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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回 毒龍夫人 文 / 臥龍生

    那人被那股潛力暗勁擊中,生生被擋了回來。

    楊夢寰大邁一步,欺到那人身側,低聲說道:「咱們素不相識,為什麼要對我動刀子,這其間定有原因,在下很希望能夠知道內情。」

    那人似是自知無法走脫,忽的揮刀向楊夢寰連攻四招。

    楊夢寰沉聲說道:「朋友這般不識抬舉,那也別怪我楊某人失禮了。」掌勢一緊,反擊過去,登時迫的那人連連向後退避。

    楊夢寰處處手下留情,不肯傷他,旨在設法生擒於他。

    那人在楊夢寰掌力逼迫之下,突然躍飛而起,直向楊夢寰撞了過來。

    手中匕首隨著衝過去的身子,刺向楊夢寰的前胸。

    楊夢寰凝立不動,左手一揮,封開匕首,右手一探;抓住了那執刀人的手腕,微一加力,冷冷說道:「朋友貴姓啊?」

    那人只覺手腕一麻,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上。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閣下是何人物,和我楊某人何仇何恨,為何要隱身在床下行刺?」

    那人似是自知無反抗之能,也不掙扎,只是閉起雙目,一語不答。

    楊夢寰看他包頭黑中,直壓眉際,心中大感奇怪,伸手一推,推脫那人頭上黑巾。

    只聽那人啊喲一聲,露出一頭秀髮。

    原來這人竟是一個女孩子。

    楊夢寰見行刺自己之人,原來是一個女孩子,不禁吃了一驚,急急放手道:「在下不知你是位姑娘,還望多多原諒。」言罷,向後退了兩步。

    那女子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很君子。」

    楊夢寰淡淡一笑,道:「如若姑娘覺著在下還有一點可取之處,那就請姑娘把何以要行刺在下的事,說個明白。」

    那女子凝目沉思了一陣,道:「楊相公一定要知道?」

    楊夢寰道:「自是要知道的。」

    那女子索性除去頭,說道:「楊相公認識我麼?」

    楊夢寰仔細瞧了他一眼,道:「也許從前見過,只是記不得了。」

    那女子道:「這也難怪,楊夢寰是何等身份的人,如何還會識得我這麼一個丫頭。」

    楊夢寰又仔細打量了她一陣,道:「在下確實想不起來,姑娘還請明說了吧!」

    那女子突然一挺胸,道:「你忘義、負情,為人薄倖,但求眼前歡笑,不憶昔年情義……」

    楊夢寰伸手摸出了火摺子,一幌而燃,點起了桌上的火燭。

    仔細打量那姑娘一陣,突然說道:「你是銀瓶姑娘?」

    銀瓶黯然說道:「你還認識小婢?」

    楊夢寰長歎一聲,道:「你離開『水月山莊』,算起來該有六年了?」

    銀瓶道:「自從玉娟姑娘死了之後,小婢不想再留『水月山莊』,睹景思人,倍感傷情,這時正好家兄去『水月山莊』看我,夫人就還我自由之身,讓我離開了『水月山莊』,可惜家兄不務正業,臨行時夫人相贈的銀兩,都被他嫖賭花光,無奈何,又把我賣入鄧家堡中為婢。」(事見本書前傳拙作《飛燕驚龍》)

    楊夢寰道:「你這身武功,可是學自鄧家堡中的麼?」

    銀瓶點點頭道:「老堡主說我骨格清奇,很適合練武的條件,因此指明要我習練武功,又承少堡主親自傳授,才使小婢有此成就。」

    楊夢寰道:「這就是了,你該回去休息啦!」

    銀瓶突然歎息一聲,道:「小婢看公子和那沈霞琳親密異常,似是早已把玉娟姑娘棄置腦後,心中一時氣憤,才藏在榻下行刺相公。」楊夢寰道:「你們主婢情深,這也不能怪你。」

    銀瓶欠身一禮,出室而去。

    楊夢寰熄去案上燭火,登上木榻,心中煩亂,和衣躺下,剛剛閉上雙目,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

    楊夢寰吃了一驚,一躍而起。

    但聞窗外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好一個愚蠢的人。」

    楊夢寰躍飛而起,一掌推開了窗門。

    一式「巧燕穿簾」緊隨著拍出的掌勢飛躍而出。

    流目望去,只見一個人影飛上屋面,疾奔而去。

    楊夢寰一提真氣,放腿疾追。

    那人身法快速,疾如閃電奔雷,楊夢寰亦施展出全力追趕,兩條人影疾如流星趕月。

    片刻工夫,已離開鄧家堡到了荒涼的郊野之中。

    那奔行的黑衣人陡然停下腳步,冷冷說道:「楊夢寰,你這般苦苦追我,是何用心?」

    楊夢寰只覺耳音甚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他是何人,當下喝道:「閣下什麼人?」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赫然竟是前日所遇那不轎中,戴著鐵面具的黑衣人。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原來是你!」

    那黑衣人冷冷說道:「怎麼樣?你很怕我?」

    楊夢寰道:「怕倒未必,只是覺著有些奇怪而已。」

    那黑衣人仍戴著黑色的鐵面具,裝束和前日所見一般,雙目中暴射出冷電一般的眼神,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楊夢寰道:「閣下武功驚人,不在那陶玉之下,何以竟甘為陶玉手下之臣?」

