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十殿轉輪王 文 / 溫瑞安
柯子墨的雙手不由一頓，那一道驚雷似是驚起了他的某些回憶。他猶記得，當年是一粒茫茫沙漠中不起眼的一粒黃沙。只是，柯子墨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那老太婆見柯子墨停頓下來，面露凶狠，雙眼中碧光大盛，陡然尖叱道：「喝了它！」
柯子墨渾身一震，竟然雙手不聽使喚，就要將那一碗湯向口中灌去。只是此時他心中的吶喊不斷變得尖銳，體內微弱的太上萬化訣瘋狂的運轉，在沒有柯子墨的指揮之下，竟然全部聚攏，衝擊入了柯子墨的腦海之中。
柯子墨的腦海一陣翻湧，無數個身影從他的記憶深處湧出。一時間，蝶兒、兔八哥、譚雨薇等等許多人的身影都在他的眼前晃過。關鍵時刻，柯子墨猛然緊咬牙關，將湯碗阻擋在牙齒之外，半碗熱湯都散落到了地上。
老太婆猶如烏鴉一般尖利的聲音又猛然提高了一截：「快喝了它！」老太婆亂髮根根豎起，雙眼向外凸出，一身破爛的黑袍無風自起，大嘴已經張到了極致，還可以隱約看到其中竟然還殘留著一顆黑牙。
老太婆每次尖叫的聲音彷彿一隻敲響巨鐘的鐘錘狠狠的撞擊在他的心頭，四肢無法自主，猶如一隻被提線的木偶般不由自主的要按著她的吩咐去做。只是柯子墨此時已經清醒，卻是已經知道絕對不能喝下這碗湯。
他口中春舌一捲，猛然用牙齒狠狠咬下，緊接著一聲有若春雷的喊聲從他的口中叫出，打斷了老太婆彷彿詛咒般的咒語。
「不！」柯子墨就像衝破了一道無形的枷鎖，只是一個側步便出現在老太婆的身前，運足力氣握手成拳，狠狠的砸在老太婆那張枯槁的臉上。老太婆哀嚎一聲，瘦弱的身體受不住慣性的斜斜的飛落橋下。此時前方的濃郁已經逐漸稀薄，橋的盡頭竟然只在十餘步之外。奈何橋的另一端出現一條隱約的路，一路通向酆都。
柯子墨飛起一腳，將炭火上的大瓦缸踢翻，才大步走過奈何橋，向著酆都疾行而去。越是接近酆都，柯子墨就越是為這不可思議的巨城歎服，遙遙望去，那一堵深黑色的巨牆上端直沒入空中黑色的雲端，根本看不到盡頭在哪裡。再左右張望，酆都之牆也是無窮無盡。就似乎這個陰間被這座巨牆橫腰截斷。
柯子墨舉目望去，已可以看到酆都城牆下方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城門，每座城門前許多死魂排列成一行，等待著輪番入城。城門外把守著許多酆都的守衛，堅守的格外嚴謹。除去這些城門之外，竟然再也沒有其他的入口。
柯子墨已經知道自己與平常的冤魂不同，自然不會順著那條排起的長龍入城。不然等到該他進城時，陽間不知早已過去了多少年。而且他的魂體與別人不同，還不知那些守衛森嚴的衛士是否允許他進城。
柯子墨扭轉身軀，打算順著城牆尋找是否有其他的途徑可以進城。若是無法，到時再排隊也不遲。只是在他剛剛轉身時，一隻羽箭竟然擦著他的耳際插入他前方的土地之中。他扭頭望去，只見一隊鐵騎紛紛現身，他們胯下的戰馬四蹄帶火，頗有些令人驚懼的威嚴。
這些鐵騎分散包圍，轉眼間便已經將柯子墨圍在中間。鐵騎過後，又步出上百名牛頭人身的武士，這些武士手持巨斧，鼻中喘著粗氣，轟轟隆隆的踏地而來。緊接著，又有四名高達六丈、膚色青黑的巨鬼緩緩走出，巨鬼上身繞滿了粗大的鐵鏈，手持的是三丈鬼頭大刀。
這些扭頭武士與巨鬼在柯子墨的面前一字排開，正中駛出一輛深黑色的巨車。拉車的並非是鬼馬陰牛，乃是兩頭三丈長、上下飛舞不定的黑龍。
見到柯子墨不跪，扭頭與巨鬼大感驚異，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巨車旁走出一名面白如紙的清秀小童，他對著柯子墨大聲喝道：「大膽幽魂，見了十殿轉輪王還不跪下？」
柯子墨對於酆都的等級分支自然是不知，他不由皺眉問道：「轉輪王？可是這酆都城內的管事？」
小童冷笑一聲，清聲答道：「轉輪王乃是十殿閻王之一，主管陰間一切魂魄轉生投胎之地，乃是無上的存在。如今你知道了轉輪王的威嚴，還不跪下？」
小童忽然皺眉，仔細打量了柯子墨兩眼，奇聲笑道：「我說你怎麼面對我等上級鬼族竟然沒有任何驚懼的神色，原來是一頭罕見的陽魂。你陽壽未盡，有如此多的大好青春不去好好享受，跑到這陰森的陰間作甚？」
