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玄機藏寶鼎 文 / 臥龍生
灰衣老人冷笑一聲,道:「你既然來了,不交代清楚,就想回去麼?宗領剛死了,但你們無極門還有活著的人,活著的,應該給老夫一個交代。」
楚小楓暗暗忖道:看來,黃侗說不錯,這位歐陽老人,既然不是壞人,也是個很怪僻的人物,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人。
這一刻,他體會到很多事,也體會到江湖上的險惡,使他感覺了江湖上的生涯,不能夠太以誠待人,有時候,必須要隨機應變。心中念轉,他決心開始利用自己的智慧、心機,進入江湖。
忽然間,想到師父臨死之前把自己逐出門牆的事,確然可以解去了很多的束縛,對自己方便太多了。
灰衣老者似乎是已經等得不耐,冷笑一聲,道:「年輕人,你聽到老夫的話麼?」
楚小楓道:「聽得很清楚。你不用交代,訂約的不是我,先師死亡之時,也沒有交代過,我向閣下如何交代呢?」灰衣老者怒道:「小娃兒,你敢戲弄老夫?」
楚小楓道:「老前輩,言重了,在下並未戲弄老前輩。」青衣少女道:「歐陽伯伯,楚公子是一個很好的人。」
灰衣老者冷哼一聲,道:「佩玉,不要管這件事,走開去。」青衣少女道:「歐陽伯伯,他真是好人,你不能打他。」
楚小楓揮揮手,道:「姑娘,你去吧!我要和歐陽先生好好談談。」
對楚小楓的話,青衣少女似是完全聽從,真的轉身而去。
灰衣老者冷笑一聲,道:「小伙子,說!你準備怎麼辦?」楚小楓道:「這應該晚輩向你請教的。」
灰衣老者道:「如你師父不能守約,那就由他補償。」
楚小楓道:「補償,怎麼一個補償法?」
灰衣老者道:「宗領剛殺了我數百隻巨峰,如是他賠不出來,我要他一條命,不算多吧?」
楚小楓道:「先師如若在世,他決不會賴帳,可惜他老人家遇害了。」
灰衣老人道:「他遇害了,但宗夫人還活著,就算是他的家人死光了,他們下弟子還活著。」
楚小楓歎息一聲,道:「在下也是他的弟子。」
灰衣老人道:「所以,你也要補償。」
楚小楓搖搖頭,道:「歐陽先生,江湖上有一句話,人死不計仇,家師已經死了,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灰衣老者冷笑一聲,道:「你可以走……冤有頭,債有主,宗領剛死了,但他的夫人還活著,我還找不到你,你可以走了。」
這個人,也並非全不講理,只不過,他講的是自己的理。
楚小楓吁一口氣,道:「歐陽前輩,本來,我也覺著,我們欠你一份情,也確有補償之心,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灰衣老者道:「你變了,變得怎麼樣?」
楚小楓道:「變得少去了那份歉疚之心,現在,撇開家師和你之間的約定不說,我要和你談一筆交易?」
灰衣老者冷曬一聲,道:「你和我談什麼交易?」
楚小楓吸一口氣,暗作戒備,右手拿出玉瓶,道:「老前輩認識這個麼?」
灰衣老者淡淡說道:「一個玉瓶?」
楚小楓道:「是!一個玉瓶。」
灰衣老者道:「那瓶中放的是什麼?」
楚小楓心中一動,忖道:「他要的是瓶中藥粉,這玉瓶,他自然不會稀奇了。心中念轉,打開瓶塞,倒出少許金色的粉末,放在不遠處一堆大石頭上,冷冷說道:「歐陽前輩如是能識得藥物,那就不妨過去瞧瞧。」
灰衣老者緩步行了過去,伸出食指沾起石上白粉,聞了一聞,臉色突變,道:「萬應生機散。」
楚小忖道;原來,這叫做萬應生肌散,口中卻說道:「不錯,老前輩認識。」
灰衣老者突然一個轉身,撲了過去,右手一探,抓了過去。楚小楓右手一沉,疾退五尺,冷冷說道:「你聽著,你如存搶奪之心,我就擊碎玉瓶,使瓶中的藥粉,撒在土中。」
灰衣老者呆了一呆,道:「你,你有什麼條件,說。」
楚小楓道:「第一,咱們無極門和歐陽先生所有的約定、仇怨,一筆勾銷。」
灰衣老者道:「這個自然。」伸手向玉瓶抓去。
楚小楓又向後退了一步,道:「還有第二……」
灰衣老者接道:「快說下去。」
楚小楓道:「聽說你會一種武功……」
灰衣老者接道:「老夫會的武功很多。」
楚小楓道:「我只要你一種。」
灰衣老者道:「你要學什麼武功?」
楚小楓道:「接力手?」
灰衣老者呆了一呆,道:「接力手,你怎麼知道老夫會接力手?」
楚小楓道:「這個,咱們不談,只問你會不會接力手這門武功。」
從衣老者道:「會!這是老夫獨步江湖的奇技,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楚小楓道:「那很好,不過話要先說明白,接力手我要學,但這只是交換藥物的條件,我們之間,沒有傳藝之情,在下也不會感激你。」
灰衣老者身上長衫無風自動,臉上是一片冷肅之聲,緩緩說道:「好!老夫傳手接力手,不過,你這點年紀,和內功成就,只怕無法在短期之內學會接力手法,所以,我要你先把藥物交給我。」