    那黑衣人冷漠的說道:「誰說我甘為陶玉手下之臣?」

    楊夢寰道:「閣下既不甘為陶玉所用,又和我楊夢寰無怨無仇,不知為何要處處和我作對?」

    那黑衣人笑道:「你和陶玉似乎代表著江湖上兩種勢力,如是在下亦有野心的話,我必先行設法消滅你們其中之一,我不助陶玉對付你楊夢寰,那就只有幫助你對付陶玉了。」

    楊夢寰哈哈一笑,道:「果真如此,那就難怪了,不過閣下應該知道,目下中原武林除了我楊夢寰和陶玉之外,還有一位趙小蝶,閣下縱能助陶玉先敗在下,只怕也難如你之願。」

    那黑衣人道:「我不過有此用心而已,成與不成,倒不用放在心上。」

    楊夢寰呆了一果,道:「怎麼?這等大事,也可開玩笑的麼?」

    那黑衣人道:「這等大事,不但要武功高強機智過人,而且還要有幾分運氣,我們暫時不談……」

    語聲微微一頓,左手取下鐵面具,笑道:「楊夢寰,你不是很想瞧瞧我的真面目麼?」

    楊夢寰凝目望去,只見他面上一片血紅,難看至極,當下說道:「這就是閣下的真面目麼?」

    那黑衣人說道:「自然不是了。」右手舉起,又取下那血紅色的面具,笑道:「楊夢寰,這便是我的真面目,你可要仔細瞧了。」

    楊夢寰凝目望去,只見他柳眉鳳目,雙頰如雪,不禁怔了一怔,道:「你是……」

    黑衣人笑道:「嗯:是一位姑娘。」

    楊夢寰歎息一聲,道:「姑娘如非自願暴露身份,在下實是難以想得出來。」

    那黑衣人嬌聲笑道:「楊夢寰,你瞧瞧我比你那沈霞琳如何?」

    楊夢寰道:「姑娘貌美如花,沈霞琳如何能夠及得。」

    那黑衣人笑道:「好一頂高帽子,你瞧都沒有瞧清,怎知我勝過那沈霞琳呢?」

    楊夢寰道:「姑娘女扮男裝的事,那陶玉可曾知道麼?」

    黑衣人搖搖頭,道:「我如不想現露本來面目,誰也無法知道。」

    楊夢寰道:「這麼說來,在下倒是有幸得很。」

    黑衣人道:「嗯!不錯,你見了我廬山真面目,難道就這樣白白的瞧瞧麼?」

    楊夢衰道:「在下已經瞧過了,姑娘貌羞花月,在下有幸一睹玉容。」

    那黑衣女格格一笑,道:「那陶玉雖然生的面貌秀俊,但卻要輸你楊夢寰三分俠氣……」

    楊夢寰道:「我楊某人堂堂男子,豈容人評頭論足。」

    黑衣女笑道:「愈有英雄氣概,愈叫女人傾心,老實說那一天我並非無能殺你,只不過手下留情罷了!」

    楊夢寰冷冷笑一聲,道:「這個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黑衣女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了,反正我已不再存殺你之心。」

    楊夢寰怒道:「憑姑娘之能,說這樣的話,未免口氣太大了。」

    黑衣人笑道:「你如是當真的不信,眼下就可以試試。」

    楊夢寰道:「自當奉陪。」

    黑衣女道:「咱們各出全力,以命相搏,如是不賭上一點東道,那未免有些不值得了。」

    楊夢寰道:「生與死的賭注,難道不夠大麼?」

    黑衣女道:「閣下謙謙君子,說這些充滿殺氣之言,不覺著有些太過粗蠻了麼?」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那要賭什麼?」

    黑衣女笑道:「我的武功你已經見識過了,我還有十八個黑衣侍衛,說一句托大的話,他們的武功決不在你們中原武林一流高手之下,如是我敗在你的手中,連我和一十八個侍衛,全都聽你之命,為你效力。」

    楊夢寰一皺眉頭,道:「這賭注大大了,在下沒有這樣大的本錢。」

    黑衣女子笑道:「你自己出個賭注如何?」

    楊夢寰道:「如若一定要在下下注,我只有人一個、命一條,如若我敗了,殺刮任憑姑娘。」

    黑衣女子笑道:「已經夠了,我要的就是一個人。」

    楊夢寰怔了一怔,道:「什麼?」

    黑衣女子道:「楊大俠自負盛譽,量也不肯先行出手,我這裡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過來。

    楊夢寰封開來掌,疾攻五招。

    這五招,凌厲異常,掌掌帶起了嘯風之聲。

    那黑衣女子擋開五招格格一笑,道:「這等打法,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分出勝敗,欲求早分勝負,只有以內功相拼了。」

    右手一揮,硬接下楊夢寰的掌勢。

    楊夢寰一和她掌勢相觸,立時覺出一股強勁潛力,直逼過來,趕快運力抗拒。

    兩人各出右掌,牴觸一起,運功反擊,形成了一個對峙之局。

    這時雙方都有著強烈的求勝之心,不自覺問逐漸增加功力。

    僵持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光,楊夢寰和那黑衣女都呈不支之狀。

    那黑衣女嬌喘不停,楊夢寰汗出如漿,滾滾而下。

    雙方經過了這一陣苦拼之後,心中明白,誰也無法用內功壓倒對方,兩人的內力也是半斤八兩。

    僵持中,那黑衣女陡然加上一成功力,迫使楊夢寰的手掌向後退了一寸,喘息著說道:

