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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回 獨退群魔 文 / 臥龍生

    這幾句話,只聽得霍元伽方面的人大感茫然,因為他們根本不清楚麥小明最近曾去過呂梁山的事。

    其實陰手一魔並非無緣無故前來謎蹤谷的,他的目的,不外是把苗素苓捉回去治罪,當然,能把苗素蘭也帶回去那就更好。

    毒火成全等得已有些不耐,吼道:「姓霍的.還不把那小子交出來?」

    霍元咖道:「他不在這裡,你讓霍某怎麼交,除非你能准許霍某帶幾個人出去把他找回來。」

    毒火成全略一猶豫道:「陰手兄,你看要不要放他出去找人?」

    陰手一魔冷笑道:「老夫看你似乎越來越糊塗了,把霍元伽放山去,你們就又離倒霉不遠了!」

    「你說該怎麼辦?」

    「姓麥的那小子必在大廳裡。」

    「你怎麼知道?」

    「那小子年紀雖小,武功卻高得出奇,霍元伽設筵招待眾頭目,怎會沒有他。」

    「可是咱們若進去查看,很可能吃他們的虧。」

    「成兄,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啦,難道活人會給尿憋死?」

    「你有什麼高明辦法?」

    「讓他們這幾十人一個個由大廳西邊走到東邊,還會查不出那小子?」

    「好,就這麼辦。」

    說著冷聲高叫道:「霍元伽,陰手兄的話,聽到沒有?現在馬上要他們一個個走到另一頭。哪—個若敢不遵,老大雙手的暗器,立刻就發射出去,到那時別埋怨老夫心狠手辣。」

    霍元伽正猶豫間,只聽群雄中一人郎聲高叫道:「用不著那麼麻煩,在下現在就出來給你們瞻仰瞻仰!」

    說話的正是麥小明。

    他人隨聲到,由人叢中一掠而出,昂然來到陰手一魔和毒火成全身前。

    他這舉動,當真大出霍元伽和群雄意外,所有的人全為他大大捏一把汗,同時也莫不對他這份膽氣為之心服。

    麥小明在陰手—魔和毒火成全身前七尺外停下腳步,傲然說道:「在下來啦,你們要怎麼樣?看著辦吧!」

    他這傲然不懼的舉動,照樣也使得陰手一魔和毒火成全大感意外.

    毒火成全早已把麥小明恨得牙根發癢,剛要扔出暗器,卻被陰手一魔一把抓住手臂道:「別忙,反正他已是死路一條,老夫還有話問他。」

    毒火成全只好強忍憤怒,暫時縮回去。

    陰手一魔雙目發射著凶光道:「小子,你把苗素苓那賤婢帶到哪裡去了?」

    麥小明氣定神閒,冷冷一笑道:「她沒來迷蹤谷.」

    陰手一魔轉動著白多黑少的眼珠道:「她在哪裡?」

    麥小明道:「在下把她暫放在一處民家裡.」

    「那民家在哪裡?」

    「現在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肯講?」

    「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你把所有的人都放出大廳我再講。」

    陰手一魔頓時臉上青筋暴起,吼道:「好小子!死到臨頭,還跟老夫談條件,你……」

    麥小明淡淡一笑:「要殺要剮,任憑於你。不過你該明白.如果在下現在死了,你就永遠別想得到苗素苓!」

    忽聽守在大廳側門的蟲魔火莽大聲道:「再不處死姓麥的那小子,本總峒主就要放蟲了!」

    原來.蟲魔火莽見陰手一魔遲遲不肯動手,早已等得不耐,尤其他把麥小明恨之入骨,必欲親手殺之而後快。

    陰手一魔叫道:「火總峒主請忍耐片刻,老夫再問他三五句話就當場把他處死。」

    豈知蟲魔火莽已是忍無可忍,探手入懷,掏出布袋,竟把三十六隻金蠶毒蟲.抖手就放了出來。

    那三十六隻金蠶毒蟲進入大廳之後,直向人群聚集之處飛去,昂首吐信.凶性大發,剎時嗡嗡之聲響徹整座大廳。

    群雄們在這剎那莫不大驚失色,紛紛一面走避,一面劈出掌力迎擊。一些功力較差走避較遲的,不少人已被金蠶蟲的毒信刺個正著,一時之間,驚呼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毒火成全趁時也立即將右手的淬毒蠍尾針拋射出去,一片藍汪汪的光芒,襲向麥小明。

    麥小明情急之下,就地一個翻滾,滾到一張八仙桌下.

