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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 第六章 忘憂林之搏 文 / 溫瑞安

    方歌吟駕「血河車」追擊大風道人,趕入「忘憂林」,只見白霧迷漫,大風仗血翼,掠入林中。

    方歌吟心頭大急,仗「血河車」所發出的隱隱血氣,使迷霧辟易,現出一大片視野來,方歌吟正待策馬追趕,忽聽一陣嗩吶之聲,淒悲勵人,他側耳聽了一震,只見眼前閃,過一白袍人,滿身血污,竟似是他的父親方常天。

    方歌吟失神叫道:「爹……」

    只聽那百袍人哀聲道:「吟兒,為父的死的好苦……」

    方歌吟不禁悲不自勝,呼道:「爹……!是誰害你的,告訴孩兒,孩兒給您報仇……」

    如此呼喚了幾聲,白袍人並不答話,方歌吟悲嗚道:「是不是「忘憂四熬」?

    ……是不是費四殺……?」

    那白袍人似略略一震,哀驚道:「是呀……」只見林外斜裡閃至兩人,赫然就是費四殺和那黑衣青年!方歌吟大吼一聲:「那裡走!」

    就在這時,只覺「血河車」內一股透骨的寒氣刺心而至,機伶伶地打了個心顫,猛地一醒!

    原來「血河車」內的精鐵寒氣,使得方歌吟即將迷眩的本性,悚然一醒,他此刻內力渾厚,收斂心神,抱元守一,定睛一看,那有什麼父親的蹤影?抑見一白袍怪人,和林那的一個神色木然的人:竟是「劫餘老怪」嚴蒼茫!

    難道嚴島主也似自己一樣,不小心為那「忘憂林」的怪物所懾制住心神嗎?

    抑是如何解救,怎生是好?

    只聽那白袍人依然飲泣一般地道:「吟兒……我……我死得好苦啊……」

    方歌吟本可伺機驟爾將之撲殺,但不想如此讓他死得不明不白,非好漢仍為,而且也欲探聽「忘憂四煞」中費四殺下落,故發出一聲平地旱雷般的大喝:「別在那兒裝神弄鬼了!」

    那白袍人如同電震,吃了老大一驚,囁嚅道:「你……你……」他的「懾魂迷心功」,所向無敵,沒料今日在一個後生小子面前摔了個大觔斗,狠是惱恨。

    方歌吟厲問:「費四殺是不是在「忘憂林」中?」

    白袍人冷笑一聲,道:「「忘憂林」高手如雲,你單止找他作甚?」

    方歌吟佛然道:「他是我殺父仇人……」

    白袍人鑒貌辨色,已知方歌吟並未受「攝魂迷心功」所制,他此際已恢復鎮定,慢條斯理地道:「哦,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

    只聽他悠悠又道:「你也加入了我「忘憂林」,日後我奪得天下,有你的好處!」

    方歌吟道:「你胡說什麼!」

    白袍人淡淡一笑道:「我是「忘憂林」林主陳木誅。現在是「林」王,日後便是「武林」的「林」主。好,你不信是麼……我說與你聽:天下英雄好漢,武功再高,智魄再強,也徒勞無功,因為功勞都屬於我陳某人的,我陳某人只需用「懾魂迷心功」一施,讓人就要成為我的奴役,我要他去東,他就不敢往西,我要他上山,他就不敢下海……你說,天下群豪,是不是盡在吾殼中也……」

    方歌吟聽得不耐,罵道:「癡人妄語!」

    陳木誅怪笑道:「癡?妄?究竟是誰癡?是妄?人皆為我所用,誰發癡狂?哈哈哈……眾人皆醉我獨醒,那時我就是千古未有之唯一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是天地間唯一清醒著的良心……你倒猜猜,千百年來,我要做誰?」

    方歌吟只覺此人言論偏激,氣焰囂張,不可理喻,不耐煩地答:「囉嗦!」

    陳木誅自傾蓋如故:「古今數十年,縱橫數萬里,我陳木誅敢言人所不敢言,為人所不敢為,為天下第一人,標新立異,博學懋績,當今天下,除了「陳木誅」外,我又看得上誰?難道是愚忠的諸葛亮?愚義的關雲長?愚仁的堯舜?愚孝的孔孟?哈哈哈哈……我來生投胎,除「陳木誅」外,不作他人想。我實逾越時代太多了,今時世人不解我,但他日過得千百年後,世人必以我「陳木誅」之發見為榮,此刻他們不解於我,冒瀆於我,真是蠢笨無比!我要把天下占服,四十歲後,只作些劃時代,天下震爍,名垂古今的大事,我……」說到這裡,因太過激動,幾為口水所噎住。

