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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生殺人狂 31.石!火!光!電! 文 / 溫瑞安

    文隨漢雖然歷過艱苦才算成了名,但他那種公子哥兒、紈鐳磕子弟的氣態,並無更易,甚至因為他有了錢,更變本加厲。

    他為了賺更多的錢,不但受「六分半堂」之令,接受殺人的使命,有時也會接受「外賣」:誰給的價格高,他也會為對方殺人。

    他殺人是為錢。

    他若要不為金錢而殺的人,大概只有兩個?

    其中一個是無情。

    名捕無情。

    他試過。

    他嘗試狙殺無情。

    當然不成功。

    無情卻沒殺他,還兩次放過了他。

    「我殺過你父親,」無情在饒他不殺時曾這樣說過,「你要報仇,那是應該的。但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超過三次,因為你已殺了太多不該殺的人,就衝著這點,我也會殺你。」

    文隨漢知道不該給無情第三次機會——因為他把機會用完了還殺不了對方,對方就會倒過來殺他。

    他可不想死,只想殺人賺錢。

    他殺了不少人,也拿了不少錢——而且,他還習慣把價錢開得很高。

    奇怪的是,價錢愈高,找他來殺人的也愈多。

    ——或許,請殺手也要看是不是「名牌」。一幅畫、一張名琴、一塊玉石,如果價格不高,買的人好像也乏然無味,以為沒有多大的價值,一旦定價昂貴,反而會珍而惜之,視之若寶。

    文隨漢就是認準了這種心理,開的是高價。

    當然他首先得是個殺人高手,殺的是高人。

    他的錢賺多了,出入、出手,就愈見氣派:甚至是愈揮霍無度。

    他要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

    他要言行特立。

    ——其實,他顯然並不知道:他這樣做,倒只顯現了他的自卑和自大。

    他倒贏得一個外號,實至名歸:

    「富貴殺手」。

    ——人殺多了,就慢慢變成了「富貴殺人王」了。

    人就這樣聽著,也覺得自豪,洋洋自得,也沾沾自喜。

    不過,只有他打從心裡清楚:他的錢其實賺來並不容易。

    他每一分錢都是用性命、鮮血搏來的。

    但是,今天的事,他是志在必得。

    他也清楚明白:「名利圈」內高手如雲!他可不想孟將旅那一夥人插手阻撓。

    所以,他只有收買他們。

    這些錢都是他的血汗錢。

    因而,當他開價:「五千金、五千銀」的時候,難免也情緒激動、情懷激盪。

    他要殺多少人才會有這些錢!

    而今,他又開了個「新價」:

    「一萬兩。」文隨漢幾乎屏住了呼息,一字一句的說:「金子」

    ——一萬兩金子!

    大家聽了,也都屏住了呼息。

    大家都望向盂將旅,看他們的眼色,好像孟老闆這次稍再猶豫就不是人似的。

    大家都在等孟老闆的答覆——除了那三張桌子的人。

    一張桌子本來有四個人,其中有三人已竄了出去,正跟何車打得電光火石、如火如荼、生死爭鋒、遞招搶招。

    留下來的只有一個人。

    一個頹靡的老人。

    老人太頹廢了,太沮喪了,窩在凳子上,不但全無生趣,也了無生機。

    是的,他對樓下的交戰、樓上的「買賣」全不理睬,也一點都不關心,只低下了頭,把瘦骨峽峋而且乾枯的肩膊,縮入了寬鬆粗糙的衣領裡,默默的喝悶酒。

    看他喝酒的神態,彷彿一再的說著。

    「好永啊,好悶。」

    沒有說出來的「悶」,要比「悶」更悶。

    另一張桌子的那一文一武的青年,依然互相依恃,依然無精打采,一副事不關己、己不關心、麻木不仁的樣兒。

    伏案大睡的人依然大睡伏案。

    只有那個精神奕奕、虎虎生風、長得一張娃娃臉的青年依然動個不停,只見他坐在那兒,一會兒搔頭皮,二會兒掏鼻屎,一陣子剔牙縫,一陣子雙腳直晃,坐也沒靜過片刻,眼也並不定在一處,老是溜過來、轉過去,但對四人戰局和兩人討價還價,似乎也漠不關心,不聞不問。

    還有一張桌子:

    一老,兩少。

    一個少年美。

    美極了。

    一個少年好看。

    好看極了。

    一個老人老。

    滄桑極了。

    ——雖然常可看見那樣的老人家,但很少遇上這樣的美少年:一個美得如詩如畫、如玉如寶,美得貴氣;另一個則美得有點艷、有點邪、還是有點害躁。

    他們好像也沒什麼注意到劇烈的戰團和談判的針鋒。

    他們之間在談話。

    低聲在交談。

    ——這些人是誰?他們來這裡千什麼?他們在談些什麼?

    魚姑娘如是想。

    如此尋思。

    她現在已退了下來,不在第一線。

    ——自從她狠狠的把鍾午、吳夜、黃昏整治了一頓之後,她就一直沒有再出手。

    她跟魚氏兄弟在掠陣。

    ——看來,敵人已分各路滲透了進來,他們這次得要關起門來打狗,不得有失。

    文隨漢向盂將旅提出了「一萬兩金子」的時候,以為已「萬無一失」。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要殺多少人,冒多少次險,才會有這筆錢。

    ——人以為當殺手的錢是易賺的,其實決不然,也決不好賺。

    可是他現在是勢在必行,志在必得。

    故此他只好提出了「價目」一如已劃出了「道兒」來。

    他認為這數字已足以成功誘惑孟將旅。

    孟將旅果然呆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文隨漢催促道,「要是你高抬貴手,讓開身子。

    咱們就馬上成交了,一萬兩金子,就是你們的了。」

    孟將旅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不。你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

    「因為你決不可能身上帶那麼多金子出來。」

    「我有銀票。」

    「銀票不一定能兌現,」孟將旅審慎的說,「銀票畢竟不是真金白銀。」

    「那我有珠寶。」

    「在哪裡?」孟將旅還是有點下敢置信,「你會把值萬兩金子的珠寶帶在身上?」

    隨漢拍拍他的衣襟,然後自袱出一個小包包,把結解開,立刻耀眼生花,燦亮奪目,寶玉金珠,翡翠瑪瑙,盡在掌上。

    大家都看直了眼。

    其中像玲斑七層象牙寶塔、雪山漆火紅血絲算盤子蜜蠟、青金松藍黃水玉天然金元寶、還有紅綠金銀豹霧三角犀牛石,驟眼看去,如果是真品,那絕對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那些珍寶絕對值一萬兩金子。

    而且還不止一萬兩金子。

    一萬兩金子可以買到許多東西,許多平時一個平常人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一萬兩金子可以做許多事——包括使人做出許多平時不敢做的事情來。

    一萬兩金子!

    「都給你。」文隨漢的手一揚,數十粒奇珍異寶一齊向孟將旅飛打了過去,猶如一天流星繽紛雨。

    就在這一剎那,文隨漢己拔出了劍。

    劍如電。

    快如光。

    寶石互碰互擊,發出火花:

    電、光、火、石打出了石火光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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