他凝神盯著柯子墨，忽然面色一變，驚聲尖叫道：「好多的血腥，好多的孽債！且等王爺將你發落鐵網阿鼻地獄，穿了手足，燙爛心肝，看你還敢張狂不！」
此時車中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休要嚇他，且先詢問清楚，不要壞了我陰間的章法。」此聲一出，那名童子立時不敢作聲。
緊接著車內那道聲音對著柯子墨問道：「兀那遊魂，你姓甚名誰，生辰幾何，因何以生魂之形在地府遊蕩，不受有司管束，一一報來。本王游城，乃是體察下情。你有何冤屈，儘管道來無妨。」
柯子墨心中一凜，聽那小鬼敘述著轉輪王自然乃是酆都中至高的存在之一，他如今能否順利回歸陽間，也許還要借助轉輪王的勢力。所以他也不敢隱瞞，趕忙施禮道：「在下柯子墨，乃是太昊後裔，此次不知為何忽然墮落陰間，百般不解，只因身前事情未了，正尋找回歸陽間的法子，至於生辰八字，這個…我實在不知。」
聽了柯子墨的名字，巨車中先是沉默了片刻，緊接著那道低沉的聲音陡然拔高三分道：「一名陽魂將孟婆打落奈何橋，生死不知。此時職位已空，已經有不少陰魂帶著前生記憶過了奈何橋，這些事情都是你的作為吧。」
聽到車內轉輪王的話後，牛頭巨鬼議論紛紛，再望向柯子墨的目光之中，已經少了三分凶意，多了一絲膽怯。畢竟能夠將孟婆打得生死不知，定是身具道行的修士。
周圍的鐵騎一聲呼嘯，將柯子墨團團圍住，只等轉輪王一聲令下，便一起圍上將柯子墨剁成碎魂。巨車內卻響起一聲咳嗽，轉輪王道：「你們且稍等，等本王將事情查明真相，再行發落。」
此時，那名清秀的小童睜開了緊閉的眼睛，湊到巨車的簾前，低聲道：「王爺，這人卻是乃是太昊後裔，他還有一名哥哥尚存世上，乃是半步遊仙的大能。我們是不是要酌情處理？」
聽到了小童的提議，轉輪王沉吟一番，才輕聲叫道：「柯子墨是吧？不知你如今是否已經找到了回歸陽間的途徑？你雖然已經將孟婆擊殺，但是你仍然隸屬於陽間，即使以我也不能治你的罪。只有等陽間的人來治罪才行。」
柯子墨心中一喜，面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他應承的答道：「小子初入陰間，不知那座奈何橋上的孟婆乃是酆都的陰司，這等罪過柯某願意一力承擔。只是小子至今還未找到回歸陽間的途徑，還請轉輪王幫助，小子必有報答。」
車內平靜了片刻，才輕聲答道：「既然如此，你就上車來，與我一同同坐吧。」柯子墨答應一聲，飛身跳到車上，那名眉清目秀的童子掀開黑色的車簾，裡面坐著一位八撇鬍子、頭戴平冠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這名男子與柯子墨一樣，渾身色彩鮮明，與這陰森的陰間格格不入。
方正、嚴肅的臉上時刻掛著威嚴，他對著柯子墨微微一笑道：「柯公子不必拘束，雖然我乃十殿閻王之一，卻只管陰間之事，你們陽魂卻是不歸我管。」
柯子墨恭謹的按照禮數坐下，才恭敬的道：「小子不知為何墮入陰間，對於陰間所司也有許多不知的規矩，若是有許多衝撞與得罪，還請轉輪王大人不計小人過。」
轉輪王呵呵一笑，為柯子墨解答道：「酆都乃是總管陰間一切事物，其中有十位閻王各有所司，其分為一殿秦廣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閻羅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轉輪王。
十殿閻王各有司法，互不相干，卻有相輔相成，如此才能將陰間管理的井井有條。小王不才，正是位列第十殿的轉輪王，專司轉生投胎、回歸陽間之事。所以今日與柯公子見面，我們也是有緣。」
柯子墨驚喜的問道：「不知如何才能夠返回陽間？」
轉輪王微微一笑，對著柯子墨低沉的道：「這方法嘛，自然是有。只是任何事情都需付出代價，不知柯公子是否願意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出乎預料的艱辛
柯子墨心中一驚，他沒有盲目的答應轉輪王的條件，反而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王爺提出的代價，是那些？柯子墨若是能夠做到，絕對不會推辭。」