    方歌吟見這人巧石如簧,大肆吹噓,如瘋人癲語,也不想與之囉唆,只凶這人呆頤呆腦,且不去理他,誰知陳木誅又道:「你心裡說得我癡人夢話,不屑和我計較是不是?你想裝蒜瞭解我心裡的苦痛是不是?其實非也!我是天下第一等大智慧的人,何需你之同情?我心頭何等快樂!因這天下人無不在唾罵我,唾棄之因,來自於妒忌,他們不如我,故此想何我尋酗,且用卑鄙手段,毀我消譽!我唯潔身自愛,舉世非之仍一往無前,你可見過天下有我這等大勇之人否?……當今天下,最有學問,最見實力者,是恩師「倚天叟」華危樓華先生,華先生亦認為我是他衣缽弟子,你們這些俗人,認不認,那又有什麼干係?今日罵我愛我者都有,唯有不識我陳木誅者,幾稀矣矣……」

    方歌吟實在無法忍受這等死抬面子之言,只聽陳木誅依然喋喋不休下去:「我陳木誅乃早生幾百年的天才人物,他日聲名鵲起,無不欽仰,人人以我「陳木誅」三字為榮……」方歌吟大喝一聲,陳木誅大震了一下,喃喃自語道:「打雷了?」

    方歌吟道:「別弔唁般說個沒完,沒的辱沒了自己身份?」

    陳木誅笑道:「身份?」他眼睛又亮了,發出火花般狂熱的光茫來:「身份!

    我此刻的身份,最受一般年輕一輩的……不支撐我的,都目光如豆,生之於嫉恨,不惜借用各種鬼域技倆,來攻擊我,但大樹盤根,我才不怕……」

    方歌吟瞧了瞧在一旁呆如木雞的嚴蒼茫,歎了口氣道:「你不利用別人感情,作那「懾魂迷心」的惡業,就不倚有人來跟你過不去……」

    陳木誅「哈」地一聲怪笑起來:「這可是破天的冤枉,我替人移情忘情,別人不感激我智者所為,反而來怨我?唉唉,世間上一個「情」字,害了多少人,你沒聽過「許多煩惱,只為常時,一餉留情」麼?故有煩惱的,我卻給他去憂忘愁,代價是為我所用,這不挺貨錢兩訖,各無虧欠麼……怎怪得我……」

    方歌吟此人思想之怪,真個千古從所未有之奇,如果罵之,反而會被他以為是妒忌他,端的是空解善罷,心裡暗歎一口氣,道:「陳當家的,如果你再攪舌拌齒地說過沒完,在下只有得罪了。」

    「得罪了?」陳木誅哈哈大笑道:「我乃天下聖人,你們的不虞之譽、求全之毀,豈傷得了我真金不怕洪爐火之身……」

    方歌吟再不打話,大喝一聲,長身而起,一掌擊去。

    他這一掌乃運「一氣貫日月」之「登峰造極」神功,揉合於「韋陀杵」擊去。

    陳木誅雙掌一揚,「閉門造車奇功」中的「如封似閉」,封過一掌,只震得雙臂隱隘發麻。

    方歌吟又發出一掌,這是將「青城九打」絕招融和於「從心所欲」神功之中,一掌打下,陳木誅又以「閉門造車功」的「如漆如膠」接過,這次震得連雙腿都發酸,知道方歌吟功力實在霸道,當下不敢硬接,移身就走!

    曲鳳不還與陳木誅二人,各得「倚天叟」華危樓的所授,一占「七寒谷」,一據「忘憂林」,曲鳳不還長「捨身投敵法」,陳木誅則練「閉門造車功」,兩人皆善「懾魂迷心術」,只足陳木誅對這門奇術,更有專長而已。但陳木誅妄自尊大,曲鳳不還與之相比,則相形見絀了。

    「倚天叟」華危樓,就是昔年中原一奇伙蕭秋水列為生平奇險得三戰之一:

