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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四 回 波屑雲詭 文 / 臥龍生

    楊夢寰借勢欺進了兩步,一把抓注童淑貞的腕脈,冷冷說道:「你右臂已為我天罡指力所傷,不可強行運氣療傷,不聽我良言相勸,必得落下個殘廢之身。」

    童淑貞暗中運氣一試,果覺右臂之上,骨疼如裂,再也握不住手中拂塵,五指一鬆,跌落地上。

    楊夢寰道:「情非得已,只有委屈師姊一下了。」伸手點了童淑貞兩處穴道。

    李瑤紅輕輕歎息一一聲,道:「你既然知道童師姊是神智上受到了傷害,為什麼還要點她穴道?」

    楊夢寰道:「她神智已然迷亂,忘去了自我,如不暫時把她制服,如何能使她安靜下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你可是親身遇上了陶玉麼?」

    李瑤紅道:「沒有,我遇上了他的化身!」

    楊夢寰道:「那陶玉何來的化身?」

    李瑤紅道:「他不知從那裡選了一些和他面貌一般模樣的人,傳授了武功,這些人的衣著、佩帶,完全和他一樣,驟見之下,連我也無法分辨出來。」

    楊夢寰道:「他們的武功如何?」

    李瑤紅道:「那人和我動手,力搏了二三十招,還未分出勝敗。」

    楊夢寰突然想起了沈霞琳來,急急問道:「你見到琳妹妹麼?」

    李瑤紅輕輕歎息一聲,道:「沒有見到,大約那傳話之人,說的不會錯了。」

    楊夢寰黯然一歎,垂首不語。

    李瑤紅柔聲說道:「琳妹妹這些年來已然瞭解了江湖險惡,已知趨吉避凶之法,你也不要因為她太過憂慮。」

    楊夢寰仰天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如是真是陶玉出世,他定練成了『歸元秘笈』上的武功,此人心很手辣,無所不用其極,從此之後,只怕武林中難再有太平之日了,我豈能坐視不管?」

    李瑤紅道:「陶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我爹爹,還有幾分敬畏,看來我得回黔北一趟,請我爹爹出山一行……」

    楊夢寰接道:「如若那陶玉當真練成了『歸元秘笈』上的武功,只怕岳父也難勸阻於他。」

    李瑤紅道:「妾身雖只和他化身動手,但已感覺出他這次發動的形勢不凡,如若不及早設法阻止,江湖上立將掀起鬥場血雨腥風的浩劫。」

    楊夢寰凝目沉思一陣,道:「其人手段卑下、毒辣,咱們不得不早作準備,有勞紅妹一行,先把父母護送到一處安全所在,我才能放手和他一較長短。」

    李瑤紅點點頭道:「夫君顧慮甚是,但不知幾時動身?」

    楊夢寰道:「事不宜遲,你去稟告雙親,即刻收拾起程。」

    李瑤紅應了一聲,急急奔向後廳。

    一德大師突然合掌,說道:「阿彌佛陀,貧僧為人所誤,幾乎沾污楊施主的俠名,貧僧這裡謝罪了。」

    楊夢寰道:「事出誤會,如何能怪得大師!」

    一德道:「楊大俠不予責怪,貧憎更覺慚愧,貧僧這裡告辭了。」

    楊夢寰道:「大師留此齋飯……」

    一德大師接道「不用了。」合掌一禮,轉身而去。

    楊夢寰抱拳說道:「大師慢走,在下不送了。」

    一德道:「不敢有勞。」大步走了出去。

    自清道長收了長劍,值:「貧道也告退了」。

    楊夢寰道:「道長如無要事,何妨留住幾日。」

    自清道長道:「楊大俠氣度非凡,貧道當永遠懷慕,日後得有效勞之處,定當全力以赴。」回身大步而去。

    鄧開宇望著那一僧一道的背影消失,才輕輕歎息一聲,道:「楊大俠不肯責怪這兩個和尚、道士,反而使他們增長了不少愧疚之心。」

    楊夢寰緩緩道說:「兄弟原想此後江湖中有三十年太平日子好過,已不作出道之想,料不到風波突起,竟是來的這般快速。」

    鄧開宇道:「此情此景,楊大俠總不能袖手不管?」

    楊夢寰點頭說道:「陶玉重出江湖,大亂之征已萌,兄弟豈能不管,此人心狠、手辣,陰毒至極,必得早謀對策,家父母離此之後,兄弟即將著手查訪真象,只怕難以兼顧那多情仙子之事,有勞少堡主白跑一趟了。」

    鄧開宇略一沉吟,道「在下有幾句不當之言,不知是該不該說?」

    楊夢寰道:「鄧兄有何指教,兄弟洗耳恭聽。」

    鄧開宇道:「楊大俠言重了……」微微一頓接道:「兄弟雖是孤陋寡聞,不知內情,但卻聽聞過陶玉之名,楊大俠為我武林同道,放棄了林泉清福,重入江湖,實是我武林同道之幸,以楊大俠的武功成就,固然不需別人臂助,但對方即是高手甚眾,在下之意,勞請楊大俠同往敝堡一行,家父已邀甚多武林同道,集議追查那多情仙子下落,楊大俠如能親臨,必可使群眾歸心,共謀對付那個陶玉之策。」

    楊夢宇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只怕時間上來不及了,陶玉行事,一向神速,稍有遲延,或將造成恨事。」

    鄧開宇道:「既是如此,在下留此奉陪楊大俠,先查明陶玉之事,再回去覆命,不知楊大俠能否見允?」

    楊夢寰道:「鄧兄家傳武功,兄弟早已聞名,但那陶玉武功卻是得自『歸元秘笈』,兄弟只怕也難是他敵手,此去凶險重重,生死難卜,少堡主是否同往,悉聽尊便,但兄弟卻必得先把話說明。」

    鄧開宇哈哈一笑,道:「生死有命,楊大俠不用為我擔心。」「楊夢寰道:「好!

    鄧兄既已決定,兄弟歡迎至極……」瞥見李瑤紅緩步走了過來,道:「車馬已齊,雙親行囊已整,但不知何人護送二老?」

    楊夢寰道:「就勞紅妹一行。」

    李瑤紅道:「琳妹妹行蹤不陰,我如再護送二老遠行,豈不是只餘下你一個人了?」

    楊夢寰道:「非紅妹的武功才智,不足以護二老安全……」目光上轉,接道:「鄧兄請稍候片刻,在下去後廳拜別雙親。」

    鄧開宇道:「楊大俠儘管請便。」

    楊夢寰低聲說道:「紅妹請留這裡照顧童師姊。」

    原來那童淑貞已然會自行運氣通穴之法,如她借那楊夢寰離去之時,打開穴道,鄧開宇決難制服於她。

    李瑤紅知他心意,點頭一笑,道:「賤妾並未提起陶玉的事……」

    楊夢寰道:「這個小兄明白。」轉身而去。

    李瑤紅隨手扶了一張椅子,道:「鄧少堡主請坐。」

    鄧開宇道:「李姑娘是楊夫……」

    李瑤紅道:「不錯,楊夢寰正是賤妾夫君……」微微一頓,又道:「妾夫為人淡泊名利,外和內剛,這次陶玉出世,旨在奴役天下武林,他昔年曾學藝家父門下,對他為人,妾身是瞭解最深。」

    鄧開宇道:「令尊可是那海天一叟李滄瀾?」

    李瑤紅道:「正是家父。」

    鄧開宇道:「李姑娘可是數年前,被武林中稱作無影女的?

    ……」

    李瑤紅道:「正是江湖上送的匪號,妾身久已棄之不用了……」微微一笑,接道:

    「妾身和陶玉有著同門之誼,十數年相處一起,對他為人瞭解最深,其人手段之辣心之毒,放眼當今之世,實難有第二人可與比擬,尚望少堡主能夠設法通知武林中各大門派,早日派出高手,合力圍剿,以求先發制人,如等羽翼豐滿,再想除他,就非易事了。」

    鄧開過於:「楊夫人說得是。」

    李瑤紅道:「就妾夫性格而論,恐他計難至此,還望少堡主自作主意才好。」

    鄧開宇道:「這個在下明白,以楊大俠的身份、決不願向人提出派遣高手相助的事。」

    李瑤紅歎道:「除此之外,妾夫……」瞥見楊夢寰匆匆走了過來,趕忙住口不言。

    楊夢寰直行到李瑤紅身前,低聲說道:「爹媽似是已知道陶玉的事了。」

    李瑤紅一皺柳眉兒,道:「賤妾確實未在二老面前提過,兩位老人家說些什麼?」

    楊夢寰道:「母親直說我近來氣色不好,要我韜光養晦,不可招惹是非,還是爹爹說我相中多苦難,逃避無益,不如讓我自己去吧!唉!如非爹爹插上一句,只怕母親要迫我避世養晦去了!」

    李瑤紅道:「兩位老人家近年來禪功精進,已具神通,他們的話不能不信。你要小心一些,賤妾把兩位老人家送去之後,立即就趕回……」。

    楊夢寰淡淡一笑,道:「我這幾年一真住在水月山莊之中,可說是未問武林中事,但事情卻找上門來,我縱然不願再管,但又有何法逃避……」他仰臉望著屋頂,緩緩接道:「大丈夫死而何懼,縱然那陶玉不找到我楊夢寰的頭上,我也不會坐視他猖狂於江湖之上、造成浩劫。」

    李瑤紅柔聲說道:「你一生行事,仰俯無愧,吉人自有天相,縱遇凶險,辦會逢凶化吉,妾身就此別過了。」

    楊夢寰道:「有勞紅沫」。

    李瑤紅嫣然一笑轉身而去。

    楊夢寰接道:「沿途之上多另小心。」

    李瑤紅回頭說道:「不勞夫君掛心。」

    楊夢寰道:「我送你一程如何?」

    李瑤紅道:「不用了吧,那陶玉恐已留心到你的行動,你如隨車而行,或將弄巧成拙,引起他的注意。」

    揚夢寰道:「好!趁他還未找上水月山莊,你們快動身吧!」

    李瑤紅道:「夫君和那陶玉照面時,還望多加小心,唉!