楚小楓道:「你能忍受很長一段日子,想來,也不在乎多一兩天,至於在下的修為功力,老前輩盡可不用費心,在下要學的,只是你的接力手的手法要訣,不是要練內力,也許我學會你手法之後,還要三兩年才能施用出來。」
灰衣老者突然笑一笑,道:「你這小娃兒,這幾句話說的倒還有些道理,接力手法,不是憑仗才慧就可速成的武功,我看得出你的天份很高,也許老夫這接力手法的奇技,你就是衣缽承繼之人。」
楚小楓輕輕吁一口氣,道:「老前輩……」
灰衣老者搖搖頭,接道:「現在,我立刻傳你心法,這手法最重要的是,把內力化成一股旋轉的暗勁,承受下敵人的千鈞之力,等你練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會把股力道引作已用,攻向別人,這是天下最奇奧的武功之一。
兩人經過這一陣交談之後,彼此之間的敵意,消退了不少。楚小楓吁一口氣,道:
「老前輩,這心法很難學麼?」
灰衣老者道:「不容易,但如遇上了極聰明的人,那也許學得很快,最重要的是,把內力反運出去,化成一種旋轉之勁。」
忽然間,灰衣老者似乎產生了一種急欲傳授武功的行動,笑一笑,道:「孩子,來,咱們現在就開始。」
楚小楓從來沒有這麼用心過,學習一件,那實在很難運用的一種心法。
灰衣老者傳得很用心,楚小楓學得也很認真。
只不過兩三個時辰,楚小楓竟然已完全體會出了箇中的要訣。
灰衣老者有些大感驚異的說道:「孩子,你自己作一遍給我瞧瞧。」
楚小楓應了一聲,依照那灰衣老者傳授,作了一遍。
灰衣老者大感驚慌的說道:「成了,我想至少要三五天,才能使你學會的事,想不到你竟然幾個時辰就學會了,你的聰慧出乎我意外,內力的深厚,也出乎了我的意外,孩子,早知如此,就算沒有交換條件,我也會傳給你。」
楚小楓心中忖道:人性本善,盜亦有道,這個人,並非是兇惡之人,只是有些怪癖罷了。站起身子,緩緩把五瓶交給了灰衣老者,道:「老前輩,多多保重,晚輩告辭了。」
灰衣老者黯然一歎道,「當心揚子,他胸羅玄機,手握智珠,只是他心地太壞了。」
楚小楓心頭一震,停下腳步,道:「老前輩是說……」
灰衣老者道:「我說的拐子黃侗,這個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只可惜,他不具慧根,生性冷酷,你要當心一點。」
楚小楓道:「多謝指點。」轉身向前行去。」
灰衣老者望著楚小楓的背影,歎息一聲,道:「好一副練武的材料。」
經過一番鬥智,楚小楓發覺了歐陽先生只是生性怪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壞人。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也不願捲入歐陽先生和拐仙等的恩怨之中。
所以,他沒有說一句感激的話,匆匆離開。
楚小楓也沒有去見黃侗,在樹林中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開始練習那接力手法。
那青衣少女到處找他,而且,不停的高聲呼叫。
但楚小楓心中瞭解此刻時間對他的重要,他必須要利用這一日夜的時間,把接力手法的奠基工作完成。
他沒有答理,裝作沒有聽到,一直靜坐運功。
他感覺丹田的真氣,果然在歐陽先生傳授的訣竅下,能夠倒運,能夠發出兩種的力量,形成一股旋轉的暗勁,心中驚喜莫名。
他證實了一件事,歐陽先生沒有騙他。直到和黃侗約會的時間,他才從密林中行了出來。那青籐軟兜,早已經停在了樹下,楚小楓扯動了軟兜上的機關。自然,這都是黃侗先行告訴他的辦法。
軟兜在樹間空隙中穿過,行過兩重濃密枝葉的掩護,到了小室面前。
只見拐仙黃侗雙目緊閉,仰臥在樹幹鋪成的地板上。
楚小楓吃了一驚,暗道:難道真的是天命難違,他自己作了了斷?行上前去,伸手一摸黃侗的鼻息,氣息似是已經斷去。但楚小楓感覺之中,黃侗好像還沒有死。
這一刻間,楚小楓竟然無法決定,拐仙黃侗,是否已經死去。暗暗吁一口氣,暗道:
「這拐仙黃侗,當真是詭異得很,生死是如何容易分辨的事,他竟然能使你沒有法子分辨清楚。
凝固思索了片刻,摸出身上的一號錦囊,那正是今天打開的日子。
楚小楓拆開了一號錦囊,只見上面寫道:「老夫已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氣若游絲,雖未死,實已入死亡狀態,請用身後小木箱中,黃續十尺,包起身軀,東行五里,出此密林,林外有一峭壁,攀升至十丈處,見一黑色巨石,上面寫有仙居二字,運功力,用一指在字上力描,自開門戶一處,可見幽洞,洞深十丈另六尺,曲轉三次,見一石室,室有一燈,可見景物,中有巨型石鼎一座,把老夫置於鼎中,守候鼎側,以防外界侵擾。」
這個錦囊,寫得十分清楚,完全沒有研商餘地,楚小楓只有照著錦囊的吩咐行事。