    毒火成全萬沒料到一把蠍尾毒針竟然落空,緊跟著再把左手的淬毒梅花針再擲出去。

    這把淬毒梅花針有三四十枚,出手之後,足可籠罩方圓七八尺的範圍,在這七八尺的方圓之內,即使是一隻蚊子,也難以脫逃,更何況是一個人。

    豈知麥小明急中生智,竟搶在毒火成全出手之前,將那八仙桌的桌面傾側過來,自己則縮身在桌面之後。那淬毒梅花針細如牛毛,無法穿過桌面.當然也就傷不到麥小明。

    毒火成全正欲再探手入懷掏出暗器時,突聽身後的牛奔發出一聲悶哼,接著自己右臂也被一縷剛勁無比的指風襲中,使得他半邊身子頓時麻木起來。

    他咬牙咧嘴叫道:「陰手兄,你怎麼反而對自己人下手?」

    陰手一魔愣了愣道:「這是什麼話?老夫根本就在這裡沒動,你怎麼啦?」

    毒火成全掙扎著回過身去,只見牛奔已躺在地上不動,分明是被人點了穴道,但又看不到點穴之人究竟在何處。

    同時他也明白了方才絕非陰手—魔暗中施襲.因為陰手一魔明明站在他和牛奔身前,縱然出手.也絕不可能襲擊到二人的背後。

    這時,陰手一魔也回過頭來,吃了一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毒火成全忍著痛道:「方纔牛親王被人點了穴道,成某的右臂也被人從背後點了一指。」

    陰手一魔訝然道:「有這種事?對方的人呢?」

    毒火成全道:「就是因為沒發現來人,兄弟也莫名奇妙,莫非有鬼?」

    這時,大廳內的群雄,也都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們卻都個個暗喜,因為來人分明是在暗助迷蹤谷,是以內心全升起一股死裡求生之望。

    陰手—魔略一沉吟道:「成兄運氣試試.是否還有施放暗器之能?」

    毒火成全道:「成某的左手勉強還可以.」

    陰手一魔道:「那就由你左手緊扣暗器,仍然守住門口,非到必要,暗器不可出手!」

    毒火成全依言左手又握了—把淬毒梅花針,在這種情形下,即使陰手一魔不交代,他也不肯輕易出手。

    否則,當暗器擲出,縱然能擊斃對方不少人,其他的人也必一擁而出,到那時情勢就難以控制了。

    他一面監視著群雄的動靜.一面問道:「陰手兄要做什麼?」

    陰手一魔道:「你只管守住大門,由老夫來對付來人!」

    此刻,群雄仍聚集在大廳一角,除了少數人不住發出呻吟之聲,其餘仍能保持鎮定。

    那三十六隻金蠶毒蟲全已被群豪擊斃,少數被金蠶毒蟲咬中的,全靜靜的躺在地上,有的咬牙強忍痛苦,有的在不住呻吟,其餘未受傷的,則蓄勢戒備,秩序仍然極為良好,顯得一絲不亂。

    至於另一側門,蟲魔火莽依然守在那裡,群雄料想他身上仍藏有毒蟲,是以也無人敢由側門衝出。

    只聽陰手一魔重重咳了兩聲道:「用不著藏藏躲躲,究竟是何方高人,就請現身出來,也好讓老夫見識見識.」

    一語未畢,輕風颯然,由大廳門外廣場盡頭山上的一棵巨松上飄下一個黑色人影.

    那人影身材瘦小,但卻穿著一身寬大的緇衣,緇衣下擺在夜風中微微飄動,但身軀卻又紋風不動,顯得安詳而又莊嚴。

    聚集在大廳一角的群雄,這時都湧至一處窗口下,凝神窺視大廳外動靜,只因是夜間,雖能看到瘦小的黑衣人影,卻無法看清其面目.

    那棵巨松距大廳門口足有七八丈遠,真可說是驚世駭俗了.