    對他那等險惡毒辣的人物,也不用存什麼仁厚之心了。」轉身急步而去。

    楊夢寰回顧廠鄧開宇一眼,道「天色入夜之後,咱們再走……」目光一轉,望著守候在門外的楊興接道:「你帶鄧少堡主到東廂房去休息一下。」

    鄧開宇看了柳遠和童淑貞一眼,道「楊大俠要如何處置這兩個人?」

    楊夢寰道:「咱們帶他們同行。」

    鄧開宇道:「這兩人不是中毒,為何竟這般神智失常?」

    楊夢寰歎道:「他們似是被一種武功所傷,可惜在下卻想不出解救之法。」

    鄧開道:「楊大俠也該休息一下才好。」抱拳一禮,退出客室,緊隨楊興身後,穿過兩重庭院,走入了一座清雅的室中。

    楊興低聲說道:「這是少爺要待貴賓之處,室中布設齊全。

    少堡主儘管使用。」

    鄧開宇道:「這水月山莊之中,可經常有客來麼?」

    楊興道:「據小的所知、很少人來,但第一年節之中,卻是收到很多的禮物。」

    鄧開宇道:「那楊龍俠武功絕世,你既伺候少爺,定然學得很多絕技。」

    楊興道:「少爺只傳一種打坐功夫,告訴我每日坐上兩個時辰,強身補氣,除此之外,再未傳我其他武功。」

    鄧開宇道:「你可是很忙麼?」

    楊興道:「忙的很,這樣大一個水月山莊,只有三人管理打掃,說起來小的雖是伺候少爺,其實灑掃庭院,每日都得耗上兩個時辰……」

    鄧開宇接道:「為什麼不多用上幾個人呢?」

    楊興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小的們人手雖嫌不夠,但除了打掃庭院之外,也無什麼事情。但老夫人和兩位夫人,只用一個丫頭伺候。比我們又忙的多了。」

    鄧開宇輕輕歎息一聲,道:「以你們少爺在武林中的聲譽,應是僕從如雲,一呼百諾才是,想不到水月山莊競是這洋的簡僕生活!」

    楊興似是動了談興,又接口說道:「說起我們水月山莊,江湖上是無人不知,提起我家少爺的名頭,那更是人人欽敬,但卻無人想到,以我家少爺的身份名望,有時竟然是幫助我門灑掃庭院,兩位夫人更是親下廚房。」

    鄧開宇點頭說道:「楊大俠淡泊名利,難得兩位夫人也如此賢淑。」

    楊興道:「還有一件事,恐非為江湖人所知。」

    鄧開宇道:「什麼事?」

    楊興道:「那就是兩位少夫人,雖然和少爺有了夫妻之名,但卻一直的分室而居,兩位少夫人同居一室,除了習練武功時和少爺同聚後園之外,平常從不見面。」

    鄧開宇奇道:「這又為什麼呢?」

    楊興似是已警覺到說話大多,尷尬一笑,道:「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少堡主千萬不要把小的之言告訴我家少爺,小的這裡先謝謝少堡主了。」

    鄧開宇點頭道:「好!我不說就是。」

    楊興道:「少堡全還有什冬吩咐?」

    鄧開宇道:「沒有事了,我要坐息一下,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楊興欠身一禮,道:「少堡主如若有事,儘管招呼小的。」轉身出室而去。

    鄧開宇緩緩登上床榻,盤膝調息。

    待他醒來時楊夢寰早已在室中相候。

    鄧開宇急急躍下木榻,道:「楊大俠幾時到此,怎不招呼兄弟一聲……」

    楊夢寰道:「兄弟剛到不久,鄧兄坐息入定,兄弟怎可驚擾。」

    鄧開宇道:「令尊、令堂起程了麼?」

    楊夢寰道:「已去多時,兄弟也想動身了,不知鄧兄意下如何?」

    鄧開宇道:.悉聽楊大俠作主,在下是敬候令諭。」

    楊夢寰道:「鄧兄言重了……」

    微微一頓,又道:「大俠之稱,兄弟是愧不敢當,咱們年齡相若,應以兄弟相稱才是。」

    鄧開宇道:「這個兄弟如何敢當。」

    楊夢寰道:「鄧兄不用客套,廳中酒飯已備,咱們食用之後,立刻動身如何?」

    鄧開宇道,「悉聽尊便。」

    兩人走入廳中,酒飯果然早已擺好,雖是幾佯家常小菜,但卻十分精美可口。

    一餐飯匆匆用畢,聯袂上道,大門外早已備好一輛黑篷馬車。

    楊夢寰道:「為了在下那位師姊和柳遠同行之便,兄弟想御車而行,不知鄧兄意下如何?」

    鄧開宇道:「楊大俠顧慮周詳,在下敬佩的很。」

    楊夢寰道:「鄧兄請上車吧。」

    鄧開宇四下瞧了一眼,不見他人,說道:「楊大俠先請上車,在下來趕車如何?」

    楊夢寰道:「不敢有勞鄧兄,在下自有安排。」

    鄧開宇一掀車簾,進入車中,只見童淑貞和柳遠各據一角,倚欄而立,神情之間毫無痛苦之色,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難道兩人已被解開了穴道不成?」

    只見楊夢寰登上車來,順手放下車簾,馬車突然向前行去。

    鄧開宇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何人駕車?」

    楊夢寰道:「那駕轅健騾,是一位武林前輩賜送的異種,不但腳程驚人,而且頗具靈性,只要隱身車中,略一牽動韁繩,它就能識辨路途了。」

    鄧開宇道:「原來如此」。

    但覺那行駛的馬車突然加快了速度,風馳電掣一般,奔行在崎嶇的山道上,不大工夫,已然馳出了東茂嶺,就在那篷車將要馳出山中,行人官道的當兒,突然由迎面奔馳來一匹快馬。

    馬背上伏著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但卻不知收束疆繩,直向篷車下撞了過來。

    楊夢寰目光銳利,雖是隔著一層垂簾,仍是看的十分清晰,微微一帶韁繩,馬車陡然停了下來。

    但那馬背上黑衣人卻似渾無所知一般,不知控韁勒馬,任快馬向前衝來。

    鄧開宇心頭火起,伸手拉開垂簾,正待躍出,突見眼前人影一閃,楊夢寰快如飄風躍出車外,左手一揮,擋住了那狂奔怒馬,鄧開宇暗暗讚道:好快的身法。緊隨著飛出車外,喝道:「朋友的眼睛可是瞎了麼?」

    楊夢寰道:「鄧兄不用責備他,這人縱然未死,也必受了重傷。」

    鄧開宇心中仍似有些不信,右手一探,抓往了那黑衣人,抬起一看,只見那人口鼻之中,鮮血淋漓而下。

    楊夢寰道:「鄧兄小心,此人還沒有氣絕。」

    鄧開宇雙手齊出,輕輕把那大漢托了下來,放在地上。

    楊夢寰暗中運氣,伸出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之上,真氣源源而出。

    那重傷人得楊夢寰真氣催動心脈,略閉的雙目,突然睜開。

    楊夢寰低聲說道:「兄弟如若還有能提聚真氣,請和在下湧入俠內的真氣相合。」

    那人口齒啟動,一縷微弱的聲音自口中湧出來,道:「我傷勢奇重,已經不行了,不勞費心,但在下有幾句話卻要勞請兄台轉告……」突然一陣急喘,打斷了未完之言。

    楊夢寰輕輕歎息聲,道:「你傷勢雖重;但心脈未斷,並非是絕無救藥,尚請保重身體。」

    那人張嘴吐出一口血水來,大喘了兩口氣,接道:「有一件事,重過在下生死,但望兄台能夠替在下傳到……」

    鄧開宇看他傷熱已然無望,說道:「什麼事?你說吧!」

    那人說:「請兩位轉告楊……大……俠……」

    鄧開宇道:「這位就是,有話快說。」

    那人雙目突然一瞪望著楊夢寰道「你是楊大俠……」一口鮮血湧了出來。

    楊夢寰道:「區區正是楊夢寰……」

    那人道:「楊大俠,閻羅……廟中去……」圓睜雙目突然一閉,氣絕而逝。

    楊夢寰緩緩取下按在他背心的手掌,輕輕歎息一聲,道「如若他不肯講話,也許還有得救」。

    鄧開宇道:「楊大俠無怪能受武林同道尊仰,單是這仁慈上心,就非常人能及,」

    楊夢寰道:「他本尚有活命之望,只為了傳幾句話給我,使他保住心脈的最後一口元氣散去。」

    鄧開宇道,「可異惜連一句話也未傳到。」

    楊夢寰仰臉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咱們把他埋了吧!」轉身由車上抽出主劍,就在道旁挖了土坑,把那人埋了起來,隨手移來一塊山石,默運天罡指力,寫道:無名英雄之墓,六個大字。

    鄧開宇道:「好一個無名英雄之墓。」抱拳對墓碑作了一個長揖,心中對那楊夢寰崇敬之意,增加不少。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五年前江湖上一次殺劫,歷歷如在眼前,想不到五年之後,江湖上又起風波,唉!只怕這一次殺劫,尤重過五年前的一番動亂。」

