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母之罪 文 / 古龍
這半年內他也順便尋找高莫野的蹤跡,半年來走遍大江南北,黃
河兩岸,高莫野的行蹤杏如黃鶴,好似她已離去了這個世界。
找到後來芮瑋灰心了,心想這一生只有未殺林三寒替父報仇,一
等這件事完結,預備絕跡江湖。突然他有個怪念頭,暗忖莫非高莫
野有意絕跡江湖,是故令得自己找她不到?
暫時他拋下再找高莫野的念頭,山西之行不可不去,雖然林瓊
菊是他女兒,這父仇也要非報不可。
然而他雖有山西之行的想法,卻有一事阻止他再跋涉江湖了,因
為葉青腹內的孩子已經九個月,眼看十月就要臨盆。
目前安置葉青安穩的生下孩於是首要之務,於是他想起要有個
家了,成立一個家並不簡單,現在他身上窮得三餐不繼,那能再成
家,不由想起棲霞山的那個家,夏詩在那裡,有她照顧,葉青不是
太好了。
當下決定行止,五天後來到棲霞山,夏詩看到他來,高興得合
不攏嘴,笑吟吟的,把葉青當著女主人般照顧。
芮瑋曾留給夏詩不少珠寶,就是在這裡過一輩子也用不完,快
兩年不見,夏詩的身體長的甚為康健,步履間十分輕盈,想她兩年
內精研留下的簡藥官秘笈,武功定然大增。
夏詩要以婢女的身份服侍芮瑋,芮瑋不願答應,倒是葉青的力勸,芮瑋答應收她為妾,免得她再稱婢女。
芮瑋不能讓孩子生下來是個私生子,回到棲霞山第五天舉辦婚
事,他同時間與葉青、夏詩成婚,這件事葉青一定要這樣辦,芮瑋不得有違,他現在對葉青呵護得無以復加,唯恐她稍一生氣,壞了胎氣。
成婚那天賀客不多,席開三桌,都是些左鄰右舍,成婚不到十天,孩子誕生,是個男孩,長的白白胖胖,芮瑋給他取名芮紀野,這名字顯然懷念高莫野的意思。
紀野彌月那天,芮瑋請了更多的左鄰右舍,開了十桌,比他成婚時熱鬧多了,在這天他還命名住的庭院稱為懷廬,他在懷念誰,顯然也是高莫野。
大家正在歡宴的時間,僕人匆匆走進,遞上一隻尺餘見方的錦盒,說送禮的人沒有留下一句話,快馬離去。
芮瑋左邊坐著葉青,右邊坐著夏詩,正所謂嬌妻愛妻心中不無得意,聞說有人送禮,而且沒有留話,大感奇怪,心想自己等於隱
居此處,有誰知道?
打開錦盒裡面是只玉雕成的獅子,雕工維妙維肖,就好像一隻
真的獅子,內附一箋,寫道:「紀野侄彌月之慶。」
再無別字,誰送的沒有寫,葉青與夏詩都感奇怪,心想這玉石
獅子價值不菲,既然送這麼貴重的禮,為何不留下款?