    「楊夢寰,你認不認輸?」

    楊夢寰臉上汗水有如水淋一般的直滴下來,口中卻說道:「今日之局,至多是個同歸於盡,想要我楊夢寰認輸,只怕是沒有那麼容易!」

    說完話,默運內力,又把那黑衣女的掌勢,迫的向後退了一寸。

    心中卻是暗自忖道:這女子不知練的什麼武功,竟有著如此深厚的內力,我楊夢寰任、督二脈已通,內力輸送甚快,雖未如那趙小蝶一般,達到了生生不息之境,但和常人相較,卻是有所不同,何況近日之中,又得那苦心大師轉嫁內力,一般習武之人,縱然有三五十年之火侯,但沒有我楊夢寰這等奇遇,也不易達此境界,此女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幾歲,何以有此等深厚的內力。……

    付思之間,忽聽那黑衣女說道:「楊夢寰,此刻我如想置你死地,只不過是一轉心念而已。」

    楊夢寰道:「姑娘有何辦法置我死地,在下洗耳恭聽。」

    黑衣女道:「你已經騎上虎背,欲罷不能,勢必全力苦撐下去」

    楊夢寰接道:「如若在下的看法不錯,姑娘只怕是也已經到了力盡筋疲之境。」

    黑衣女道:「你不信我能殺你?」

    楊夢寰道:「不信,姑娘如是真有置我於死地的手段,只管出手就是。」

    黑衣女道:「你可知道,世間有一種武功,可以吸化敵人內力……」

    楊夢寰道:「這個在下倒是聽人說過,那是一種至陰、至毒的外門武功。但在下卻是不信姑娘也會施展。」

    黑衣女道:「我會的,只是我不願施展而已!」

    楊夢寰道:「為何這般慈悲起來了?」

    那黑衣女道:「此時你已無能使功力收發隨心,我如施展出那陰毒的『破元神功』,片刻之間你即將氣絕而死。」

    楊夢寰道:「如是姑娘當真有此等能耐,在下是死而無怨。」

    那黑衣女子道:「可是我不願殺死你!」

    楊夢寰道:「彼此敵對,各下毒手,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用不著存什麼慈悲心腸。」

    黑衣女道:「不要激怒我,一個人只有一條命,如是當真殺死你,那沈霞琳、李瑤紅豈不都要作了小寡婦。」

    楊夢寰道:「你好像對我的一切,都很熟悉啊。」

    黑衣女道:「不錯,我聽人說你盜名欺世迫奸師妹,被崑崙派逐出門牆……」

    楊夢寰眉頭縱動,道:「這些話都是陶玉說的麼?」

    黑衣女道:「不是,你橫刀奪愛,借用藥物,誘使那李瑤紅失身,使陶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女友,離他而去,他自然要恨你有如刺骨椎心了。」

    楊夢寰只覺氣血翻湧,張嘴吐出一大口血來,道:「這些話你是聽何人所言?」

    他心躁氣浮,內力上也大減許多,吃那黑衣女把掌勢迫退了半尺。

    但他極快的警覺到處境的險惡,趕忙澄清雜念,默運內力抗拒,但劣勢已成,在筋疲力盡之時,已無反擊之能。

    那黑衣女亦似用出全力,楊夢寰澄清雜念,全力反擊之後,那黑衣女再也無能越雷池半步。

    這個當兒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童淑貞身背長劍,疾奔至兩人身前,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師弟不要驚慌,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那黑衣女望了童淑貞一眼,緩緩閉上雙目。

    要知她此時已經是全力和楊夢寰苦拼內功,再無餘力抗拒童淑貞,只要童淑貞舉劍一揮,立時可把她傷在劍下。

    楊夢寰回顧了童淑貞一眼,道:「師姊不可造次。」

    童淑貞已然揚起劍勢,準備出手,聽得楊夢寰喝叫之言,只好停下手來道:「這女人武功不弱,留著終是禍患,師弟何以不讓我借此機會,取她性命?」

    楊夢寰歎道:「咱們若是這般殺了她,她死的難以瞑目。」

    童淑貞道:「敵勢強大,雙方實力不均,師弟還存君子氣度,豈不是要自取敗亡麼?」

    楊夢寰道:「她是受人欺騙,才甘心和咱們為敵,這情形又得另當別論了。」

    只聽那黑衣女子冷笑一聲,道:「我如想取他之命,此刻他早已橫屍當地,還等到你趕來救他麼?」

    童淑貞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望著楊夢寰道:「師弟,此言可是當真麼?」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如說她胡說八道,童淑貞必將一劍把她殺死,此女雖然裝束詭異,不似正道人物,但她如此武功練來不易,如若把她一劍殺死,那是未免太過可惜,何況她乃受人煽動而來,是非皂白未分清楚,縱然要殺她也該讓她明白內情之後再殺她不遲。

