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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都是天書神令惹的禍 文 / 溫瑞安

    四人對了一掌,都知道對方具有不可輕視的武功,四人一時沒有再出手,可是四人這一出手,等於提醒了其他各門派門人,他們互覷一眼,立即有幾個人,向唐看撲來!

    但是「哎喲、哎喲」幾聲,跟著下來就是叭達叭達幾響,五六條人影,被慕容不是一手一個,抓雞一般地拎了出來,摔了出去。

    其他幾個高手,不敢搶功,站得遠遠地對九臉龍王指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唐看又不是你的……你想獨佔,可沒那麼容易!」

    慕容不是心裡也是焦急,他雖自恃武功奇高,但如果武林人物一擁而上,加上公子襄這等高手在,自己也斷難為敵的,他腦中轉念極快,心想:這樣一個燙手山芋,自己還是不要沾手的好,便用順水舟之法,向唐甜道:「好,既然大家信我不過,而唐看又是唐門的人,就還給你們!」說著貼地一腳,把唐看掃得向唐甜跌撞過去。

    唐甜焉不知慕容不是的居心,但唐看是自己志在必得之人,眼見他撲跌過來,也只有伸手一技——這一扶之下才曉得,唐看雙腿彎處軟綿綿這不著力,而腿部又腫起兩塊突骨,唐甜知道唐看的一隻腿,已讓九臉龍王一腳掃斷。

    原來九臉龍王怕唐甜帶了唐看開溜:他得不到的東西,哪許讓人佔得?所以先行掃斷唐看雙腿,好讓唐甜不容易帶他走,九臉龍王嘻嘻笑道:「好啊!唐看房門的人,就讓這位唐小妹來問個清楚,秋水究竟把那些東西藏到哪裡去了!」

    這時唐看在一連串的激動與受創下,已奄奄一息,這衰弱老人雙目失神,狀甚淒慘,唐甜知他活不長久,便問:「你快說,蕭秋水跟老奶奶在哪裡?」

    唐看臉上又充滿畏怖之色,唐甜知他又憶起當時情境,便改轉話鋒直接問道:「『忘情天書』和『天下英雄令』,你有沒有見到……」

    話未說完,那唐看驚呼起來,暗啞怖叫:「在……唐門……」唐甜急問:「唐門哪裡!」她卻是做夢也沒想到,唐老太太明明跟蕭秋水走出唐門,找唐老太爺子決一死戰,卻原來還是在唐門之中。

    聽唐看抓住自己喉管,鼻子裡發出嘶、嘶的艱辛呼吸聲音,駭極而道:「在唐門唐……唐家堡中……」

    唐甜此際大喜大急,也顧不得別人聽到,只想急欲知道個一清二楚,問:「唐家堡中哪兒?」唐看忽然急促地喘起氣來,一張臉也脹成紫色。

    唐甜知唐看一口氣撐不過去,便將耳朵貼近他嘴邊想聽個清楚,只是這樣一來,這一干武林人物,哪裡會信任唐甜!而且正聽到緊張處,突沒了下文,一時間,有七八條人影飛撲而來。

    這七八人,有的為的是趕開唐甜,有的為的是使自己獨有一人聽得秘密,有的是要保衛唐看免其受傷害而無法說下去。

    蕭七、容肇祖都大吃一驚,同時閃出,保護唐甜,卻不就在這時,唐看大吼一聲,驀然一掙。

    定掙之力奇大,使得將本來扶住他的唐甜甩了出去,去勢甚急,蕭七、容肇祖恰巧掠來,兩人一左一右,正好扶著,但也被這一股大力的走勢,帶出七八步,方才站穩。

    要是唐甜這一摔實,怕沒有十天半月會爬不起來。

    唐看一掙之下,甩開唐甜,但他兩腳站立不穩,軟倒在地那七八名武林高手,已經撲到,正想去扶,驟然之間,唐看又發出一聲狂嘯。

    這一塊尖嘯,十分凌厲,同時間,那八名撲近的武林高手,一齊雙手掩跟,倒地或躍起,狂呼起來。

    原來在這剎那之間,這八名武林高手的眼睛都瞎了!

