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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四 回 迎賓閣意外來高人 文 / 臥龍生

    江楓來到了洛陽居,完全是本來面目,天藍長袍,白色的著毛圍巾,一副公子哥兒的打扮,只是頭上缺了一頂武生巾,卻把頭髮盤在頭上,看上去有點怪異,但卻很新穎,增多了不少帥氣。

    這時刻,不過是剛剛上燈的時分。

    江楓一路逛進了洛陽居,直奔梅花廳。

    一個黑褲、黑襖的店夥計,剛剛點上兩盞垂蘇宮燈,一回頭就見江楓站在門口,看他那新奇的髮型,微微一笑,道:「早啊!大少爺。」

    江楓道:「配六個最好的下酒菜,請梅花姑娘陪酒。」

    店夥計道:「大少爺,沒有來過吧!」

    「沒有,你怎麼知道呢?」

    「我是專責照顧梅花廳的,一直沒有見過你……」店夥計笑道:」但你卻好像很熟一樣?」

    江楓心中一動,忖道:專責照顧梅花廳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看來,他們是私下約定,梅花這個人果不簡單。口中應道:「是聽朋友說的,洛陽居的花婢中,以梅花最出色。」

    「話是不錯,不過,梅花最冷……」雙目盯注在江楓身上,打量了一陣,接道:「我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是不是能讓梅花姑娘喜歡,不過,今晚上梅花姑娘已有了兩處主宴的地方,……」

    「你是說,梅花姑娘今晚上沒有空……」

    「就算有空,也不過是應個卯就走……」店夥計說:「你花了很多錢,大半時間在一個人吃悶酒,我看,改個日子於來吧!」

    「不行,我是下江人,明天不上路,後天來不及……」江楓道,「梅花姑娘之美貌,我是慕名久矣!只要能見一面,也就心滿意足啦!」

    「好吧!我去請請看,也許,梅花姑娘可以陪你一陣,可是價錢很貴呀!」店夥計臉上泛起無奈的神色。

    江楓忖道:「年輕人果然還有純情,是非還分得清楚,對這等以美色訛詐客人的事,心中還有份慚愧的感覺。」

    取出一綻黃金,笑道:「這個夠不夠?」

    「如果是十兩一錠,大概可以夠了……」店夥計笑道:「你要六個好菜,那就沒準了,你給來個熊掌、天鵝肉絲炒蝦漿,這十兩金子,就不定夠了,我看這麼辦吧!菜我替你叫,只有你和梅花姑娘,六個萊太多了……」

    「那就麻煩小哥了。」江楓把黃金遞了過去。

    店夥計接過黃金,笑道:「我看你很順眼,才幫你這個忙,這地方一擲千金,不是我們這種年輕人該來的地方……」

    他半同情、半責備地說了江楓一陣,才轉身快步而去。

    江楓心中忖道:「一個人一餐飯,十兩黃金還要計算著花用,這消費之高,只伯是天下第一了,梅花小妮子,有什麼能耐,能叫人如此著迷花費……」

    忖思之間,不覺間激起了強烈的好勝之心。

    店夥計送上了四盤大菜和一壺加熱的汾酒,低聲道:「你先自己喝吧!梅花姑娘在換衣服,只怕要等一下才到。」

    「不要緊,我等她……」江楓表現出款款深情。

    店夥計一笑而去,這種事,他見的太多了。

    梅花廳相當的小巧,是所有廳房中最小的一間,但也是佈置得最雅致的一間。

    木門呀然而開,寒風送過來一陣幽香,寒風被阻門外,人卻娉娉婷婷的走過來。

    不錯,梅花姑娘,江楓早已經記得很熟。只是經過了一番刻意的妝扮之後,看上去更覺嬌柔、動人。梅花姑娘表現的美,不是嬌艷、誘惑,而是一種動人憐惜的柔媚……

    她的衣著、舉止,全走的統一格調,蓮步姍姍行過來,走近了江楓時卻突然有著弱不勝力的樣子,左手卻按在了桌面上,穩住向下倒去的身子。

    這就逼得江楓不得不伸出手去,扶住了她,也順勢握住了她一隻纖纖垂手。

    那是一隻美麗絕倫的手,白嫩、纖巧,柔若無骨。

    轉臉看梅花,江楓也不禁心頭一跳。

    只見她,雪白的玉齒,臉上是一片柔柔的媚態,盈盈目光,盯住江楓的臉上,那模樣,叫男人怦然心動,恨不得緊緊的抱過來,親她個夠。

    江楓有把梅花抱來,他暗中運氣,雙目暴射出兩股火勢的情焰,臉上橫溢著一片情愛。

    梅花似是身不由已的,緩緩向江楓懷中投去……。

    但她卻突然神色一整,掙扎著站直了身子,抽出了被握的右手。低聲道;「你好壞!那麼力,手都被你握疼了。」

    江楓暗叫兩聲厲害,這梅花姑娘的功力之深,遠遠超過春花四婢。

    口中卻低聲說道:「你那兩道眼神,一臉媚勁,不知道有多麼的迷人……」

    「可是,沒有迷住你呀!你清醒得很?……」梅花媚眼流波地說道,「你是幹什麼的?

    成家了沒有?」

    「迷住我了……」江楓道,「我好想把你抱過來親一下……」

    「為什麼?不親我呢?」

    「我不敢……」江楓道,「我怕你生氣,但我又壓制不住自己的慾望,所以,捏疼了你的手。」

    「沒關係,你是花錢的大爺,我只是拿銀子陪酒的小酒女罷了……」梅花無限委屈地說,「只要有錢,誰都可以叫我陪酒啊!」

    江楓心中忖道:「咱們就對著裝下去吧!看看誰先摀不住。」提高了聲音,道:「不對呀!這裡貴得很,我剛才拿出十兩黃金,店夥計告訴我還不一定夠,我叫六個菜,他給我改成四個菜,像你梅花姑娘這樣的身價,天下有多少人能常常來,招你陪酒呢?」

    「你呢?是不是也花不起?」

    「老實說,十天半月來一次,我也許可以撐過去,要是天天來,三個月我就得賣房子、田地……」江楓道,「一餐飯十兩黃金啊!貴的嚇人?」

    梅花微微一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問的話……」

    「哦!我是杭州人,來長安販賣綢緞,生意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江楓說,「應該成家了,可是還是光棍一條!」

    「你年紀很輕嘛!父母呢?」

    「父母雙亡,記得媽死時,我只有十六歲……」

    「這麼說,這片天下是你自己闖出來的……」梅花說,「我要聽實話,不許騙我。」」父親本來就做販賣綢緞生意……」江楓道,「我只算於承父業,多虧父親幾個生前好友提攜,總算混入這一行了。」

    「一個人,既有錢,又英俊,漂亮的大姑娘,應該穿成一串送上門,為什麼不成親呢?」

    「大概是……緣分不到吧!我又不願湊合,就這麼拖下來了?」

    「啊!是眼光太高,你看上了什麼人?」

    「你!梅花姑娘……」

    「真是嚇我一跳,說謊話也該動點腦筋啊!如果,我的記憶不錯,……」梅花說,「咱們是第一次見面,怎會看上了我呢?」

    「不錯,我們是初次見面,但我說的可全是實話。……」江楓伸手由懷中取出一方折疊的白絹,道:「不相信,你看這個?」

    梅花接過白絹,緩緩展開,卻真的嚇了一跳。

    敢情那是一副絹畫,上面畫的就是她梅花的畫像。

    想想銅鏡中自己的容貌,畫的還真有八九分像。「這是怎麼回事?……」梅花說,「什麼人畫了這幅畫像?」「我請入畫的,他們形容了你的美麗,我聽得悠然神往……」

    江楓說,「就請了一個最好的畫師,不過,修改了十幾次,才成目前這個樣子。」

    「畫師在哪裡,我要見見他?」

    「在杭州,姑娘願意去,在下奉陪,而且負擔往返費用,車馬兼程,三個月應該夠了?」

    「太遠了……」梅花輕輕歎息一聲,道,「我那有這樣多的自由。」

    突然間,梅花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說的話十分平實,也合情合理,但卻沒有辦法查證,他講出了很多的事,但只能聽過就算了。