    但此刻形勢不同,實無法解說清楚,只好說道:「不錯,她如想殺我,小弟只怕難以支撐得如此之久。」

    童淑貞眉頭聳動,輕輕歎息一聲,道:「如是她真有如此能耐,那是更該殺她了,但師弟一生中正大光明,君子行徑,我如殺了她只怕師弟心中難安。」

    那黑衣女子突然歎息一聲,陡然一收內力。

    雙方正在相持不下的當兒,那黑衣女於陡然收了內力,楊夢寰收勢不及,內力排山倒海一般的直撞過去。

    只見那黑衣女子整個身體飛了起來,憑空打了幾個觔斗,摔到一丈開外。

    楊夢寰長長吁一口氣,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站起身子,行到那黑衣女身前。

    只見她雙目緊閉,蜷伏在地上,口鼻間,鮮血淚淚,傷勢十分慘重。

    楊夢寰長長歎息一聲,道:「如是她不冒險收回內力,我們這般相持下去,定要個玉石俱焚之局,她決然不會受到如此重傷……」

    語聲微微一頓,道:「有勞師姊,看看她的傷勢如傷?」

    童淑貞應聲走了過來,還劍入鞘,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那黑衣女前胸之上。

    只覺她心胸跳動甚慢,內腑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足足有一盞熟茶工夫之久,童淑貞才緩緩收回左手道:「她傷的雖然很重,但氣息尚未全絕,」

    楊夢寰流目四顧一眼,道:「那就再勞師妹把她背回鄧家堡去……」

    崖淑貞道:「師弟一定要救她麼?」

    楊夢寰道:「她如不突然收回內力,豈會受到如此重傷……」

    童淑貞接道:「那是她因為怕我出手傷她之故。」

    楊夢寰道:「唉!無論如何,她不是敗在小弟手中,咱們自是應該救她。」

    童淑貞道:「師弟一定要救她,也不該帶回鄧家堡去。」

    楊夢寰道:「為什麼?」

    童淑貞道:「師弟為人,雖然但坦蕩蕩,君子胸懷,但樹大招風,名大招謗,武林中忌你之人,日夜都在想法子破壞你的名譽,他們不能殺了你,卻可以在口頭上傷你,你如把這位姑娘帶回鄧家堡去,豈不是予人口實麼?」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唉!師姊說的不錯。」

    童淑貞道:「你現在究竟準備如何安置她?」

    楊夢寰道:「只要使她傷勢轉好一些,能夠自行調息,咱們就可以不用管了。」

    童淑貞道:「如果她以後仍然和你為敵,你豈不是自找煩惱。」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殺了她也許更將激起她數十個屬下的拚命之心。」