    如果他是欺近大廳門口出手的,以陰手—魔和毒火成全那等人物竟毫無驚覺,照樣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陰手一魔冷冷一笑道:「方纔偷襲他們二人的可是尊駕?」

    那緇衣人朗聲道:「出手的自然是我,但卻算不得偷襲。」

    緇衣人聲音朗朗而清脆,分明是個女子。

    在這剎那,大廳內的麥小明突感心神一震,這聲音聽來竟是十分熟悉,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誰。

    陰手一魔頓了—頓道:「不管芳駕是否偷襲.芳駕此時此地出現,究竟是何用心?可否告知來意?」

    緇衣人冷冷一笑道:「那要先問問你們來到迷蹤谷是何用心?」

    陰手一魔頓了頓道:「毒火成兄等四人被霍元伽無緣無故拘進迷蹤谷,老夫只是來救他們。」

    緇衣人冷笑道:「老匹夫,你說得未免太動聽了。霍元伽豈會無緣無故把他們拘進迷蹤谷.我若弄不清原因,也不會前來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

    「在你們這批江湖敗類面前,我還沒有必要透露身份來歷。」

    「你和霍元伽是什麼關係?」

    「談不上任何關係。」

    「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霍元伽也是黑道出身,你罵老夫等人是江湖敗類,難道霍元伽就不是江湖敗類。」

    「我是衝著天下綠林總寨來的,迷蹤谷雖然龍蛇混雜,霍元伽也不見得是好人,但這天下綠林總寨一旦被你們毀滅,必將引起綠林中更大的混亂。為了消弭綠林再—次的浩劫,我就不能眼看你們胡作非為。」

    「你自信能救得了他們?」

    「對付你們這幾個江湖敗類,還綽綽有餘!」

    「可惜他們四人中,已有兩人失去功力。」

    緇衣人淡然一笑道:「現在我情願解開他們二人的穴道,這樣他們就無話可說了吧!」

    她說著,只是右臂微微—抬,牛奔立即由地上站了起來。

    毒火成全的右臂也立即運轉自如。

    緇衣人竟能在七八丈外,一抬手即解開兩人穴道,可見她先前點中牛奔和成全,絕非近前偷襲。

    在這剎那,陰手一魔等人以及大廳內的群雄,無不被緇衣人的超凡入聖神功驚得目瞪口呆。

    陰手一魔雖然心驚膽顫,然而已成騎虎難下之勢,不得不不計後果的硬撐下去。

    只聽緇衣人冷然說道:「你們是聯手而上還是一個一個的上?」

    陰手一魔還沒來得及答話,毒火成全已緊扣兩把暗器走下大廳門外台階道:「陰手兄,這第一陣就讓成某來試試。」

    陰手一魔正是求之不得,同時他也明白毒火成全的用意,因毒火成全最擅長的暗器,根本不須近身拚搏。

    緇衣人武功再高,也難以躲過兩把暗器數十枚梅花針及蠍尾針的驟發施襲。

    毒火成全直走到距緇衣人不足兩丈處才止住腳步。

    他的用心顯然是要在近距離內出手,這樣對方就越發難逃天羅地網般的施襲了。

    緇衣人依然紋風不動,冷冷問道:「你就是毒火成全?」

    毒火成全道:「道上的朋友給成某這樣一個綽號,成某從不計較,就算你說對了吧!」

    緇衣人道:「好一個江湖敗類,果然其貌不揚!」

    毒火成全本就面目可憎,奇醜無比,被對方罵句其貌不揚,根本不予計較,嘿嘿一笑道:「芳駕最好別以貌取人.較技論藝,縱然是小白臉,也照樣佔不到便宜。」

    緇衣人道:「這樣說你已經很滿意自己這副長相了?」

    毒火成全終於被激怒,吼道:「怎樣比法.就快劃出道兒來,用不著多說廢話!」

    緇衣人道:「你既被人稱毒火,手裡又扣著兩把暗器,自然是以暗器最擅勝場,我現在就試試你的暗器手法究竟高明到什麼境界!」

    「你自信能躲過老夫的暗器?」

    「在你沒出手之前.談自信未免言之過早。」

    「那麼你是準備用什麼辦法來躲避老夫的暗器?」

    「你問得未免太多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你用什麼手法施襲.我腳下絕不移動半步。」