    「你貴姓啊!大名怎稱呼?」梅花突然問一個最容易回答的問題,兩道目光,卻緊盯在江楓的臉上。

    「我叫田玉,為了要見姑娘一面,特在此多留了一天……」

    「原來是田公子、今夜幸會,我敬你一杯……」梅花舉起酒杯,臉上媚笑迎人。

    急急舉起酒杯,江楓急急說道:「不敢當啊!不敢當,我敬梅花姑娘……」

    梅花執杯的右手,突然放手鬆杯,點出一指,正中江楓的「軟麻穴」,出手的那份快勁,當真是已到了目不暇接的境界。

    因為她點中江楓穴道的右手收回來,竟從容的接住了向下跌落的杯子,酒杯中余酒仍在。

    江楓手中的杯子跌落了,入也向一側倒去。

    梅花的左手一探,抱住了江楓的身子,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的說道:「你給我聽著,你滿口謊言,胡說八道,希望你好好地想想,現在,你先乖乖的躺一會,等一會希望你能說出實話。」

    站起身子,單臂一收,竟把江楓給挾了起來。

    看她那纖纖柳腰,柔弱嬌軀,挾起江楓這麼一條大漢,竟是行若無事,走到了壁角之處,用手一推,牆壁間竟然裂現出一座門戶。

    江楓雙目微閉,任憑擺佈。

    那是一處很小的密室,有一張木榻和兩張木倚。

    梅花把江楓放在木榻,突然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你是個令人動心的男人,希望你沒有騙我,你不是很想親親我嗎?」

    伏下身子,輕啟櫻唇,竟然送上了一個長吻。

    可惜江楓穴道被點,美女投懷,香唇送吻,他卻一點也無法享受。

    良久,梅花才緩緩站起身子,低聲說道:「田玉,好好的睡一會,我會盡快來看你的。」掩上密室之門,快步而去。

    這那裡是風月迷人的銷金窟,簡直是一座要人命的黑店,到處都布有密室、機關……。

    江楓挺身坐了起來,搖搖頭歎口氣,忖道:「我在洛陽居中是管理飯莊的副總管,竟然不知道這梅花廳中有這麼一間密室,在這裡,她們可以不露痕跡的為所欲為,梅花廳中有,那菊花廳、荷花廳、桃花廳,是不是一樣呢?」

    慚愧啊!慚愧,我江楓一向認為自己是相當聰明的人,但來了幾個月,竟對四季花婢一無所知。」

    他站起身子,伸動一下手腳,盤坐在木榻上閉目調息。

    他雖然及時用「移穴換位」的上乘內功,移開了穴道,但梅花那一指力量相當的重大,被指力點中之處,竟然隱隱作疼。

    四季花婢中屬梅花最美,但也屬她下手最狠,心地最毒,迷惑人心的魔功最深,也許,這丫頭才是真正統率洛陽居的首腦人物……」

    忽然間,江楓想到了青鳳,那個風靡長安的歌女,以她造成的轟動來說,是強過梅花千百倍了……。

    難道,她才是統治洛陽居的首腦。

    江楓有點後悔了,過去,竟然忽略了青鳳……。

    事實上,也忽略了四季花婢……。

    江楓搖搖頭,忖道:「幸好是發覺及時,否則,七寶和尚等一行人,就算能避過鄧飛觀察,卻又如何能逃過這四季花婢的暗算。

    以今夜梅花的行事方法而盲,她們都是只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她們狠毒、明快,行事迅速,完全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作風……。

    江楓心中大大地一震,忖道:「難道這些人,也兼任殺手的工作不成……」

    可怕呀!燈紅酒綠的洛陽居。

    可怕呀!嬌嬌美女蛇蠍心……。

    江楓思緒如潮,無法再運氣調息。

    一番深長的思慮之後,也堅定了以激烈手段對抗四季花婢的決心。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候,江楓聽到了步履聲息,急急的躺在床上,閉上雙目。

    暗室門被打開,梅花姑娘輕柔地行了進來。

    火光閃動,暗室中竟然亮起了一支火燭。

    梅花嬌艷的臉上,帶著五分酒意,五掌輕揮,解開了江楓被點的穴道。

    江楓睜開雙目,挺身坐了起來。

    他裝作得很好,一向心細的梅花,竟然沒有瞧出破綻。

    「田玉……」梅花溫柔的說道:「說實話吧!你究竟是幹什麼的?」

    「唉!你會點穴法,我知道那是一種很高深的武功……」田玉歎息一聲,接道:「我也跟張師父練過幾年武功,只可惜他不會點穴法,沒有傳給我們。」

    梅花微微一笑,道:「誰是張師父?」

    「杭州大山武館的張師父很有名氣……」田玉道:「我跟他學了三年,練過大洪拳、小洪拳,三兩個年輕人,也近不了身,我只有這些本領,現在,全部都說出來了。」

    江楓不知道杭州是不是真有一座大山武館?但梅花也不知道,所以,梅花相信了他說的話。

    他雖然裝的有些幼稚,但他魅力四射的男人氣質,更加強烈。

    那是先天的條件,加上後天的訓練,培養出來特別氣質。

    所謂後天的訓練,就是一種武功,一種把本身魅力完全發揮的武功,它不算正派的武學,但卻是一種非常有效,實用的工夫「惑心術」。

    它具有對抗「迷魂大法」和「內媚術」的力量。

    而梅花姑娘就是習過內媚術和「迷魂大法」,很有成就的漂亮女人。

    所以,梅花姑娘在洛陽居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她發覺的可疑男人,就很難逃過她的媚力迷惑,不是吐露真言,就是拜服在石榴裙下……

    但梅花姑娘是冷酷的,惡毒而多情的,被她征服的男人,不是被暗中處決,就是被悄然送走……。

    那些人都是武林中的人物,至於一般的商旅客人,除了慕名指定梅花姑娘陪酒之外,梅花是盡量逃避,逃避不了,也擺出了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使人很難親近,頂多能敬敬酒,碰碰手,說幾句俏皮話,過過乾癮……。

    但遇上了江楓,梅花竟然有點把持不住。

    當然,這就像兩個大老千碰上了頭,大家各憑道行出千,輸的一方,一定會盡出所有,輸得很慘。

    梅花感覺到情形有點不對,因為,她在陪客人喝酒時,竟然心神不定,偏巧今夜的客人,又是官府中人,也是他們不能開罪的人。

    她被客人糾纏,卻又一腦子田玉的影像在晃動,無法冷靜的應付,這就便宜了那位客人,摟摟抱抱,上下其手,大大被折騰了一陣,梅花逆來順受,只好閉上雙目,把對方幻想成田玉,任其輕浮。

    這就羨煞了旁觀的客人,認為梅花今晚上冰河解凍,劉師爺的艷福不淺。

    劉師爺是長安府的刑名文案,在長安也算是很有權勢的人物。

    梅花用了最大的耐力,忍受到酒宴終了。立刻如渴鸚奔泉,回到梅花廳中,掩上房門,行入密室,點起燈火,解開了田玉的穴道。

    「我相信你……」悔花伸出纖巧的玉手,握住了田玉左手,柔媚地笑道,「你只是聽他們說起我,就能畫出了那幅很像我的畫像,真的叫人感動……」緩緩偎入了田玉的懷中。

    田玉似是很膽小,美人入懷,他竟然不敢用手去抱,反倒是梅花的右手,伸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田玉的肩頭。