找出十尺黃綾,包起來了像死、又像未死的黃侗,依照吩咐行事。
果然是早已經過的精密策劃,一路上所經所見的景象,和錦囊中吩咐,完全一樣。
找到了那個山洞,以及後面的石室。果然在大廳正中放著一隻巨鼎。
不知是什麼石頭做成的石鼎,楚小楓伸手摸去,只覺那石頭人手光滑,使人覺著有一種油潤、溫暖的感覺。
石鼎之中,還冒著淡淡的輕煙。
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撲入鼻中。有種一清香的感覺。
這座石鼎很怪,分為兩層,上面一層平滑光整,而且還鋪著很厚的毛氈。下面一層,溢出一種淡淡的青煙。
楚小楓把黃侗放入石鼎之中,剛好可以露出來一個頭。
似乎是這座石鼎,專門用來放黃侗之用,一切都和他的身材配合。
放好了黃侗,楚小楓才抬頭回顧了一眼,目光落到那盞長明燈上。
那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一盞燈,水晶作罩,下面石壁中伸出一個燈芯,那水晶燈罩上,開了很多的小孔,以通空氣,但那燈芯卻不知是何物作成,竟然不用人撥動。
室中的光亮,並不太強烈,但隱隱可以看清楚室中的景物。這座石室,除一座鼎和長明燈外,再無其他的東西。
本來,這地方,帶著一種古色古香的味道,但加上了黃侗像是已經死了的人,黃統包裹著的身軀,坐在石鼎中,方刻使得情形變得十分詭異,使整個氣氛,都有了很大的改變。
打量過了整個石室的情形之後,楚小楓開始考慮自己,還有兩天的時間,才能拆閱第二個錦囊,這一段時間,是不是就守在這座石室之中呢?」
一番沉思之後,決定留下來,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可以在這裡好好用一番功,練習好那接力手的手法。
兩天過去了,楚小楓陶醉在接力手法之中,忘記了飢餓,忘記了疲勞。直待他感覺到接力手法,已完成了奠基成就,才停了下來。
這一停,立刻感覺到腹中飢腸轆轆,十分難耐。站起身子,快步向外行出。
他為人冷靜,對事情的輕重緩急,都看得十分清楚,所以,他不希望在這時刻中,見到任何人。
這地方太靜了,正是練武的好機會,而且是必須留此,心中出奇的寧靜。
他要停下來看,看到一個結果出來。
他小心翼翼的離開了石室,離開了山洞,一直隱蔽著。
弄得了一些山果,打了一隻山雞烤好,仍然十分小心的行了回來。
黃侗的設計很好,人離山洞之後,洞口仍被封閉了起來。
不知內情的人,縱然由山洞口處行過,也無法瞧得出來。
楚小楓的顧慮沒有錯,他看到一個青衣少女的身影在山崖下奔行。輕輕歎息一聲,楚小楓隱起了身子。
那青衣少女似是找人,片刻以後,轉向別處。
楚小楓回到了山洞之中。
這已是拆閱第二號錦囊的日子。
第二號錦囊中,也是一封素箋,只見上面寫道:「你如若還守在這座石室之中,請開石鼎下面兩扇活動的小孔,室中的香氣更濃,助我度過此難,老夫必有重酬,請等候拆閱第三個錦囊。」
這素箋之上,寫的甚是簡單,但卻隱隱揭示了第三個錦囊的重要。
楚小楓伏下身子,在石鼎下面尋找。果然,在石鼎之下,找到了兩活紐,轉開活紐,立刻有更為濃重的煙氣,冒了出來。
石室中,立刻瀰漫著一種撲鼻的香氣。
可能黃侗早已計算過這石室中的通風能量,煙氣雖然增加了很多,但楚小楓卻沒有不舒暢的感覺。
望著石鼎中的黃侗,楚小楓心中泛起了重重疑問,忖道:「這黃侗為什麼要安排這樣一個逃避方法,但在避什麼難?或是在治療什麼疑難病症。
一個人如是真有大限,這樣的逃避之法,就能夠避開麼?」他心中有著太多的疑問,也引起了心中更多的好奇。
他繞室遊走,仔細的檢查了石室一遍,發覺那長明燈,有著顯然的人工雕琢痕跡。
那是說,人可在石壁上鑿一個石洞,蓄了燈油,使這盞燈,能夠燃燒到預計的時間。
楚小楓目光又轉到石鼎之上。
可疑的是這座石鼎,是什麼石質雕成,那底層的煙氣,又是在燃燒些什麼?黃侗是衰老?抑或是病傷?還是他故意服用了一種藥物,使自己暈迷過去。
如是一旦外物人侵,對黃侗是否會有很大的影響。
想到外物人侵,楚小楓突然聽到了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急轉過身子。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當門而立。
這老者的個子不高,看上去,有點像黃侗的樣子,但比黃侗稍微胖了一些。
楚小楓吸了口氣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進來的?」
黑衣老人冷冷道:「老夫正要問你,怎麼進來的?」
楚小楓呆了一呆,道:「我知道開啟之法,自然容易進來。」黑衣老者道:「開啟之法,什麼人告訴你的。」目光轉到了拐仙黃侗的身上。
楚小楓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了,哦了一聲,道:「這就不用你管了。」