    鄧開宇道:「楊大俠親臨江湖,當能早日消去殺劫。」

    楊夢寰道:「如若當真是那陶玉重出江湖,兄弟也難是他之敵」。

    鄧開宇道:「楊大俠太過謙虛了。」

    楊夢寰道:「在下說的句句真實,都是發自肺腑之言。」

    鄧開宇吃了一驚。道:「如此說來,當真就無人能制服那陶玉麼?」

    楊夢寰道:「據兄弟所知,當今之世,只有兩人或可是那陶玉之敵,不過,這兩人一個行蹤不明,一個閉關深山,不問江湖中事,只怕是難以請得他們出山。」

    鄧開宇道:「不知那兩位武林前輩?」

    楊夢寰道:「說起來大大有名,鄧兄也許聽人說過,這兩位都是巾幗英雄,女中丈夫,她們的成就,當真是愧煞鬚眉。」

    鄧開宇道:「楊兄可是說的那朱若蘭麼?」

    楊夢寰打開車簾,道:「鄧兄,咱們上車說吧?」

    鄧開宇一躍登車,楊夢寰緊隨而上,放下車簾,篷車又向前奔馳而去。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鄧兄聽人說過那朱若蘭麼?」

    鄧開宇道:「在下聽得幾位武林前輩談起那朱姑娘的風範,心中敬慕甚深。」

    楊夢寰道:「朱若蘭出身金枝玉葉,但卻有著慈悲心腸,才貌、智謀、武功樣樣都非常人能及。」

    鄧開宇輕輕咳了一聲,道:「楊大俠,在下有句不當之言,不知是該不該間?」

    楊夢寰道:「鄧兄儘管請說」。

    鄧開宇道:「聞聽人言,楊大俠和朱姑娘有著一段纏綿動人的戀精,不知是否確實?」

    楊夢寰啞然一笑,道:「兄弟和朱姑娘相識倒是不錯,一段戀情卻說不上,那朱姑娘人如當空皓月,不論何人,見她之面,都不敢妄存褻瀆之想。」

    鄧開宇道:「原來如此,兄弟只不過聽人言及,隨口問來,尚望楊大俠勿怪才好,」

    楊夢寰道:「江湖上的傳說,總難免捕風捉影,鄧兄不必放在心上。」

    鄧開宇尷尬一笑,道:「還有一位不知是那位巾幗英雄?」

    楊夢寰道:「趙小蝶,趙姑娘。」。

    鄧開宇道:「兄弟亦聽家父談過。」

    楊夢寰道:「如若單以武功而論,這趙小蝶恐尤在那朱若蘭姑娘之上,但她的氣度、才慧卻是稍遜那朱若蘭姑娘一籌。」

    鄧開宇笑道:「如是以貌而論呢?」

    楊夢寰笑道:「各有千秋,那朱若蘭有如威風臨世,趙小蝶卻似出谷黃鶯。」突然想到那多情仙子,回目望著鄧開宇,道:「鄧兄,兄弟也有幾句不當之言,問將出來,鄧兄勿怪才好。」

    鄧開宇道:「楊大俠儘管下問,在下知無不言。」

    楊夢寰道:「鄧兄可見過那多情仙子?」

    鄧開宇實未料到他問到那多情仙子,又呆了一呆,道:

    「兄弟見過。」只覺臉上一陣熱辣的難過。

    楊夢寰道:「不知鄧兄可否將那多情仙子的容貌、體態給兄弟描述一番聽聽?」

    鄧開宇輕輕咳了兩聲,道:「這個很難說得明白,那時在下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就記憶所及,她是美艷絕倫的女子。」

    楊夢寰道:「她穿的什麼衣服?」

    鄧開宇道:「似乎是藍色的衣裙。」

    楊夢寰道:「她的舉動可很放蕩?」

    鄧開宇道:「放蕩的是追隨她的女婢,那多情仙子舉動之間,倒是十分端莊。」

    楊夢寰沉吟了一陣「;道:「想這武林之中,見過那多情仙子的人,定然是很多了?」

    鄧開宇道:「多情仙子那多情之宴,請的人十分複雜,並非全是武林中人。」

    楊夢寰啊了一聲,道:「都是些什麼人物?」

    鄧開宇道:「縉紳巨賈,紈褲子弟,王孫公子,名士秀才,一應俱全。」

    楊夢寰道:「這麼說來,那多情仙子,當真算得多情人了,慈航普渡,兼及眾生,三教丸流,一視同仁。」

    鄧開宇道:「據在下所知,凡是與會之人,都是被灌得酩酊大醉,醒來已經日上三竿,那多情仙子,美艷群婢,五色帳幕,早已走的沒了影兒,回首往事,恍如經歷了一場夢境。」

    兩人說話間,車已行入了官道。

    楊夢寰道:「那車馬帳篷,去時就不留一點痕跡麼?」

    鄧開宇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那樣多的車馬篷帳,數十美婢;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一點痕跡也不留。」

    楊夢寰道:「這有些不可能吧?不知鄧兄是否親自勘查過下?」

    鄧開宇道:「在下亦曾仔細查看過,確實找不到可資追尋的痕跡。」

    楊夢寰道:「鄧兄可曾查出原因何在麼?」

    鄧開宇道:「兄弟找出了一種原因,就是那多情仙子,每次選擇約會群豪之處,定有一片草地,車馬留在遠處,用人力把篷帳運上車,人由草地經過,事後再由人毀去那留下的痕跡。」

    楊夢寰道:「事情只怕不是如此簡單。」

    鄧開宇道:「在下亦覺出這推斷有些牽強,只是再也找本出別的原因了。」

    楊夢寰道:「這麼說將起來,那多情仙子定有著驚人的武功了?」

    鄧開宇道:「這一點武林中已有公論,說那多情仙子定然是一位武功高強的人,其實就在下所見而論,那些女婢只怕都有著常人難及的武功。」

    楊夢寰突然微微一收韁繩,奔行的馬車陡然停了下來,楊夢寰掀開車簾,大步行了出來,四下打量了一陣,重又登上馬車,一抖韁繩,馬車又向前奔去。

    鄧開宇道:「咱們要到那裡去?」

    楊夢寰道:「鄧兄可曾記得那位兄台臨死之前,說過的上句話麼?」

    鄧開宇道:「是了,咱們要到閻羅廟去?」

    楊夢寰道:「不錯,距此約二十里外,有一座閻羅廟,因那廟中太過陰森恐怖,平常之日,總是關著廟門,每年一度有著半月的廟會,那時,人潮洶湧,閻羅廟中各處燈火輝煌,但半月會期一過,廟門立時關閉,一年之中也難得有人進入廟中一次,如是選擇那處所在作為一個發號施令的地方,確然是不錯。」

    鄧開宇道:「那人只說出閻羅廟三個字,就不支而逝,實叫人難以測出他用心何在,」楊夢寰道,「不管他用心如何,都和閻羅廟著著關係,咱們去瞧瞧決錯不了。」

    鄧開宇不再多言,心中暗暗忖道,如若那閻羅廟中,果然藏有敵人,今日之局,實是險惡無比,這兩人瘋瘋癲癲,不但難以從中相助,而且還是一大累贅,今日之局,實是個內憂外患的險惡局面,我縱不能助他,亦不能拖累於他,當下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奔行馬車突然停下來。