    「田玉,你不是很喜歡我麼?為什麼不抱住我……」

    「我不敢,我不知道還要多少黃金……」

    梅花嬌媚一笑,道:「田玉,你真是傻得可愛,梅花姑娘的身體,豈是黃金能買得到的?」

    「黃金也不成啊!那要……」

    「唉!田玉,你是真的不懂呢?還是在故意裝作……」梅花盡量使聲音變得溫柔。

    「我被你嚇怕了……」田玉說,「你可以出手點我的睡穴,也可以出手點我的死穴……」

    「原來你擔心我會殺了你……梅花嬌媚一笑,道,「不會的,現在,就是你騙了我,我也捨不得殺你了。」

    她雖有強者的姿態,但內心中卻已經徹底的潰敗,她已完全屈服在江楓的魅力下。

    江楓開始反擊,梅花已完全失去了自制的能力,她寬衣解帶,全力奉獻了自己。

    梅花迷失了,十幾年修煉的內媚術,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就在密室的小床上,睡熟了過去……。

    醒來時,已臘燭成灰,開啟的密室木門,隱隱透入了天光。

    敢情天色已亮。

    梅花震驚極子,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急急一躍下床,才發覺全身未著寸縷。

    她忽然發覺了自己的胴體,竟是如此的美麗,曲線玲瓏,冰膚玉肌,不禁生出了一股自惜自憐的心情……。

    腦際間又泛現出田玉的影子,那帶著稚氣的英挺男人,一宵情絲,竟然深深的盤居在她的心裡。

    她緩緩穿上衣服,掩上密室,步出了梅花廳。

    這裡是她迎客陪酒的地方,那座密室,是她逼問口供,處置敵人的所在,不是她的臥室。

    梅花從沒有在那密室中休息過,昨夜,也是第一次,睡那張小小的木床。

    晨風拂面,隨時都花香浮動,只是清晨的花氣,更覺逼人……」

    梅花伸展了一雙臂,擺動一下柳腰,頓覺精神一爽。

    「是梅花姑娘麼?」梅花心神一震,轉頭看去,只見總管鄧飛正緩步行了過來,一對碧光閃動的魔眼,不停的上下打量,似是要從梅花的身上,捕捉住一些什麼?

    「總管早啊!……」梅花鎮靜一下心神,擠出一臉笑容,道,「小婢昨夜侍客,多飲了幾杯酒,竟在梅花廳中睡熟,剛剛醒來,正準備回房休息。」

    「你吃醉酒了……」鄧飛低聲說道:「四季花婢中,屬你的成就最高、怎會被人灌醉呢?」

    梅花神色一冷,道:「總管對我瞭解多少呢?偶而放量,多飲了幾杯酒,也不算什麼大事啊!」

    鄧飛臉色一變,冷冷說道:「看來,我這個總管,實在是管不了什麼?你們平常對我的敬畏,全都是裝出來的,是嗎?」

    梅花道:「總管既是如此來想,小婢也是無可奈何了!」

    神情冷淡,確然沒有把總管看在眼中。

    「梅花,你好大的膽子……」韓霸突然出現,大步行了過來,道,「頂撞總管,該當何罪?」

    梅花抬頭瞧瞧韓霸,冷然一笑,道:「韓副總管,是專門管理我們的頂頭上司了?」

    韓霸道:「你們連總管都不放在眼中,那裡還會把我這個副總管擺在心上。」

    「我們聽命行事,可是也要有一個限度……」梅花道,「事實上,你們只是保護我們的人,你們的責任,是維護洛陽居的安全,使客人往來,都能平安無事,使這裡能順利營業,至於管理我們四季花婢,老實說,你們還不夠這個身份!」

    「看來,這裡複雜得很……」鄧飛說,「我受命為洛陽居總管時,授有全權,負責洛陽居中的事務,當然,也包括管理所有的人。」

    「不錯,洛陽居的人,是由你總管指揮,那些人包括了男、女侍應,鏢手、工人,但你卻管不到四季花婢……」

    梅花微微一笑又道:「我們來自內宮,根本是另一個系統,我們來這裡,是幫你們的忙,應該是貴賓的身份,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不過,總管可以請示啊!你會很快得到答覆。」

    韓霸心中一動,忖道:「這個組合果然各有系統,只是不知道他們在哪一個階層合而為一……。」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冷冷說道:「梅花,也許,我和總管都是後期投效的人物,不是你們正統弟子,但洛陽居是一個單位,總該有一個領導人物,所謂天無二日,如若都像你梅花姑娘一樣,超然於外,獨樹一幟,成何體統?」

    梅花點點頭,道:「說的有理,所以,我們已盡量和你們配合,平日我們對總管和你韓副總管表現的敬意,大概還過得去吧!此刻,沒有外人,把彼此的身份說個明白、以後,大家才能處的更為和睦。」

    韓霸無法作主了,回頭望著鄧飛。

    鄧飛歎口氣,道:「我會問明白這件事情,早知這洛陽居中的總管,是這樣一個窩囊的角色,鄧某人也不會接受這個工作了。」

    「總管也不用妄自菲薄,那些鏢手,都是優秀的正統弟子,……」梅花說,「那些侍應夥計,也都有著相當高明的身手,這些力量,足可以抵上武林中一個中等門戶。」

    「你年紀不大,對江湖中的事務倒是知道的很多啊!……」韓霸冷厲的臉上,泛起難得一見的笑容,接道:「此後,還望姑娘多多合作。」

    「我會的……」梅花微笑道:「像過去一樣,保證使你韓副總管滿意。」

    「好!姑娘請去休息吧!……」韓霸轉向總管鄧飛說道:「屑下回來時,天還未亮,卻發現一個年輕人在這裡走來走去,屑下把他抓住了。」

    鄧飛道:「問清楚他的身份?如無可疑,就放了他,如是可疑,就把他暗中處決掉了。」

    「是!」

    韓霸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鄧飛道:「等一下,咱們一起早餐。」

    「屬下遵命。」

    韓霸表現出了無比地恭謹。

    鄧飛轉身而去。

    韓霸也舉步向前行去。

    但覺微風颯然,梅花突然出現韓霸的身前。

    「姑娘好高明的身手,在下自歎弗如了?」

    「副總管言重了……」梅花陪上一臉微笑,道,「副總管抓了一個年輕人?」

    「是啊!他天不亮就在這裡轉來轉去,形跡十分可疑?」

    「他叫什麼名字?」梅花低聲的問。

    「我還沒空問他……」韓霸奇道:「梅花姑娘怎會關心這等小事?」

    「只是隨便問問,……」梅花道,「他長的什麼樣子?」

    「好像很年輕,老實說,我一下就點了他的穴道,根本還沒有仔細的看他一眼……」

    「現在何處?」梅花急急地問。

    「被我關起來了……」韓霸道,「等一下,我會去問問他,如果不是江湖中人,我就立刻放了他。」

    「副總管,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這樣吧!早餐之後,我派人把他送到你那裡去,如果姑娘不認識,再交還給我處決他。」

    「如是我認識呢?」梅花泛上了兩頰羞紅,垂下眼簾,不敢看向韓霸。

    「那當然由姑娘發落了……」韓霸微笑說,「姑娘是我們洛陽居中的貴賓啊!」

    「韓副總管,不管他是不是我認識的人,梅花都會記著你這份情意,日後,我必以千倍的恩情報償。」

    「小事一樁,在下和總管一起吃過早餐後,立刻就把人送去,包管他毫髮無傷。」

    梅花口齒啟動,欲言又止,躬身一禮,轉身行去。

    情這東西,直叫人生死相許,像梅花這樣受過嚴格訓練的殺手人物,一旦動了情,竟也和一般的少女一樣,羞羞答答,欲語又止。

    韓霸趕到鄧飛的住處,鄧飛已擺上了早點等候。

    「韓某約請的幾位朋友,都已答允來此助總管一臂之力。」

    鄧飛點點頭,道:「都是些什麼人?」

    「七寶和尚……」韓霸輕輕歎息一聲,道,「想不到他竟然一口答應。」

    鄧飛似是被火燒了一下,突然跳了起來,道:「這個,不太好吧!道不同怎相為謀?七寶和尚是方方正正的人物,願意來洛陽居,只怕是別具用心?」

    「至少,他會全力和我們合作,唯總管之命是從……」韓霸說,「這些年江湖人早已經忘卻本來,黑、白兩道,也已經混淆不清,七寶和尚答應易容改扮,掩去和尚的身份,顯然是,他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總管不妨仔細的想想,洛陽居中有那一股力量可為我們所用!搬著指頭數一數,只有我們兩個人,七寶和尚和他的幾位朋友,願意投效總管,至少我們在洛陽居中,可以佔得穩一些,總管也有可以派上用場的心腹人了。」