    「天朗老人」之役,他以「飛天一劍」,破去「天雷老人」的「天雷一式」。而「天雷老人」範式就是「倚天叟」華危樓的義父。

    「倚天叟」華危樓昔日與「血河派」的總管「幽冥血奴」蕭蕭天,乃至交好友,後因傾心於蕭秋水義妹伊小深,以至反臉成仇,造成了終生的遺憾。

    且說陳木誅以「閉門造車功」,連架方歌吟二擊,情知抵擋不住,而且「閉門造車功」所夾帶「懾魂迷心術」的魔力,也侵佔不入方歌吟的經脈內息之中。這最主要不但是因為方歌吟的內力雄厚,更重要的是方歌吟一上來就幾上大當,所以十分警惕,所施的儘是「少林派」正教禪宗佛家武功,「懾魂迷心功」根本沾不上邊。

    方歌吟第三擊將隨「佛心功」一拜而下。

    陳木誅飛退。

    便在此時,一條灰影疾撲而下,「轟」地與方歌吟對了一掌。

    這一掌相對,兩人都晃了一晃,只聽陳木誅在一旁叫道:「殺了他……快殺死他……」方歌吟這時也已看清來人是嚴蒼茫。只見他跟少林「佛心功」對了一掌後,雙眸略為清澈了一下,又迷迷渾渾起來。

    方歌吟大呼道:「嚴島主,嚴島主,你醒醒,快醒醒」只兄嚴蒼茫臉肌稍為抽搐一下,喃喃地道:「我不要醒!我為何要醒?醒了就見不到你了……我不要醒!」

    那陳木誅又捏著聲幽幽道:「蒼茫,使給我殺了這小子……」

    嚴蒼茫大步行近,一掌劈來,方歌吟大喝一聲,應了一掌,只震得雙臂發麻。

    嚴蒼茫內息劇增十倍,就算是方歌吟的渾厚內力,也非其敵,但若論武技龐雜精微,嚴蒼茫可膛乎其後了。方歌吟當下以奇門雜學,與迷失了木性的嚴蒼茫周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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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河劍法」一出,燕行兇的身法,便完全被截了下來。如果他是一隻燕子的話,他的羽翼即如被天河淋濕,欲振無力。

    他的左腰又多了一道口子,鮮血迸湧。

    雪峰神尼臉上煞氣越來越強盛,燕行兇狼竄鼠突,都突不過雪峰神尼的劍網一十三重。便在此際,燕行兇的笛子,忽然「嘯」地一聲,噴出了十七八支附骨釘!

    雪峰神尼以前著了燕行兇的道兒,早有提防,一招「披襟當風」,劃了出去!

    這一招「披襟當風」,宛若將軍俯瞰,十萬軍馬,臨風遙眺,有大將氣魄,雪峰神尼雖是女子,這一招使來,卻如當臨百戰沙場,校閱兵馬,一劍掃去,不但將暗器盡皆橫風掃落,而且一劍拍在金笛上。

    金笛被雪峰神尼長劍一拍,竟然拍碎!但在這剎那之間,燕行兇的右劍,猝然變作十點萬點的劍片,而短片劍刃之上,又連著一條細線,使得他的利劍,變成了一條活動的鑲蛇一般,而且化成無數只牙的口,向峰華神尼「噬」來。

    雪峰神尼也不料此著,連使一招「雲繞巫山」,將全身裡成一片劍光,只求自保,不求傷敵,即在此間,燕行兇陡然收劍,橫空撲去。

    原來桑小娥正在不遠處。燕行兇一撲到,千中的千蛇般的怪劍,「忽」地又變作一把劍,燕行兇自後將劍撲架在桑小娥玉頸上。

    雪峰神尼長身欲上,燕行兇冷唱道:「且慢!」

    雪峰神尼娶然而止,長歎一聲,燕行兇嚀笑道:「你也知道我要做什麼的了?」

    雪峰神尼歎息著點點頭,劍尖已垂地。

    燕行兇森然道:「你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卜話未說完,慘呼一聲,變色道:

    「你……你……」

    只見桑小娥趁機一坐鑽起,掙脫了燕行兇的威脅,燕行兇心口間有一股血泉,正濺出鮮血來。桑小娥臉色白了一片,但卻十分英俏,只見她將袖口一鬆,一物「噹」然落下。原來是一匣子,匣首上有一截刀尖,原按裝於桑小娥肘背,在燕行兇貼身而近時,刀尖劃破衣襟,刺入了燕行兇的胸臆。

    桑小娥一臉嬌煞地道:「你們這些膿包!一天就知道威嚇弱者,你以為我桑小娥好欺負麼……告訴你,是梅二哥在晉祠見了「西域魔駝」以鐵罩護背後,靈機一動,給我肘部裝此「彈鍍匣刀」,專門對付你們這般欺善怕惡之徒的……」