    童淑貞道:「好吧!離此不遠處,有一座荒涼的土地廟,咱們到那廟裡去吧!」抱起了那黑衣女,大步向前行去。

    楊夢寰隨身後而行。

    行約五六里,果然到了一座荒涼的土地廟中。

    這是一座很小的廟,似已久年沒有香火,神案上積塵盈寸,神像亦都殘缺不辨。

    童淑貞當先進入廟中,放下了那黑衣女,道:「師弟要怎麼為她療傷?」

    楊夢寰道:「還得師姊相助,快扶她盤膝而坐。」

    童淑貞道:「你要用內力助她打通經脈要穴?」

    楊夢寰道:「正是如此。」當先盤膝坐了下去,運氣調息。

    童淑貞扶正那黑衣女的身子,使她盤膝坐好。

    這時那黑衣女仍在錯迷狀態之下,已無自主之能,必得童淑貞雙手扶著她的肩頭,才能坐穩。

    楊夢寰經過一陣調息,精神大見好轉,伸出右掌,頂在黑衣女背心之上,默運內力,一股熱流攻入黑衣女的命門穴中。

    那黑衣女將要靜止的行血,吃楊夢寰內力的推動,又開始循行流動,啟動櫻口,連連吐出了幾口淤血,才清醒過來。

    她啟動雙目,望了童淑貞一眼,似想說話,但卻又似乏力啟齒,一語未發,又緩緩閉上雙目。

    過有頓飯工夫之久,那黑衣女重又睜開眼睛,緩緩說道:「有勞姑娘相助。」

    童淑貞緩緩鬆開雙手,道:「現在好些了麼?」

    那黑衣女點點頭道:「行血已暢。」

    楊夢寰突然取開按在那黑衣女背上的手掌,站起身子,拭去臉上的汗水,道:「姑娘多保重,在下等就此別過了。」

    那黑衣女子急急說道:「不要慌。」

    楊夢寰人已經出了廟門,聞言停了下來,說道:「姑娘還有什麼見教?」

    黑衣女道:「你信不信我會『破元神功』?」

    楊夢寰心中暗道:「此女已到如此境地,仍是這般的好強。」當下微微一笑,道:「半信半疑。」

    黑衣女怒道:「信就信,不信就不信,為什麼要半信半疑?」

    楊夢寰道:「在下相信姑娘的話不是虛空之言,但姑娘在生死之間,仍是不肯施用出『破元神功』在下又有些不信了。」

    黑衣女道:「那你是不信了。」

    楊夢寰還未來得及答話,童淑貞已搶先說道:「我楊師弟為人太過善良,你大傷未癒,不忍刺傷姑娘之心,還是我來告訴姑娘吧,他不信。」

    黑衣女臉色一變,掙扎而起,道:「不信,咱們再來試試。」

    楊夢寰道:「你此刻身體虛弱,如何還能比試內功,就算在下相信如何!」

    黑衣女道:「不行,我一定要證明一件事。」

    楊夢寰道:「什麼事?」

    黑衣女道:「證實我說的是實話,沒有騙你。」

    楊夢寰道:「在下相信也就是了,何用再來證明。」

    黑衣女道:「你口是心非,如何不要證明?」

    童淑貞道:「我師弟功力深厚,你是早已領教,以他的身份,自是不願和你這個大傷未癒的人動手,你如一定要試,我來奉陪如何?」

    黑衣女道:「好!不論你們兩人那個來,都是一樣,我只要證實自己說的話。」

    童淑貞回顧了楊夢寰一眼,笑道:「如是咱們堅持不肯相試,只怕她心中難過得很,只好由我試試她那『破元神功』了。」

    楊夢寰眉頭聳動,道:「師姊要多加小心。」

    童淑貞應了一聲,緩步走回那黑衣女的身前,盤膝坐了下去,緩緩伸出右掌,沉聲說道:「姑娘此刻傷勢未癒,體能未復,這比拚內功的事又非同小可,還望姑娘三思。」

    黑衣女冷冷說道:「你只管全力施為,不用手下留情。」伸出右手,和童淑貞掌心牴觸一起。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女子武功、內力雖都在童師姊之上,但她大傷之後,如何能抗拒童師姊的內力呢。

    正待暗中招呼童淑貞一聲,不可施下辣手傷了對方,忽見童淑貞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代之而起是一片肅穆之色。

    再看那黑衣女時,卻是她神氣平靜,毫無不支之狀。

    楊夢寰只瞧的心中大是奇怪,暗道:「難道她當真會什麼『破元神功』不成?」

    突然間傳過來一陣急促的喘息之聲,而且似起自童淑貞的一側。

    這時,楊夢寰心中不得不動疑了,正待摸出火折仔細查看,忽聽童淑貞大叫一聲,仰身摔倒地上。

    聲音清晰異常,已是再無懷疑,何況又眼看是童淑貞倒了下去。

    楊夢寰一提真氣,運勁於右掌之上,準備出手,口中卻冷冷喝道:「你傷了她?」

    那黑衣女緩緩站起身子,道:「她不信我的話,讓她親自嘗試一下,看看我是否信口開河,有什麼不對呢?」

    楊夢寰道:「她本可殺了你,但她卻反而救了你,你的報答卻是要了她的性命。」

    那黑衣女道:「誰說我要了她的命,她只不過一時昏倒,片刻之後,她即可清醒過來」

    楊夢寰道:「當真麼?」

    那黑衣女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楊夢寰突然一伏身,撿起童淑貞身旁的長劍,道:「如若她死了,咱們兩人之中,必將有一個奉陪於她。」

    黑衣女道:「她不會死,至多在一頓飯工夫之內,她就可清醒過來。」

    楊夢寰道:「請姑娘屈駕留此,等她清醒之後,你再走不遲。」

    那黑衣女這次倒是聽話的很,退後兩步,依言坐了下去。

    楊夢寰守在童淑貞的身側,幾度想出手相助但均為那黑衣女出言喝止。

    大約一頓飯工夫之後,童淑貞突然挺身坐了起來。

    楊夢寰蹲下身去,問道:「師姊怎麼了?」

    童淑貞道:「她沒有騙你,她確然有殺你之能,但她卻手下留情。」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也救了她一命。」

    那黑衣女緩緩站起身子,道:「我現在可以走了?」

    楊夢寰閃身讓到一側,道:「姑娘請便。」

    那黑衣女舉步向前行去,出了廟門,突然又回過身來冷漠的說道:「楊夢寰,咱們這一場比試,還未分出勝敗,可要再來一場決戰?」

    楊夢寰道:「姑娘如有興致,在下自然奉陪。」

    那黑衣女道:「好!明夜二更,我在這小廟之前候駕……」目光一掠童淑貞道:「最好不要有人相助。」

    楊夢寰道:「就此一言為定。」

    那黑衣女身軀一閃,出了廟門,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童淑貞緩緩站起身於,歎道:「無毒不丈夫,師弟,你這婦人之仁,為自己又樹下一個強敵。」

