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錦江樓畔的格鬥 第二回 閃亮的飛簷 文 / 溫瑞安
那人濃眉輕蹙,臉含微憂,當然是孟相逢。
這下子,「東刀西劍」:「恨不相逢,別離良劍」孟相逢與「天涯分手,相見寶刀」孔別離兩人可碰在一起了。
他們兩人,曾在山西長城,嶺南川東,合抗過南蠻、吐蕃、女真、契丹的侵略,出生入死,大小兩百餘戰,現在又聚在一起,心裡真有說不盡的歡悅。
但是孟相逢的話,卻教和尚大師等五人,驚心動魄。
嵩山少林是少林一脈根源,天正大師一身內外家修為,是和尚大師遠所莫及,而且也是權力幫在武林正道上頭號勁敵,而今天正大師居然被殺,連武當派出名難惹的太禪上人,也以身殉難,一下子兩大天柱既倒,令平素祥和的和尚大師也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處置是好。
柳隨風一見孟相逢和鄧玉平出面,知決無善了,當下心意己決。
只聽孔別離顫聲道,「天正大師他……」
孟相逢肯定地點了點頭。
天目神僧睚眥欲裂:「太禪真人也……」
鄧玉平一句就說了:「也死了。」
地眼大師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十指如鐵,人如矢箭,漫空裂帛連爆之聲,連人挾著尖嘯攫去。
就在地眼大師發動的前一瞬間,柳五已經發動了。
他一動,孔別離就出手。
他出手一刀。
刀不用,用刀鞘。
刀是鞘,刀鞘才是刀。
刀快,但人更快。
人是柳隨風。
風吹柳動,劃過水面,柳隨風比風吹柳,柳梢稍動的剎那,像水面初漾的起波紋的瞬間,還要快。
他已避過了刀鞘。
他已扣住了蕭雪魚的脈門。
這次連和尚大師都變了臉色。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居然會給一個年輕人,在自己面前制住了自己的人,而自己猶未來得及出手。
和尚大師攔住了要全力出手的天目神僧,道:「要得天下人心者,豈可行如此卑鄙事?」
柳隨風笑道:「要做大事的,本就該不擇手段。」
和尚大師怒道:「小事不擇手段,何以成大事?」
柳隨風說:「這與大事無關,能成得大器就好。我不殺她,只要大師不出手,只要大師出手,是大師殺她,不擇手段的是大師,不是我殺她,不擇手段的不是我。」
地眼大師狂吼一聲,全身突然暴漲,雙目如電,全身搐動,體內正醞釀著狂風暴雨,就要出手。
柳隨風笑吟吟,連眼都沒有眨,避也不避。
地眼大師打到一半,和尚大師忽地一閃身,攔在地眼身前,地眼大師頓時打不下去,硬生生一收,功力移到地下,居然齊膝深陷地裡。
和尚大師叱道,「打不得。」
柳五笑道:「對,蕭女俠在,打不得。」
孟相逢森然道:「柳五,你如此要挾,以後還能在江湖上混麼?」
柳五道:「你們人多,我只手單拳,江湖上傳出去,罵的是你們,不是我。」
孔別離冷然道:「放下蕭姑娘,一切好說話。」
柳五冷笑道:「你還沒有資格被我要脅。」
和尚大師長身道:「柳施主要什麼?」