    這幾句話,反而使得毒火成全有些莫測高深。

    緇衣人催促著道:「不必猶豫,現在就出手吧!」

    毒火成全左手—甩,二十幾支蠍尾針籠罩了數尺方圓,挾著咻咻嘯聲.直向緇衣人全身射去。

    他為了加重火力,緊接著右手的—批梅花針又甩撒出去。

    梅花針因比蠍尾針更為細小,這一把足有四五十支,在不足兩丈的距離內.放眼當今武林,任何高人也難以躲過。

    豈知緇衣人果然腳下毫末移動,雙臂一抖,衣袖竟突然暴脹到七八尺長,而且足有兩尺寬.兩袖交互一盤—旋,竟然把身前從頭到腳,擋得風雨不透.尤其雙袖圓膨如鼓,那數十枚梅花針和蠍尾針撞到衣袖之後,居然發出「察察」的聲音來,就像撞上銅牆鐵壁一般。

    這—來.使得毒火成全呆愣當場,幾乎不相信這是事實。

    陰手—魔和大廳內的群雄也都看傻了眼.

    毒火成全此時暗器已盡,剛要渾水摸魚準備退回去,只聽緇衣人喝道:「你準備到哪裡去?」

    毒火成全乾咳了聲道:「已經比過了,還有什麼事?」

    緇衣人道:「你已經用暗器攻過我,我並未還手,這樣是否公平?」

    毒火成全打了個哆嗦道:「你……準備怎麼樣?」

    緇衣人道:「現在應該由我出手了,不過我不想限制你的行動.你可以出手還擊,小心了!」

    她最後—個字音剛剛出口,右手微抬,一縷指風直向毒火成全前胸「將台穴」襲去。

    毒火成全根本來不及閃躲,—聲悶哼,當場倒了下去。

    緇衣人冷冷一笑道:「陰手一魔,現在該你出場啦!」

    陰手一魔是以「陰風掌」馳名黑白兩道,論武功縱然比毒火成全高些,也高不了多少。他眼見緇衣人的蓋世神功,自忖萬難是對方敵手。

    若貿然出陣,免不了也要丟人現眼,他一向老奸巨猾,更勝毒火成全,當下略一沉吟道:「老夫已被他們四位推舉為主事之人,要比也該比最後一陣。」

    緇衣人不動聲色道:「可以.你既然是他們的主事之人,那就再派出一個來!」

    陰手一魔立即望向黑鷹時寅道:「時兄請到大廳側門把火總峒主換下,要他到這邊來!」

    黑魔見自己能脫過和緇衣人交手這一關,當然高興,隨即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蟲魔火莽便由大廳一角轉了過來。