    「還有些什麼人?」

    「我沒有仔細地問,不過,七寶和尚說的很明白,他們都有相當的身份,也不便以真面目投入洛陽居中,所以,他們都經過易容,或是戴上人皮面具,但他們得對總管絕對忠誠……」韓霸說,「我告訴他們說要請示總管才能決定,他們還在等我回音?不過……」

    「不過什麼?……」鄧飛低聲問道,「他們是不是附有條件?」

    「條件倒是沒有,但他們明白不論如何易容,也逃不過總管一雙神目,他們都知道總管有過目不忘之能,有洞穿易容改扮的眼力,……」韓霸也低聲回答,「他們準備和總管見面之後,自白身份。」

    這頂高帽子不著痕跡,聽得鄧飛心中舒但至極,笑一笑,道:「這話倒是不錯,天下最好的易容手法,也逃不過我這雙眼睛。」

    韓霸道:「總管是不是同意了呢?」

    「萬一引狼入室,日後要我如何交代……」鄧飛說,」我看這件事,還得慎重的想想。」

    「殺王龍已種下大禍之因……」韓霸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建立起我們自己的力量,今日梅花姑娘那番話,總管當還記憶清楚,洛陽居小小一個據點,系統龐雜,各自為政,你真正能管的,只有我韓某一人,我對內情知道不多,但總管也好像知道的有限,我們隨時有被解職拘押的可能,……」

    鄧飛點點頭,道:「不錯,不錯……」

    韓霸道:「我不知道總管作何打算,我是絕不甘束手就縛,到了要命的時刻,我會全力反擊,能走就走,走不了,也要拚搏至死,一旦被擒,那就生不如死了!」

    「嗯!……」鄧飛道:「說的有理,寧可戰死,不能被擒,我知道他們對待叛逆的手段,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韓霸說,「投靠總管的人,能和我們全力合作,最為重要。」

    「好吧!你帶他們來,我們盡力掩護他們,但也作作最壞的打算……」

    「是!……」韓霸站起身子道,「今晚上,我就帶他們來見總管。」

    鄧飛點點頭,韓霸告辭而去。

    韓霸取下人皮面具,恢復了本來面目,帶三分驚怯容色,推開了梅花的房門。

    梅花住的地方不大,只有一房一廳,廳中小桌上,已擺好兩份點心,梅花正呆呆的坐著出神,抬頭見田玉面呈驚怯地的緩步行來,立刻一躍而起,先探首向門外四下瞧瞧,才順手掩上房門,拉著田玉在木桌旁坐下。

    先限惜憐的說:「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受苦了沒有?」

    田玉搖搖頭,遭:「沒有,我早晨出去散散步,不想被人一下子點中了穴道,我真是太沒用了。」

    「唉!你連什麼人點了你的穴道,都沒有瞧清楚嗎?」

    「他點的暈穴,我一下子就暈了過去,那裡還瞧到什麼人點我的穴道,不過,送我來這裡的人,自稱姓韓,他說是你的朋友,你要他救我出來。」

    梅花點點頭,道:「這麼看來,他還是真夠朋友,餓了吧!快些吃點東西,我得想想看怎麼安置你?」

    田玉搖扔頭,道:「不用費心了,吃過東西,我就走!」

    「走!」梅花呆了一呆道,「到哪裡去,你要就這樣離開我嗎?」

    自名田玉的江楓見梅花一臉驚詫之色,亦為之心中一動,忖道:「看樣子這丫頭真的一頭栽了進去,她習過迷魂大法,怎的定力竟如此之差,還是這『惑心術』太過霸道?」

    「我要回到客棧,整理行裝,我不能永遠留在長安。梅花……」田玉說,「嫁給我吧!

    跟我回杭州去,我們在西湖岸邊,蓋一幢房子,那裡風光明媚,尤勝長安。」

    前面兩句話說的似甚決絕,但後面又深情款款,梅花姑娘聽得是又氣又急,嬌聲嗔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離開這裡,如何能去杭州?」

    「那該怎麼辦呢?……」田玉歎口氣道,「總不能讓我留在這裡吧?」

    「為什麼不能?既是無法分開,我又不能跟你南下杭州,你只有留在長安了。」

    「這裡太危險,隨時都可能被人一下殺死,我知道你可以保護我,但你總不能時時都守在我的身邊吧!」

    田玉流露出無限的畏懼、哀傷。

    梅花兩道冷厲的眼神,盯注在田玉的臉上,凝視了良久,冷厲的目光,變化出無限柔情,歎息一聲,道:「唉!你怎麼這樣窩囊,沒一點丈夫氣概……」

    「我只是一個販賣綢緞的商人……」田玉說,「不是闖蕩江湖的綠林好漢,但你們這洛陽居卻不像一般的歌壇飯莊,好像很多人都會點穴手法,那是第一流的武功,就說你吧,看上去嬌弱溫柔,但你卻一身好武功,把我這個大男人全不放在眼中,一拍手、一投足,就能要了我的命……」

    梅花忍不住嗤的一笑,道:「你呀!你還好意思自稱是大男人啊……」

    田玉微微一怔,道:「我不是大男人,是什麼?」

    「是……是處處要人憐惜,照顧的小丈夫……」梅花忽然縱體入懷,緊緊抱住了田玉,接道:「我不讓你走!我捨不得離開你,我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愛上了你這綢緞販子,而且,動了真情,田玉,留下來陪我,我受不了離別的相思痛苦……」

    「那就跟我走啊!梅花,你是我見到過最好女人……」

    「只是漂亮嗎?」……」梅花在田玉懷中仰起了臉兒,嬌媚橫溢,動人極了,田玉也不禁心神一蕩,趕忙吸口氣,鎮定下心神。

    「當然,你還有很多動人之處,別的女孩子,難及萬一……」田玉說,「所以,我真的希望帶你回去……」梅花接道:「我真有那麼多好處嗎?但我總覺得抓不住你的心……」

    「可能是我心裡有些畏懼,有點怕你,所以,有些話,我不敢說出來……」

    「你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梅花說,「我好希望你堅強起來,你可以罵我,甚至出手打我,我都不會怪你,我會學著順從,作個要丈夫憐愛的小媳婦……」

    「那就跟我走吧……」田玉果然振作了起來,接道:「他們要多少銀子,我可以淒湊看,如若不夠,我回去把田產房子一起賣了,只要能贖你之身,我是不惜所有。」

    梅花有點感動地笑一笑,道:「傻哥哥,不是多少銀子的事,而是我根本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呢?……」田玉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因為離開這裡,我們都不能活下去……」