柳五笑了。
蕭秋水笑了。
不管如何,他們終於重聚了。
他、唐方,以及這班「神州結義」的兄弟們,終於團聚了。
他覺得好開心,不禁說:「要是兩廣十虎都來了,該多好!」
要是兩廣十虎都在,該多好。
「是呀。」邱南顧緬念地道:「那只李黑,又矮又黑,鼻子扁扁,偏偏一雙眼珠子,咕溜溜的黑白分明。嘿嘿,不知可愛,還是可恨。」
「對啊。」鐵星月也懷念地道,「還有胡福,肥頭大耳,一張腦滿面肥、烹熟狗頭般模樣,下巴佔了臉之一半,眼睛小得像針孔,哈噥呶啼……怪物!怪物!」他嘰哩咕嚕地評頭品足,卻絲毫沒想到自己眼睛像豆莢般長,血盆大口,實在比金刀胡福難看得多了。
就在這時,摹然間,大廳外、門口、窗戶、牆壁、四面、八方。各處,都一齊著了火。
火海熊熊。
左丘超然失聲道:「糟糕,他們用火攻!」
齊公子道:「他們有『火王』在!」
林公子三次衝出去,都被大火逼了回來,他跟「火王」交過手,心裡不服,怒道:「火王又怎樣?!」
齊公子白了他一眼,漫聲道:「也沒怎樣,但你就是衝不出。」
林公子試沖了幾次,最多只衝出聽雨樓,但樓外火勢更熾,四面都是火海,梁斗道:
「火王靜待了如此之久,必佈置好了才來放火這次衝出,恐怕不易。」
林公子身上幾處,被火的傷,白衣也燒焦了幾處,他有潔癖,心中懊惱,忿然道:
「快,快滅掉它。」
齊公子甚是看不慣,溫然道:「那你快掘口井呀。」
梁斗知兩人不和,忙岔開道:「快想辦法,別鬧。」
這時火勢越來越猛,余殺等道:「這裡四面已被火勢封死,不一刻就要燒進來了。」
唐肥嚷道:「我熱死了!」
梁斗沉吟道:「我們縱衝得出去,權力幫的人也必在外面等著,一旦亡命衝出,也會著了他們道兒,大家先不要亂,也不能胡闖。」
眾人見他雖因幾次試探奪路,以致被燒傷幾處,但神完氣足,臉帶微笑,指揮若定,心裡也很是佩服,這些人莫不是闖蕩過江湖來的英雄好漢,一旦鎮定下來,把所有易燃之物遠遠投入火海之中,騰出一片空地來,火勢一時未能卷及,稍為延及的火舌都被凌厲的掌風鎮住或逼了回去。
但煙幕迷漫。
火勢愈來愈大。
火光沖天。
火光沖天。
蕭家劍廬起火了。
柳隨風的眸子,似火一般地發著亮光。
「你要什麼?」
和尚大師還在問。
他慈藹的額紋溝裡,已隱然有細小的汗珠。
莫艷霞在想,那火光沖天裡的蕭家劍廬,發生了什麼事?
蕭雪魚適才只覺眼一花,人影一閃,自己已被這公子逮著,心裡慌著也亂著,不知他要拿自己怎樣?
天目神僧和地眼大師也在想,這小子究竟要脅什麼?自己同意還是不同意:如何出手救蕭雪魚?
孟相逢和孔別離也在想,天正死了,太禪歿了,十二大門派精英盡耗,今番鋌而走險,也不能縱虎歸山。但如何才攔得住,這樣一個,輕描淡寫的,眉飛入鬢的,從容不迫的年輕人?
柳隨風在想些什麼?
只聽「喀嚓」一聲,大肚和尚這時剛剛才踩到一株樹上,他輕功本來不大行。他才趕到,卻不知場中諸人,除武功較弱的蕭雪魚之外,人人都知道:
又來了一個人——
只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來的是什麼人?