    楊夢寰掀開車簾望了一陣,說道:「鄧兄,到了閻羅廟啦。」

    鄧開宇睜開雙目,望了柳遠和童淑貞二眼,道:「這兩人該當如何?」

    楊夢寰道「解開他們穴道,帶他們一起進入廟中,」鄧開宇道:「這兩人瘋瘋癲癲,如何能夠幫助咱們。」

    楊夢寰道:「他們神智不清,不論對何人都充滿著敵意,可和咱們為敵,亦可和別人為敵。」順勢一掌,拍活了童淑貞的穴道。

    童淑貞長長吁一口氣,醒轉過來,雙臂展動,伸了一下柳腰,目注鄧開宇道:「你是什麼人?」

    鄧開宇道:「在下鄧開宇。」

    童淑貞望著楊夢寰問道:「你認識這個人麼?」

    楊夢寰點頭說道:「鄧兄乃是小弟的知己好友。」

    童淑貞點頭一笑,不再多問。

    楊夢寰又一掌拍活了柳遠的穴道,但他對此人卻是不敢放過,拍活他穴道之後,左手卻緊緊抓住了他的脈穴,躍下馬車。

    童淑貞緊隨楊夢寰身後,鄧開宇走在最後。

    下了馬後,只見一座高大的廟宇,屹立在一片荒涼的原野中。

    那廟宇建築的十分宏偉,綿連百丈,一道百丈黑色圍牆,增加了不少陰森之氣。

    兩扇黑漆大門,緊緊的關閉著,一塊金字方匾,高懸在兩道黑漆大門之上,寫著「閻羅廟」三個大字。

    廟後面是一片青翠的林木,但廟前卻是一片廣闊的無物紅色土地,兩側生滿及膝的雜草,一望不見村落行人。

    楊夢寰扣著柳遠脈穴,直行到廟門前面。伸手扣動門上銅環。

    良久之後,仍無動靜。

    鄧開宇道:「這等荒涼恐怖的廟宇,恐怕沒有香火道人。」

    楊夢寰道:「雖然沒人,但咱們也該先行參了禮數。」飛起一腳,踢在木門之上。

    只聽一聲蓬然大震,木門一陣搖動之後,仍是緊緊的關閉著。

    鄧開宇心中暗道,奇怪呀!廟中既是無人,不知這廟宇何以關閉的如此嚴緊,當下說道:「楊大俠暫請住手,待在下越牆而入,由裡面打開廟門。」

    楊夢寰道:「如若這廟裡有人潛伏,在下這一腳定已驚動到他們,鄧兄要小心一些。」

    鄧開宇道:「我如遇上什麼驚險之事,立即招呼楊大俠就是。」縱身一躍,越牆而入。

    圍牆裡面是一個廣大的院落,兩座高大的石像,矗立生滿荒草的院落中。

    鄧開宇約掠掃了四周景物一眼,匆匆奔向大門,果然有一道粗重的鐵槓加在門上,鄧開宇取下鐵槓,開了大門。

    楊夢寰當先而入,說道,「鄧兄,兄弟久聞這座閻羅廟,建築的十分精奇,裡面神像,猙獰恐怖,數層大殿各具特色。

    壁間彩畫,赤都是精工繪成的地獄景相,神像本身更具活動的機關,當初修築此廟,足足耗去十年時光。」說話之間,人已行出數丈。

    一寬大的屏風,橫攔路中,盡遮了裡面景物。

    屏風上的彩色壁畫,久經風吹雨打,已然有些模糊,但仍隱隱可辨,畫的是各層地獄景物,繞過屏風,突然見兩座高大猙獰的神像,矗立在二門前面。

    那神像足足有一丈四五尺高,左面一個身著紅袍,左手執筆,右手握看生死簿。

    右面一個青面獠牙,腰間懸著拘魂牌。

    以鄧開宇那等武功的英雄人物,驟然間看到這兩個恐怖猙獰的神像,也不禁為之一呆,心底之間泛起一股寒意。

    楊夢寰輕輕咳了一聲道:「鄧兄,咱們進裡面瞧瞧吧。」

    鄧開宇應了一聲,道:「兄弟開道。」登上七層石級,進了二門。

    二門內,又是一座大院,林木高聳,落葉積徑,一片陰森氣象。

    四周的廂房連綿,但都緊閉雙門,一座青磚砌成的高台矗立院中,青色欄杆環繞,三個大紅字,寫的是望鄉台。

    童淑貞和柳遠似是都為這恐怖的景色所惑,不住的流目四顧,臉上是一股茫然和畏懼混合的神色。

    楊夢寰卻在仔細查看那落葉形態,希望能找出一點痕跡來。

    鄧開宇道:「楊大俠,兄弟到望鄉台去瞧瞧。」拾級而上,直登台頂。

    楊夢寰察看了四周景物,不見可疑之處,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我等明目張膽而來,這閻羅廟中縱然有人,亦必聞聲躲了起來,這座廟宇佔地十徐畝,房屋毗連,不下千百間,刊們如若藏了起來,如何尋找,總不能逐室、逐屋間間搜查……

    忽覺一個手掌伸了過來,搭在肩頭之上。

    楊夢寰本能的右手一翻,抓住了那搭在肩上的手腕,回頭看去,只見童淑貢面色露著驚怖之色,說道:「這地方太陰森了,咱們走吧!」

    楊夢寰心中一動,暗道:看來她的神智並未完全受到破壞,大有復元之望,童淑貞武功高強,如若能將她的傷勢治好、倒是一位很好的幫手。

    回目看去,只見柳遠滿臉茫然之色,倒是毫無畏懼之意看來他的傷比童淑貞重了甚多。

    只聽衣袂飄鳳,鄧開宇由那望鄉台上躍了下來,說道「這座廟宇十分廣大,但卻瞧不出一點有人的痕跡。」

    楊夢寰握著童淑貞的右腕,低聲說道:「童師姊,不用害怕。」大步向前行去。

    童淑貞報仇心切,在數年苦修中,用功甚勤,、短短五年時光,足抵得別人十年奢練,內功精湛,陶玉點她頭上穴道時,真氣本能的聚於腦間相護,陶玉下手雖然很重,但童淑貞受傷卻是甚輕,故仍有著喜怒驚怕的感覺。

    鄧開宇眼看楊夢寰一手牽著一人,心中想道:如若有人陡然之間躍出攻襲,他如何能夠分手拒敵,當下伸手抓住柳遠的脈穴,道:「楊大俠,此人交給兄弟看守吧!」

    楊夢寰知他用心,微徽一笑,將手放開。

    穿行過一片陰森高大古柏,景物又是一變。

    只見一座高大的殿脊,聳立眼前,一塊金匾橫在大殿門上,寫著「森羅殿」三個大字。

    楊夢寰放開童淑貞的手腕,低聲說道:「師姊,可瞧出這是什麼地方麼?」

    童淑貞抬起頭來,瞧著那「森羅殿」三個大字,緩緩念道:「森羅殿。」

    楊夢寰喜道:「師姊內功精湛,傷勢已在逐漸復元之中。」

    也不知童淑貞是否已聽懂楊夢寰在稱讚,茫然一笑,側身向楊夢寰身上偎去。

    楊夢寰伸出右手,扶住了童淑貞的嬌軀,回頭望著鄧開寰,道,「她的傷勢已大為減輕,只要能有一種深刻的印象,喚回她失去的記意,那就可以完全復元了。」

    鄧開寰道:「這是何物所傷,竟然如此利害?」

    楊夢寰道:「兄弟亦難說出原因,但就形態判斷,她似是被一種武功所傷。」

    鄧開寰道:「最高的內家手法,亦只能不著皮相,傷及內腑,如何能使一個人,對往事喪失了記意呢?」

    楊夢寰道:「人身之內,分工精密,如若能找出那專管記意的神經,使它受到傷害,而不及其它,豈不可使一個人的神經受到了錯亂,那『歸元秘笈』乃是兩位蓋世奇人畢生經驗,心血所積,想來定有此種武功的記載。」

    鄧開宇道:「多承指教,咱們可要進入大殿瞧瞧?」

    楊夢寰道:「進去瞧瞧……」

    鄧開宇道:「楊大俠請在大殿外接應在下。」牽著柳遠大步向前行去。

    「森羅殿」大門緊閉,鄧開宇伸手一推,竟然是紋風未動楊夢寰快步跟了上來,暗中運集內力,右掌抵在兩扇黑漆大門上,道:「鄧兄,咱們合力來試它一下。」

    鄧開宇道:「如是那大殿之中無人,這殿應該由外面加鎖才是,何以會由裡面拴上?」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鄧兄怎知那裡面沒人?」

    鄧開宇點頭說道:「多蒙賜教。」伸出左手,頂在大門上同時運力,向前推去。

    這兩人內力何等的深厚,合力一推,足足在千斤以上。

    但那門仍然紡風未動,匾後積塵,倒被震得籟籟下落。

    楊夢寰一皺眉頭,道:「在這木門之後,必有鐵拴扣著。」

    鄧開宇道:「這大殿必有側門,咱們到側門處去試試如何?」

    楊夢寰道:「好!如是沒有側門,只有毀去這座大門了。」

    鄧開宇道:「楊大俠請在此等候片刻,在下去找找看,再來通報。」放開柳遠,疾奔而去。

    片刻之後,鄧開宇又匆匆奔了回來,說道:「東側果有一側門。」

    兩人繞回殿側,果見一個僅可容一人通過的側門,楊夢寰走了過去,暗運功力,用手一推,木門應手而開。

    這側門虛掩,倒是大出楊夢寰的意外,大殿中更是顯然有人,回頭說道:「鄧兄請照顧他們兩位,兄弟開路。」暗運功力,緩步向前行去。

    殿中神像羅列,各極恐怖能事,居中是黑臉紫袍的閻君,南側牛頭馬面,各種形態的鬼卒,分站牛頭馬面身後。

    鄧開宇緊隨而入,目光一掠那排列的神像鬼卒,突覺心底一涼,頭皮發炸。

    只見楊夢寰緩步由神像、鬼卒之間穿行了一周,突然停了下來,側耳聽去。

    鄧開宇正待相詢,瞥見楊夢寰身軀疾閃、躍入右側,緊接著砰然一聲大震,似是踢開木門的聲音,鄧開宇兩手齊出,抓住了童淑貞和柳遠,匆匆奔了過去。

    只見一扇小門已被踢開,當下一側身子衝了進去。

    但見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衣服破裂,雙手被繩索捆綁,長髮亂披,高吊在一座鐵架上,緊閉著雙目,似是受傷不輕。

    楊夢寰呆呆的站在那鐵架前面,全身微徽顫抖,顯然他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鄧開宇輕輕咳了一聲,道:「楊大俠,這人是誰?」

    楊夢寰緩緩回過頭來,道,「是拙荊!鄧兄請好好照顧兩人,兄弟去解開她手上的繩索。」

    鄧開宇道:「楊大俠儘管出手,這兩人交由在下照管就是!」

    童淑貞突然一躍而起,口中喝道:「沈霞琳!」疾向那白衣少女撲了過去。

    楊夢寰揮掌拍出,口中大聲喝道:「童師姊不可傷人!」

    童淑貞揮掌一擋,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砰然輕震。

    楊夢寰救人心切,這一掌用出八成功力,童淑貞吃了楊夢寰一掌,震得斜向一側落去。楊夢寰卻接勢一躍而起,落在那鐵架之上。

    童淑貞腳落實地,立時又躍飛而起,撲向了沈霞琳。

    楊夢寰右手疾出,一招「潮泛甫海」,暗勁山湧,排空而下。

    只見童淑貞銀牙一咬,暗提真氣,斜裡一躍避開了正面,不顧為楊夢寰掌力所傷,右手五指箕張,猛向沈霞琳抓了這去。

    鄧開宇隨手一指,點了柳遠穴道,準備出手幫助楊夢寰,先把童淑貞制服。

    且說童淑貞避開了楊夢寰掌力正面,上半身讓了開會,但雙腿卻是無法避開,被楊夢寰掌力擊中,身不由己的橫向一側飛去,五指掠著沈霞琳衣服掃去,嚓的一聲,撕下了沈霞琳一片衣服。

    鄧開宇疾躍而起,右手一樣,抓向童淑貞的右腕。

    那童淑貞雙腿雖為楊夢寰掌力擊中,但她武功未失,雙足還未落實地,右掌已回手拍出,擊向鄧開宇的肘間。

    鄧開宇右臂一縮,左掌一招「飛鼓撞鐘」擊向童淑貞的肩頭。

    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惡鬥,鄧開宇家傳武學,頗為精湛,拳勢變化、佳妙異常,但那童淑貞的武功,學自天機真人遺留的拳譜之上,變化精奇,實非鄧開宇所能抵敵,交手五招,鄧開宇已連遇兩記險招,幸而童淑貞腿上受傷不輕,行動不便,身法大為緩慢,鄧開宇才能應付過去。