    梅花默然說道:「會有很多武功高強的人追殺我們,只恐怕還沒有回到杭州,我們已經沒有命了?」

    「你武功那麼好?還有人能殺了你……」田玉道,「那些人是不是洛陽居的保鏢?」

    梅花緩緩站起身子,理一下鬢邊散發,冷然一笑,道:「洛陽居中人,能夠殺我的,大概還沒有,唯一的可能人是洛陽樓的青鳳……」

    「她!那個轟動長安的歌女,也是那麼嬌嬌柔柔的,這怎麼可能嗎?……」

    梅花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能力殺我,她只是唯一的可能人選,我怕的是別人……」

    她真的跌入了愛情的漩渦中,無意中透露出很多的隱秘。

    「我就不懂了,除了洛陽居外,還有什麼人會追殺我們,和他們全無關連啊!」田玉滿臉不解的神情。

    「江湖中事,你懂得太少了……」梅花歎息一聲又道:「像我這樣—身高明武功的人,怎會淪落在風塵中,陪酒賣笑,任人輕浮呢?我今年十九歲,卻學了十二年的武功,難道作一個賣笑酒女,還要下如此大的本錢嗎?」

    田玉搖搖頭,道:「是啊!我這裡真有些想不明白呢?」

    「人生難得糊塗,不要太明白,但我說的卻是句句真實,我一人打不過他們,也許還能逃走!但你卻是沒有一點生存的機會……」梅花苦笑一下又道:「我真的愛上了你,怎能忍心害你,但我又不甘心就這樣分手……」

    她真的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雙眉愁鎖,凝神靜思。

    田玉道:「我也有些捨不得離開你了,這樣吧!我先回客棧去,料理一下事情,明天中午我再來看你?也許,那時,我們已經想出了解決事情的好辦法?」

    梅花心中明白,田玉實不宜在此停留,點點頭,道:「好吧!但你一定要來啊!」

    「絕不會超過明日午時……」

    田玉緩緩站起了身子。

    「等一下……」梅花拉開妝台的抽屜,取出一疊銀票,道:「這是我存的私房錢,你拿去,明天來這裡,不要太小氣,能在洛陽居中,找梅花姑娘陪酒的人,都是一擲千金的豪客。」

    田玉呆了一呆,道:「我怎麼能要你的錢……不行……」

    「心都被你偷去了,還分的什麼你我,金銀財富,都是身外之物,再說,我留著這些錢,也沒有什麼用處,……」

    梅花拉起田玉的手,把銀票交到田玉的手中,接道:「帶著吧!這裡的花費太大,不是你負擔得起,更重要的是,我要讓你明白,梅花的情愛,身體,不是用金錢能夠買得到的。」

    田玉數了一下,十三張銀票,加起來有五萬三干多兩銀子,真是嚇人一跳的大數字。愣了一下,道:「這麼多,我……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好好的想想看,如何的留在長安,能讓我每天看到你,快些走吧!這裡不宜多留……」

    梅花推著田玉離開,順手掩上了房門。

    原來,她聽到傳來的步履聲,有人正向這邊行來。

    風雪小館的地下密室中,坐滿了人,七室和尚、胡萍、段九、胡元、郭天同、張四姑、吟雪、吟霜、錢缺、江楓,圍坐在一張大圓桌的周圍。

    江楓神情肅然,目光如電的環顧了群豪一眼,道:「今晚上,我就帶諸位進入洛陽居,一切按預定的計劃行事,鄧飛殺了王龍之後,已感受到人孤勢單的壓力,我相信他會接受我們的安排。」

    錢缺接道:「鄧飛不是平庸之輩,洛陽居中,仍有著無法估算的實力,一旦他翻臉變卦,你們豈不是陷身重圍之中。」

    「所以,我決定提前行動,如沒有鄧飛的合作,我們很難在洛陽居中立足,但也有應變的打算,如若鄧飛不肯合作,那就立刻行動,殺了他取而代之……」江楓雙目神光湛然,冷厲的接道:「冬婢梅花,武功之高,大出意外,可能是洛陽居中最難對付的高手之一……」

    「梅花的武功,比起秋花雙婢如何?」張四姑道,「咱們要謀定而後動,先要安排好對付她的辦法。」

    「高過秋花雙婢很多,真要形成敵對之勢,先要除去她……」江楓道,「不過,他們派系紛雜,所以,王龍被殺一事,到現在還無人追查,諸位混入洛陽居後,先要瞭解情勢,定出應變策略,最好是因勢利導,不要硬拚,但如,一旦動手,就要一擊中的。」

    「江老弟,梅花只是高手之一,即是說還有更難對付的人了,老叫化想知道,那一位是什麼人物,是不是魔眼鄧飛?」

    「不是!錢兄身兼數家之長,鄧飛已非敵手,小弟說的是歌女青鳳!」

    「青鳳……」張四姑道:「比梅花如何?」

    「還沒有探出她的底於,不過,她至少應該是梅花同一級的身手,也可能更為高明。奇怪的是,青鳳和四季花婢,又非同一系統的人,各自為政……」江楓苦笑一下,道:「這個組合,當真是複雜得很啊?」

    七寶和尚道:「山有盡處,水有源頭,他們這等作法,看上去百花耀眼目迷五色,但他給了我們很多可乘之機,以後的事,只有隨機應變了,好在,大家在一起,隨時可以商量。」

    「對!變化難測,也無法定出盡善之策,……」江楓目光轉注郭天同的身上,接道:

    「韓霸的口音、舉止,郭兄都熟悉了吧?」

    「在下已盡了心力……」郭天同道:「只恐怕還無法學到維妙維肖。」

    「大姐的人皮面具,是否已經完成?」

    「你提前了兩天,只有現在加工趕一下了。」張四姑笑道,「大概不會有違方命吧?」

    「大姐辛苦……」江楓目光轉注到錢缺的身上,接道:「秦八公是否願意合作?」

    「出入意外的順利,老叫化發覺了江湖中人心未死,他們早有了準備,隱藏了一批很大的實力,少林、武當,都有高手參與,秦八公是領導人物之一!老叫化療治好他的傷勢,他也把老叫化引為知己,盡吐胸中之密。」

    「好極了……」江楓有些振奮地道,「關洛道上如此,想來別處亦有心懷忠義的江湖同道,在暗中結合成反抗力量,吾道不孤矣!只要順利地掌握了洛陽居,咱們就有反擊的機會了,至少,可以揭開他們一層神秘外衣。」

    張四姑道:「兄弟,你再把分派各人的工作說明一下,大家再作一些準備,就可以行動了,我先告退,把你要的面具趕出來。」

    「大姐,小弟的心中感激,區……」

    「感激我,擺在心裡就好,倒是大姐有件事沒有幫你辦好……」張四姑歎息一聲又道:

    「吟雪、吟霜的快速易容手法,尚未學好……」

    「張姨!好像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大概可以派上用場了……」吟雪說:「妹妹比我還聰明,應該比我學得更好些。」

    張四姑微微一笑,道:「差一點就會破綻百出,顏色調錯,就是使臉色和膚色大不相同,一眼就可以看出毛病……」

    江楓接道:「大姐說的是,雪、霜兩位姑娘,暫留大姐身側,坐鎮風雪小館,接應八方,大姐,這又是一件很艱苦的任務啊!」

    「我只能說盡力而為,事情辦不好,大姐會拿性命頂上……」張四姑的語氣很平靜,但字字如金玉撞擊,豪氣干雲,聽得老叫化、段九等心神震動,只覺她俠肝義膽,尤勝鬚眉。

    但江楓明白,張四姑這番肝膽相照的豪語,包含了無盡的情愛,這位一生未侍男人的奇女子,在年過四十,青春將盡時,卻遇上了江楓這個習練異術的男人,攪亂了她的心,也引燃了她深藏心底的情焰,燒的她重出江湖,情甘效命。

    「大姐……」扛楓的心中有三分慚愧,七分不安地說:「這是一場豪賭,武林命脈能否延續下去,全在我們這一擊之中,小弟不知道,這一戰,要死傷多少的英雄豪傑,留下多少悲傷憾事……」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江老弟,人生一世,草長一秋,生死等閒事,當付笑談中,老弟,世無百歲英雄,大丈夫當留一份去思……」

    「老叫化說的對,血淚酬知已,傷情付流水,夕陽無限好,何苦愁黃昏,你們坐坐,我要下廚去,作幾道拿手的好菜,讓諸位盡一餐之歡。」

    張四姑轉身而去,雙目中浮動瑩晶的淚珠。

    這位江湖奇女子,也終於忍不住了,幽幽愁懷,無限情傷!