    八個人每人狂號的情形都不同,然而卻都痛得不能忍耐,他們雙目之中,有的是中飛針,有的是中毒粉,有的是中袖箭,有的是中飛磷片,八人之中,竟沒有人所中的暗器是相同的。

    唐看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令人大高手的眼睛全盲!

    原來唐看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眾人這般想時,向唐看望去,卻見唐看口吐白沫,已然僵死。

    定下突變,眾人都呆住了,一時之間,莫名其妙,而「忘情天書」和「天下英雄令」的下落,也斷了線。

    原來眾人有所不知,唐看是「唐門六識」之一,是守護詹老太爺子的六大高手之一,當年蕭秋水取勝他們,也極之不易,唐看落得如此,武功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才會處處受制於人。但他瀕死之前,迴光返照,真氣逆流,唐老太太對他的封制卻完全解除了,所以擇手之間,即使八大高手眼睛盡瞎!

    「可惜他這一下出手,已是最後的燦爛的。

    一擊後社威已盡,他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唐看一死,一千人都靜了下來場中只剩下那八個人的嘶吼之聲。

    未幾,那幾聲曝吼也漸漸逐一減少。因為目中所聽暗器,毒力已發,那幾名高手,逐一的毒發身亡。這武林十門派,亂罵一通,又死了人。全都是傳說中的「天書神令」所惹的禍。

    公子襄歎道:「蜀中唐門,確實名不虛傳。」他這時正追慕蕭秋水當日單劍闖唐門的深情與神威。

    九臉龍王道:「唐門果然毒得很、邪得很。」原來適才他為了要聽唐看指出天書神令在哪裡,也想撲過去的,但見有人先行躍出,便想讓他們先互毆一番,自己再坐收漁人之利,卻不八人無一人生還,他目睹唐看的出手,情知換作自己,也未必避得過去,心中只覺一陣透骨的寒冷。

    這下唐看雖死,但眾人已確知天書神令、蕭秋水、唐老太太,仍在蜀中唐門唐家堡中,只是不知哪裡而已。眾人不約而同,都向唐甜望去。

    唐甜自己也狐疑萬分,唐家堡上上下下,她早已搜過七八遍了,所有機關通道,都設法開啟,但別說蕭秋水和唐老太大了,連「唐門六識」中的其他五識,也鬼影都沒一個,唐甜早斷定蕭秋水和唐老太太決戰地點絕不在唐家範圍內,才到江湖上搜索,卻沒料唐看說出,決鬥地點,仍在唐家堡內。

    唐甜這一下,大惑不解,只好去看唐方。

    這一看之下,嚇了一跳,原來唐方伏倒之處,哪還有唐方蹤影!

    唐甜不禁失聲問:「唐方呢?」

    公子襄上前一步,問:「我正要問姑娘,將唐方姑娘安置何處?」

    原來公子襄與父親梁斗及「風花雪月殘」五老在廟中正為唐方下落不明著急,正商議分頭去找之際,有人撞人廟內,七人一看,正是落花娘子莫承歡。

    落花娘子著了中叔崩的「銷骨椎心刺」,趁九臉龍王遽攻唐甜,眾人手忙腳亂應付巨魔之際,仗著僅剩的一點武功,逃了出來,要知道中叔崩的「銷骨椎心刺」何等厲害,若一個對時無解藥,必死無疑,落花娘子逃出沒多遠,便覺天旋地轉,跌撞撞人得廟門,見到七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公子襄,她只來得及呻吟了一聲:「唐……唐方……唐姑娘……」便暈了過去。

    但她呼出這一聲,卻救了她自己一條性命。

    五老正為唐方的事,歉疚深悔,聽得這女人有唐方消息,便不顧一切,要救活落花娘子。

    落花娘子中的「銷骨椎心刺」,何等絕毒,無中叔崩的解藥,是絕對解除不了的,何況刺已循血脈流近心臟,「少林五老」竟以數十年內力修為,替她逼出毒刺,好讓她甦醒過來說出唐方下落。

    這下便慘了五老。這少林五老,內力、武功之高,當世已罕有匹,但要逼出這小小的一枚帶有劇毒的芳刺,可大費周章,既要逼出芒刺,又要盡怯毒力,還要逼出尖刺的同時不震破落花娘子的血脈,這是何等難事!但少林五老居然以無比精純的內力做到了!