但她們相信送禮的人並無歹意,唯有芮瑋心裡有數,他知道送禮的人是馴獅女劉育芷。
看到這隻玉獅,不由想起天池府,天池府的情景一幕幕湧上腦
際,劉育芷的音容,更是宛在眼前。
心想劉育芷早就知道定居此地了,否則她不會預先做好此獅,而趕在紀野彌月時送來。
正想得出神,夏詩笑道:「還有兩天是中秋,姐姐,你會不會做月餅呀?」
葉青笑道:「我只會吃,連飯也不會做,還會做月餅嗎?」
夏詩道:「姐姐不會我倒會做,往昔在天池府的日子,每當中秋,我們就忙著做各種餡兒的月餅,像水糖芝麻核桃仁,棗泥烏豆沙,雙黃抱月,伍仁葵子,白蓮杏月……」
葉青笑道:「有那麼多餡兒嗎?」
夏詩:多呢!—時也說不清楚,趕明兒開始做起來給姐姐看。」
葉青心情更是愉悅地笑道:「每種餡兒做起來,那要做好多月餅,咱們全家只有四人,做給誰吃呀?」
夏詩指著正在大吃大喝的賓客,笑道:「再請他們一頓好了。」
葉青笑道:「先問咱們的夫君喜歡吃什麼餡,多做點給他吃才是正經。」說著向芮瑋望去,只見他呆呆出神,葉青又道:「喂,你喜歡吃什麼餡兒呀?」
芮瑋彷彿沒有聽到葉青的問話,仍在出神地想著心事,夏詩扯了他一把,說道:瑋哥,姐姐在問你話呢。」
芮瑋這才驚過神來,楞楞地道:問什麼?」
葉青噗哧笑道:我問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月餅?」
芮瑋—怔,頓了—下,才道:月餅?我不吃月餅,哦,不!不是我不吃月餅,中秋那天我沒時間吃月餅。」
夏詩奇道:「吃月餅也沒時間?」
芮瑋歎道:「中秋那天我不能在家裡過,我要去一個地方會一個人,要隔幾天才能回來,而且預備明天動身。」
葉青有點不高興地說道:「中秋節日家家在家團圓,你卻要出外會人,會什麼人呀,難道不會就不成嗎?」
芮瑋道:「非會不可,著失去這次中秋的機會,就要再等明年的中秋才有機會去會她。」
夏詩道:他是誰,莫非是送玉獅的人麼?」
芮瑋搖頭道:「不是,我要會的人,可能是我母親……。
葉青驚道:「母親?!」她從來沒聽芮瑋提過母親,卻忽然要在中秋去會她,這事來得太奇怪了。
芮瑋輕歎道:「其實也不一定是我母親,先父說娘早已去世,他不會騙我,可是由種種跡象看來她又太像自己的母親,唉,唯有中
秋那天去問個明白,我要問她個清楚,以前認不認識先父,倘若認
識,十成倒有八成是我娘了。」
去年中秋芮瑋飄流海上,沒來得及趕上,今年中秋他心中決定
去天池府一次,會那每年中秋至天池府墓地的黑衣女。
夏詩見其中有點隱密的意思,她一向體貼菏緯,說道:「但望相
公會的那人是婆婆,也好接來同住。」
聽到這話,芮瑋不由眼眶濕潤,低低地說道:「我心裡希望她是
我娘,但……但最好還是不是……」
葉青聽她話裡自相矛盾,張嘴想問其中情由,只見夏詩搖頭示
意,心想大哥的心中對件事,一定有難言之隱,何必再問他,惹他
傷心,當下對夏詩點頭,不再問了。
這天宴後入第二天芮瑋隻身離開懷廬,去時僅交代數天返回,未
言明要去何處。
葉青抱著紀野與夏詩相送十里,要知他們成婚以來沒有分離過
一刻,這一分離要幾天功夫,難免依依不捨。
芮瑋當天在燕子礬住宿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快馬直奔金陵天池
府。
但到當晚才施基地段財周探問天池府現況,不知簡召舞在不
在天池府,心想林瓊菊跟他一起,簡召舞在,林瓊菊—定也在。
他心中甚想看看林瓊菊近來如何,她發現簡召舞和是自己還會
和他相好嗎?
來到萬壽居前,這時一更剛過,時光尚早,萬壽居內卻已燈火
俱寂,芮瑋心想這裡本是簡老夫人、簡召舞之弟簡召稽以及簡懷萱
的居處,簡老夫人,簡懷萱踞莊玉面神婆身
邊,如今會是誰住在裡面?
萬壽居雖在眼前也不及進去探望,當下迅速踏人左側森林,進
入天池府的禁地。
禁地內的機關埋伏並未改變,但離芮瑋上次進入已有三年之久,
十八個埋伏一一闖進,很費了一段時間。
中秋月光分明,踏著月光漸漸進入墓地,只聽四下靜悄悄的毫無—點聲息,沒有生人的跡象,難道今年黑衣女還沒來,或者來了而已經走了?
芮瑋眼光四下探射,墓地內的景物未改變,驀然發覺有一處稍稍不對,墓的兩側本立著三塊高碑,不知怎地少了一塊墓碑,那塊墓碑立在左邊第二個位置,是簡召舞父親簡春其的墓碑。
心想簡春其的墓碑到那裡去了?恐有意外緩緩走近,只見那塊墓碑下的基石碎裂,不似人工的拆除,倒像被一位內家功夫不弱的人拔去。
芮瑋想起上次黑衣女來時是對著簡春其的墓碑喃喃低訴,敢情是她拔去的,她為何在拔去這塊墓碑?
