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辣椒 1.假如傅宗書未死…… 文 / 溫瑞安
劍神溫火滾,劍怪何難過,劍魔梁傷心在藍衫大街狙擊戚少商,可謂一敗塗地,全都給無情格殺當場。
看來,這一場蔡京門下高手的勢力和「金風細雨樓」的大比拚,是「風雨樓」佔盡了上風。
——戚少商通知了四大名捕中的無情,由他出手,盡殺三大神劍。
可是,若以人命計,大家都是同等的,同樣是命一條,「風雨樓」這邊死了二十二人,傷了八人,比起溫火滾,何難過。梁傷心三人性命,還是「蝕了本」。
不過,溫梁何是三大神劍,也是武林中三大高手,蔡京麾下的三大強助。
——他們都是不易殺死的人,但卻都是殺人好手。
世事往往是不公平的。
同樣是人命,卻有的值錢,有的不值錢;同樣是人,有的聰明,有的笨;同樣的人,有的長命富貴,有的天壽低賤。
世事部沒有絕對公平的。
——也許,對「金風細雨樓」的主事人而言,能殺死像溫火滾、何難過、梁傷心這樣的大敵,犧牲一兩百人也樂意。
但無情本來沒有意思要犧牲那麼多人。
——儘管,「金風細雨樓」的子弟也是京城裡的幫會人物,無情既無意也刻意避免跟這些武林人混在一起,但畢竟「風雨樓」的行事方式和作風並不違停無情作為捕快的原則和宗旨,而且還不時互為支援,並肩作戰,所以,無情基本上還是對「風雨樓」、「象鼻塔」、「發夢二黨」的門徒弟子有情有義的。
他無法及時阻止何難過、溫火滾,梁傷心等人當街殺死逾二十名「金風細雨樓」的子弟,主要是因為他腹痛舊疾復發。
他只有等敵人進襲時才能反擊,而無法作出主動攻襲。
何況,他一向不良於行,又不能修習高深內力,而且正值腹痛如絞,所以他只能靠暗器和機關去應付那些武林中、黑道上窮凶極惡的人。
是以,今天藍衫大街大量死人,他也只愛莫能助。
——至多,只能為他們報仇:殺人者死,殺人償命!
他只能為喪失性命的人做這件事!
其實,相比之下,當日戚少商率眾寅夜襲擊「惜舊軒」,打殺余厭倦和吳奮鬥,活擒孫憶舊,讓他背上狙擊天子的罪名,因而把蔡京從勢高權重的位子上扯下台來,又使意氣風發為所欲為的童貫受到聖上的懷疑,以長遠、深廣的影響面而言,自然是大多了,有效多了,也成功多了!
說起來,這兩次行動,是兩幫的鬥爭,也是兩派的互動,更是兩股勢力的此消彼長,戚少商和楊無邪的籌劃下,成功地消滅了「七絕神劍」中的溫火滾、孫憶舊、何難過、余厭倦、吳奮鬥、梁傷心等六名成員。
看來,他們是勝利的一方。
可是,在這次溫火滾、何難過、梁傷心的「一劍發財」計劃之前,仍是得過蔡京的默許與首肯,才致發動。
蔡京自然同意。
——只要是殺死、消滅、打擊戚少商、王小石或「金風細雨樓」,那一夥人的行動,他都一定批准、允可,他甚至還指派了「八雷子弟」中的人去協助他們的狙殺。
但在何難過、梁傷心、溫火滾佈署這次藍衫大街的狙擊之際,消息仍是走漏了。
對這種消息的洩露,蔡京是暗中高興的,因為這代表他手下消息靈通。
知曉這行動的至少有兩組「蔡京」的人:
一是「黑光國師」詹別野。
另一組人是當時得令刑部紅人:任勞任怨。
他們都不敢有貿然行動。
他們不想冒險。
所以他們(分別)有問於蔡太師。
他們對是次行動,該扮演什麼角色?
蔡京的回答手勢是:們著髯莖,陰陰笑。
他的答案居然是:
「由之。」
任勞懺怨都覺得錯愕。
任勞不禁問:「為什麼不加派人手,一舉格殺戚少商?」
蔡京只諱莫如深地答:「假如博宗書不死……他或許會這樣做。」
任勞仍是不解。
大惑。
任怨垂首默然,神情恭敬。
蔡京卻馬上就看了出來:「任鶴田,你必知我意。」
任怨只誠惶誠恐地道:「戚少商要是如此這般便能輕易剷除,那麼,也就不是戚少商了。」
他頓了頓,發現蔡京已目露欣賞之色,且等著他說下去、他才敢說;「學生只知道,太師除了一向重用朋友、人才之外,也向來不低估敵人和對頭。傅宗書就是及不上太師的度量和眼光,才致為王小石所殺。」
蔡京呵呵笑值:「說得好。」
然後也似吩咐也似叮囑般地向任勞道:「任虎行,你年紀雖比鶴田長多了,但要跟他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任勞只聽得唯唯諾諾。
可是詹黑光卻有不同的意見:
「魔、怪,神三劍要是能殺得了戚少商,自是最好,如此替相爺剪除掉一個心腹之患,當然是樂事……」
儘管蔡京己不在位,但詹別野還是稱蔡京為「相」,好像預料並肯定蔡京遲早定必再度拜相一般。
對黑光國師這個稱呼,蔡京也受之不辭。
不過詹國師仍是有疑問:
「——如果溫梁何三人一旦失手,『七絕神劍』豈不是連折損六人,只剩下一個羅漢果,只怕難有什麼大作為矣。相爺不覺得惋惜嗎?」
蔡京笑了。
「上人過慮了。」
「溫神、何怪、梁魔不一定失手,何況,羅劍也有參與,有他在,就算殺不了戚少商,說不定也可誅了個楊無邪,那就等於給金風細雨摟一個迎頭重擊。」
「再說,就算『七絕神劍』全部犧牲了,也有好處。」
黑光上人這就聽不明白了。
「『神劍』死光了,還怕『劍神』不出來嗎?」
——「七絕神劍」的師父們,正是「七絕劍神」。
他們已好久不曾下山、入世、出江湖了。
詹別野忽然領悟了。
他終於領悟蔡京的居心和用意了。
他不由得覺得一陣悚然。
但他只在心裡打了一個突,不敢再從這個話題裡深究下去。
——在蔡元長這種人面前,知道得太多太深入,不見得是件好事。
他反而佯作詫異地問:
「哦?羅睡覺也會在這一役出手嗎?」
「他?」蔡京又瞇起了眼。最近他的視力愈是模糊,可是心水愈清,「這事當然少不了他。」
黑光上人好像非常關切地問:「他是跟溫何梁一齊出手嗎?」
「他是聰明人,我也派了高手協助他。」蔡京好整以暇、樂見其成似地道:「他總會選在最有利的時機出手的。」
掃瞄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