    楊夢寰眼看打鬥如此劇烈,沈霞琳仍是閉著雙目,心頭大為黯然,忖道:她如不是受了重傷,定已被點了穴道,當下暗運功力,正待解開她手上捆綁的繩索,突聽鄧開宇悶哼一聲,連退三步;

    原來那鄧開宇被童淑貞一掌擊中左肩,當堂被震的回後退去。

    鄧開宇雖然受一掌,仍不退避,大喝一聲,反衝了上去。

    童淑貞似是亦無害鄧開宇之心,一掌擊了鄧開宇後,回身又向沈霞琳撲了過去。

    她剛剛轉過身子,鄧開宇右拳已挾著一股疾風。疾攻而到。

    童淑貞右手拍一掌,拍了過來,封開鄧開宇的拳勢,左手一招「手撥五弦」斜裡拍出。

    鄧開宇左肩受傷,防守之勢更難周全,眼看童淑貞一掌拍來,只有向後退去。

    楊夢寰高居在鐵架上,看的十分清楚,忖道:看來那鄧開宇已難再支撐下去,如若讓他傷在童師姊的手下,豈不終身遺憾。

    心念一轉,放下霞琳,一躍而下,直向童淑貞撲了過去。

    童淑貞聞得衣袂飄之聲,立時一個大轉身,回過頭去,道:

    「我不和你動手,我要殺死沈霞琳。」

    楊夢寰右手揮出,疾向童淑貞右腕之上抓去,口中喝道:

    「為什麼要殺她?」

    童淑貞一閃避開,道:「我恨她。」

    鄧開宇眼看楊夢寰躍下鐵架出手,不願兩面夾攻,當下向後退去。

    童淑貞嬌軀一側,又向沈霞琳衝了過去。

    楊夢寰右臂一伸,攔住了童淑貞的去路,冷冷說道:「小弟已盡了忍耐極限,童師姊如若還不停手,可不要怪不弟無禮了。」五指陡然一翻,轉向童淑貞左手腕脈之上扣去。

    童淑貞左手一沉,右手橫裡擊出一掌。

    楊夢寰不避來勢,掌指一送,反向童淑貞肘間點去。

    兩人這一陣近身搏鬥,掌指間極盡變化能事,驚險萬狀,觸目驚心。

    楊夢寰著著迫進,逼得童淑貞不得不集中精神對付,兩人這一番惡戰,可算是盡展所能,兇猛、激烈;只看的鄧開宇目瞪口呆,只覺這兩人出手的掌法、招數,竟都是生平未聞未見之學。

    轉眼之間,兩人已相搏了十五六招。

    楊夢寰技高一籌,逐漸的取得了優勢,童淑貞已被迫落下風,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鄧開宇心中暗道:江湖上人人稱讚那楊夢寰武功高強,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心念還未轉完,楊夢寰已然得手。這時童淑貞正施展出天機真人的絕學,漫天掌勢勁逼而至,楊夢寰左手疾揮,封開了童淑貞綿密的掌勢,右手乘勢而入,點中了童淑貞肩上穴道。

    童淑貞未料楊夢寰冒險搶攻,要想閃避,已是不能,手腳一緩,楊夢寰掌指已連續而出,連點了童淑貞四大要穴。

    那童淑貞玄門罡氣雖然已初步有成,但也無能抗拒楊夢寰那強硬的、指力、身子搖了兩搖向下倒去。

    楊夢寰左手疾快伸出,抓住了童淑貞,緩緩放倒在地上。

    道:「有勞鄧兄看管他們一下。」縱身二躍,飛上鐵架,正待解開沈霞琳身上繩索,突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不要動她。」

    轉臉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玄裝的美麗少女,緩步由壁角處轉了出來。

    楊夢寰只覺此女面貌熟悉,似曾見過,只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

    鄧開寰目光一掠那玄衣少女,臉上泛升一片奇異的神色,那神色極是奇異,驚愕中徽帶興奮。

    楊夢寰吃了她一喝,不敢強行動手,間道:「為什麼?」

    玄裝少女道:「她全身幾處關節都被人輕微錯動,你如一動他,勢必使她幾處關節錯開,縱然是死不了,也將落得殘廢終身。」

    楊夢寰道:「什麼人這樣加害於她?」他雖想極力保持著心情的平靜,但卻無法掩住雙目中憤怒的光芒。

    那玄裝少女淡淡廣笑,道:「你凶什麼?又不是我加害於她的,我是好意的警告你,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楊夢寰被她罵的呆了一呆,道:「姑娘好意,在下感激不盡……」

    那玄裝少女嗤的一笑,道:「前倨後恭,臭男人非罵不可。」

    楊夢寰已從她眼神之中,看出她武功不弱,如若解救沈霞琳時,她陡然出手攻擊,那可是難以防備,當下飄身而下,冷冷說道:「姑娘何必出口罵人!」

    那玄裝少女道:「天下臭男人,千千萬萬,怎麼能說我罵的是你?」

    楊夢寰暗道:好刁蠻的丫頭,好利害的口齒,解救霞琳的事大,不要和她計較了。

    心念一轉,靄然笑道:「既然不是罵的在下、在下也不願追究了……」

    玄裝少女接道:「你就是要追究又能怎樣?」

    楊夢寰被她頂的有些下不了台,不覺間動了怒意,道:

    「在下是不願和女子鬥氣,並非是害怕姑娘武功高強。」

    那玄裝少女道:「你不怕我,難道我還伯你,」她說的冷冷冰冰,說完卻又嫣然一笑。

    楊夢寰被她逗的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有著進退兩難之感。

    只聽鄧開寰低聲說道:「楊大俠,請這邊來,在下有話奉告」。

    楊夢寰暗道:什麼事鬼鬼祟祟。人卻依言走了過去。

    鄧開宇低聲說道:「這女子在下見過。」

    楊夢寰道:「你認識她?」

    鄧開宇道:「不能算認識,但卻見過一面、」楊夢寰道:「什麼人?」

    鄧開宇道:「多情仙子隨身侍婢之一。」

    楊夢寰道:「沒有瞧錯麼?」

    鄧開宇道:「在下自信不致有誤。」

    只聽那玄裝少女說道:「哼!兩個臭男人鬼鬼祟祟的說什麼?」楊夢寰低聲說道,「如她真的是多情仙子的侍婢,咱們只要把她擒住,那就不難逼使多情仙子露面了……」。

    忽然長長歎息一聲,道:「可惜此刻時機不對,萬一和那多情仙子造成衝突,咱們豈不是兩面受敵了。」

    鄧開宇暗施傳音之術,道:「楊大俠也不能讓尊夫人永遠吊在那鐵架之上。」

    楊夢寰點頭應道:「不錯。」回身對那玄衣少女說道:「姑娘可知那吊在鐵架上的女子,是在下的什麼人麼?」

    玄衣少女道:「是你妻子。」

    楊夢寰怔了一怔,暗道:適才鄧開宇施用傳音之術和我說話,她自是聽不出來,何以她竟會知道,當下問道,「這個,你怎麼知道?」

    玄衣少微微一笑,道:「那有什麼困難,我一瞧就知道了。」

    楊夢寰道:「你的眼光很好,在下佩服至極,但你既知她是我的妻子,我豈能坐視不救?」

    玄衣少女道:「你自信能夠救得了麼?」

    楊夢寰道:「分筋錯骨之法,在下還能夠解得,但求姑娘不要插手干擾就是。」

    玄衣少女道:「這就不一定了,我奉命看守於她,不許別人擅動、如讓你救了她,我豈不是有虧職守。」

    楊夢寰道:「姑娘受何人之命?」

    玄衣少女道:「這個你管不著。」

    楊夢寰道:「在下不是要管,只是想問問罷了。」

    玄衣少女道:「如是我不肯告訴你呢?」、楊夢寰劍眉一聳,俊目放光,微慍說道:

    「姑娘如是要出手干擾在下救人,說不得我只好先對付姑娘了;」那玄衣少女這:「你要和我動手?」

    楊夢寰道:「情非礙已,還請姑娘海涵。」。

    玄衣少女笑道:「未動手前,還不知誰勝誰負,不用客氣了。」

    楊夢寰看她氣度沉靜,倒是不敢輕視、一抱拳道:「姑娘先請出手。」

    玄裝少女道:「又不是我要打你,為什麼要我先行出手呢?」

    楊夢寰道,「在下堂堂男子漢,自然該讓姑娘先行出手。」

    玄裝少女道:「我奉命留此看守沈霞琳,又不是要和你打架,怎能先行出手。」

    楊夢寰無可奈何,道:「好!姑娘堅持不先出手,在下這裡有僭了。」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那玄裝少女嬌軀一側,靈巧異常的避過一擊,卻是不肯還手人。

    但楊夢寰已從她那閃避身法之中看出這位年紀小小的姑娘,實是一位身懷絕技之人,不敢稍存輕敵,右手一翻,施出一招「赤手搏龍」,疾向那少女手腕之上扣去。

    這一招是崑崙派天罡掌三十六式中的三大絕招之一,乃擒拿手法的奇學。

    那玄衣少女只待楊夢寰五指將要搭上手腕,突然一伸纖指,點向楊夢寰掌心的「合各」穴,如是楊夢寰這一招用實了,那就是自行把掌心穴道,撞在對方的手指之上。

    楊夢寰迅快的移開掌勢,換了一個方位,又攻出一掌。

    那玄衣少女纖指隨著招動,又指向楊夢寰攻來掌勢的要穴之上。

    這等打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瞧的那鄧開宇暗暗震駭,暗道:想不到這女娃兒竟有著如此的能耐。