顯然黑衣女子對簡春其的墓碑十分敬慕,是故每年中秋巴巴趕來祭掃一番,她不可能拔去墓碑,拔去死者的墓碑,對死者大大不敬,以黑衣女的行為看來,決不會做出這種不合常理的行徑。
芮瑋心想—定另有他因,當下低頭細察,只見一丈前有灘血跡,不僅大驚,尋著皿跡走去,走到墓後頓見一幕情景,令他目瞪口呆。
只見一位長袍人仰睡在草地上,附近草地皿跡數灘,毫無疑問是那長袍人吐出的,他吐出這麼多血,可能已經死了,在這靜寂的氣氛下,芮瑋沒有聽到他呼出一點聲音。
可怪的是那長袍人抱著—塊大石碑睡在草地上那塊大石裂成個數塊,一塊遮在長袍人的臉上,以致芮瑋看中見長袍人的面容。
這塊大石芮瑋認出就是簡春其的墓碑,不由好生奇怪,心想這人與簡春其有何冤仇,不但把他墓碑拔去,而且運用內功震裂成塊?
走到長袍人身側,他不忽見長袍人如此慘死在地上,將他身上的碑石一塊塊拿下,長袍人雖然好像死了,雙手仍死自緊緊抱著墓碑,那樣子恨不得把墓碑裂成細粉,可惜他內功不夠,運力過甚,結果震死自己,
芮瑋以為長袍人必是死的,但當他拿下壓在長袍人臉上的碎石,這想法完全推翻,而且驚呆了,因為那長袍入是個熟人,他就是史不舊,人稱見死不救的「死不救」。
史不救是黃山大俠陳一公的弟子,他的武功雖不如醫術一般高,芮瑋領教過,卻也已是一流身手,以他之能不能將墓碑震裂成粉,更不可能因震碎一塊頑石而送了性命。
芮瑋探手史不舊胸間,發覺尚有微溫,並未死絕,他天生俠義心,立即興起救史不舊的念頭。
說來史不舊是他仇人,害他服下兩年發作的巨毒,為此史不舊道:我本恨師叔扁鵲篇不傳給自家師侄,如今看來,師叔的選擇對了,傳給我有什麼用,我空負一身醫術,卻因昔年一點怨恨,不救世人,確實不該。」
說罷連連歎息,他從鬼門關檢回性命,看法完全改觀,十分懊悔當年固執還被世人取了一個諷刺已極的死不救綽號,心想師父傳我醫術,難道教我敝帚自珍,不願救許多垂死的人嗎?
倘若芮瑋也是這種想法,眼看自己死了過去,不冒性命之危相救,自家焉能活命?
他以前遇到前來求救的傷者,從未設身一想,如今身歷一遭垂死之境,想到許多年來求自己,只要伸手一救,就可活命而未伸手的死者,不由大起愧對之心,彷彿那些死者都是自己害死的!
芮瑋見史不舊懊悔不已,慌忙改變話題道:「前輩,是誰打傷你的,那人與你有極深的仇恨麼?」
史不舊歎道:她與我並無仇恨,而且自幼親梅竹馬相處一起,交情非淺……」
芮瑋驚訝道:「那為什麼重創前輩,他到底是誰?心中不由升起不平之心。
史不舊神色痛苦地道:她就是我的師妹,亦就是你抱高莫野來小五台山求我治病時所遇到的黑衣長髮女,而她就是你的親娘!」
芮瑋全身一震,霍然跳起身來道:她是我娘,她真是我的母親?」
史不舊歎一口氣點頭道:不錯,她的確是你母親,也是天池府大公子簡召舞的母親!」
這話芮瑋聽來,更是驚得失色,茫然無主的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信簡召舞是自己的兄弟,若果真是的話,簡召舞的父親是簡春其而自己的父親卻是荷問夫,難道母親會嫁二夫。
古來「烈婦不嫁二夫』』的觀念在一般人的腦筋深入,連嫁二夫的女人,不算好女人,芮瑋不相信自己的母親不是好女人。
但仔細一想,黑衣女人果真是自己的母親,那她一定與簡春其有密切的關係,以致簡春其死後仍不能忘情,每年中秋前來祭墓一番。
簡召舞是簡春其的兒子沒有問題,他與自己長的相像,並且酷似黑衣女,顯然一母所生,本以為與黑衣女、簡召舞相像是天下巧合的事,如今想來同母所生,兩人都像母親就難免相像了。
芮瑋越想自己與簡召舞越可能是兄弟,那顆心不由越來越痛苦,心願母親到底怎麼回事,她的丈夫到底是誰?