    但當落花娘子血內毒刺盡除,芒刺逼出後,「風花雪月殘」也大耗真力,全身被汁水濕透,幾耗若盡。落花娘子死裡逃生,卻不明白這名動江湖的五老,何以要大耗體力來救她。

    當她悠悠醒來,抱殘抱風抱花抱雪抱月各只剩下一口氣,不約而同地對她說了一句話:「我們救你是為了唐方。」

    「快說出唐方在哪裡!」

    「公子襄你快去把唐方救回來。」

    「否則我們就是千古罪人。」

    「我們體力耗盡要一段時間恢復。」

    五老各說了一句話,便真氣逆轉,再也說不下去了,各自曲膝扛坐,運氣調息,白煙自頭頂裊裊而升。落花娘子才明白少林五大長老為什麼大耗真力來救她了。

    她當然把情形一五一十告訴公子襄,公子襄便要馬上救唐方。梁斗道:「你率弟子去!這幾日附近幾百里內,來了不少武林人物,事情斷不會如此簡單,還是多帶幾名弟子去,好有個照應。」

    公子襄卻不放心在運氣自療的五位老人家。梁斗笑道:「你快去吧,這兒有我護法,一定要把唐方救回來,否則,大俠與你爹爹算是在交一場了。」

    公子襄知道少林五大長老「風花雪月殘」有爹爹護法,絕對安全,對唐方安危又極為心急,於是立刻召集弟子十數人,叫秦歌衫。唐藕攙扶落花娘子,便趕到瓷器店來,這邊數十門派的各式各類武林人物,早已鬧得天翻地覆了。

    公子襄再進一步間:「唐姑娘呢?」

    唐甜只見公子襄的眼睛裡充滿了焦急,但那一股王者般的澹然及氣度,仍然一塵不染地迫了近來,唐甜一生中最愛玩弄對她癡心的男孩子,突然之間,卻臉熱了一熱:更糟糕的是她知道自己可能臉紅,所以更一時漲紅了臉。

    這在唐甜來說,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只是公子襄全部感情,都放在唐方身上,見唐甜不答,心中大急,以為唐方出了事,急問:「你把唐姑娘怎樣了?」

    唐藕在旁,急得眼淚迸湧,厲聲道:「唐甜,你這黑心鬼,方姑娘對你不薄,你卻……」

    公子襄見唐甜不說,便急得鼻子冒汗,又踏前一步,大聲問:「唐姑娘在哪裡?」這時他離唐甜已極近,眉目間一股氣勢直向她逼來,但唐甜早在唐藕那一疊叱罵時,已經恢復常態,只聽她格格一笑道:「唐姑娘麼?我也是唐姑娘啊!」

    秦歌衫禁不住呸了一聲:「你哪有資格!」唐甜臉色一沉道:「現在是你們問我,不是我問你們!」氣伯秦誓搶前一步,怒喝:「你說是不說?」

    秦誓的聲音如同半空打了一個霹靂,靠得近的數十名武林高手,都被震得向後疾退,痛苦地用手掩住雙耳,或摀住心,臉色大變。

    唐甜說:「怎麼,你欺負我是女孩子,靠大聲麼?」這句話緊接著泰誓的大喝而說的,泰誓的吼聲,並未把她震倒,但唐甜的反問,令泰誓氣得全身哆索,一時答不出話來。

    公子襄等一時沒奈唐甜何,仲秋漱道:「唐姑娘,你若不說,休怪我們無禮了。」唐甜索性撒賴:「我不說又怎樣?」

    仲孫湫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卻轉頭對全場道:「諸位,這位唐甜姑娘不肯說出唐方女俠的下落,分明是想獨佔寶物,私藏唐女俠,再加以逼供……」話未說完,一千武林人物已七嘴八舌罵了起來。

