珀劍的劍鞘中,襯有一層貓皮,而貓皮與琥珀摩擦,便可生電,「屠龍仙子」無意中發現了這情況,便練成一種可以將「電」在琥珀上保留許久,仍不發散的內力,普通刀劍觸電之後,持劍人自然難免為之一震,那情況也正和被閃電所制相似!

    而竹木卻是「絕緣物體」,與電絕緣──這種物理科學上的微妙關係,在當時自然要被視為神話!

    一時之間,四下群豪,歡聲雷動!

    「奪命使者」鐵平振臂呼道:「斷指朋友們,靈蛇毛臬,氣數已盡,你們為了些許金銀,難道就真的要隨他同歸於盡麼?」

    斷指大漢們面面相覷,只見場中局勢,已然大變──空幻大師趙國明仍在與端木方正激鬥,「鐵膽使者」鐵卓與毛文琪一前一後保護著「靈蛇」毛臬。

    除了他們之外,其餘的人,似乎都不是毛桌的心腹,那些搭棚結綵的人,早已走到一邊蹲下。

    這情況誰都一眼便能看出,「靈蛇」毛臬又已完了!

    要知以金錢買下的友誼,永遠是不會深厚的,以金錢買來的力量,也必定不會堅固耐久。

    是以「靈蛇」毛桌平時看來,雖然聲威顯赫,但一到緊急關頭,但立刻變得眾叛親離,孤獨無助!

    這只因他真心的朋友和黨羽,都已被仇恕逐個擊破!再加以他平日作惡大多,在江湖中聲名太壞。

    這種種原因造成的結果就是:當他得意時,成功時,有許多人曾阿諛於他,共享他的成功,他當他失敗時,卻無人分擔他失敗的苦果!

    斷指大漢們思來想去,都覺得犯不著為了幾個錢便為毛桌拚命,大家心意不約而同,一齊摔下了刀劍!

    「靈蛇」毛臬面容如霜,厲聲道:「忘恩負義的奴才,你們…」

    「清風劍」朱白羽大笑道:「誰受過你的恩惠?你倒說來聽聽!」

    語聲未了,揮拳而上,「華山銀鶴」也隨之而去,只有石磷,他仍然木立在當地,沒有向他下手!

    「鐵膽使者」錢卓,迎住了「清風劍」朱白羽!

    「華山銀鶴」身形閃動,攔住了毛臬的去路!

    毛文琪突地大喝一聲!「我和你們拼了!」

    纖腰一扭,向仇恕與慕容惜生撲來,慕容惜生歎道:「文琪,你……你……」

    她怎能與毛文琪動手,身形不住後退,仇恕也只得隨著她後退,毛文琪招式有如瘋狂,嘶聲道:「你們退什麼,退什麼……」

    仇恕歎道:「我不傷你,也不殺你爹爹,你去吧!」

    毛文琪有如未聞,招式更見瘋狂,仇恕暗歎忖道:「難道她真的瘋了麼?」

    思念一轉之間,毛文琪瘋狂的招式,突地停了下來!

    她呆呆地木立地上,身上開始微微顫抖。

    眾人見了她如此變化,更為驚奇,只聽遠處突地傳來一縷飄渺的笛聲,淒清蕭索,如慕如訴……

    群豪的身手,竟不由自主地隨著笛聲慢了下來。

    毛文琪卻突地身形一閃,輕輕一拍端木方正的肩,端木方正呆了一呆,只見她已掠到趙國明身前。

    笛聲繼續著,群豪只覺心中突地喪失鬥志,誰也不願動手。

    只見毛文琪突地手掌一揚,揭開了面上紅巾!

    趙國明目光動處,顏色慘變,失聲道:「你……你……」

    毛文琪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我早已自己毀了容貌,你還不知道麼?」原來「靈蛇」毛臬雖見到愛女容毀,卻一直瞞著趙國明。

    趙國明驚震之下,已駭得呆了,那樂聲竟令他無法動彈,哪知毛文琪卻突地自腰畔拔出一柄匕首!

    這就是她自毀容貌的那柄匕首。

    只見刀光一閃,她出手如風,竟將匕首筆直刺入趙國明胸膛裡,長達尺餘的匕首,只剩下數寸刀柄在外。

    趙國明慘呼一聲,後退數步,翻身跌倒!

    群豪大驚之下,只聽毛文琪長笑一聲,轉身飛奔而去,奔向那奇異的笛聲傳來之處,「靈蛇」毛臬驚呼道:「文琪,文琪……」

    毛文琪腳下不停,竟似完全沒有聽到!

    慕容借生面色突地大變,顫聲道:「師傅來了!」

    仇恕變色道:「你怎會知道?」

    慕容借生道:「若非師傅以『攝魂迷魄,傳音入密,的功夫相召,師妹怎會突然變了,除了師傅,又有誰……」語聲未了,突見一道銀光,劃空飛來,來勢之速,無與倫比,只見銀光一閃,便已到了慕容惜生胸前!群豪又是一驚,仇恕更是色變,哪知這神奇的銀光到了慕容惜生胸前,便突地落下,彷彿已有著靈性一般。笛聲突寂,遠處卻又有一個清亮的語聲響起:「趙國明身為崑崙弟子,竟敢欺騙尊長,騙去我之信物,我已假毛文琪之手,代妙師兄清理了門戶。毛文琪屢受刺激,神智失常,隨我回山靜養復原!『屠龍刀』賜與慕容惜生,此刀可斷去你腕間的鑰環,你務需好生收藏,三年後再回來見我。這三年中,你可便宜行事,自行婚配亦無妨。海天孤燕前輩,乃是我生平最最欽佩之人,仇公子回島後,可代我問好,毛臬雖然作惡頗多,但仇公子你若能體會仁心,能饒他便饒他算了!」

    語聲彷彿極為遙遠,又彷彿就在眾人耳畔!」

    群豪俱都聳然動容,知道這便是海內第一奇人「屠龍仙子」的聲音,慕容惜生早已跪到地上,恭聲道:「弟子領命!」

    遠處但見白雲飄渺,人影、語聲,全已消失!