    人生啊!竟是如此惆悵無奈。

    吟雪、吟霜,看看江楓,同時站起,道:「張姨!我們幫你。」

    「好啊!丫頭,來學學張姨的烹飪手法,只要得我十之六七,保證能把男人拴住。」

    吟雪、吟霜本是純潔無邪的少女,但這些時日之中,張四姑卻告訴了她們太多的事,使兩位冰雪聰明的小姑娘瞭解到江湖的險惡,也使她們開始留心去觀察身邊的事務。

    她們發覺了江楓。

    江楓不是那種面如敷粉的俊俏人物,但他那股剛毅的神韻和英挺之氣,形成了一種特有的男人魅力。

    兩個小姑娘一遇上江楓,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聽說學好了烹飪術,能把男人拴住,二女同時回頭看了江楓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

    張四姑卻瞧的心頭一震。

    平心而論,江楓並沒有施展惑心術引誘二女,以利用她們全心效命,相反的還有點逃避的用心,從不單獨和二女相處。

    說二女動了情,也未免言過其實,她們純潔的心靈中,只感到江大哥很有英雄氣概,江大哥很可愛,很想和江大哥相處一起。

    兩個小丫頭慢慢地步入情網,但她們卻全不自知。

    江楓沒有留心二女,也沒有看到她們臨去秋波的回眸一笑,卻轉向七寶和尚,研商混入洛陽居的細節。

    酒肉和尚是大智若愚的人,江楓的計劃,他很快的全盤領悟,點點頭,道:「和尚想不出好主意,卻保證能執行你江老弟的計劃,不過,和尚有一點想不出明白,郭天同易名韓霸,取代你的副總管,你老弟隨時可以離開洛陽居,和老叫化子見面,身外化身,裡外兼顧,辦法是十分高明。

    不過,你回到洛陽居,再以韓霸身份出現時,郭老弟又往那裡去呢?鄧飛很精明,四季花婢也非等閉人物……」

    「這一點,我早有計較了……」

    江楓說:「我的住處有一間堆放衣物的房間,我已經佈置妥當,裡面可以住一個人,外面雜物遮掩,如果,沒有引起他們的懷疑,大概不會有人搜查,只是地方太小了一些,要委屈郭兄弟了。」

    「只要有一席之地,能讓我容身足矣……」郭天同道,「只是進出之間,是否方便嗎?」

    「那倒不用擔心,就在我住的房內,我們身材相差不多,我已準備好了很多相同的衣服。」

    「這就好,郭某人會全力以赴。」

    七寶和尚哈哈一笑,道:「江老弟,你不但胸有成竹,而且,早已有了準備,好!咱們吃過易花手的精美佳餚,就易容動身。」

    老叫化突然說道:「江老弟,你要不要見秦八公?」

    「當然要見……」江楓道,「而且,還要說服他假意和鄧飛合作,互通聲息!」

    「可是,你已經見過他了……」老叫化道,「秦八公的氣量不大,如果他認為你我勾結耍了他,只怕心中會有芥蒂?」

    江楓點點頭,道:「所以,我見他時,會以韓霸的身份出現,鄧飛不是任我們玩弄於掌股之上的人物,他不和秦八公當面談過,絕不會聽我一面之詞。」

    「這麼說來,老叫化也得改扮一下了?」

    「那倒不用……」江楓笑一笑又道:「正要用你老前輩的威名,才能讓鄧飛信眼,這中間大費思量的是,不能讓鄧飛完全瞭解我們人實力,也不能空口說白話,不讓他看到一些斤兩,他不會相信,這中間得用些心機才行。」

    「這件事,由老叫化和秦八公商量一下,選幾個有一定份量的人物和你們見面。」

    「好!去說服秦八公,我等你的回音,明天晚上,希望能把消息傳入風雪小館,四姑有一套連絡方法,不用人現身,一樣能傳遞消息。」

    「唉!老叫化應該立刻走的,但錯過易花手這頓飯,我會遺憾終身!」

    「吃過再走嘛!……」江楓道,「急也不在吃頓飯的時間,我耽心的是秦八公對你生出誤會,來個翻臉不認人……」

    七寶和尚接道:「只怕他們會殺人滅口,老叫化,現在的江湖情勢,和過去大不相同了,大家都在暗中行事,勾心鬥角,不像過去那種光明磊落的行動,你要當心!他們如若真對你起懷疑,那就會不計手段的殺了你。」

    「對!看起來,最安全的地方,反會最為危險……」江楓轉眼看著七寶和尚又道:「大師有何高見?可保錢前輩的平安?」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諸位提醒了我,老叫化自有應付之道,兩位不用為錢某安危擔心。」

    「但我們關心江湖大局的變化……」江楓道,「我知道老前輩視死如歸,但你可曾想過,你死了,誰能頂上你那份工作,我們需要的是成功的英雄,不需要豪壯的烈士,前輩要珍重自己。」

    「是是是……」錢缺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羞慚又道:「我會小心應付,會和易花手張姑娘研究一下。」」對!有備無患,洛陽居中的情勢穩定下來,我就到風雪小館來恭候佳音。」

    「需要幫助時,我會向張四姑提出要求,不過,老叫化將盡量動之以誠,希望能取得秦八公的信任。」

    「行了……」七寶和尚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只要把暴躁脾氣壓一下,辦事能力,絕對可以信賴。」

    老叫化聽得心頭一震,暗道:「原來他們是怕我脾氣毛躁,誤了大事。」

    吟雪、吟霜,送上了精美的酒萊,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笑意迎人,一點沒有捧酒、送菜的委屈感覺,大家贊佳餚可口,兩個小姑娘也跟著叫好,而且,還說在廚房早已偷吃了很多。

    果然是心中無貴賤,貧富皆一般的純潔少女。

    鄧飛要江楓帶七寶和尚在住處見面,那是一幢青磚砌成的三合院,江楓也未到過的地方。

    七寶和尚打量了小客廳一眼,不見外人,突然取下包頭的黑中、假髮笑道:「我是七寶和尚,久聞鄧兄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鄧飛額首微笑,江楓暗暗讚賞道:「好一個胸藏錦繡的大和尚,一下子就拉近了距離,引入正題。」

    「江老弟告訴我……不對,不對……他現在應該是叫韓霸……」七寶和尚有些失措地說。

    「不要緊……」鄧飛低聲安慰著七寶和尚,道:「江楓已經告訴我他殺了韓霸冒名頂替的事,江老弟和我是同一在條船上的人……」

    「這就好,這就好……」七寶和尚道,「他告訴我說,你鄧總管需要幾個忠心效命的人,武功要好,膽子要大,整天有酒喝,月月有錢拿,和尚雖然跳出三界外,但卻未戒酒肉……」

    「好!你帶了多少人來?」

    「連和尚算上,一共四個人。」

    鄧飛點點頭,道:「我想他們也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人,我不問他們的身份了,我相信江老弟……」

    江楓接道:「總管放心,時機適當時,他們自己會告訴你。」

    鄧飛微微一笑,目注七寶和尚道:「大師,為了掩入耳目,還是戴上假髮……」

    「這個,和尚早就想好了,我法號七寶,俗姓乾脆姓齊,和尚出家時,排行第四,就叫齊四如何?」

    「成!就依大師的安排……」鄧飛道,「隨來的三位,也由大師率領,算是洛陽居中一組鏢手,不過,直接由我和韓副總管指揮,你每月支俸銀二百兩,隨來的三位,每人月支一百五十兩,不知道夠不夠用?」