    楊夢寰緩緩說道:「如是小弟的聲譽很壞,也許她在出手之時,就用出『破元神功』取了小弟的性命。」

    童淑貞聽得呆了一呆,歎道:「也許你對了……」

    突然格格一笑,道:「她不肯對你施展那吸化內力的『破元神功』,卻拿我來作試驗,也許師弟的忠厚之名,君子之風,當真使你在不知不覺中,逃過了無數的危難。」

    楊夢寰歎道:「小弟一生所行,但求心之所安,行仁義之事,存忠厚之心,成敗就非我所計較了。」

    童淑貞歎息一聲道:「咱們回堡去吧。」

    楊夢寰道:「可要小弟扶你回去?」

    童淑貞道:「不用了,也許看在師弟的面上,她對我已經手下留情,我還可以走得。」

    兩人不再談話,垂首疾行,直待行近了鄧家堡外,童淑貞才突然停了下來,道:「師弟,你和她相約明夜決戰的事如何?」

    楊夢寰道:「小弟準備依時赴約。」

    童淑貞道:「可要告訴沈師妹一聲?」

    楊夢寰道:「如若告訴她,她定然十分擔心,我瞧還是不用告訴她了。」

    童淑貞道:「你如是一人赴約,決無勝算機會,單打獨鬥,你也未必是她的敵手。」

    楊夢寰道:「如若我不和她比試內功,她無法施展『破元神功』,可以維持半斤八兩之局。」

    童淑貞輕輕歎息道:「師弟,坐下來我有話對你說。」當先席地而坐。

    楊夢寰依言坐了下去,道:「什麼事?」

    童淑貞道:「你赴她之約,用心何在?」

    楊夢寰道:「她只是被陶玉謊言蒙騙,才苦苦和我作對,如是她了然內情,也許可以倒戈相助我們,此女不但本身武功高強,而且數十名手下,個個都有著很好的武功。」

    童淑貞笑道:「我相信你有能力使她叛離陶玉,相助於你。」

    楊夢寰道:「這個小弟是毫無把握。」

    童淑貞道:「江湖險詐,處處要講求手段。」

    楊夢寰道:「小弟只有一片誠心。」

    童淑貞道:「那不行,愚姊倒有一計。」

    楊夢寰道:「什麼計啊!」

    童淑貞笑道:「美男計……」

    楊夢寰道:「師姊怎的和小弟開起玩笑來。」

    童淑貞輕輕歎息一聲,道:「我說的千真萬確,師弟可是有些不信麼?」

    她舉起手來,理了一直鬢邊散亂的長髮,接道:「師弟武功才智,都強過師姊甚多,唯對女人的心思,卻所知不多。」

    她轉過臉來,兩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楊夢寰的臉上,道:「你不能把所有的女人,都看作朱若蘭,也不能把她看作沈霞琳,她冒著身受重傷之危,不肯施展那『破元神功』傷你,難道這也是人情之常麼?」