轉輪王欣賞的看了一眼柯子墨，不驕不躁，謹慎仔細的性格令他十分喜歡。他思考良久，覺得他的部下沒有誰比柯子墨更加適合這個任務，當下和顏悅色的答道：「雖然我們陰間十殿互不干涉，但是其中也有不少事情紛爭。我們同屬一個陣營，自然不好明面開戰，所以誰的貢獻大，獲得的酬勞便多。明日我的部下與地府交戰，只要柯公子助我一臂之力，將這項任務完成，我自然會不留餘力的支持你回到陽間。」
柯子墨心跳微微加速，聽轉輪王話中的意思，這酆都與地府交戰，自然關係不怎麼和睦。同時心中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前往地府尋找輔凌天，不然還不知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當下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是怎樣的任務？」
轉輪王微微笑道：「地府別的本事沒有，但是驅使邪魅的功夫到是不小。前日我酆都城郊矗立的三生石被一群邪魔玷污，失去了部分的功效，需要忘川河水的清洗才能夠將那些污穢洗去。只是忘川河如今乃是地府的地盤，酆都守衛一旦走入其中便會被勾走魂魄，成為其下的走狗。柯公子乃是陽魂，與其他的魂魄自然不同。所以只要柯公子能夠為本王討來一杯忘川河水，我便親自送你到陽間。」
柯子墨微微沉吟，覺得並非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便詢問道：「不知這忘川河在那個方位？我該注意地府些的什麼事情呢？」
轉輪王輕歎一聲道：「忘川河在酆都城外，本來奈何橋架設在忘川河畔，怎奈何地府那些道人的道法太過怪異，竟然出其不備的攻佔了忘川河。酆都眾將拚死才將奈何橋搶回，只是這忘川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地府的人佔據，卻沒有絲毫辦法。」
柯子墨心中駭然，這地府竟然如此厲害，將管理陰間的酆都打得落花流水。聽轉輪王的意思，這地府只是沒有野心，攻佔了忘川河之後並未襲擊酆都城。不然如今的陰間恐怕早已易主，沒有了十殿閻王的存在。
柯子墨考慮良久之後，心中發狠答應了下來。之後與轉輪王閒聊片刻，接過轉輪王遞過的小瓶，就此匆忙離去。如今九州神土中有太多令他牽掛的事情，他不願意耽誤任何時間。
轉輪王望著柯子墨離去的背影，溫和的笑了笑，之後才用一貫陰沉的語氣對著眾位鬼將道：「啟程，回酆都。」
柯子墨從轉輪王的車上跳下之後，按照轉輪王指引的方向一路向北，奔跑了不知有多久，前方突兀的出現了一片森林。森林中瀰漫著粘稠的黑霧，其中的植物竟然沒有載入土壤，反而離地一尺有餘。
柯子墨一看便知裡面有古怪，小心翼翼的想要繞過這片樹林。只聽一聲巨響，無數骷髏從這片樹林的地底下鑽出，沒有一絲血肉的骷髏竟然提著大刀盾牌，行動異常靈敏，看起來分外毛骨悚然。
這些骷髏兵沒有眼珠的眼眶透出微弱的紅光，紛紛轉頭頂著柯子墨。其中一名手持鐮刀、骨骼比尋常骷髏高大的骷髏兵張大嘴巴，因為沒有了聲帶，只能發出一道無聲的吶喊。其餘骷髏兵眼中的紅光大熾，揮舞著手中甚至已經腐爛的兵刃衝了上來。
柯子墨怡然不懼，雖然此時他的道行不足原本十分之一二，但是只要太上萬化訣與異火在，他便能夠保證自己在這陰間不會受到任何危險。
柯子墨伸手架住其中的一名骷髏，太上萬化訣從他的掌心發出，發瘋的撲到骷髏兵的身上吞化起來。只是不知是因為太上萬化訣太過弱小，還是因為屬性差異過大，太上萬化訣的吞化竟然異常的緩慢。
柯子墨此時來不及收回放出的真元，面對四面八方砍來的兵器，他的身形靈活的一閃，反手將一名骷髏兵手中的長劍奪下，運使誅仙劍典中的劍術揮舞起來。
骷髏兵雖然來勢洶洶，卻顯得脆弱不堪。柯子墨只是尋常的刺出或者拉鋸，便能將一名骷髏兵擊成碎片。柯子墨發現這些骷髏兵竟然異乎尋常的弱小，便不再顧及，手中的長劍運勢如風，風捲殘雲般的將面前的骷髏兵清掃一空。
等到柯子墨將這些骷髏悉數斬下之後，柯子墨便知道他已經來到了地府的地盤。若是酆都，是決不允許有這樣的遊魂存在。但是柯子墨疑惑的提了提散落一地的骷髏架，心中驚疑不定的想到：「難不成酆都的鬼將因為沒有實體，而打不過這些骷髏麼？」
柯子墨自嘲的搖了搖頭，他握緊手中的長劍，再次向前疾馳而去。不知發生了什麼原因，太上萬化訣到了陰間，吞化的功效竟然大幅度的被消弱了。陰間之中沒有天地元氣存在，整個空間儘是瀰漫著陰氣。