史不舊沉吟了好一會,決定把其中真向向芮瑋說明,免他母親明明在世卻以為死了,當下又道:賢侄,你坐下,待我仔細說給你聽。」
這聲賢侄喊來甚為艱難,因他早知芮瑋是自己師妹的兒子,但他不願認他,為的與芮瑋父親之間的一段怨恨。現在賢侄喊來,是把與芮瑋父親間的怨恨,因芮瑋捨命相救之故,一筆勾消。
芮瑋雖怕知道母親的往事,怕史不舊說出母親是個不貞的女人,然而真相終要大白,不能懵懂一生,總以為母親早巳去世。
他坐在史不舊身旁,只聽史不舊說道:我師父亦就是你的外公黃山大俠,你知不知道?」
芮瑋聽藥王爺說過與他師兄間的恩怨,也聽玉面神婆談華山武會時稱讚,黃山大俠陳—公,心中神慕已久,暗想陳一公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俠,再沒有想到這位了不得的大俠就是自己的外公,含淚道:「我聽藥王爺細述過黃山大俠,卻不知他就是我的外公。」
史不舊輕歎道:「師父確實一位廠不起的人物,就拿對待師叔來說,大仁大義,古今如此人物能有幾許?」
芮瑋暗暗點頭,同意史不舊的稱讚,心想外公的用情,就值得讚佩,外婆死了他不願獨活,寧願成全藥王爺而不報藥王爺對他不義的仇恨,隨外婆死去,這份情意只有師伯中州神劍劉忠柱可與相比。劉忠柱守著妻骨自稱活死人,其用情之深與外公不願獨活的情意,古今有如此情意者,當真能有幾人?
史不舊續道:「師父武功醫術堪稱兩絕,我天資不聰,只學到師父的醫術,那武學就差了,但你母親卻不同,師父的武學完全被她學會。」
「師父死時,我已經十六歲,師妹卻只有十二歲,師父將一生武學所載的秘笈傳給師妹,沒有傳給我,我—點也不妒忌,反因師妹的父母雙亡,呵護異常。」
芮瑋心想史不舊對母親不錯,當年就因黃山野叟將黃山派的武功秘笈和扁鵲神篇同時傳給黃山大俠,是故引起師弟心中暗暗不滿,終致爾後師兄弟互相擠命的結果,史不舊那時要搶母親的秘笈,母親才十二歲—定保護不住,那麼現在史不舊的武功—定不同尋常了。
想起黑衣女的武功實在駭人,她若真是自己的母親,武學上的造詣,不下黃山大俠。
史不舊道:及至年齡漸長,師妹精研師父的秘笈武功越來越高,我慢慢不是她的對手,心裡更是一點也不懊悔,反而暗讚師妹的天資聰穎,卻不知我已深愛上師妹,所以不嫉妒師妹的武功比我高。
「到師妹二十歲出落得越發美麗,我因深愛之故把她當成女皇—般,處處遷就,沒想到如此一來,師妹反而輕視我,不把我對她的深情看重。
「實在我也配不上師妹,我容貌既不瀟灑,武功又不如她,哪能獲得她的芳心,而她正值懷春之齡,終於她愛上另外一人,離開咱們相處將近二十年的地方。
「當時我不知道她愛上另外—人,還以為失蹤了,在江湖上拚命尋找,卻再也找不到。」
「直到一年後,師妹突然神色憔悴的回來,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我問她話,她也不說,只是一人天天神不守舍的癡想。
「沒幾天我就看出來她懷孕了,當時我的心情鬱悶得幾要發狂,問她是誰的孩子,她理也不理我。
「慢慢我的情緒安穩下來,心想管他是誰的孩子,只要師妹不嫌棄,與我成婚,孩子出世認為自己的孩子有何不可?」
「但我向師妹求婚,她卻不答應,顯然她尚未忘懷孩子的父親,我忍住悲痛的心,靜待師妹回心轉意。
「我想只要精誠所至,師妹終有被我感動的一天,而答應與我成婚,不久十月胎足,孩子生了下來。