    「鐵膽使者」錢卓轉目四望,只見丐幫群豪,已將四下團團圍住,他心中暗歎一聲,突地慘呼道:「師傅,弟子愧不能保護師傅,只有先走一步了。」

    仇恕驚呼道:「且慢!」

    但錢卓已反手一刀,劃向頸間,立時血濺身死!

    仇恕長歎道:「錢朋友,你放心,在下必定會好生埋葬你的屍身。」

    他轉過頭,凝注著已面無人色的毛臬。

    「靈蛇」毛臬目光四望,頦下長髯,已不住顫抖。

    他顫抖著後退腳步,突聽一聲蹄聲奔來,大喜呼道:「杜仲奇,你來了麼?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只聽一個蒼老的語聲喝道:「杜仲奇他已返回關外,永遠不會再入關一步了!」

    「靈蛇」毛臬身子一震,只聽身後一人大喝道:「仇公子饒你,我卻饒不得你!」

    喝聲之中,一柄長刀,已筆直刺入毛臬的背脊,毛臬驚震之下,竟不知閃避,狂吼一聲,霍然轉身,顫聲道:「是你……你……為什麼……」

    「奪命使者」鐵平一刀得手,嘶聲道:「為什麼,你還記得那滅門慘案麼,我便是他們的後代,今日為我的父母兄長復仇來了!」

    「靈蛇」毛臬身子又是一震,顫聲道:「好……很好……」身子一轉,撲面倒下!

    群豪眼見這一代梟雄,如此慘死,也不禁為之動容!

    「奪命使者」鐵平仰天悲嘶道:「父親、母親、孩兒雖已為你們復了仇,但卻犯下殺師的大罪,且也無顏活在世上了!」

    群豪一驚,鐵平卻已回手一刀,自刎而死!

    驚呼聲中,「銀刀使者」歐陽明飛步而來,他面上有如死人一般,已變得一片麻木,俯身抱起了鐵平的屍身,望也不望眾人一眼,飛步奔了出去,遲尉文、彭鉤齊道一聲「且慢」,兩人同時放開腳步,隨之而去!

    剎那之間,發生了這許多驚人的慘變,群豪的目光,自不禁全被吸引,誰也沒有注意,那自遠處飛騎奔來,說出「七星鞭」下落的,正是「九足神蛛」樑上人,與兩個身穿青布道袍的老人──自然便是宋令公與柳復明瞭。

    他兩人勸阻了杜仲奇,與樑上人趕來此地,卻恰好見到這一幕慘劇的發生與結束,「青萍劍」宋令公長歎道:「冤孽,冤孽他雙手捧著一隻黑布包袱,筆直走到那猶自放著兩隻龍鳳花燭的桌子前,鄭重地將包袱放下。群豪直到此刻,才發現他們,誰也認不出這兩個老人是誰,只有」窮神」凌龍扶著一個弟子,掙扎走來,歎道:「二十年不見,想不到兩位依然健在!」

    宋令公。柳復明齊地黯然一笑,歎道:「我兩人雖生猶死,但望凌兄莫要再提賤名了!」

    「窮神」凌龍歎息頷首,目光突地凝注到桌上那黑布的包袱上,他面色立刻為之大變,顫聲道:「這……這莫非便是……仇先生的靈骨麼?」仇恕心頭一震,慘呼一聲:「爹爹……」撲到靈桌前,放聲痛哭起來!慕容惜生自也隨之跪下,宋令公仰天長歎道,:「二十年的冤仇,至今方算了結,仇先生,如今我已將你的靈骨,送回到今郎手上,我……我……」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黯然垂下頭去,群豪也只覺心頭沉痛,俱都垂下了頭,共同分擔著仇恕的悲哀!

    而仇恕心中,只有悲痛,悲痛……雖然他還有一些該做的事,他卻什麼也不想做了……

    仇恨,終於在鮮血中消失……

    柳復明抬眼一望,見到了端木方正,他悲哀的面容上,下禁露出一絲輕微的笑容,只因他還記得,這今日的大俠,便是昔日杭州道上,臨財不苟得的少年!

    此刻遠處又有一胖一瘦兩條人影,閃電般飛掠而來,但他們卻遠遠便停下腳步,齊地長歎道:「遲了……遲了……」

    高懸的紅燈,如意結的彩中下,倒臥著滿地屍身一四濺的鮮血上,默立著無數悲哀的人群!一雙還未燃起的龍風花燭前,並肩跪著一雙少年男女,他們此刻雖在放聲痛哭,但痛哭總有停歇的日子。

    到那時,但願他們可能並肩跪在一雙燃著的龍鳳花燭前,為這充滿悲哀與仇恨的故事,添加幾分喜氣。

    但此刻,天地間卻仍然充滿了悲痛,四下的結綵與紅燈,更使得這情況變得有了些諷刺的意味。

    抬眼望處,但見朝霞如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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