這些陰氣中夾雜著不少穢物，修士吸收非但不能提升修為，反而會因為雜質過多，導致對修為有害。如今太上萬化訣無法提升，他胸膛中的太陽精火也被壓制到了火星一般大小。柯子墨暗自下定決心，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柯子墨繼續向北行駛了十餘里，先後遇到了三波遊魂。其中有他之前碰到的骷髏兵，也有殭屍、屍鬼等陽間少見的存在。柯子墨如今心中牽掛九州神土，自然對於這些行動緩慢的遊魂一掠而過，加緊向著北方行去。
柯子墨停下腳步，望著天空掠過的兩道黑影，不由緊張的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看空中黑影的迅捷，柯子墨心中苦笑，知道自己無法像之前一樣躲過就逃。天空飛翔的兩道黑影同樣發現了柯子墨的存在，不斷的鳴叫著怪異的音節，虛虛向柯子墨逼近。
等到黑影離得近了，柯子墨才看清楚這兩道黑影的模樣。這是一個鳥身卻長著人頭的怪物，他們嘴角不時流出的淡藍色粘液，柯子墨開過天眼，驚異的發現這些粘液滴到地上，竟然腐蝕出一片小坑。
柯子墨心中一突，此時他身上的真元不足原本的十之一二，僅憑兩隻怪異大鳥流露出的氣勢，他便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當下他也不等大鳥靠近，趕忙低頭轉彎，呈一個弧形想要繞過這兩隻怪鳥。
這兩隻怪鳥明顯也發現了柯子墨的意圖，高昂的鳴叫一聲，速度猛然加快，俯身向著柯子墨衝來。柯子墨心中一跳，渾身化作一縷黑煙，向著遠方疾馳而去。兩隻大鳥追的焦急，在空中便噴出一股粘稠的藍色粘液。柯子墨閃身躲避，那股粘液落地，嗤的一聲腐蝕出一個大坑來。
柯子墨心中一緊，更加快速的向著北方逃去。只希望忘川河畔就在前方，他只需採集了河水之後，便回返酆都。
就在柯子墨被巨鳥追逐的險象環生時，此時同樣在陰間，一名眉目如畫，清恬可人的少女靜靜的立在忘川河畔，她神色怔怔的望著河中，彷彿這河中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她看的認真，以至於有一頭蛇蜥模樣的陰間怪物走到她的身邊，竟然也不知道。
蛇蜥吐著蛇信，滿眼興奮的盯著出神的少女，那少女白淨的脖子對它有著致命的吸引。它張大了嘴巴，一股股惡臭的黃色粘液從它嘴角流出，低落在地發出輕微的腐蝕聲。蛇蜥猛然一動，閃電一般向著少女咬去。
只是在它剛剛躍起時，一道淡薄的水汽擊打到它的身上，竟然捲著它向不遠處的忘川河拽去。蛇蜥大驚，拚命的想要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開那淡淡的水汽，最終哀鳴一聲，被拉入了忘川河之中。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一瞬間，但是蛇蜥的叫聲高昂明亮，卻始終沒有打擾到少女絲毫。那少女彷彿看的癡了。
許久之後，那少女身體一顫，才緩緩轉過身來。清冷與柔弱相濟的臉龐，赫然正是當初不告而別的水仙。她渾身顫抖的輕輕俯下身子，望著忘川河中黃色的河水，臉上留下了兩行清淚。
忘川河畔上矗立著一座焦黃色的石碑，石碑上雕刻的篆體經歷了無數的風雨之後，仍然顯得十分清晰。水仙輕撫著石碑上的文字，在她的心底嘶聲默念道：
「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你。千年之中，你看見他走過一遍又一遍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又盼他不喝，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
喝孟婆湯，了前塵舊夢，斷前因後果。忘盡一世浮沉得失，一生愛恨情仇，來生都同陌路人相見不識；跳忘川河，污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念到此處，水仙早已泣不成聲，渾身癱軟的跌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