黑衣老者突然仰面大笑起來。
楚小楓藉機會鎮靜一下心清,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閣下笑什麼?」
黑衣老人突然停住了笑聲,道:「這本來是我的地方,我離去了三年,想不到地方被人佔了,而且,還喧賓奪主,問起老夫來了。」
楚小楓暗暗忖道:「黃侗雖然在此地住了很久,但他雙腿殘廢,行動不便,這雖然是一座天然的石洞,但那裡面的佈置,也不像一個殘疾人容易辦到的,除非他有幫忙的人,莫非這座石洞真是這黑衣老者所有,唉!他離去了三年,卻在這時候不早不晚的回來了,三年和十天,簡直不成比例,但巧的是,這個三年不回來,偏偏在黃侗借用這石室十天中的第八天,他回來了,難道真如拐仙黃侗所言,大限難逃?如若這是大限,楚小楓現在就是掌握契機的人,冥冥之中。如真有一種力量,可以主宰人生,目下,楚小楓就變成了那一種力量。
他想得入神,一時間,竟然忘記回答那黑衣老人的話。
黑衣人輕輕吁一口氣,接道:「小娃兒,你在想什麼?」
楚小楓緩緩說道:「在想老前輩的話。」
黑衣老者道:「你不相信老夫?」
楚小楓道:「老前輩,可記得在那裡見過他?」
黑衣人道:「好像就在左近……」突然臉色一變,冷冷接道:「住口,你這小子,對老夫如此口氣,有如過堂一般,是何用心?」
楚小楓笑一笑,道:「晚輩只在求證一件事。」
黑衣老人道:「什麼事?」
楚小楓道:「這石洞究竟是何人所有?」
黑衣老人道:「自然是老夫所有了。」
楚小楓道:「那座石鼎呢?」
黑衣老人道:「自然也是老夫所有。」
目光轉到那長明燈上,接道:「這座長明燈,就不是老夫所有的了。」
楚小楓道:「那鼎下不停冒出的煙氣,又是什麼呢?」
黑衣老人道:「這個,也非老夫安排的。」
楚小楓道:「老前輩,這座石鼎,是不是很寶貴?」
黑衣老人點點頭,道:「如非這座石鼎,老夫也不會回來了……」語聲一頓,接道:
「這座石洞,老夫可以給你們,但那石鼎,老夫要,立刻把你的朋友抱下來吧!」
楚小楓回顧了拐仙黃侗一眼,忖道:「莫非真的是大限難逃……」
黑衣老人冷冷說道:「雀巢鳩佔,老夫可以不怪你們,但這石鼎,乃老夫費盡心血得到之物,老夫要馬上帶走!」
楚小楓歎息一聲,道:「老前輩,你瞧到沒有?那種鼎中放著一個人?」
黑衣老人道:「老夫瞧到了,才讓你把他抱下來。」
楚小楓道:「他是一個病人。」
黑衣老人道:「老夫知道,他如是沒有病,那就不會坐在石鼎中了。」
楚小楓道:「老前輩,你既然知道了他有病,為什麼要把他抱下來?」
黑衣老人道:「因為,老夫也要用這個石鼎。」
楚小楓道:「做什麼用?」
黑衣老人道:「老夫也要救人,小娃兒,你可知道,救人如救火麼?片刻也不能多等。」
楚小楓一皺眉頭,道:這個,你可曾算過這筆帳?」
黑衣老人道:「算什麼帳?」
楚小楓心中暗道:「看來,星卜劫數之說,實在是不能不信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他如離開這座石鼎,可能立刻會死?」
黑衣老人道:「老夫如若不帶走這座石鼎,老夫那位朋友也可能死了。」
楚小楓道:「兩個人,都是一條命。」
黑衣老人道:「但那一個人,是老夫的朋友。」
楚小楓道:「老前輩,這一個人是我朋友。」
黑衣老人道:「我有些不明白,小娃兒,這座石鼎,救你的朋友重要呢?還是救我的朋友重要?」
楚小楓忖道:「這石鼎不知有什麼寶貴之處,竟然可以救人。但此時,他又不便問,只好硬著頭皮,道:「世上的事,竟然有這樣巧,老前輩三年沒有回來過,偏偏我這位朋友用了石鼎,你就回來了。」
黑衣老人突然快步向行來,一面說道:「小娃兒,你記著,這石鼎是我的,我要帶走,你不肯抱下來你的朋友,老夫只好自己動手了。」
楚小楓一橫身,攔住了黑衣老人,道:「請留步。」
黑衣老人冷冷說道:「怎麼『?你準備和我動手?」
楚小楓道:「不是,在下只是想求求老前輩。」
黑衣老人道:「哦!你說。」
楚小楓道:「我這位朋友,用石鼎,還有三天就行了,希望你緩個三天……」
黑衣老人搖搖頭,接道:「三天?一天也不行。」
楚小楓道:「可是,老前輩,別忘了,他也是一條人命,你把他拖出石鼎,他如死了,你就是兇手了。」
黑衣老人怒道:「老夫至多落一個見死不救,怎麼說我是兇手呢?」
楚小楓心中暗笑道:這個老人,倒是可以講理的人。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就算這石鼎真是你的罷,但他已經坐在石鼎之中,你把他抱出石鼎,那豈不是殺了他的兇手麼?」
黑衣老人皺了皺眉頭,道:「小娃兒,你這話,並不是沒有道理,老夫也是急用,就算我是兇手,但我也是為了救人,救一命,傷一命,老夫在這中間,自然應該有選擇一個的權利。」
楚小楓道:「老前輩,我看這樣,有點不妥!」
黑衣老人道:「什麼不妥?」