    「去他螞的個騷婆娘,還不交出唐方來!」

    「女孩兒家也學人家奪寶,待我抓住了樂樂再說!」

    「聰明的快一五一十道來,否則將你黃毛丫頭斬成肉泥!」

    一下子有六七十個武林豪客逼了近來,唐甜知這般武林豪傑,不管正派邪派,當真是什麼都得出來的。如此一大班人,自己定不是對方敵手,而且一旦真個被看作私藏唐方謀奪寶物,可跳是黃河也洗不清,天下那麼大,卻無私可遁,仲孫漱這一招真,唐甜只有向容肇祖等問道:「可看見唐方?」

    容肇祖忙著對付九臉龍王,當然沒有看見,蕭七後來才到,也沒有看見,甄厲慶與江傷陽二人,卻為著天書神令,早跟九臉龍王扯破了臉,跟唐甜那一股「剛極柔到盟」也對上了,知道也不會說。

    只聽中叔崩苦著臉道:「我們跟九臉龍王手的時候……我好像看見……」

    公子襄、唐藕二人脫口問:「怎樣了?」「看見什麼」兩人因為擔憂唐方,膚色本來就很白皙,現下更是發白。

    中叔崩道:「我看見海難遞他……好像是他把唐方劫走了。」秦歌衫、唐藕一齊啊了一聲,公了襄咬了嘴唇,眉心打了一個結。

    唐甜一看,果然海難遞不在,回心一想,適才之戰,海難遞的確沒有出手……難道這小子……想到這裡,唐甜隱約浮現了一個淡淡的惡毒的笑容。

    公子襄喃喃道:「海難遞……海難遞……」

    仲叔湫趨近道:「公子,是擊傷唐姑娘的『西方霸主』海難遞。」

    公子襄失神自語:「是他,是他!」臉色甚是蒼白難看!

    公子襄這時只浮起唐方的容顏千百遍,那哀愁的、伶俐的、清麗的、堅決的、幻夢的、雪玉的、迷離的,各次見到不同的眼神,有時是在後方思念蕭秋水時,恰好給他撞見,唐方掩飾憂思的眼神,有財是他風塵僕僕萬里歸來,唐方以為他帶回業蕭秋水訊息期盼的眼神,有時他作一些事乾淨利落揮灑自如時,唐方從他動作中念及蕭秋水時那甜美的眼神……這片刻間,公子襄心碎了,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這六年多來,間關萬里,為唐方尋找蕭秋水,吃盡了苦,歷盡了風霜,但眼看目前有了些消息時,卻保護不了唐方……

    這剎那間,公子襄心頭,猶如千萬隻小蟲小蟻在嚙咬,正在這時,忽聽數聲驚呼,一人呼喝:「公子!」慘吼一聲,隨著下來,便是掌風大作!

    公子襄乍地驚醒,返回現實,只見一個身影,已到眼前,砰地一聲,自己已著了一掌,但在這剎那間,公子襄也同時擊中了那人一掌!

    那人怪叫一聲,翻了出去,灑落一行血,半步不停,已逃逸而去。

    公子襄中了一掌,只覺血氣翻騰,哇地嘔出一灘血,但就在這時,他驀然發現地上寫下了三個字:「往唐門。」

    那一掌本來使公子襄受傷極重,饒是他功力深厚,但左肋重創一根,右肋一根微折,心臟輕微出血,肝臟受擊甚重,腹腸微裂,但公子襄一見那三個字,心中歡喜,卻無法形容,一時大笑起來。