    「大肚俠」梅醒非,除有「雪上無浪草上飛」一身的輕功外,智力也跟辛深巷相得映彰,更妙的是一雙巧手,這小小的機括,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卻使得這「金衣會」會主,叱吒塞外的「金笛蛇劍」,陰險凶悍的燕行兇,莫名甚妙的死於桑小娥的匣刀之下。

    桑小娥故意賣個空門,讓燕行兇所擄劫,實因目擊「七寒谷」之役,燕行兇也趁人之危,攻襲清一而生的念頭,藉此將這武功高於她自己十倍的人除了。燕行兇做夢也沒料到,自己雄霸一世,卻死於一女娃娃手中。

    雪峰神尼笑道:「要得……」話未說完,忽聽天象大師龍嘯震天,急挺劍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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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群豪與「忘憂林」之鬥,已經是陷入苦搏之中。若「忘憂林」能鎮靜從事,逐步瓦解群眾鬥志,使其喪失神智,則可能早已得手,但因「血河車」出現,陳木誅、大風道人、燕行兇、西域魔駝四人均想巧取豪奪這曠世難逢的寶物,結果自現形跡,「忘憂林」的提早發動,也等於使諸俠提早防患,鬥得個旗鼓相當,難分難捨。

    宋雪宜因有方歌吟相助,剪除了使蛇茅的藍雙蔭,剩下的許由狹,雖以空拳相對,但仍可穩操勝卷。然而「武當一絕」協以強和「神拳破山」支參幽兩人合擊天象,天象的真氣,似永遠使用不完般,白茫茫的罡氣源源推出,兩人一時沒法制住這神充氣足的大和尚。便在此時,忽聽一聲虎吼,一聲慘嘶。

    慘嚎的人是「多羅葉指」哈玖公,他被天龍大師的「天龍神刺」,破膛而入;虎吼的人是天能大師,他被「多羅葉指」戮中「中府穴」,鮮血激噴。

    兩人武功,本都源出於少林;天龍大師原本實力雄厚。但受傷頗重;哈玖公精通指法,卻神智迷糊,兩大少林高手,糊里糊塗的,都喪失了性命,磕然倒斃。

    天龍這一死,幾令天象睚芒欲裂,這一分神間,「武當一絕」疏以強的「八卦游身掌」,啪地擊中了天象的背心,天像往前一衝,怒嘯一聲,一連打出十八掌,由茫茫勁氣飛捲而出,將支參幽遠遠擊退,疏以強打中對方一掌,手腕卻震得隱隱發麻。

    這時雪峰神尼已趕了過去,一劍穩住「神拳破山」。天象瞪日擰身,專對「武當一絕」。可惜疏以強己心智渾噩,否則真個要嚇得魂飛九霄了。

    「括蒼奇刃」惲少平,以三尖兩刃劍,力敵少林群僧,這人會在陰山之役,刺中「武林狐子」任狂,在五十年前普陀山之役,也曾斬傷「血影神掌」歐陽獨,武功自有過人之能,眾僧雖然勇悍,一時還制他不住。

    這邊惲少平在力敵少林僧人,鐵狼、銀狐卻跟扁鐵錚、伯二將軍伯金童、召小秀召定侯,打得天昏地暗;而「忘憂四煞」的老大「七十二路看到就抓」擒拿手及「三十六路大小開碑」少陽手嚴一重,也正與「寒鴉點點」成問山與「袖裡乾坤」徐三嬸,也打得難分難解,焦雲玉與成福根,也合戰「毒手公子勾魂手」費四殺,亦打得日月無光。

    如果方歌吟見到,定必搶身報這殺父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他仍在「忘憂林」中,和迷失本性的「劫餘怪叟」,打得險象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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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方歌吟和嚴蒼茫第三度的正式交手。

    嚴蒼茫「轟」地發出一掌,方歌吟催動掌力,展動身法,避過一擊。對方又「轟」地劈了一掌,方歌吟情知掌力方面,自己斷不是嚴蒼茫之敵,他只好時使「長空神指」,時施「大漠仙掌」,或用「四大絕招」,暫時封架住嚴蒼茫的攻勢,另一方面又因不想傷害嚴蒼茫,所以打個勢均力敵。

    打了一陣,嚴蒼茫追上血河車,兩人在車中騰挪搏擊,但兩人俱是一流武林高手,武學宗師,場地的窄與寬,已毫不能影響他們的武功。兩人在車中力戰,從隆然巨響,打到悄沒聲的,方歌吟打了百多回合,慕然一覺,原來車上隱隱都封了一層陰寒的冰綃。