楚小楓道:「你拿去石鼎救人,未必能夠救活,但你抱開他,他就死定了。」
黑衣老人道:「你知道這石鼎的來歷麼?」
楚小楓心中暗道:「如若我據實而言,他必然仍有很多話問,倒不如承認下來,可以省去不少口舌。主意暗定,點點頭,道:「知道。」
黑衣老人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這就難怪了,這樣名貴的東西,我竟然這麼大意的沒有把它珍藏起來,唉!這是老夫的錯。」
楚小楓道:「這石鼎,我們頂多再用三五天,你老人家何不成全我們。」
黑衣老人道:「那石鼎中的老人,生的什麼病?」
楚小楓道:「很重的病,已經奄奄一息,快要氣絕了,所以,一定要借用你的石鼎。」
黑衣老人道:「你這娃兒,講話溫和多禮,叫老夫好生為難!這人是你的師父吧?」
楚小楓心中暗道:「無論如何也要認下來才行。」當下點點頭。
黑衣老人道:「如若一定要把他抱下來,你是非用武功阻止不可了。」
楚小楓道:「是!」
黑衣老人道:「小娃兒,有一件事你想過沒有?」
楚小楓道:「什麼事?」
黑衣老人道:「你不是老夫的敵手!」
楚小楓確定沒有想過這件事,笑一笑,道:「這件事,晚輩確沒有想過,不過,老前輩似乎是個胸懷仁慈的人,看為,你好像不會硬把一條命棄之不顧。」
黑衣老人道:「唉!老夫好為難,這樣吧!老夫再給你們用到明天中午。」
楚小楓道:「不行!老前輩,這件事你如若要答應,那必須給我們使用五天……」
黑衣老人接道:「如若是我不答應呢?」
楚小楓道:「不答應,晚輩就只好全力維護……」
他雖然為勢所迫,承認了黃侗是他師父,但他還是沒有辦法自行叫出師父二字。
黑衣老人沉吟了一陣,道:「娃兒,用五天絕對不行,最多老夫只能再借你們一天,除非,你能以武功阻止老夫搬走石鼎。」
楚小楓道:「晚輩如非前輩之敵,讓你帶走石鼎,那豈不是害了他老人家一條命,晚輩如是勝了,老前輩……」
黑衣老人接道:「你如勝了,那就是無可奈何的事,老夫那位朋友,是命中注定,非死不可了。」
楚小楓道:「唉!老前輩,就算咱們要動手,也不用急在今天。」
黑衣老人道:「不行,就是現在,我如若無法勝你,你可以安心使用石鼎,十天八天聽憑尊便,你如若不是老夫之敵,還有一夜半日的時間給你,你該想想法子,如何處置你師父。」
楚小楓道:「好吧!老前輩如是一定要動手,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黑衣老人臉上泛起了一抹喜色,道:「小娃兒,你真敢和老夫動手?」
楚小楓道:「晚輩實在不願動手,但老前輩相逼,晚輩也是沒有法子了。」
黑衣老人淡淡一笑,道:「有一句俗話說,相打無好手,老夫出手,萬一傷了你,希望你不要記恨老夫。」
楚小楓道:「不會的,老前輩儘管施展,一旦傷了我,我也只怪我學藝不精,怨不得老前輩手下無情。」
黑衣老人歎息一聲,道:「小娃兒,老夫實在是很喜歡你,不願傷你,咱們就點到為止吧!」
楚小楓笑一笑,道:「多謝老前輩,請出招吧!」
黑衣老人右手揮動,正想出掌時,卻突然又收了回來,道:「小娃兒,你在哪方面最有成就?」
楚小楓道:「這個麼?晚輩就只好據實而言了,晚輩最有心得的是劍法。」
黑衣老人道:「劍法?」
楚小楓道:「是……老前輩是否在這方面造詣亦高?」
黑衣老人道:「比什麼老夫自信都可以應付,不過,劍是兵對,只怕是太過凶險。
但既然你指出劍法上造詣最高,老夫自然不能提出別的比試了。」
楚小楓道:「老前輩不用為難,拳掌方面,晚輩也可應付。」黑衣老人沉吟了一陣,道:「這麼吧!如是老夫在拳掌上勝了你,而你心中又有些不服,咱們就再比一次劍法。」
楚小楓心忖道:「他如此托大,想來是武功上造詣必然很精深,倒是不能太大意。
吸一口氣,道:「好!」就依前輩吩咐。」
黑衣老人突然向前跨了半步,道:「小娃兒,來,老夫先讓你三招。」
楚小楓微微一笑,欺身而上,拍出一掌。
黑衣老者突然一個側轉,避開掌勢,果然沒有還手。
楚小楓左右雙拳連環拍出,逼的那黑衣老人向後退了一步。黑衣老人怔了一怔,笑道:「好!小娃兒,你不錯,難得,難得。」
楚小楓道:「老前輩,三招已過,你可以還手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知道。」
楚小楓吁一口氣,右手一抬,一招窩心掌,搗了過來。
黑衣老者右手一抬,五指疾翻,疾如星火一般,扣向楚小楓的右腕。
楚小楓挫腕收掌,展開了一輪快攻,片刻之間,攻出了一十四掌。
黑衣老人的臉色凝重,而且拳、掌上的力道,也逐漸增強。兩個人拳來足往,片刻間,打了兩百餘招,仍然是一個不分勝負之局。
楚小楓突然疾攻兩掌,停下手腳,道:「老前輩,請住手。」黑衣老人道:「咱們還未分勝負,如何能夠住手?」
楚小楓道:「咱們動手之前,忘記了一件事。」
黑衣老人道:「什麼事?」
楚小楓道:「規定招數。
黑衣老人道:「規定招數?」