    他一面笑,一面咯血,狀甚奇特,氣怕泰誓喘氣吁吁地扶住了他,垂淚道:「公子保重……」將自己體內真氣,自「命門穴」逕入公子襄體裡去。

    公子襄知泰誓一番好意,但他見那個個字,是唐方用身上暗器在地板劃下的,唐方既能肯定自己的去向,當然定無大礙,心中頓放下心頭大石,道:「你不用擔心……」這才看見,仲孫湫臉色慘白,倒在血泊之中,秦歌衫及數名於弟,正為他裹傷,公子襄驚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誰下的手?」

    秦誓搖頭歎息,不發一言,唐藕口齒伶俐,道出了當時情況。

    原來在公子襄一失神間,臉色慘白,搖搖欲附,九臉龍王心急要赴唐家堡,但又想先除去公子襄此巨敵,見此良機不可失,便無聲無息地向公子襄欺去。

    秦歌衫與落花娘子比較細心,早注意著公子襄情形和九臉龍王動向,見慕容不是出手愉襲,便驚呼起來,但慕容不是身法何等之快,眾人不及阻擋,仲孫漱及時出劍,在剎那間,「正字五劍」與九臉龍王手上銀戟,搏了五招。

    五招一過,九臉龍王不理他們,攻向公子襄,公子襄此時仍心神俱失,不知大險,仲孫湫叫得半聲公子,和身掩上,以肉體承受了一戟,這半聲大喝驚醒了公子襄,及時與九臉龍王交換了一擊,兩人都受了傷,九臉龍王一擊不中,見公子襄的人已紛紛撲來,而自己又掛了彩,知不可留,便飛遁而去。

    這其實只不過是電光石火、流星乍逝間的事,仲孫湫護主捨命,公子襄、九臉龍王各中一掌,慕容不是飛逸而去,公子襄這一神迷之間,幾乎就喪了性命。

    在這剎那間,公子襄的慚愧歉疚,可以說是莫以為甚的,他腦中想起師父柳五從前對他的評語:「你很聰明、悟性高、能創業、根基好,有服人之能……只惜,你太敏感,又大重情……」說到這裡,柳隨風曾歎了一聲,目注遠方,凝在海天一線的那一點上,像勾起了無限心事。

    公子襄那時,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這時仲孫湫倒在地上,公子襄一旦發現唐方留字:雖然受傷,但心頭反而清醒,急急過去探看仲孫湫,仲孫湫在短短瞬間,「正字五劍」,五劍都先後劃中九臉龍王,但劍鋒卻劃不破慕容不是的肥肉,只在肌膚下留下一道白痕而已,刺不進去,而他拼著以肉體挨受九臉龍王的一載,正在左胸,九臉龍王的銀乾並未傷及其要害,但銀戟上所蘊的巨力,震傷了他心口附近肌理:要不是九臉龍王分心要殺公子襄,這一戟早已令仲孫湫喪命。

    饒是如此,仲孫湫受創甚重,需長時期休養調愈。

    公子襄蹲下去,未開口,聲已澀:「仲孫……」仲孫揪緩緩睜開眼睛,微微笑道:「公子……」公子襄心頭一熱,強把悲搶忍住,道:「你放心,好好休養。」仲孫湫艱辛地道:「我不礙事,公子不要顧慮我……過兩天就會……好,公子找……找唐姑娘要緊……」

    公子襄想起他跟仲孫湫相識以來的種種。每一次戰役,他都在自己身邊,而有仲孫湫在身邊,大小的事都應付得了,都能夠公解,無論是怎樣尷尬的場面,有仲孫湫在,都會變得輕輕愉快,多少年來仲孫湫在他身邊,他己把他當作了兄弟一般,手足一樣,而今仲孫湫在地上,他才發現他雙鬢斑白,痛苦的臉容中皺紋遍織。看來這些歲月:在他不覺意中,仲孫湫竟老得這麼快……