鄧玉平轉頭望過去,卻見火光沖天中的蕭家聽雨樓的飛簷,依然瑩光閃閃。
瑩光閃閃。
蕭秋水忽然飛掠而去,躍向飛簷。
鐵星月不明所以,直著嗓子叫道:「喂,別去,屋簷早上過了。殺開出路,而且下面也同樣是火哇!」
邱南顧也叫道:「沒用的,旁的屋頂都燒起來了,跳不過去的!」
唐肥冷笑道:「也許他以為上屋頂,可以涼快涼快去,……哇,煙往上冒,熏得他可真夠嗆哩。」她一直覺得蕭秋水沒什麼,奇怪的是諸人竟如此服他。
唐方說了一句:「他上去,必有用意。」唐肥素敬服唐方,這才不敢再說下去。
蕭秋水身子急若疾箭,宛若流星,掠上屋瓦飛簷,這時煙硝蔽日,卻見蕭秋水往飛簷處斜裡一抹,手中,多了一面光閃閃的長形令牌,「篤」地持牌落了下來,衣角已被燒焦了幾處。
眾人趨近一看,只見令牌晶光瑩瑩,竟不知是銀是銅,上刻有幾個大字:「天下英雄令」,後書「不得有違」四個字,也不見如何殊異。鐵星月搔首奇道:
「如此小小一面令牌,如何號令天下英雄?」
梁斗道:「此令原本是天下英雄交予岳大將軍的信物,幾經波折,今落於秋水兄弟之手,要好好保存方是。」
齊公子則奇道:「你事先已知『天下英雄令』藏於簷處?」
蕭秋水道:「不是。」
齊公子倒是大奇,問,「那你又如何一出手就翻了它出來,權力幫為了得到它,不借勞師動眾,竟搜不出,卻仍落到我們手上,真是造化!」
蕭秋水道:「剛才煙硝漫天,我來時就注意到飛簷上有一處閃光得很,離家前這飛簷卻不見此,故有疑心,剛才映著旭陽一照,特別亮燦,而今經下面烈火一映,又閃亮不己,故上去看看,果然……」說著愀然不樂。
梁斗等人心忖:蕭秋水愀然必定是因為父母家人,未知生死下落,他們更連一面「天下英雄令」,尚且帶不出劍廬,其危急情況可想而知,每念及此便傷情不已。
眾人一時也不知如何勸慰,但火勢已越來越大,大廳四處,眼看便要波及。
柳五望著火光燭天,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和尚大師心想:多半不過是要求放他一條生路,但總得把蕭女俠放下再說,當下心意已決道:「你要走,可以,但是……」
柳隨風微笑搖首。和尚大師心裡忐忑,心忖:放你走,你還居然不要走,還想幹什麼……」
只聽天目神僧喝道:「你想作什麼?!」
柳隨風的眼光,也似水波一般溫柔,一般遠揚。
「江湖子弟江湖志。江湖人年輕的時候,總是想,跟當世的一些大人物較量,縱比輸了也好,總要把金刀往寶劍上碰出星花,才知道是不是好刀……」
說著忽然一頓,雙目深深地正視和尚大師,道:「白道上,武林宗師中,以北少林天正、南少林大師、武當太禪、丐幫裘無意為典範。晚生只求大師賜教,一償夙願。」
眾人俱是一怔,此時此景,柳隨風居然不是要逃,而是要求與南少林主持和尚大師放手一戰。
柳隨風笑了一笑,又道,「只不過晚生再狂妄,也知非少林精銳聯手之敵,在下只要求與大師公平一戰,單打獨鬥,若僥倖一勝,則旁人不能干涉在下去留,在下便放了蕭姑娘,如此可好?」
眾人為之動容,和尚大師名滿江湖,挫敵無數,可說是未逢敵手,柳五如此說,顯然是有求勝之心,實在膽大包天。要知權力幫幫主李沉舟一身通天徹地的絕學,奇門絕招,武林中無人不懼,柳五隻不過是李沉舟一名最重要的部屬而已,尚且如此斗膽,眾人聽得心裡有氣。
和尚大師一笑道:「其實柳公子又何必相脅?公子只要勝得了老衲一雙肉掌,老衲亦無顏相留,柳公子請去便是。」