楚小楓道:「咱們動手之前,應該光有一個兩百招的規定,打到那時間,就該停手……」
黑衣老人道:「那算什麼人勝……」
楚小楓道:「自然算是我勝了。」
黑衣老人道:「怎麼說呢?」
楚小楓道:「老前輩,你年高德重,如是在一兩百招內,還無法勝我,那豈不是一樁很大的憾事麼?……」
黑衣老人道:「憾事歸憾事,但我們還是得分出勝負才行……」
楚小楓接道:「老前輩,就算你讓我吧!咱們如是再打下去,只怕要進入拚命的情景了,那時,我該如何?」
黑衣老人歎息一聲道:「小娃兒,說!你要用幾天?」
楚小楓道:「最長五天。」
黑衣老人未再多說一句話,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楚小楓想起來,還未請教人家的姓名時,那老人已走得不知去向了。輕輕吁一口氣,楚小楓拭去頭上的汗水,暗暗忖道:看來,冥冥之中,卻有一種力量在主宰著什麼!
這一陣搏鬥,後面數十招,雙方都用上了全力,搏殺的十分認真,楚小楓感覺有些疲勞,但他卻也把無名劍譜上記的武功。
招術,也都用來作一次實際應用。
那是很奇幻的招術,在搏鬥中發揮了絕大的威力。
澄清雜念,盤膝坐下,閉目調息。朦朧之間,感覺到一陣輕微的聲音,傳入耳際。
楚小楓吸一口氣,道:「什麼人?」
「我!」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
不用睜開眼睛,楚小楓已經知道了來的是那青衣少女,歎口氣,道:「你來此做甚?」
青衣少女道:「找你,找得好苦,好苦。」
楚小楓道:「找我有事?」
青衣少女似乎是無法分辨得出楚小楓的神情好壞,甚至連語氣也無法分辨出來。
對楚小楓的冷漠,完全感覺不到,笑一笑,道:「是歐陽伯伯要我來找你的。」
楚小楓睜開了眼睛,只見青衣少女臉上一片笑容,笑的是那麼純真,那麼自然動人。
好實在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子,只是那套過於寬大的衣服,和不善修飾的頭髮,掩去了天姿國色,掩去了美麗的光輝,任何人,都不會去仔細看她,楚小楓甚至沒有真真正正的看過她一眼。
現在,楚小楓真正的看了她一眼。又是在她微笑的時候。
楚小楓緩緩站起了身子,道:「歐陽老前輩找我有什麼事?」青衣少女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他要我來找你,我就來了。」
楚小楓道:「姑娘,這四五天,我不能離開這裡,你去告訴他一聲吧!」
青衣少女道:「哦!我可不可以留在這裡陪你?」
楚小楓搖搖頭,道:「不行。」
青衣少女沒有再說第二句話,轉身向外行去。
楚小楓心中一動,暗道:「我這樣冷淡對她,莫非使他生了氣?心念轉動,高聲道:
「回來。」
那青衣少女聽話的很,人已經走到門口,又立刻轉了回來。她臉上仍是那樣使人愉悅的笑容,緩緩說道:「你叫我回來麼?」
楚小楓看她神情如常,心中暗叫了聲慚愧,忖道:「看來,倒是我太多疑了。
但一時之間,又不知對她說些什麼?只好隨口問道:「姑娘,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我叫佩玉,歐陽佩玉。」
楚小楓道:「你也姓歐陽?」
青衣少女道:「是!」
楚小楓道:「你和歐陽老前輩沒有關係麼?」
歐陽佩玉道:「沒有,我養母活著的時間,連話都不許我和歐陽伯伯說!」
楚小楓點點頭,道:「哦!」
歐陽佩玉道:「歐陽伯伯卻很喜歡我,他常常在暗中傳我武功,但我養母卻不准我學,她只教我一件事。」
楚小楓道:「什麼事?」
歐陽佩玉猶豫一下道:「我養母臨死之前,交代過我,不許對人說出去,我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是你問了,我自然應該告訴你了。」
楚小楓道:「如是你不能講出來,最好別講。」
歐陽佩玉道:「其實,我想了很久,但卻一直想不通,這些事為什麼不能告訴人?」
楚小楓被引起了強烈的好奇心,道:「那是些什麼事?」
歐陽佩玉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她只是要我打坐而己。」
楚小楓道:「打坐,有什麼不可告訴人的?」
歐陽佩玉道:「我養母說,歐陽伯伯和拐伯伯,尤其不能告訴他們。」
楚小楓道:「哦!除了打坐之外,還做了些什麼事?」
歐陽佩玉道:「她教我識字,所以,我認識了很多字。」
楚小楓道:「是不是看了很多的書。」
歐陽佩玉道:「沒有看書,我認的都是單字,我養母在地上寫出來,教會我,就把字毀去。」
楚小楓道:「哦!她為什麼不替你買些書看呢?」
歐陽佩玉道:「我養母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認識很多字,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傳了我一種打坐的方法。」