    楊夢寰連攻了十五六掌,都被那玄衣移動的指尖;,逼的自行撤回,不禁動了怒意,道:「姑娘武功高強,迫在下全力出手了!」

    玄衣少女笑道:「你打我十五六掌,我連一招也未還過,那裡是迫你出手了。」

    她說話神態一直是帶著微笑,毫無敵對之意。

    楊夢寰想到沈霞琳吊在鐵架上痛苦之心情,心中大為憤急,冷冷說道:「姑娘請接在下一掌。」右掌一揮,拍了過去。

    這一掌大為不同,隨著那拍出的掌勢,湧出了一股暗勁。

    玄衣少女覺出暗勁湧來,立時揮掌推出。

    兩股潛力一觸,玄衣少女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楊夢寰一招得手,第二招急急拍出。

    這一掌中蓄力更甚上一掌,那玄衣少女接下一擊後,連退了四五步。

    鄧開宇心中暗道:「江湖上傳說這楊夢寰武功高強,看來果是不錯,這少女身手非凡,竟是接不下他兩掌。」

    楊夢寰第三掌蓄勢不發,說道:「在下並無和姑娘為敵之心,但望姑娘答允……」

    那少女被他兩掌迫的退了三四步,早已泫然欲位,不待楊夢寰話完,怒聲接道:

    「哼!誰要聽你的鬼話,你既無意和我為敵,為什麼要用劈空掌力傷我?」

    楊夢寰道:「姑娘受了傷麼?」

    玄衣少女怒道,「就憑你那點功力,也能傷得了我麼?」

    楊夢寰回目一瞥霞琳,只見仍是自己進來時那般模樣,不禁心頭黯然,怒聲喝道:

    「在下為了救人,無暇和姑娘多費唇舌。」呼的一掌攻了出去。

    這一掌力道尤過上次兩掌,那玄衣少女自知難以抵禦,不敢硬接,縱身讓避開去。

    楊夢寰幾年苦修,內力已到了收發隨心之境,一吸氣,收回掌力,突然欺進一步,直向那玄衣少女逼了過去。

    那玄衣少女嬌軀一側,迎了上來,口中喝道:「你內力渾強我甚多,我偏不和你比拚內力。」雙掌連環拍出,一掄急攻。

    此女掌法奇奧,一掄急攻,竟然把楊夢寰逼退了兩步。

    楊夢寰口中咦了一聲,收掌而退,道:「你家主人,可是叫趙小蝶麼?」

    那玄衣少女道,「不告訴你,怎麼樣?」

    楊夢寰道;「果然是她?」

    玄衣少女道:「你自言自語,說的什麼?」

    楊夢寰道:「你縱然不肯說,我也可以從你武功之上瞧出來……」

    只聽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瞧了出來你又怎樣?」

    楊夢寰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藍衣的少女,當門而立。

    此女來的無聲無息,以楊夢寰的武功,竟然不知她何時來到。

    鄧開宇只覺心頭大震,說道:「多情仙子……」

    楊夢寰一抱拳,道「:「趙姑娘別來無恙,」只見那藍衣少女全身微徽抖動,良久才靜了下來,淡淡一笑,道:「你還記得我?」舉步直向室中行來。

    鄧開宇只覺她艷光照人,不可輕視,不自覺向後退去。

    他心中緊張,自己向後一退,盡忘了手中還扣著柳遠的脈穴,竟是鬆了開去。

    柳遠脈穴雖被鬆開,但他仍有著幾處穴道被點,呆呆的站在路中,也不知道閃避。

    趙小蝶停下腳步,雙目凝注在柳遠身上瞧了一陣,道:

    「他受了傷。」舉起瑩如白玉的手掌,一連在柳遠頭上拍了三掌。

    柳遠長長吁了一口氣,神智陡然清醒過來,回顧趙小蝶一眼,駭然而退,道:「多情仙子,多情仙子……」

    趙小蝶嫣然一笑,道,「嗯!你也參加過多情之宴。」

    她的艷光,使柳遠為之目迷神奪,結結巴巴的說道:「在下有幸,得蒙寵召。」

    趙小蝶笑道:「那不稀奇,受過我多情之宴款待之人,不下數千,你不過是數千中之一而已。」

    柳遠定神,突然說道:「我要到水月山莊,怎的到了此地?」

    回頭向外衝去。

    鄧開宇橫身攔住了柳遠的去路,道:「你到水月山莊幹什麼?」

    柳遠道:「我要去找楊夢寰大俠。」

    楊夢寰道:「在下便是,柳兄有何見教?」

    柳遠回頭望了楊夢寰一陣,道:「你是楊大俠?」

    楊夢寰道:「兄弟楊夢寰。」

    柳遠神色茫然,自言自語的說道:「在此地能遇上楊大俠,在下也可以省去水月山莊之行。」

    鄧開宇道:「柳兄乃由水月山莊而來!」

    柳遠奇道:「我幾時去過了水月山莊?」

    楊夢寰道:「柳兄找上水月山莊,要找在下報仇、拚命?」

    柳遠茫然道:「報什麼仇?」。」

    楊夢寰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柳遠道:「兄弟還未娶妻,那來的奪妻之恨?」

    鄧開宇道:「這個兄弟目睹耳聞,決不會假。」

    趙小蝶接著說道:「他腦子受傷,記憶消失,所作的事完全受人指示,自然是記不得了。」

    柳遠聽那趙小蝶替他辯護,心中大為高興的說道:「不錯,兄弟受那陶玉所傷……」

    目光一轉,看到了童淑貞。指道:

    「當時這位姑娘也在場中……」只見那童淑貞倒臥在地上不動,立對不言,暗道:

    她不是被人點了穴道,就是身受重傷,說出來也無法證明。

    楊夢寰一拱手,道:「經過之情,在下大概瞭然,柳兄不用放在心上。」說完,突然抱拳一揖。

    柳遠吃了一驚,急急還了一禮,道:「楊大俠這是為何?」

    楊夢寰道:「謝謝柳兄送訊盛情,雖然是中有變故,但這番恩義,兄弟還是感激不盡。」

    柳遠歎息一聲,道:「在下如非楊大俠夫人相救,早已死去多時,這傳訊一事,理所當然,如何敢當楊大俠的一禮。」

    他似是自知說的無頭無尾,趕忙將沈霞琳相救經過補述了一遍……目光一轉,瞧到了鐵架上的沈霞琳,道:「這位姑娘,好像是救過在下的楊夫人……」

    楊夢寰接道:「正是拙荊。」

    目光一轉移到趙小蝶身上,道:「在下童師姊大約也是腦間受了震傷,還望姑娘一伸援手。」

    趙小蝶淡淡一笑,道:「你自己怎麼不動手呢?」

    楊夢寰道:「在下不知如何下手。」

    趙小蝶道:「我偏偏不救她。」

    楊夢寰一皺眉頭,道:「唉!你這幾年在江湖上胡作非為……」

    趙小蝶冷哼一聲,道:「誰要你來管我,你是我的什麼人?」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好!我不管。」飛身躍上鐵架,準備解開沈霞琳手上索繩。

    趙小蝶急叫道:「不要動她!」

    楊夢寰停下手來,道:「為什麼?」

    趙小蝶道:「不要你動,你就不要動,什麼也不為。」

    楊夢寰微慍道:「如若我一定要動呢?」

    趙小蝶道:「諒你也沒有能力動她。」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趙小蝶武功高強,如若我強自出手去解霞琳的索繩,她隨手一招就可把沈霞琳置於死地,當下躍下鐵架。道:「你如不讓我動手救她、只有一個辦法。」

    趙小蝶道,「什麼辦法?」

    楊夢寰道:「那就是姑娘先把我傷在手下。」

    趙小蝶道:「你想和我動手?」

    楊夢寰道:「我雖自知不是敵手,但也不甘束手待斃,你出手吧!」

    當下一提丹田真氣,腳下不了不八,暗蓄內力戒備。

    趙小蝶緩緩說道:「殺了你也不是什麼難事!」

    楊夢寰道:「那就請出手吧!」

    趙小蝶緩緩起右掌,道:「我打你右臂『曲池穴』。」

    鄧開宇聽得一怔,暗道:動手相搏,那有先說明要打什麼地方。

    心念轉之間,趙小蝶掌勢已然拍出,果然指向楊夢寰右臂的「曲池穴」。

    楊夢寰知她武功非向小可,那敢稍存大意之心,右臂陡然向後一挫,左掌斜裡劈了出去。

    趙小蝶右手陡然一屈,指向楊夢寰的脈穴,迫的楊夢寰疾快的收回了左掌,趙小蝶右手招術不變,陡然向前一探,右手食指攻向楊夢寰右臂「曲池穴」。

    鄧開宇只看得心頭大駭,暗道:這是什麼招數……。

    念頭初動,場中又有變化,楊夢寰右臂一屈,疾退三步。

    但是趙小蝶舉步一跨,如影隨形,右手食指仍是指楊夢寰右臂「曲池穴。」

    要知那「曲池穴」在右時之上,極是不易打中,楊夢寰曲肘讓避,更是難以擊中,但趙小蝶那右手食指卻如磁石吸鐵一般,不論楊夢寰如何讓避,始終不離楊夢寰肘間三寸。

    這情勢險惡至極,楊夢寰只覺一身武功,竟然被逼的施不出來,只好極快的向後退避,滿室繞行。

    趙小蝶嬌軀移轉,始終跟定著楊夢寰。

    但見兩人滿室繞走,愈來愈快,片刻間只見兩條黑影,已然難以分辨兩人。

    耳際間響起了衣袂飄風之聲,呼呼盈耳。

    大約有一刻工夫,那閃轉的人影突然停了下來。

    凝神望去,只見楊夢寰一條右臂軟軟垂了下來。果然被點中了「曲池穴。」

    趙小蝶冷冷說道,「這一次我要打你一個耳光。」舉起右掌緩緩拍去。

    楊夢寰滿臉激憤之容,但卻站著不動。

    趙小蝶掌力將要拍上楊夢寰的臉頰,忽的停了下來,說道:「你怎麼不躲了?」

    楊夢寰冷冷說道:「姑娘武功高強,在下不是敵手。」

    趙小蝶嫣然一笑道:「見機回頭,時猶未晚。」

    楊夢寰冷冷說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今日楊夢寰所受之辱,那是足以抵償昔年姑娘對我救命之恩了。」