    原來嚴蒼茫的武功,內力都帶陰寒,而且功力劇增,打出來的武功,更寒毒非常,久戰之下,將車內都封了一層薄冰。幸而那八匹烈馬,都異常驃壯,還支撐得住,亦哀鳴不已。

    又戰了一會,方歌吟只覺自己身上忽然「啪啦」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地似的,他不及細看,嚴蒼茫又一掌掃來,他以「海天一線」一守,詎料手臂稍動,又「啪啦」一聲,這才發現手臂上封了一層薄冰。

    原來不僅手臂,而是全身上下,卸被嚴蒼茫陰寒掌力所催,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冰網,每一稍動,即震破冰層,故發出「啪啦」的聲音。

    他如此分神間,嚴蒼茫的枴杖,直擊而下,方歌吟走避無及,只好一招「咫尺天涯」,回了過去。

    嚴蒼茫卻陡一反手,招式不變,但方向已變,變得枴杖向他「大椎穴」處撞來,方歌吟危急中也一反手,劍身依然截佳嚴蒼茫的枴杖。

    嚴蒼茫一呆,他神智已迷,也沒什麼特殊反應,猛搶上一步,一掌拍來,方歌吟知無善了,五指一彈,在掌風之前,先射中嚴蒼茫的右胸。

    五縷指風「瑟瑟」連聲,已打中嚴蒼茫,卻見嚴蒼茫右身一歪,方欣吟立即有些後悔自己山手太重,不料嚴蒼茫的手掌,陡地攻了過來,比先前還快了三倍!

    方歌吟立時明白過來,嚴蒼茫乃是施展「腐蝕功」,硬受他的「長空神指」,他領悟已遲,嚴蒼茫的一掌,已擊在他身上。

    「砰」地一聲,陳木誅在旁「哇哈」一聲笑道:「倒也,倒也……」

    猛見方歌吟滴溜溜地已閃至嚴蒼茫背後,原來他使的也正是「東海劫餘門」嚴蒼茫所親創的「移影遁道」功,這是一種至大的掩眼法,看似被擊中,其實早已閃至一旁,伺機待襲。

    方歌吟雙指疾點嚴蒼茫的「絲空竹穴」和「委中穴」,以圖先點倒嚴蒼茫,好救回去讓他清醒,自從嚴浪羽死後,他對這孤獨老人已恩仇了了,只有同情。高手過招一髮千鈞,「移影遁道」奇功雖為嚴蒼茫所創,但他神智不清,醒悟稍緩,方歌吟已眼看可以將他點倒。

    就在這剎那之間,方歌吟忽覺背後腥風急撲,一人疾如鷹,已自背後掩至,方歌吟不及點倒嚴蒼茫,一面反手發招,一面急掠而出,「砰」地一聲,依然被掌風掃中,跌出七八步,落在一頭馬背馱上,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金星直冒。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大風道人,他已著了一記「化血奇功」。「化血奇功」消功蝕骨,要不是他以「一氣貫日月」護住心脈,早已醮之則死。

    大風道人怪笑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膽敢違拗於我,結果便……」

    陳木誅卻在旁搖頭截道:「道長萬勿忘記,這叛逆之所以給道長一擊奏效,乃嚴蒼茫與之正面周旋之功也;嚴蒼茫所以與之為敵,乃聽我之命也,是以道長能傷敵,全是區區之功也……」

    大風道人怒目以視,方歌吟忽然大喝一聲,八馬人立而起?

    這八匹血河車,與方歌吟已甚熟絡,故一齊人馬嘶鳴,這下冰綃紛紛碎裂,而血河車已幾近傾倒,這變起倉卒,曉是嚴蒼茫,癡呆之餘,給傾摔下來,大風道人反應奇速,陡然感覺站立不穩,血翼一展,掠出車外,以觀其變。

    這下卻正中方歌吟下懷。他呼吆一聲,人馬齊奔,激騁而走。

    他情知以己之力,絕非嚴蒼茫、大風道人、陳木誅三大高手合擊之敵,一死雖不惜,唯陳木誅陰險毒辣,將之迷失本性,為其所用,作出害理傷天的事,才禍胎不淺,當下趁這隙來,策馬狂奔,往林中倒衝過去。

    大風道人大喝一聲,展翅追襲。陳木誅急急也變作女音道:「蒼茫,快,快,快給我將「血河車」追回來,再將那小子,點穴銬鐐,我有大用……」

    嚴蒼茫神色茫然,躊躇而行,不勝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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