楚小楓道:「佩玉姑娘,這有什麼神秘可言,我就想不明白。」
歐陽佩玉道:「我一直就沒有想過這件事。」
楚小楓道:「沒有想過?」
歐陽佩王道:「楚公子,這有啥好想的呢?養母告訴我的話,我是否應該相信呢?」
楚小楓道:「應該相信。」
歐陽佩玉道:「既然應該相信,我就不該去多想它了,是麼?」
楚小楓道:「這倒也是!」
歐陽佩玉道:「但是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你,為了我養母,我求你答應我,不要再說出去。」
楚小楓道:「好!在下答應。」
歐陽佩王道:「你還有什麼事要問我麼?」
楚小楓道:「沒有了。」
歐陽佩玉道:「我是不是還要出去?」
楚小楓道:「是!」
歐陽佩王笑一笑,笑得有一點迷茫,有點淒涼。緩緩轉過身子,行了出去。
楚小楓看得出來,她背影之中,流現出的黯然,楚小楓幾乎想開口把她叫回來。但話到口邊時,又嚥了回去。
歐陽佩玉的背影緩緩在洞口消失。
楚小楓輕輕歎息一聲,緩緩坐起身子,取過野味吃了一些,看看天色,還要等候幾個時辰之久。
雖然是幾個時辰,但在楚小楓的感覺中,卻好像過了很久的時間。這一段時光很難過,楚小楓一直圍著那座石鼎打轉。
不知道轉了多少次,才到了展開錦囊的時間。輕輕吁一口氣。拆開了三號錦囊。
只見上面寫道:「先回頭看一看,還有沒有別的人在這座石室之中。」
楚小楓心中暗暗忖道:「他們來得早一些,應該是不會有人了。心中念轉,人卻忍不住回頭望去。
只見歐陽佩玉面含微笑,正站在石洞口處。
楚小楓心頭震動了一下,道:「你又來幹什麼?」
歐陽佩玉手中端著一個水瓢,道:「我想你一定口渴了,替你送一點水來。」
楚小楓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真是陰差陽錯,般般趕巧。低頭看去,只見素箋上接著寫道:「如若有一個人在你的身後,那人又是歐陽佩玉時,你必須為我做到一件事。」
楚小楓心中震驚極了,呆呆的望著手中的素箋,雙手微微的發抖。
這是預留的錦囊,而且,這錦囊又一直帶在他的身上,不可能被人調換過。
再往下看去,素箋上寫道:「把她留下來,讓她繼承我的衣缽。如若你沒有發現那個女娃兒,那就請打開三號錦囊的夾層,如是看到了那女娃兒,就把這些工作,交給那女娃兒,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勸服她接替你的工作,她的養母己死,孤苦無依,但她的出現,卻使我功虧一簣,她應該有責任承擔起我的遺志。」
看完了素箋上的記述,楚小楓心中稍為平靜一些,黃侗的留書日氣中,顯然還說明了別有準備,歐陽佩玉的出現,並非唯一的結論。
同時,楚小楓也明白了另一件事,黃侗真正要說的話,都留在第三號錦囊夾層之中。
但他已明白,自己不應該再看下去了。
把手招了一招,歐陽佩玉緩步行了過來,道:「我來錯了麼?」一切都成了事實,楚小楓人也變得和氣起來,笑一笑道:「沒有錯,你看看這一封信。」
歐陽佩玉伸手接過,凝目望去。
她認識了不少的字,但卻從沒有把很多字連在一起看。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所以,看得很吃力,花了好一陣工夫,才看明內情。
楚小楓道:「你明白了?」
歐陽佩玉點點頭道:「明白了。」
楚小楓道:「你願不願意留下來?」
歐陽佩玉道:「你說呢?我應不應該留下來?」
楚小楓道:「你應該留下來,你已經具有了閱讀的能力,黃們留下的函箋,每一篇都說得很清楚,你會看明白的。」
歐陽佩玉點點頭,道:「好!那我就留下來。」
楚上楓凝目望去,只見她滿臉歡愉,心中似是有著很大的安慰。輕輕歎息一聲,把身上錦囊交給了歐陽佩玉,道:「你答應了,照他錦囊中的吩咐去做。」
歐陽佩玉道:「我會的,而且會作得很好,你放心去吧!」
楚小楓道:「那麼在下告辭了。」
歐陽佩玉低聲道:「楚公子,以後,我能不能再去找你?」
楚小楓想到黃侗這番設計,確有著對抗天機的味道,以後的結果,實難預料,不禁有些黯然神傷,輕輕歎息一聲,道:「佩玉姑娘,我應該留下來,但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辦,希望你有勇氣接受這個擔子。」
歐陽佩王笑一笑,道:「我一點也不害怕,不要為我擔心……」楚小楓接道:「佩玉,拐仙黃前輩,現在是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會死去,你一個女孩子,伴著就要斷氣的人,留在這小洞之中,心中不會害怕麼?」
歐陽佩玉道:「我不怕,過去,我養母死去之後,我一直陪了她三四個月,我一點也不害怕。」
楚小楓道:「好!以後,很歡迎你去找我。」