    趙小蝶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我不要你動那沈霞琳,並無惡意,她全身骨節都被人錯了開去,你一動她,不但苦疼難當,恐還將落下殘廢之身。」

    楊夢寰道:「那也不能讓她永遠吊在那鐵架之上?」

    趙小蝶伸出雪般的玉掌,笑道:「咱們五六年不見了,你還是這樣壞的脾氣,不用生氣了,我剛才只不過想考驗下你的武功……」手指緩緩向楊夢寰右時「曲池穴」撞去。

    楊夢寰身子一側,避了開去。

    趙小蝶道:「怕什麼,我要解開你受制的穴道。」

    楊夢寰道:「不勞姑娘費心,在下自會解穴。」

    趙小蝶揚了揚柳眉兒,道:「這幾年來,你武功進境很大。」

    楊夢寰道:「不敢當姑娘的誇獎。」

    趙小蝶連碰了兩個釘子,不禁一呆,回顧了鄧開宇和柳遠一眼,冷冷說道:「你們站在這裡瞧什麼,快些給我出去。」

    鄧開宇似想抗辯,但終於忍了下來、大步肉室外行去。

    趙小蝶緩步走向童淑貞,說道:「我解開你腦間受的禁制。」這兩句活像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楊夢寰聽。

    楊夢寰心中暗道:如若真是那陶玉出世,他又學會傷人腦間神經的手法,此後江湖之上必然要被他攪的天下大亂,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要受其害,這手法必得學會不可……。

    心念一轉,偷眼瞧去。

    趙小蝶的動作十分緩慢,先點了童淑貞的「百會穴」,再移向「通天」「承靈」微微一頓之後再移向「天沖」「腦穴」至「玉枕」,一路下來連點了六處穴道。

    楊夢寰暗道:如若就點這六處穴道,手法倒是簡單的很,人人都不難學會了。

    少念轉動之間,忽見趙小蝶按在那「玉枕穴」的手緩緩提起,單用一個中指,按在「玉枕」穴上,一路劃移,經「風府」「鳳池」「完骨」一路上至「頭維」「神本」而住,這經十餘要穴。

    楊夢寰熟悉穴道,那趙小蝶手指移動的又慢,過穴雖然複雜,但楊夢寰都一記下來。

    只聽趙小蝶道:「你記下了沒有?」

    楊夢寰聽得一怔道:「原來你早已知道了?」

    趙小蝶笑道:「我如傳給你,你決然是不肯去學,只好讓你偷看了……」

    語聲徽微一頓又道:「最重要的是,手指移動時要發出內力,凡是手指經過處,穴道都被震開,才能使他麻木的神經,恢復功能。」

    她回顧了童淑貞一眼,指道:「這等破壞人腦間神經的手法,在那『歸元秘笈』上,有著很詳細的記載,源出於阿爾泰山三音神尼一脈武功中,其間經過了天機真人的修正,成此絕學,據那『歸元秘笈』上的記述,這門武功尚未流傳於武林之中,除了蘭姊姊和我之外,如若還有人知道這門武功,必然是得自那『歸元秘笈』。」

    楊夢寰道:「那是陶玉,昔年他在蘭姊姊逼迫之下,帶著『歸元秘笈』跳入懸崖之下,想不到竟然未死。」

    趙小蝶點點頭道:「不是我,不是蘭姊姊,自然是陶玉在作祟了……」

    她輕輕皺起了柳眉兒,接道,「這幾年來,我在江湖上走動,擱下了練功的事,那陶玉卻潛心於習練武功,要是我們碰上了,鹿死誰手,倒是難以預料了!」楊夢寰歎息一聲,道:「你閃開路,我要放開她,縱然危險萬分,我也不能瞧著她永遠吊在鐵架之上!」

    趙小蝶道:「先得設法找張軟榻,再放下來。」

    但聞童淑貞長長呼一口氣,睜開了星目,茫然四顧了一陣,望著楊夢寰說道:「你不是楊師弟麼?」

    楊夢寰一抱拳道,「正是小弟!」

    童淑貞回顧了趙小蝶一眼,道:「你可是趙姑娘?」

    趙小蝶道:「小妹趙小蝶。」

    童淑貞凝目沉思了一陣,道:「陶玉,對了是陶玉,他點了我的穴道,唉!定然是趙姑娘和楊師弟救我的了。」

    楊夢寰看她一點也記不起適才之事了也不忍說穿,使她難過,歎息一聲,道:「你見過陶玉了?」

    童淑貞道:「見過了,我苦練了五年武功,找他報仇,但仍然是打他不過,被他點了穴道,以後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趙小蝶接道:「你被他運用內力,傷了腦子神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所作所為,都是受他之命。」

    童淑貞道:「有這等事?」

    趙小蝶道:「不錯,因為那時你腦際之中一片空白,他告訴你什麼事,你就念念不忘,一直到完成為止,、在那段時間中,你可能殺了你不願殺的人,做了你不願做的事,等你神志清醒之後,大錯已鑄,可悲的是你卻是毫無記憶!」

    童淑貞只聽得心驚膽戰,說道:「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的武功麼?」

    趙小蝶目光移注楊夢寰身上,道:「那陶玉雖知此法,但卻個知此法時效,只能維待六個月、六個月後,那受傷人不是傷重而死,就是完全瘋狂,那時,他連施術之人也不認識,但心目之中卻又留著施術人的影像,行兇撲殺必然以那施術人為主,不論他在何處出現,只要被那神志瘋狂之人發現,必然如渴驥奔泉,反噬施術之人,不死不休,他多傷一人,就為他日後多樹立一位死敵。」

    這些事,全是江湖上未聞未見的事,只聽得童淑貞目瞪口呆,半晌之後,又道:

    「我還有一事不解,請教姑娘。」

    趙小蝶望望那吊在鐵架上的枕霞琳道:「好!你說吧!」童淑貞道:「一個人腦間神經受損到陷入瘋狂,對人間事事物物,全都沒有了記憶,那裡還能辨識親、仇,認出那施術之人,反噬撲殺。」

    楊夢寰暗暗忖道:這話不錯,其間只怕是大有商榷餘地。

    趙小蝶淡淡一笑,道:「問的好!我那若蘭大姊就因受此啟發,感覺到武功中,別有一種可破體力極限的意識潛能,因此關閉天機石府,參悟上乘妙諦,她乃天縱奇才,非我等凡俗之人可以及得,但如以此一事而言,我倒是別有見解。」

    楊夢寰數年來武功大進,但心中卻隱隱感覺到有一種潛伏的危機,似乎是內功進境,正有著超越體力極限的危機,真氣運轉,揮手投足,常有著凝滯不前之感,當下不由問道:

    「趙姑娘有何高見,我等洗耳恭聽。」

    趙小蝶黯然一笑,道:「咱們數年不見,當真生疏多了?」

    舉手理一下垂在鬢邊的散發,接道:「依據那『歸元秘笈』上的記載,在腦際神經受到傷害後,幾處要穴閉塞不通,腦中記憶事物,無法外達,看上去似是忘去了過去的事,如若一旦活開他閉塞的穴道,也就如打開了記憶之門,但如過了六月限期。那些被傷的穴道都將逐漸麻痺硬化,那時縱然有回春妙手,起死靈丹,也難以使腦間受傷的穴道復元,那僵硬、閉塞的穴道逐漸擴大,人也進入了瘋狂之境地了……」

    她輕輕歎息一聲,接道:「這時,他腦際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那對他施術之人,在穴道還未僵硬之前,對那施術人千依百順,因為那時他腦間神經傷而未死,還可以聽命行事,那施術人早已深入他潛意識中,是以,他的一舉一動都受著那人的控制,一旦那受傷神經硬化之後,人性也隨著喪失,這時他已然無藥可救,但潛意識裡,還有著那施術之人的影像,一旦見著那人,必將瘋狂撲襲,死而後己,」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歎道:「天道在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了報應。」

    楊夢寰道:「你已把那『歸元秘笈』熟記於胸,想想看,那『歸元秘笈』上載有什麼惡毒的武功沒有?」

    趙小蝶沉吟了一陣,道、「那『歸元秘笈』大部份可分為三個段落,一是阿爾泰山三音神尼的武功,一是天機真人階武功,後半部是兩人合參的奧秘武學……」

    她目光轉注到童淑貞的身上,道:「她練的該是天機真人的一脈。」

    童淑貞道:「不錯,我無意撿得了『無機真人』遺下的拳譜。」

    趙小蝶道:「就兩人而言,天機真人的武功、雖然變化莫測,但卻不失正大二字,那三音神尼的武功,卻近於詭奇,毒辣。」

    楊夢寰道:「那陶玉似是偏愛三音神尼一支武學?」

    趙小蝶道:「整個『歸無秘笈』上,最為深奧的內功,那該是大般若玄功,乃是合佛、道兩家之長的上乘內功,最玄奇的招數,莫過是『遇龍三式』,雖是三招,但卻羅盡了天機真人和三音神尼武功中的變化,至於那『迷魂離真曲』,雖然也刊載在歸元秘笈之上,但卻和天機真人、三音神尼兩家的武功路數有些不對。不知何以會錄載於其上?」

    揚夢寰道:「以陶玉為人的毒辣,如著他完全學會了歸元秘笈上武功,真不知這一代武林中,要鬧成一個如何局面了!」

    趙小蝶道:「水能覆舟,但亦能載舟,如若那陶玉仗憑學得歸元秘笈上的武功,為害世人,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多替他培養些對頭出來?」