    公子襄想到這裡,心中一陣痛楚,但他極力掩飾自己,不要表露出來,好讓倔強的仲孫湫不感覺到他一絲同情。

    仲孫湫勉力道:「公子……追回唐姑娘……哎……」公子襄點點頭,拍了拍仲孫湫肩膀,用力地點點頭道:「我會追回唐姑娘,並找慕容不是,算清這一筆血脹的!」

    仲孫湫胸口疼痛,使他咬牙切齒,一時說不出估來,秦歌衫悄悄湊前,叫了一聲:「公子。」公子襄轉過頭去:「嗯?」秦歌衫道:「人都**了。」

    公子襄遊目四顧,原來一干武林人物,聽得蕭秋水和唐老太太決鬥之地原來是在唐門,雖然唐看未說出唐家何處,但這班武林人物,爭先恐後,紛紛退去,直奔唐門,惟恐落後一步,讓人先覓得了神令天書,所以不到頃刻,在場的人,都靜悄悄地走個精光,只剩下了唐看和那幾個倒霉武林人物的屍體。

    落花娘子道:「公子要是再不出發,恐怕就讓人捷足先登了。」其實讓人「捷足先登」,公子襄倒不在意,他倒是擔心唐方先到了唐門,等到自己救援:於是道:「好……」卻一陣遲疑,把目光落向地上的仲孫湫。

    仲孫揪掙扎說:「公子……不要管我……我不能陪公子去,已經夠……公子萬勿為了我稍有延遲。」公子襄一咬牙,用力握握仲孫湫的手,道:「仲孫湫,你好好休養,我會為你報仇的!」

    然後霍然起身,看看身邊人數,除氣伯泰誓、秦歌衫之外,還有門人一十四人,當下道:「元三遷、罩九憂、呂破衣,你們三人,在這裡等候羊舌寒等人,他們一到,一半人護仲孫先生、落花娘子回去,一半人趕去唐門,其他的人,跟我趕赴唐門。」

    元三遷、罩九優。呂破衣三人齊聲應道:中卻都有些悵然,他們三人,都是公子襄七十一門生中的子弟之一,自然是跟從公子所言,但他們相當年輕,喜動好玩,聽得不能跟公子襄一齊赴唐門冒大險,不禁羨慕起其他可以跟公子襄一道闖蕩物子弟們。

    羊舌寒是七十一門生中的大弟子,向來受公子襄的寵信,他正率數十子弟鎮守「梁王府」如今聽公子襄之意,是要這些人都出動到「蜀中唐門」去,顯然唐家堡之役,何其重要。

    其他在場的十一門生之中,排行第二的百里樹林向來穩健精明,見此情形,知元三遷等人心中感受,便道:「保護仲孫先生回府,實是極重的責任,三位師弟身負巨任,多加注意才好!」

    百里樹林在七十一門生中排行第二,武功智計,俱有過人之能,徘行第十三的元三遷,第二十九的罩九優,第三十四的呂破衣,都對他甚為敬服,公子襄因念及唐方而失神,又由於仲孫湫為已受傷,未加注意三人心情,但百里樹林的幾句話,登時把情形改變過來,元三遷道:「二師兄你放心,仲孫先生為救公子而受傷,我們縱九死也不會讓他人損及先生一根毫毛的。」

    呂破衣也道:「二師兄,你們放心跟公子去吧,梁王府有我們在。」呂破衣年紀雖比百里樹林大得多,公子襄門下弟向以入門先後排名,武功人品不分高低,所以呂破衣也一樣對百里樹林敬服。

    罩九憂也說:「我們定不負公子所望。」罩九憂和元三遷在跟蹤陶醉一事上,都立過小功。

    公子襄長吸一口氣,舉步欲行,落花娘子忽然幽幽一歎,道:「公子……我的傷不礙事……可否……讓我一道去?」

    公子襄想了想,道:「娘子不是梁王的人,一切決定,當由娘子自決。」

    落花娘子一笑道:「我自決麼?那我是去定了。」

    公子襄急於趕赴唐家堡,便不多談,道:「路上多風波,自當珍重,歌衫,你陪伴落花娘子。」

    秦歌衫應道:「好。」

    公子襄轉首向唐藕道:「藕兒,唐門你熟路,請為引領。」唐藕道:子襄這才長吁一口氣,道:「這就去了。」向仲孫漱一拱手,反出一枚旗花火箭,大步領先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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