歐陽佩玉笑容如花,舉手理一理亂髮,道:「我已經會看信了,我會瞭解上面寫的意思,也會盡力去做,你放心去吧,辦完這些事,我會找你的。」
楚小楓道:「佩玉姑娘,你多多保重。」
歐陽佩玉道:「我好高興,以後能常常看到你。」
楚小楓拱拱手,退了出去。
算一算和白梅相約的日子,還早了一天,但他是很細心的人,先在約定處瞧了一眼,才回到樹林中,找一個隱密的地方,藏起身子。
楚小楓心中明白,無極門大變之後,自己已被捲入一個大混亂的局勢之中,此後歲月,不但雙肩上擔負的責任重大,而且,還要應付四方八面,紛至沓來的險惡變化。
那不但需要慎密的心智,也需要超強的武功。
他開始恨自己,為什麼學武的時候,沒有全力以赴。
書到用時方恨少,武逢強敵才知弱。
這時候,楚小楓珍惜每一寸光陰,他沒有把任何一點時間浪費。
一夜半天,楚小楓不但苦練歐陽先生的接力手法,也練習老陸無名劍譜的劍招。
楚小楓劍法上,本有著很深厚的根基,這一習練,立刻感覺到妙用無窮,深奧精博,實非青萍劍法能及。
十幾個時辰,他一直沒有停息,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時分,才回到和白梅納晤之地。
白梅如約而來。一見楚小楓,白梅駭了一跳,十餘日的小別,楚小楓不但瘦了很多,而且,眉宇間倦容隱隱,身上汗氣逼人。
他本是很愛乾淨的人,但看來,這十餘天中,他連澡也沒有洗過一次。
白梅一皺眉頭,道:「孩子,你出了什麼事?」
楚小楓道:「沒有啊!我很好。」
白梅道:「你瘦了很多,一身汗氣,似乎是連洗澡的時間也沒有。」
楚小楓道:「是!這幾天我很忙,忙得很厲害。」
白梅道:「什麼事,忙得連洗澡的時間也沒有?」
楚小楓道:「這幾天是真正的忙,古人說廢寢忘食,大概就是這個情景,這幾天,我不記得自己吃過幾次飯,幾乎是完全沒有睡過覺,疲勞得太厲害時,我就休息一陣。」
白梅道:「這十來天,真是苦了你啦!」
楚小楓道:「苦是苦一點,不過,苦的是筋骨、肌膚,晚輩的心神卻很愉快。」
白梅道:「哦!孩子,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麼事,竟到了廢寢忘食之境。」
楚小楓道:「練武功。」
白梅笑一笑,未再問下去,轉過話題,道:「拐仙黃侗呢?」楚小楓道:「現在,好像死了一樣,但卻又不像真死。」
白梅道:「這個人鬼鬼崇崇,研究的全是玄學、異事,不管他了,咱們回去吧!你得好好洗個澡,睡兩天好覺。」
楚小楓道:「老前輩,咱們住在什麼地方?」
白梅道:「丐幫替咱們安排得不錯,鬧中取靜的,一座大宅院。」楚小楓道:「老前輩這幾天發覺什麼可疑之處麼?」
白梅道:「沒有,丐幫派了很多人守在那裡。」
楚小楓道:「老前輩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著,保持一段距離。」白梅怔了一怔,道:「孩子,你……」
楚小楓道:「我擔心有人在暗中監視咱們。」
白梅道:「行!孩子,鳳兒說日後無極門能否發場光大,你師父大仇能否報得,全要看你的了,看來,她沒有說錯。」
楚小楓道:「師母太過看重我了。」
白梅突然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是不是被逐出了無極門。」
楚小楓道:「好像是的。」
白梅道:「那敢情好,老夫一向就討厭那些門戶規戒,見桀紂動干戈,只要咱們的事,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就算是用些手段,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你如被逐出了門牆,行動反而自由了一些。」
楚小楓道:「師恩深如海,晚輩不敢有一日忘懷,為方便查明師門大仇內情,晚輩倒願便宜行事。」
白梅道:「成!我在前面走,你在後面跟著,不過江湖詭詐,你要當心一些,別要人家早發覺。」
楚小楓道:「晚輩自會小心。」
白梅未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
楚小楓果然極為小心,遠遠地跟在後面。
一進襄陽城,白梅藉機會,回身望了兩次,竟然沒有發覺楚小楓,心中暗暗讚道:
「這小子當真是不錯」
宗夫人的白鳳等,被安置在南大街一條橫巷中。
那是襄陽府高貴的住宅區,每一家都是深宅大院,紅漆大門。
白梅叩動門環,木門呀然而開,白梅閃身人內之後,木門立刻關上。
這是一座三進的大宅,宗夫人白鳳等都被安置在第二層宅院之中。
前院和後院,各有三名丐幫弟子駐守。
白鳳、成中岳、董川,都集中在廳中等候。
看白梅一人歸來,都不禁為之一呆。
董川第一個忍不住,道:「白老爺子,小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