    楊夢寰道:「世間只有那一部歸元秘笈,現在陶玉之處……」

    趙小蝶笑道:「這有什麼為難,我可以把它默錄出來,十本、二十本,也非難事。」

    楊夢寰心中一動,忖道:不錯啊!如若把那歸無秘笈錄成百數十本,人人都可練成上面武功,那歸元秘笈就沒有什麼新奇之處了,陶玉仗以為害世人的絕奧武功,大白於天下武林道中,還有什麼絕奧可言……。

    只聽童淑貞長長歎息一聲,道:「縱然趙姑娘不借盡錄武學奧秘,傳諸世人,但時間上已經是來不及了……」

    目光緩緩移注到楊夢寰身上,接道:「師弟,你先放下沈師妹,咱們再漫慢研究如何對付那陶玉之策吧。」

    楊夢寰劍眉聳動,恨聲說道:「陶玉幾次要傷害於她,都被朱姑娘所救,唉!那時朱姑娘實有很多殺死陶玉的機會,但都被我從中阻撓,早知今日,倒不如當初把他殺了……」伸手去解沈霞琳腕上繩索。

    趙小蝶突然舉手輕擊兩掌,道:「不要動她,我已遣人去準備救她的方法了。」

    語聲甫落,兩個身著玄裝的少女,先後走了進來。

    楊夢寰回目一顧、只見二婢抬著一張軟榻,那軟榻乃是白綾臨時編成,自非草草可就,心中甚是感動,想到適才對她的誤會,大感不安,低聲說道:「你早有準備了?」

    趙小蝶點點頭,道:「咱們分別托著她幾處關節要害,把她放在軟榻上,才能解開繩索,待她養息一會,才能施救。」

    楊夢寰道:「姑娘盛情,在下是感同身受。」

    趙小蝶淒涼一笑,道:「現在還不用感激,她週身關節錯開過久,能否救得了她,還很難說呢?」緩步走上前去,托住沈霞琳左腿右脅。

    楊夢寰托住了沈霞琳右腿左脅,緩緩運功,抬起了沈霞琳的嬌軀。

    童淑貞躍上鐵架,道:「待我解她身上繩索。」暗運指力,捏斷繩索。

    趙小蝶、楊夢寰兩大武林高手,此刻都有著有力難用之感,小心翼翼的把沈霞琳平平放在了軟榻之上。

    楊夢寰舉手拭去臉上汗水,長長吁一口氣,道:「沒有傷著她麼?」

    趙小蝶黯然一笑,道,「我要救不活沈家姊姊,你定然要恨我一輩子。」跪下雙膝,伸出白王般的手掌,接續沈霞琳身上錯開的關節。

    楊夢寰眼見每接上沈霞琳身上一處並節,沈霞琳頂門上就泛出一片汗珠,想她必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心中大是憐借,別過臉去,不敢多瞧。

    大約過有一頓飯工夫之久,忽聽沈霞琳長長吁了一口氣,道:「疼死我啦!」

    楊夢寰轉眼望去,只見沈霞琳瞪著一雙失去神彩的大眼睛,望著趙小蝶出神。

    趙小蝶臉上是一片奇異的神色,非喜非怒,令人莫測。

    只聽她略帶淒涼聲音說道:「沈姑娘……不……楊夫人,好好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吧!

    半個時辰後再運氣試試看,真氣如能暢通無阻,那就沒有事了。」

    沈霞琳道:「你可是小蝶姊姊麼?」

    趙小蝶道:「小妹正是趙小蝶,難得你還能記得我。」

    沈霞琳道,「你來得正好,我心中正有著千言萬語要對你說,不要走,等著我。」

    言罷,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趙小蝶緩緩站起身子,低聲對楊夢寰道:「幸未辱命,小妹告別了。」

    楊夢寰呆了一呆,歎道、「你要到那裡去?」

    趙小蝶道:「天涯遼闊,何處不可以容我立足!」

    楊夢寰道:「她不是要你等著她麼?」

    趙小蝶道:「嗯!為什麼我要聽她的話!」

    楊夢寰尷尬一笑道:「數年以來,她一直未忘了你和朱姑娘。」

    趙小蝶道:「未忘懷朱姑娘倒是不錯,只怕早已忘了我趙小蝶。」

    楊夢寰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話。」

    趙小蝶道:「你呢?可是早把我置諸腦後,忘記的一乾二淨了?」

    楊夢寰道:「在下亦是日日懷念姑娘的救命之恩。」

    趙小蝶長袖拂,道:「閃開路,我要走了。」一股暗勁,隨著那拋動的長袖湧了過來。

    楊夢寰如若不硬擋她長袖上的力道,只有閃避一途,只好縱身讓開。

    忽聽沈霞琳柔弱無力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小蝶姊姊,不要走!我有話對你說。」

    趙小蝶輕輕歎息一聲,道。「好!我等著你,快些運氣調息吧」。

    餘音未絕,突然室外傳過來兩聲怒叱。

    楊夢寰探頭向室外望去,只見鄧開宇和柳遠聯手合戰一個黃衫少年。

    那少年大褂及膝,腕套金環,楊夢寰一看之下,已然認出金環二郎陶玉,立時一展蜂腰,躍出室外,喝道:「住手!」

    鄧開宇和柳遠聯手合戰對方,仍有著應接不暇之感,聽得楊夢寰呼喝之聲,立時收拳而退。

    楊夢寰蜂腰微挫,疾如閃電一般,迎了上去,橫身攔住了那黃衫人,拱手說道:

    「陶兄別來無恙,還記得昔日舊友楊夢寰麼?」

    那柳遠雖然見過了陶玉數面,但陶玉這身外化身,和他生的一般模樣,實叫人無法分辨。此人是否是真的陶玉,柳遠亦有著無法分辨之感,呆呆的望著那黃衫少年出神。

    那黃衫少年目光流轉,打量了楊夢寰一陣,冷冷說道:

    「你就是楊夢寰麼?」

    楊夢寰聽他說話口音,神態,無一不似陶玉,心中更無懷疑,當下說道:「正是兄弟,陶兄當真不認識兄弟了麼?」

    黃衫少年突然微微一笑,道:「楊兄此刻乃一代大俠身份,還能記得兄弟,當真使兄弟受寵若驚,咱們數年不見,楊兄可好。」緩緩伸出了右手。

    楊夢寰心中暗道:此人鬼計多端,不要上了他的當,暗運功力戒備,也緩緩伸出了右手。,兩人掌指相觸,楊夢寰立時感覺到對方掌指間壓力大增,慶幸早有戒備,立時運勁抗拒,正待反握對方手指,突覺掌心間微微一疼。

    那黃衫少年卻突然鬆了掌指,向後退了三步、縱聲大笑。

    楊夢寰掌心微微一疼,立時警覺著受人暗算,當下一運真氣,閉住了腕上穴道。

    低頭望去,只見掌心處有一個針尖大小的紫點,不禁大怒,冷笑一聲:「陶兄當真是越來越陰毒了!」左手J揮;、推出一掌,暗勁大湧,撞了過去。

    那黃衫人格格一一笑,道:「楊兄已受了兄弟暗算,聽兄弟良言相勸,快運氣止住毒氣……」揮手推出,接下一掌。

    雙掌相觸,那黃衫人被震得退後兩步。

    楊夢寰冷笑一聲,道:「區區之毒,難道當真能傷得在下麼?」

    黃衫人道:「在下手中暗藏的毒針,乃當今第一用毒高手,天山百毒翁的化血神針。」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化血神針?」

    黃衫人道:「不錯,化血神針!」

    楊夢寰一挫腰,虎撲而上,道:「在毒性還未發作之前,先和陶兄分個生死出來。」

    喝聲中雙掌連環劈出,一招緊過一招。

    那黃衫人只覺楊夢寰攻來的掌勁,一招強過一招,接得五招,早已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鄧齊宇低聲對柳遠說道:「江湖上傳說楊大俠的武功高強,今日看來果然不虛。」

    只聽楊夢寰大聲喝道:「躺下!」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那黃衣少年早已被楊夢寰迫的應接不暇,如何還能接得楊夢寰這全力的一擊,但他後臨神案,左右兩側又都被楊夢寰掌力封閉,形勢迫的他只有硬接掌勢上途,只好舉掌一封、掌力一觸間,只覺楊夢寰那推來一掌中,含蘊了強大無比的潛力,排山倒海般,直撞過來。

    正自驚駭之間,突覺一股暗勁斜裡湧了出來,接下了楊夢寰一掌。

    楊夢寰陡然收了掌勢,向後退了兩步,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聲長笑傳來,閻羅神像後面,閃出一個黃衫少年,雙肩微幌,人已躍下神案!

    楊夢寰愕然說道:「陶玉!」

    黃衫少年緩緩的行了兩步,道:「不錯,兄弟才是陶玉,楊兄弟這幾年享盡了人間艷福,武林盛名,實叫兄弟羨慕的很。」

    楊夢寰一指那旁側的黃衫人,道:「此人是准?」

    陶玉道:「兄弟的化身之一。」

    楊夢寰道:「果然是和陶兄一般模樣,連兄弟也識不出來了。」

    陶玉道:「楊兄誇獎了。」

    楊夢寰冷冷說道:「在下早該逼他說話,由他聲音之中分辨真偽才是。」

    陶玉道:「如果是短短幾句話,楊兄也是一樣難以分辨出來。」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陶兄這身外化身,倒是都有陶兄的惡毒心機,物以類聚,果然是不錯。」陶玉冷笑一聲道:

    「楊兄已中了化血毒針,除非楊兄能犧牲一條手臂,縱有上乘武功,也難封閉穴脈,終是難逃一死……

    他格格大笑了一陣,又道:「我那李師妹斷了一條左臂,楊兄自斷一條右臂,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麼!」

    楊夢寰道:「陶兄忽略了一件事。」

    陶玉道:「什麼事?」

    楊夢寰道:「在兄弟毒發身死之前,和陶兄還有一場生死存亡的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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