柳五笑。他齒白如貝。眼光溫柔若春水。忽然閃電般連點蕭雪魚身上三處穴道,一扳一推,已推至莫艷霞那一頭,莫艷霞反手拿住,心裡感激,暗忖:「柳公子要突圍,必不成問題,把蕭家女子推給我,是希望我藉此以自保,真是苦心。」
柳隨風斂袖向和尚大師一拱道:「感謝大師不吝賜教。」隨而雲停嶽峙,又錯開幾步,走到下首,完全是以後輩請前輩賜正之禮數,和尚大師微微一笑,垂目念:「阿彌陀佛,」
道:「施主不必多禮,請進招。」
柳五恭謹地道:「大師請賜招。」
和尚大師心想再如此客套下去也無益,蕭家火光大作,必有事故,自己還是先料理這小子,趕去為妙,當下大聲說了三聲:「請;請;請。」
突然大喝一聲:「請——」
前面三個「請」字,第一個說得柳五一怔,第二個使柳五一詫,第三個震得柳五一震,到了第四個請字,所以蟄伏的元氣盡出,如排山倒海,狂颶吞滅,湧捲而至,正是和尚大師一出手就藉以「易筋經」中的氣功,使出佛門「獅子吼」,要一舉震倒柳隨風。
第四個「請」字一出,一株垂柳,無風而「啪」地折斷,錦江無端激起水花七尺,柳五的青衫一閃,好似已被大喝聲震了出去,倏然不見。
就在這剎那,和尚大師只覺頭上衣衫一閃,一樣東西,「唆」地經過。
和尚大師頭一偏,一掌往上托去。
就在這剎那間,和尚大師只覺頭上一輕,用手一摸,才知道頭頂法冠,已被柳五抓去。
柳五一擊不中,五指易鉤,抓住法冠,倏覺一道疾風襲來,急翻身掠出,但衣袂已被切去一截。
衣袂乃輕絮之物,半空中又無處著力,和尚大師竟以肉掌切去一截衣角,其功力已至爐火純青的境界,柳五心頭大震。
和尚大師更是心頭輕敵之意盡去,正色道:「公子好武功。」
柳五恭敬地道:「未及大師背項。」
兩人交手一招,錯身間幾同歸於盡,不敢再大意,兩人凝視,一藹然淡笑,一洒然微笑,卻遲遲不莽然發招。
柳隨風忽然一轉身,以背衝向和尚大師!
和尚大師倒是一呆,各門各派,可沒這般打法!何況這突兀詭奇的打法,對付一般人還可以,但遇到武林一流高手,何能如此大意?
就在此時,柳隨風倏然一反,又正面向和尚大師。
然後又是一反,遂而一正,一正、一反,又一正一反,反反正正、正正反反,不知轉了多少次,在短短不到十尺之距離中,如此旋轉著但極快疾地欺近!
和尚大師內外家修為極高深,但也未遇過這種打法,一剎那間,他以「易筋經」中七種絕學,一齊發了出去,但所有功力:掌力、拳力、指力、腿力、腳力、勁力打在旋轉中的柳五身上,卻全給反彈了回來。
柳五欺近!
就在這時,淡青色的身影化作了刀光。
刀從何來?——
這刀的兀暮出現,就如柳五刺殺太禪時一樣——
只是和尚大師有所備,太禪則無——
太禪中刀死,和尚大師呢?
大肚和尚禁不住「啊」了一聲,一不留神,自樹上跌了下來,摔了一屁股泥。
就在這時,柳五的刀已刺在和尚大師身上。
一剎那間,刺了三十六刀。
二十七刀刺空。
九刀命中。
然而柳隨風飛起,神情已有一絲不安。
他凜然的眼神望著和尚大師,手裡還執著他的刀。
他的刀刺在和尚大師的身上,就像手摸在濕滑的青苔上一般一觸,又被溜滑過去。
他的刀劃破和尚大師身上九處衣襟,卻傷不了他任一寸肌膚。
和尚大師微笑,但慈藹的眼目光裡已沒有一絲笑意。
一點笑意也沒有。
他已肯定這青年是他平生勁敵,如果他不是熟習「易筋經」三十八年,只要稍稍大意一點,只要「易筋經」的武功稍不收發自如一些,只要自己失神於一瞬……
今天自己便已喪命在這個青年人手裡。
他們交手僅兩招。
和尚大師沒有回頭,但他伸手,道:「棒來!」
地眼大師立即遞上一根禪杖,和尚大師執著禪杖,連舞數十圈,驟然間狂風大作,竹葉如急雨,柳梢似亂鞭,片刻問柳隨風瘦逸的身影,已被杖風所籠罩!