    楊夢寰微微一怔,道,「師姊說的是。」

    童淑貞道:「你如想征服她只有一個方法,一個情字。」言罷,起身而行。

    楊夢寰緊隨在童淑貞身後,直回鄧家堡。

    他悄然回到了自己臥室,登榻安息,但心中卻是憂苦重重,鄧家堡目下雖有很多高手趕到,但大家都是來歷不明的人物,最擔心的是那大覺寺枯佛靈空,竟然也趕了來。

    昔年那枯佛靈空等師兄弟三人,曾為海天一臾李滄瀾生擒,囚禁於天龍幫黔北總壇,以後九大門派聯手大破天龍幫時,三人乘機逃脫,此番突然出現鄧家堡,不知用心何在。

    還有那明宵之約的黑衣女子,無論如何也得在明夜和她作個了斷,然後再集中精神對付靈空。

    此刻既未鬧出事端,只好暫時囑咐童淑貞和沈霞琳暗中監視他。

    心轉意決,反易成眠,半宵好睡,精神盡復。

    第二天,楊夢寰閉門未出只召來童淑貞和沈霞琳,要她們暗中注意靈空,楊夢寰抽空運息打坐,把苦心大師轉賜功力導引入內。

    天色不足二更,楊夢寰起身赴約,一口氣趕到那小廟前面。

    天上雲氣濛濛,月色淒迷,四顧荒野,一片冷寂。

    楊夢寰看看天色,似乎是自己到的早了一些,負手望著迷濛月色,呆呆出神。

    但覺心中事端紛至沓來,都是那般重大沉重,難以解決,不禁闇然一歎。

    餘音未絕,突然身後啼的一聲嬌笑,道:「什麼事英雄如此氣短?」

    楊夢寰急急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衣白裙的美艷女子,緩步從那小廟中走了出來。

    她今宵裝束大變,發挽宮髻,淡掃娥眉,長裙曳地,白衣如雪。

    楊夢寰輕輕咳了一聲,道:「你來了很久麼?」

    那美艷女子笑道:「嗯!來了很久,看賤妾這般裝束,比起那沈霞琳,遜上幾分顏色?」

    楊夢寰上下打量那白衣女子一陣,只覺她穿著這身白衣之後,減去了不少詭異神秘的氣氛,增加了嬌艷嫵媚之感。

    當下說道:「姑娘美艷,勝過拙荊甚多。」

    白衣女子道:「楊夢寰你貴姓啊?」

    楊夢寰先是一呆,繼而歉然一笑,道:「在下失禮,還未請教姑娘的姓名?」

    白衣女子道:「嗯!你還聰明,不過你又看走了眼。」

    楊夢寰這一下是真的被說糊塗了,呆了一呆,道:「在下怎麼看走眼了?」

    白衣女道:「你看我這般穿著,那裡還像位姑娘。」

    楊夢寰道:「姑娘適人了麼?」

    白衣女笑道:「早已嫁過人了,不過我那夫君在我們洞房花燭時,突罹急症而死。」

    楊夢寰道:「夫人如此際遇,可算得紅顏薄命……」

    黯然一歎,接道:「夫人夫家大姓?」

    白衣女道:「他姓車,不過提他的姓,知者不多,但他有一個外號,倒是人盡皆知。」

    楊夢寰道:「怎麼稱呼?」

    白衣女道:「毒龍島主。」

    楊夢寰道:「在下素不善謊言,倒是未聽人說過這名字。」

    白衣女道:「他到中原來用的什麼名字,賤妾就不清楚了,你若要稱呼我,叫我毒龍夫人好了。」

    楊夢寰默查她的神情,輕鬆自如,毫無悲傷之情,心中暗道:「她述說亡夫之事,毫無悲苦之容,顯見他們夫婦之間,情意並不深厚……。」

    毒龍夫人道:「怎麼不說話了,可是覺得這稱呼很難聽麼?」

    楊夢寰道:「夫人言重,在下並無此意……」

    語聲微頓,接道:「夫人這次可是自毒龍島來麼?」

    毒龍夫人道:「不錯,先夫故世之後,留下了很多屬下和無數的財富,他無兒無女,我不得不替他照看了。」

    楊夢寰心中暗道:那無數的財富都已成你之物,你替那個照看?口中卻說道:「夫人此次帶人來到中原,不知有何貴幹?」

    毒龍夫人笑道:「受人之邀,助陣而來。」

    楊夢寰道:「請恕在下多問,夫人可是受陶玉所邀麼?」

    毒龍夫人搖頭笑道:「不是,我和陶玉還是此次重來中原之後相識。」

    楊夢寰心中大為奇怪,道:「不是受陶玉之邀,是受何人所請?」

    毒龍夫人道:「王寒湘,先夫在世之日,和他本有過一面之交,年前他突訪毒龍島,原來是想邀先夫重來中原,但因我那夫君已逝,只好請我了。」

    楊夢寰道:「你就輕易的答應了他?」

    毒龍夫人道:「一則我遠嫁毒龍島,離開中原已久,也想回來瞧瞧,二則想見識一下陶玉和你楊夢寰,還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是想見見我一位多年不見的師妹。」

    楊夢寰道:「你師妹在中原?」

    毒龍夫人道:「她在中原武林道上大有名氣,只是這幾年卻失去了蹤跡。」

    楊夢寰道:「什麼人?」

    毒龍夫人道:「玉蕭仙子。」

    楊夢寰接道:「玉蕭仙子?」

    毒龍夫人道:「不錯,那玉蕭仙子,你認識她?」

    楊夢寰道:「陶玉也認識,他就沒有告訴過你麼?」

    毒龍夫人道:「沒有,我也未對他提過。」

    楊夢寰道:「五年之前,在下和玉蕭仙子曾經比試過武功,也曾經合作過,聯手拒敵……」

    毒龍夫人接道:「現在她人在何處?」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毒龍夫人性格和那王蕭子頗有類似之處,但那玉蕭子的野性,已為朱若蘭馴服化去,隨同朱若蘭長住天機石府,但這毒龍夫人卻似那玉蕭仙子野性未除以前的性格一般,我如說出天機石府她也許會找上門去,那朱若蘭此刻正在閉門練奇功,她如率眾尋找上門,鬧一個天翻地覆,那可是大憾之事。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數年沒有見她……」

    他不善謊言,說了一半,竟自接不下去。

    毒龍夫人微微一笑,道:「怎麼不說了?可是不願意告訴我麼?」

    楊夢寰輕輕咳了那爭,道:「在下不善謊言,這玉蕭仙子現居之地,在下實是知道。」

    毒龍夫人道:「那你為何不說?」

    楊夢寰道:「在未得那裡主人同意之前,在下不便擅自說出。」

    毒龍夫人一皺眉頭道:「她生性好強,尤過於我,如何肯寄人籬下?」

    楊夢寰道:「那人不但武功高強,氣度、胸懷尤非常人能及,玉蕭仙子早已被她德能感化,和昔日相比,已判若兩人。」

    毒龍夫人奇道:「有這等事……」微微一頓,接道:「你說那人是女人,還是男人?」

    楊夢寰道:「女人!」

    毒龍夫人道:「我有些不相信。」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如再說下去,只怕要洩漏秘密,當下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毒龍夫人道:「我到中原之後,聞聽人言,你和我那師妹玉蕭仙子有過一段纏綿往事,不知是真是假?」

    楊夢寰只覺一股怒火衝了上來,怒聲喝道:「誰說的?」

    毒龍夫人笑道:「有就有,沒有也就算了,難道問問也不可以麼?」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夫人定是聽那陶玉所言。

    毒龍夫人搖搖頭,道:「我不告訴過你麼,我和陶玉從未提過玉蕭仙子的事,因那陶玉對我別具用心,自然不肯提到別的女人頭上。」

    楊夢寰道:「既非陶玉所言那是何人所說?」

    毒龍夫人道:「為什麼要問的這樣清楚,說了你又能如何?」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咱們幾度比武之後,我雖確信你是一個正派君子,不過你在武林的聲名,卻是個艷聞最多,風流韻事頻傳不休的人物。」

    楊夢寰劍眉聳動,肅然說道:「夫人千萬不要相信那些中傷之言。」

    毒龍夫人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英雄美人,情有所鍾,鬧一點風流韻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楊夢寰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不敢苟同夫人之見。」