    「夠了!夠了!……」七寶和尚道:「我能不能帶著他們四下走動走動,瞭解這洛陽居中的形勢,一旦總管有所差遣,應變上就方便不少。」

    「可以,我馬上發給你們鏢手的腰牌,不過,有兩個地方,不要太接近……」鄧飛道,「西北角的棲鳳樓,和西南角的迎賓閣。」

    「這兩個地方是……」七寶和尚一臉茫然的問了一句。

    對他的裝作功夫,江楓心中佩服極了。

    「棲風樓住的歌姬青鳳,迎賓閣經常有貴客借宿……」鄧飛道,「我想你應該明白了。」

    「是是是!完全明白了。」七寶和尚連聲應著。

    鄧飛接道:「我已交代他們為四位備好了下榻之處,你們去看看,合不合意?」

    舉掌一擊,一個二十四五的黑衣精悍少年,出現廳中。

    七寶和尚已戴好假髮,道:「齊某告退。」胞著那黑衣少年離去。

    目睹七寶和尚背影遠去,鄧飛苦笑一下,道:「江老弟,這些人靠得住嗎?」

    「應該靠得住的……」江楓道,「他們的處境,非常艱困,老實說,江湖雖大,他們已很難找到一席立足之地,總管提供給他們安樂之居,高俸、美食,他們為總管效命,正是各得其所。」

    「他們是被人追殺嗎?……」鄧飛苦笑一聲又道:「如果當時能忍一口氣,不殺王龍,也不會鬧成今日這種局面了!」

    江楓心中暗道:「他不是正統弟子,但卻能有今日這種身份,必有特殊的原因,他知道的內情,定然很多……」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也許那王龍早有除去總管的打算……」

    鄧飛呆了一呆,道:「他們早想除了我?」

    江楓道:「如果沒有人授意,王龍怎敢對總管有所不敬,至少,也會保持個表面的敬意。」

    鄧飛道:「唉!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說一步了,關於七寶和尚等一批人,怎會無立足之地,他們被什麼人所追殺?」

    這一次江楓沒法子打馬虎了,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一批組合嚴密的殺手,武功博雜,身份詭密,因為屬下不敢追問下去……」

    「為什麼不問個清清楚楚呢?」鄧飛道,「七寶和尚是極受白道敬重的人物,形跡可疑!」

    「屬下擔心追殺他們的就是我們這個組合中人……」江楓道,「一旦問到關鍵處,屬下不知如何接口了……」

    語氣一頓,又道:「屬下斗膽,請教總管幾句話?」

    鄧飛道:「好!你說。」

    「如果殺王龍的事發,我們這個組合,會不會追殺總管?」

    江楓這幾句話問的很大膽,也正擊中了鄧飛的疼處,鄧飛臉色沉重地說道:「希望不會,但也不能不作最壞的打算。」

    「對!七寶和尚這幾個人,就是我們反抗的力量,……」江楓道:「如不甘心束手就戮,那就放手一戰!」

    「你認為這一點微未的力量,能夠抵抗麼?……」鄧飛苦笑一下又道:「那是瑩火之光和日月爭明,不堪一擊。」

    「總管也不用太過自謙,我們就算打不過,可以逃吧!……」江楓放低了聲音又道:

    「七寶和尚等逃過追殺,總管絕不會輸給他們,再說他們已有逃避追殺的經驗,可以用作借鏡。」

    鄧飛似是被說服了,竟然點點頭,道:「說的也是,打不過,可以逃,逃不掉,就拚個死活,絕不能被生擒活捉。」

    江楓道:「總管,這洛陽居中的鏢手,人數不少,武功也不錯,他們年輕敢拚,是一股相當大的力量,如果收為我用,再加上總管的絕世身手,或可保住洛陽居。」

    「不錯,他們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但不會被我們收用,說不定,也就是對付我們的主要力量……」鄧飛道,「表面上,他們非常聽從我這個總管指揮,骨幹裡卻另有一種指揮系統,那人一旦現身,他們就不再理會我了。」

    「這個人,可能就是王龍,但已為總管除去了……」江楓說,「屬下仔細地想過,再沒有可疑的人了。」

    鄧飛搖扔頭,道:「不會,那麼簡單,他們一定另有首腦人物!」

    「會是誰呢?……」江楓道,「找出那個人,大把他爭取過來,再不然就用對付王龍的辦法殺了他!」

    「我不知道,可就是青鳳,也可能是梅花,也許是鏢手之中的一個,……」鄧飛說,「他們可能被一種令牌控制,也可能被一種暗語號令。」

    江楓接道:「這麼說來,這批人,完全不受控制了……」

    「那倒不是……」鄧飛道:「只要我洛陽居這個總管職位不動,他們就會遵從令渝,但如我一旦去職,他們就不再認我。」

    江楓道:「那就想辦法保住這個洛陽居總管的位置。」

    鄧飛道:「怎麼保?」

    「不接受去職的令諭……」江楓笑道,「耍賴的辦法,不離開這個職位,也不允許新總管進入洛陽居來。」

    鄧飛道:「聽起來很難啊……」

    「反正他們決定免去你總管這個職位時,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我們用什麼辦法對抗,那就是我們的事了。」

    鄧飛道:「現在,還未見什麼反應,也許他們的方法很緩和……」

    「有事情,盡早通知我……」江楓起身抱拳一禮道,「屬下告退了。」

    鄧飛沒有挽留,也沒有問起秦八公的事,這倒出了江楓的意外。

    回頭看去,只見鄧飛仰臉望著屋頂,呆呆出神,似是正在想著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江楓心申明白,鄧飛心中還有很多的秘密,這個老江湖能夠在十分複雜的環境中,鑽到洛陽居總管位職,當然不是個簡單人物,不能操之過急,因為一旦引起了地心中的懷疑,可能會弄巧成拙,前功盡棄。

    到目前為止,鄧飛一切的反應,都在江楓的計算之中,他的預想中安頓好七寶和尚等四人之後,鄧飛會立刻問起秦八公,那是唯一的外援力量,鄧飛應該十分重視。

    但鄧飛不理不問,使江楓有著一種很大的挫折感。

    他轉身趕到了七寶和尚的下榻之處,大和尚似是早已在等候一般,立刻一揮手,胡元閃身而出。

    顯然是在外面放哨、戒備。

    看他舉止小心,江楓心中大悅,暗道:「這個酒肉和尚,確實可以擔當大任的人……」

    讚美的念頭還未轉完,酒肉和尚已開了口,道:「江老弟,情形有些不對!」

    江楓心頭一震,道:「那裡不對了?」

    「和尚到迎賓閣的附近打個轉,發覺那裡似是有人在暗中戒備,顯然有重要人物到此。」

    「看到了,還是推想出來的?……」江楓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馬虎從事。」

    「沒有看到人,但卻發覺迎賓閣四周都有人在秘密的警戒著,……」七寶和尚道,「他們雖然裝作若無其事,但瞞不過我和尚,他們那銳利的眼神,不停向四周搜尋,最糟的是我和尚發覺那些人,不是洛陽居中的鏢手……」

    「你看得很清楚嗎?」……」江楓道,「那些人不是洛陽居中的人?」

    「絕錯不了……」酒肉和尚道,「他們的衣著不同,年齡也有很大的差距。」

    但聞嗤的一聲,一節枯枝,穿窗而入。

    江楓冷笑一聲,似要行動。

    七寶和尚低聲說道:「胡元傳入的訊息,有人來了,而且,來人身份很高,可能就是魔眼鄧飛。」

    「來得好,……」江楓道,「正好把發現的事情告訴他,用不著咱們再花費精神了。」

    酒肉和尚的推斷不錯,果然是鄧飛快步而入。目睹江楓微微一笑,道:「你果然在這裡,……」

    江楓接道:「屬下是接到急報迎賓閣中情形異常,特地趕來。」「有這等事,說說看,那方面情形異常?」七寶和尚道:「不少人在四外戒備……」「是不是洛陽居中的鏢手?……」鄧飛道,「那些人衣著、形貌如何?」

    七寶和尚道:「我不知道洛陽居中的鏢手,是否也要負責迎賓閣的戒備,但那些人絕不是我們的鏢手,他們衣著不同,年齡也在三十以上,所以,在下才向韓副總管報告。」喝!