「孩子沒有滿月,一天夜裡她抱著孩子悄悄離去,我沒有一天不注意她的行動,生怕再次失蹤,發現她離去就跟在身後,心想她一定是把孩子交給孩子的父親。」
「我倒要見見那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讓師妹懷了孕卻不理,以致她憔悴的回來生育。
「跟了月餘的行程,來到這裡,天下聞名的天池府……」
芮瑋插口問道:「那孩子就是簡召舞嗎?」
史不舊黯然地點頭,接道:這天只見天池府紅燈處處高掛,門口兩盞大紅燈籠,上面寫著金字喜字,我想是要成婚呀?」
「我還以為師妹趕來天池府與孩子的父親成婚呢,偷眼向她瞧去,卻見她臉色大變,衝進大門,撞到喜堂,我跟了進去,只見堂上一對新人正在交拜。
「女的頭罩紅巾看不清楚,新郎卻長得英俊出眾,其實漂亮有什麼用,心肝卻給狗吃了,始亂終棄,這種人簡直該殺!」
說到這裡,史不舊怒氣填膺,憤怒得雙目幾要噴出火來,當年的氣恨,顯然令他迄今仍不能忘懷。
「師妹站在喜堂上忽然呆住了,新郎看到師妹來了,臉色一變,走上前來向師妹說什麼。
「師妹卻不容他走近,將孩子往地上一放,說道:「簡春其,你到底成婚了,你不顧咱們的海誓山盟,孩子卻不能不收……」
「不等話說完,掩面奔走,那簡春其恬不知恥,還要去追師妹,我忍無可忍,上前攔住迎面給他一拳。
「我恨他沾污了師妹清白之軀,更恨他遺棄了如花似玉的師妹,心想師妹那一點配不上你,當時拳腳交加,存心非打死這王八小子不可。
「那知簡春其武功比我高,我沒打死他,反被他點住穴道,天池府的下人綁了我要把我送官時,我卻不怕,大罵簡春其始亂終棄,簡直畜狗不如。
「簡春其聽我罵他,反而命下人放了我,問明我是師妹的師兄,客客氣氣地解說,因家父之命不能與師妹結合,其實心裡極愛師妹。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我看到新娘面容,她的姿色尚賽過師妹,難怪他變心,原來這個新人漂亮的原故。
「當時我極盡污言,破口大罵,罵他的心肝比豬狗還髒……」
芮瑋歎道:「前輩,簡召舞的父親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明媒正娶另外女人,你不應錯罵他。」
史不舊憤憤不平道:「為什麼不能罵他,這小子喜新厭舊,還不該罵嗎?」
芮瑋當下將大師伯劉忠柱與拜弟簡藥官交好的故事說出,說到簡藥官一脈單傳的兒子必要娶姓劉的女子為妻,史不舊不由感動,歎道:「這就難怪了,可是簡春其明知其後必要娶姓劉的為妻,為何又誘騙師妹的身子,說來還是該罵!」
芮瑋心想簡春其確有不對之處,但又想情緣有份,終難說是太大的罪過,焉不知簡春其被祖規所束,內心卻因不能與相愛人成婚,而痛苦莫名?
史不舊道:「我罵的簡春其狗血淋頭,不讓他有一點分辯的機會,卻見他毫不動怒,愛憐的抱起地上的孩子,流下了幾滴眼淚,不由我的心腸軟了,心想他還有心肝,也好,只要他好好照顧孩子,罪不為甚,於是我大大方方地離開天池府。
「我急迫師妹怕有意外,途中遇到一位少年俠客被仇家殺傷,睡在地上生死不知。
「其實我醫術越來越有心得,頗有救人一命之心,於是抱著他回家。想回家後好好幫他療傷,積份陰德。」
芮瑋心中—動,問道:「那受傷之人是我父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