更可怕的,是柳隨風心裡的感覺。
不再是青天白日,不再有藍天皚雲,那杖是鋪天蓋地的大網,更可怕的是,竹葉是一道道凌厲的暗器,柳絲是一條條歹毒的鞭子!
他已被包圍,猶如十面埋伏中的楚人,衝不出重圍。
圍觀的人吊起一口大氣,也不敢稍舒;天目、地眼二人更知道方丈已十二年來未用得意的「伏魔杖法」,今日居然為了一個江湖後輩而出動了。
柳隨風身形挪動,和尚大師企圖以大自然的力量來摧毀他,他就化作了大自然。
柳條原化作了鋼鞭,可是柳隨風的人,也化作了柳絲飛絮,杖激飛,他的人也飄起。
就在這時,和尚大師的「伏魔杖法」又變了。
「伏魔仗法」至剛至猛,忽然變成至柔至陰。
杖與杖風,並不殺人,但它所罩住周圍的一切事物,卻絕不可活。
和尚大師至善積德,道行修為,自然已登峰造極,但一個純然善行的人,一旦為惡,也特別怙惡不悛,和尚大師此刻發揮出來的杖法,由佛家至慈至善,到了蒼生無命,至絕至殺!
這是「伏魔杖法」的「殺」字訣。
柳五本已無生機。
但他忽然粘在杖上。
整個人貼在杖上、附在杖身。
杖所帶出來的,是死。
所以杖是生的。
柳五粘在杖上,全身輕似柳。
但他活著。
他的青刃已伸了出去。
和尚大師棄杖!
杖飛十六丈遠,再呼地插在地上,九尺九寸禪杖,入土八尺七!
柳隨風就在禪杖離開和尚大師的手掌剎那,已掠了出去!
往扔杖的相反方向掠出!
等於向和尚大師撲去!
和尚大師迅若游魚,忽然一縮。
一縮即退七丈!
「易筋經」的武功,本就匪夷所思。
但是柳隨風一經撲出,也不再追,但臉色全然白了。
他用手摀住胸口,人扶著柳樹:
但眼睛裡閃亮著神光——就似小孩子玩一場認真的遊戲,他僥倖玩勝了一般。
和尚大師退出了七丈,勢己盡,但人沒有停。
他仰跌下去。
眾人失聲驚呼,他又直挺挺地彈了起來。
這時和尚大師慈藹的臉孔,忽然裂了。
眼角裂了,鼻孔裂了,嘴角裂了、耳孔裂了……全身在一下子間,全都裂了。
只聽他嘶聲道:
「你……你是……唐門……的什……什麼人!」
說到「人」字,他雙目就凸了出來,而且滾落了下來,全身腫脹,嘴巴「呀呀」地,已說不出一個字。
待他全身崩裂前,他已氣絕了。
天目、地眼飛身過去,只見和尚大師心中插有一支鏢:
一支很普通的鏢。
沒有雕花,沒有刻字。
和尚大師的血,自傷口流出。
血不是紅色的。
竟也不是黑色。
而是無色的,淡淡如柳青。
這些「血」有些流到草地上,滲入了土裡。
有些流到了溪水中。
綠草青青。
溪水無波。
三個月後,錦江望江樓這一帶,忽然寸草不生,雨水沖過此處的痕跡,凡是流過的,連只蚱蜢也沒有。
錦江河,半個月後還有客人吃了一條河裡的魚,大叫一聲,伏地而歿。
殺那魚的人、洗那碟子的人、網那魚的人,無一不被毒斃。
這是什麼毒,如此厲害?!
這是什麼暗器,竟殺了和尚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