    毒龍夫人笑道:「嗯!這要得請教閣下的高見如何了?」

    楊夢寰道:「男女之情,貴在節操貞德,豈可等閒視之,如是情及於亂,那就等而之下,形同……」

    毒龍夫人揮手說道:「好啦,好啦,別再說下去了,難聽死啦……」

    語聲微微一停之後,又道:「你這般撇清解說,只不過是……」

    楊夢寰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發自肺腑。」

    毒龍夫人道:「就算是吧,其用心也不過說明你和我玉蕭師妹,仍是玉潔冰清,沒有不可告人的事罷了。」

    楊夢寰一皺眉頭,道:「在下用心,並非如此。」

    毒龍夫人笑道:「請問你用心何在?」

    她這般節節逼問,楊夢寰卻有著難言之隱,沉吟了一陣,肅然說道:「在下之意,只是說明在下的為人性格。」

    毒龍夫人突然格格大笑,舉步直對楊夢寰行了過來。

    楊夢寰看她放浪形骸之情,頗有當年玉蕭仙之風,不禁駭然向後退了兩步,道:「夫人有何指教,先請站好再說。」

    毒龍夫人恍如不聞,柳腰輕擺,春風俏步的直行過來,一面仍不停的格格大笑。

    楊夢寰忙運功力,凝神戒備,冷冷說道:「夫人請放尊重些,再要如此,在下就要走了。」

    毒龍夫人雖然仍在格格大笑,但卻依言停下了腳步,說道:「你能到那裡去,我知道你住在鄧家堡,鄧家堡離這裡並不遠啊。」

    楊夢寰道:「夫人武功高強,在下對夫人是十分敬重。」

    毒龍夫人似是陡然間被針刺了一下,突的停在了大笑之聲,冷冷說道:「楊夢寰你可知此刻的處境麼?」

    楊夢寰道:「在下知道。」

    毒龍夫人道:「你知道,只怕也是有限的很,三日之內,鄧家堡即將慘遭滅堡屠殺,全堡雞犬不留了。」

    楊夢寰吃了一驚,但卻故作平靜的緩緩說道:「陶玉處處算計我,這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

    毒龍夫人道:「但這次情形不同,不但有周密的計劃,而且還有著足夠的武林高手,我不過只是四路攻堡的一路主將而已。」

    楊夢寰心中暗道:如若人人都和她一般武功,單是四路率隊主腦,就非鄧家堡中人所能拒擋!心中大急之下,不禁問道:「除你之外,還有三隊人馬,又是何人領隊?」

    毒龍夫人道:「除我之外,陶玉親率一隊。」

    楊夢寰道:「其餘兩人,想是那王寒湘和勝一清了?」

    毒龍夫人繼續說道:「不是,王寒湘和勝一清只不過是負責四路的聯絡,遠未畀予一路領隊的重責大任。」

    楊夢寰大吃一驚,暗道:陶玉這人當真是非凡人物,他既然請來這毒龍夫人,自是亦可能請來一些退出江湖的老魔頭,看將起來,這一戰當真險惡萬端。

    心中驚恐不已,口中卻淡然問道:「夫人可知另外兩路領隊,是什麼人物麼?」

    毒龍夫人道,「陶玉對此,守口如瓶,妾身只聽一個叫陰叟的老人,名字怪裡怪氣,我也懶得記他了。」

    楊夢寰道:「陰叟老人,倒是從未聽過。」

    毒龍夫人道:「也許我記錯了全名,但陰叟二字,大概不錯,只是不知加上些什麼字,配在一起罷了。」

    楊夢寰道:「他們幾時發動?」

    毒龍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想要我很詳細的告訴你麼?」

    楊夢寰道:「夫人如若感覺有不便之處,在下自是不能相強。」

    毒龍夫人笑道:「我既然說了,多說、少說有何分別?說上一句被那陶上知道了,恨我洩漏了機密,十句。百句也是一樣。」

    楊夢寰雖已不願再問,但想到此事關係著數百人的生死,豈可為一點意氣,而貽誤大事,當下凝立不語。

    毒龍夫人不聞楊夢寰回答之言,長歎一聲,接道:「你的武功,我已領教,那也不見得比我高明,如若憑你一人之力,想獨自支撐大局,只怕是力難從心。」

    楊夢寰暗道:這話不錯,憑我楊夢寰一人之力,至多能抗拒一個陶玉,或是毒龍夫人,鄧家堡數百人口,就算個個不畏死亡,那也是只有慘被屠殺的份兒。

    但聽毒龍夫人緩緩接道:「假如你今夜不來赴約,那也罷了,鄧家保數百人的死亡,和我毒龍夫人扯不上一點關係,自不用同情和憐憫他們……」

    楊夢寰道:「夫人這話……」

    毒龍夫人接道:「聽我把話說完,但今夜你來了,情勢就大不相同……」

    她仰起臉來,望著天上閃爍的墾光,接道:「還有兩天一夜時間,你可盡此時限去約請高手前來助陣。」

    楊夢寰苦笑一下,道:「夫人肯如此但然相告,在下也不願騙夫人,別說時限短促,無法找得到人,就算加我十日限期,在下亦無法請得到能拒擋你們四路圍攻的高手人物。」

    毒龍夫人凝目沉思了片刻道:「既是自知難擋銳鋒,那也不用逞一時意氣,妾為君藉著代籌,不如連夜撤出鄧家堡吧。」

    楊夢寰道:「夫人盛情可感,容在下回堡計議後再作決定。」

    毒龍夫人略一沉吟,道:「依據那陶玉計劃,賤妾是主西,萬一你仍留堡中,屆時可由此處逃走。」

    楊夢寰道:「不論在下是戰是退,夫人這番盛情,在下都一樣感激……」

    抬頭望望天色,接道:「此刻時光,寸陰寸金,在下亦該早些去準備一下了,陶玉疑心深重,鬼計多端,夫人連連和在下相見,說不定早已在他監視之中,還望多多珍重,在下就此別過。」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毒龍夫人道:「別忘了我主持正西方位。」

    但聞楊夢寰遙遙應道:「記下了。」

    毒龍夫人望著楊夢寰遠去的背影,長長歎息一聲,緩緩轉身而去。

    就在楊夢寰和毒龍夫人離開不久,那荒涼的小廟中,突然閃出了一條人影。

    青帕包頭,玄色勁裝,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疾向正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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