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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男人的刀 第六回 不可豈止一世 文 / 溫瑞安

    局面急轉遽下,連孫青霞也始料不及。

    看到仇小街摔落下來的傻相,連身在險難中的小顏也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沒料她這一笑,卻使陳路路動了殺機。

    陳路路向龍舌蘭射冷箭,眼看就要得手,可是卻遭小顏擲箭擾亂,一擊而空,以致讓龍舌蘭不知用了什麼鬼法子邪法兒把仇小街嚇得跌落樹下。

    ──一下子,這一次伏襲的先機已盡失。

    一惱上人死了。

    菩薩和尚已歿。

    耶耶渣已半瘋似癲。

    仇小街居然還跌了個半死。

    陳路路把一口怨氣,全要發洩在小顏身上。

    於是,他對著小顏開弓:

    射箭!

    這時際,正好是仇小街在樹上聚運「點指江山」的「搜神一指」揉合劍法之必殺一擊,孫青霞正要凝神接戰,不料龍舌蘭忽發奇語,使仇小街殺勢蕩盡,摔個七葷八素。

    如果陳路路把握時機射出這一箭,小顏就死定了。

    可是陳路路仍怔了一怔。

    緩了一緩。

    原因無他:

    因為在陽光中的小顏,實在是美極了。

    一種纖毫畢現的美:

    ──連她臉靨上、唇上和頸上鋪著一層細細的、絨絨的、柔柔的幼毛,由於它覆蓋得那麼輕、那麼淡,反而讓人生起一種柔和、疼惜的感覺:就像彩蝶小住於花瓣上、流水滑過青苔的巖面,更映襯得她那一張清水似的美臉,吹彈得破。

    這使得原本殺氣騰騰的陳路路,也一時下不了手,發不了箭。

    這稍一遲疑耽擱,孫青霞已然回頭。

    他的「女子神刀」遙指陳路路。

    他盯住陳路路,一個字一個字、一個字是一個字的道:

    「你敢傷害她,我就殺了你。」

    陳路路只覺瞳孔收縮,頭皮發炸,全身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也不知怎地,身經百戰,且跟隨叫天王東征西伐的他,只覺對方所說的話,是當真的,是不可置疑的,是說到做到的。

    他惶然了起來。

    對方手裡拿著的是一把很女子的刀。

    但那刀一旦到了孫青霞手上,就變得很男人了起來。

    那刀綻著厲芒。

    ──其光之厲,恰好與陽光照在小顏臉色之柔,形成強烈對比。

    孫青霞的人很魁,但他的手很小,可是這麼一把秀氣的刀,拿在他手上,卻十分的男人、好漢、大丈夫!

    那是一種不可一世的氣勢。

    ──而且還不可豈止於一世!

    陳路路忽然只覺一陣悚然。

    他不敢面對。

    不敢面對那一柄刀。

    不敢面對他。

    所以他也就不敢放箭。

    他垂下了弓。

    也垂下了手。

    更垂下了頭。

    他偷偷的解了箭。

    他不想死。

    所以他不敢面對這個受了傷且四面受敵卻依然不可一世的人!

    陳路路放下了箭,卻聽仇小街一聲怪嘶。

    他這時已跌得十分狼狽。

    他原來穿著得十分乾淨整齊,現在衣服、袍子已東破了一個洞,西破了一個孔,連褲襠也給撕裂了一個大窟窿。

    連頭髮也散披滿臉,這下沒整頓好,頭頂便現了一塊空地:禿了塊青帶白的頭皮。

    他人雖跌得不輕,但他也鬥志不死。

    至少是不死心。

    他怪叫一聲,扎手紮腳落下去以後,又怪吼了一聲,扎手紮腳便躍了起來:

    他飛身而起。

    掠上樹!

    ──他還要拼下去!

    拼下去就要制住高位。

    ──他的「搜神一擊」、「點指江山」,愈是居高臨下,威力愈大。

    遇上像孫青霞那樣的對手,要是不以己之長搏彼之短,就匆匆決戰,那就即如在見閻王前拿一張通行證罷了。

    遇挫不折。

    遇沮不喪。

    ──那裡跌倒,便須得在那裡爬起來。

    爬得愈快愈好。

    愈高愈好。

    所以他忍痛、忍怒、忍了忍無可忍之忍,飛身上樹──可是,龍舌蘭一見,又像鳥兒遇著了飛蟲,眼神一亮,而且又喜孜孜的越嶺嘶秋的直著嗓子呼喚了一聲:

    「反──骨──仔──你又起來幹嗎?下去吧!」

    不可思議。

    語隨聲到,仇小街一聽,竟就像給人迎空、迎面、迎頭打了一記,全身在半空中一凝/一僵/一陣痙攣,就整個人像蝦米般抽搐起來,才堅持/掙扎/苦撐了那麼瞬間,終於又落了下去。

    墜得比上一回還快。

    更重。

    ──「彭」的一聲,他又扎手紮腳的落到樹下,像一袋過早熟的椰子,更似一個過份聽話的孩子。

    這一次他再度墜落,就一時不見他再起來。

    一時也真的起不來了。

    稿於一九九五年四月七至十一日:收到中國友誼版之「縱橫」上下集;「四大名捕戰天王」先有中國版而後有港版;次序「是絮非序」可感有意思;派何家雞入圳工作順利;召請孫、何、詹、梁、念、琁來聚,電姊,好玩;新咭片交念威;留台同學會刊物寄至,當顧門;為可小氣花時間心力;青香射;梁益屎搞事;找VV謝;榮德來信,對我甚維護,無以報;傷指、破唇、翳心、刺目;聞獲中國武俠小說協會評審我之「溫柔的刀」得「銀劍獎」,並於北京中國人民大會堂領獎。

    校於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二至十六日:十三入圳行;住一七零一當行宮;賴將付六萬版稅;巡視「龍頭小築」;花花大少入圳聚;詹別野入新王朝會;陳查禮贈「一箭雙鵰」;CHL四零四采;「五虎將」鵬城歡聚;寫完「妖紅」;孫大嘴取消行程;帶念威上富士;孖孫孫終入圳會合;「六人幫」會集「新王朝」,齊游錦繡中華;會賴世華,獲花城新書:「骷髏畫」、「逆水寒」、「四大名捕會京師」、「殺楚」等;賴提供盜版我書之資料,花城付可觀訂金;念益聚,賭酒井;替世華致電達明出版古龍書;促成;孫走依依;與十二、十九諸當家富苑大睇走雞,大論密宗、佛門、打坐、氣功、水晶、靈學;與孫十二、司徒丙分別會見遇晤羅志雄、劉紹鋒、王柏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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