    兩人你言我語,配合得天衣無縫。

    鄧飛皺起眉頭,來回在房中走動,道:「昨天才來了兩個,准道今天又有人來,如果有隨行的專人在住處戒備,那至少也該是護法以上的身份……」

    他自言自語,江楓和七寶和尚卻肅立一側,不言不語。

    這等關鍵時刻,江楓感覺到,多言插口,不如靜以待變的好。

    果然,鄧飛停下身子,回顧了江楓一眼,道,「這麼說,迎賓閣又來了客人?」

    「是!重要的客人。」江楓道,「迎賓閣,不對外營業,能夠上進去的,都該是自己人才對。」

    鄧飛道:「過去,身份在護法級以上的人,住入迎賓閣後,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通知我,由我安排他們的食、色生活,這一次,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我?」

    江楓道:「也許,這一次住入迎賓閣的人,都是護法級以下的人。」

    「不對!只有護法級以上的人,才會有長隨侍從,在住處戒備……」鄧飛道,但這等大事,為什麼竟沒有人通報於我呢?」

    「總管,此時此情,總管也不用保留什麼了,有什麼都該說出來。」

    「好!我知無不言,你想知道什麼?」

    「迎賓閣是接待自己人的地方,但它受不受總管的節制呢?」

    「洛陽居應該以我為首……」

    「這就夠了,他們不肯呈報總管,咱們可以自己去瞧瞧啊……」江楓說,「總管也該重振雄風,辦幾個不聽令諭的人,再樹權威。」

    「如果,住入迎賓閣人身份很高,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會!總管掌握了主動,如何接待那人由總管臨場決定……」江楓道,「一切操之在我,如果來人早就對我們有了不利的準備,那就……」

    「當場翻臉,鬧個不歡而散……」

    「不會那麼輕鬆吧!總管大人,拉下了臉,就來個兵刃相見……」江楓道,「等他們開始行動,還不是一樣結果,為什麼不爭取這一點主動,先機?」

    鄧飛道:「我要帶什麼人呢?」

    顯然,他已被江楓說動。

    「屬下這個副總管一定得去,齊四帶的三個幫手,也可以隨行,這可以考驗一下他的忠實程度,也可以測驗一下他們的武功!」

    「兩位放心……」酒肉和尚說,「我們全力以赴,只要總管一聲令下,就算對方是鐵打的金剛,我們也刮下它三斤鐵屑。」

    「好!咱們現在就去瞧瞧!」鄧飛似是也被兩人激起了豪氣。

    「總管……」江楓低聲道,「再選兩個鏢手帶上,測試一下他們是否還聽從你的令諭。」

    「對!……」鄧飛雙目暴射出碧綠的光焰,接道:「如果真鬧起來,就鬧它個結果出來!」

    迎賓閣建在洛陽居西南一角,是一處獨立的庭院,整個洛陽居,只有這裡有竹子。

    鄧飛當先而行,直奔到迎賓閣的大門口處。

    四個散佈在閣外四周的中年大漢,也迅快集中在迎賓閣的大門外面,而且,動作奇快。

    四個人一字排開,擋在門口,也攔住了鄧飛等一行人的去路。

    鄧飛打量四人,年紀在三十上下,衣服的顏色雖然不同,但卻是一式的長袍,面目陌生,都不認識。

    「四位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又是什麼人?」

    四個長袍人最左首的一個,指指身後的「迎賓閣」金字木匾,雙目盯注在鄧飛的臉上,搖搖頭。

    江楓冷笑一聲,道:「四位如是不肯讓路,那就叫迎賓閣的掌櫃出來。」

    「來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留著一把山羊鬍子的人,緩步行出,一抱拳,道:

    「迎賓閣掌櫃王勝,見過總管。」

    這時,四個攔住去路的人已閃到兩側,但其中一人,卻轉身向內行去,另外三人,六隻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鄧飛,頗有看熱鬧的意味。

    「王掌櫃眼中還有我這個總管嗎?」

    「總管言重了……」王勝道,「我想不出哪裡輕藐了總管?」

    「這迎賓閣中來了貴賓,為什麼不向本總管通報一聲?」

    王勝道:「總管這是欲加之罪了,住入迎賓閣中人,願不願通知總管,悉由他們自己決定!迎賓閣從來不加過問。」

    「那要你這個掌櫃的做什麼?……」江楓冷冷道,」知情不報,使總管的耳目失靈,就是一條不可饒恕的大罪。」

    「閣下是……」王勝瞇著一雙眼,瞧著江楓,臉上是一片不屑之色。

    「副總管韓霸。」

    「沒聽說過……」王勝冷笑一聲又道:「我這個迎賓閣的掌櫃,也不是洛陽居中總管派的。」

    江楓道:「洛陽居中的總管,節制洛陽居範圍以內的人人事事,當然,也包括了你這個迎賓閣的掌櫃了。」

    「那不過是名義上的廉潔,事實上,迎賓閣的人人事事,都由王某作主。」

    「你是說總管管不住你……」江楓道,「更不把我這個副總管看在眼中了?」

    王勝冷然一笑,道:「好像不錯吧!」

    鄧飛大聲喝道:「王勝,你好大的膽子!」

    「玉某的膽子,本來就不小……」

    鄧飛怒道:「你該死……」

    江楓應聲出掌,快如電光石火,鄧飛下面的話,還未出口,王勝已慘哼一聲,跌摔在地上,七竊血湧,命絕而逝。

    鄧飛呆丁一呆,看著地上的屍體,道:「你殺了他?」

    「是!他既然該死,留他作甚……」

    只聽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好快的一掌,鄧老弟,你羅致了這樣的人才,也不向堂口呈報一下。」

    那聲音細細弱弱,但卻讓每個人聽得清楚,他只贊江楓的掌快,卻不提王勝之死。顯然並無責斥鄧飛的意思。

    但鄧飛卻被弱細聲音嚇壞了,抱拳過頂,躬下身子,道:「是副總堂主嗎?鄧飛叩見你老的金安。」

    他說叩見,竟然是真的跪了下去。

    這就害苦了江楓和七寶和尚,只好跟著跪了下去。

    江楓的修養再好,但年少氣盛的毛病還有,要跪一個不相識的人,實在是一件極不情願的事,心中猶豫不決,幸好,耳際響起了七寶和尚的聲音,道:「老弟,咱們是演戲,裝龍像龍,這裝羊也要像羊,快跪下去,那老小於目光銳利,別讓他瞧到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江楓的膝蓋著地,耳際也響起了竹杖觸地之聲,一個身著淺藍長衫的老者,手執青竹杖,緩步而來。

    那位跑回去的中年人,緊隨在老者身後。

    「不知副總堂主駕臨,鄧飛有失遠迎,祈萬老恕罪。」

    江楓微抬目光,發覺來人果然很老,白髯雪發,連兩條垂目長眉,也一片銀白,臉色倒是一片紅潤,只是太瘦了,瘦的全身刮不下兩斤淨肉來!

    但握杖的右手支很大,手臂奇長,是個生具異相的老人,可惜,江楓認不出他的身份來。

    「你們都起來……」

    聲音是有氣無力,但卻宇字清楚。

    鄧飛站起身子,但江楓卻感覺到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顯是內心中的驚恐,已至無法控制。

    七寶和尚亦認出來人是誰,心頭亦覺震動,但他卻仍能神色自若。

    隨來的胡萍、段九,也認出來人身份,心頭跳動不已。

    胡元不識來者,倒和江楓一般鎮靜如恆,這就叫聾子不怕雷。

    鄧飛帶來的兩名年輕鏢手,也保著鎮靜冷漠,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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