    原來,陰手一魔想到以火莽來對付緇衣人,不外是要利用他的毒蟲。

    毒火成全的暗器被緇衣人的雙袖擋落,那是因為暗器是直線施襲而入,而毒蟲是活物,能夠盤旋飛翔,趁機放射毒汁,只要火莽放出蟲去,緇衣人的雙袖必將失效。

    火莽並不清楚方才成全和緇衣人交手的情形,來到陰手一魔跟前道:「陰手老英雄有什麼吩咐?」

    陰手一魔道:「這女人想試試你神蟲的威力,你身上還有多少神蟲?」

    火莽氣狠狠地道:「方纔那三十六隻金蠶蟲全已收不回來啦,不過沒關係,本總峒主懷裡仍有兩個口袋,一口袋是泥鰍蟲,一口袋是蛇蟲,一共大約有上百隻。」

    陰手一魔道:「那你就把蟲往她身上放好啦!」

    就在這時,大廳內的群雄已起了劇烈變動。

    他們因見火莽已離開側門,換由黑魔時寅把守.黑魔憑恃的只是黑砂掌,群雄就不再放在心上。

    當下由霍元伽、鍾一豪、麥小明帶頭,三人聯手以掌力將黑魔時寅擊退,直向大廳前廣場衝出,把陰手—魔等人團團圍住。

    不過群雄仍不敢縮緊包圍圈,擔心火莽猝然發難施放毒蟲襲擊。

    緇衣人環掃了群雄一眼道:「你們都讓遠些,我既已經插手管上這件事,就一定會管到底,這幾個江湖敗類,我一人就足可收拾,你們只在一旁看著便了。」

    群雄此刻手中仍無兵刃,又見緇衣人武功已達超凡入聖之境,也就樂得在旁看看熱鬧開開眼界。

    只聽火莽嘿嘿笑道:「本總峒主的各種神蟲,你自信能躲得過?」

    緇衣人冷然道:「你只管施放,我腳下絕不移動半步。」

    火莽怔了一怔道:「你身上可是藏有火器,準備以火器燒退神蟲?」

    緇衣人道:「我身上什麼都沒帶,連兵刃都不曾帶來。」

    「那你不是找死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擔心。」

    火莽早已把兩個蟲袋緊緊捏在手中,一邊是蛇蟲,一邊是泥鰍蟲。

    這種蛇蟲和泥鰍蟲,確是真蛇和真泥鰍,因為一生下來就以特製的藥水浸喂,全身充滿蟲毒,所以無法長大。

    同時身上竟能生出翅膀,可以在空中對人類或其他動物飛撲襲擊,而且更能聽命於主人驅使。

    所謂主人,指的就是訓練蟲類之人.火莽最擅訓蟲,因之才被稱為蟲魔,至於毒火成全稱他蟲神.那自然是當面奉承之詞,叫著好聽罷了。

    只聽緇衣人道:「不必猶豫,儘管把你的毒蟲放過來!」

    火莽陰森森一笑,立即口中唸唸有詞,把兩手的袋口一鬆.頓時,數十條像蝌蚪般的奇形動物.黑壓壓—片.振翅向緇衣人全身上下飛撲過去。

    在這剎那.在場圍觀的群雄,無不倒抽冷氣.猛打寒噤。

    卻見緇衣人的全身衣服,不知什麼時候,竟又膨脹而起,就像有一股狂飆、發自她的體內,振動得全身衣服獵獵作響。

    當那數十隻毒蟲撲近緇衣人身體周近半尺左右時,竟只能在原處打轉,根本無法再前進,有的且被反彈回來。

    而緇衣人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絲毫不見作勢,更無撲擊動作。

    數十隻毒蟲直在緇衣人全身上下半尺外盤飛了將近半盞茶光景,依然無法衝近,有不少且已當場撞死,蟲屍落了一地。

    這時.火莽早已驚得不知所措,他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怪事,只好急急收回尚活著的毒蟲,否則那些毒蟲.勢必全部撞死.白白犧牲。

    至於在場群雄,也都被緇衣人—身不可思義的武功,驚得透不過氣來。

    緇衣人收回暴脹的衣衫,冷冷笑道:「還有什麼本領,儘管使出來!」

    火莽一臉狼狽不堪神色,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緇衣人視線轉向陰手一魔道:「下面該誰出場,快點給我出來!」

    陰手一魔自忖絕非緇衣人敵手,黑魔時寅又被霍元伽、鍾一豪、麥小明三人擊傷,至於牛奔,只怕僅是個草包角色。

    如此看來,還是藏拙的好,也免得因而毀了一世「英名」。

    想到這裡,乾咳了兩聲道:「既然芳駕自忖神勇無敵,那就免得再傷和氣。依老夫之意.就用不著再比了。」

    緇衣人似乎也不願再給陰手一魔難看,默了一默道:「好吧!這次我就發發慈悲,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走吧!」

    陰手一魔等人只覺喜出望外,沒想到緇衣人居然肯給他們—條生路。

    緇衣人說完話,隨即又揮出手解開了毒火成全的穴道。

    陰手—魔卻又回到大門前—把抓起仍在昏迷中的苗素蘭。

    緇衣人喝道:「你要做什麼?」

    陰手—魔道:「這賤婢是老人的門下弟子,老夫要把她帶走。」

    緇衣人叱道:「她既已在三年前便投歸迷蹤谷,便是迷蹤谷的人,你憑什麼把她帶走?」

    這時,霍元伽和麥小明也早已躍近前來,大有立即向陰手一魔出手之勢。

    陰手一魔憑藉已失,即使沒有緇衣人在旁,他也不敢再在群雄面前逞強,只好放下苗素蘭道:「不准帶咱就不帶。」

    接著招呼毒火成全等四人道:「你們不走還等什麼?」

    突見霍元伽衝上前來道:「迷蹤谷不是說進就進,說走就走的地方,現在霍某該和你們算清這筆賬了!」

    緇衣人冷聲道:「我已經答應放他們走.任何人不得攔阻。」

    霍元伽抱拳一禮道:「女神仙,他們無緣無故闖進迷蹤谷,迷蹤谷險些毀於一旦,怎可輕易把他們放走!」

    緇衣人道:「用不著多說,我說放他們走,就放他們走!」

    她的語調雖然十分平和,但卻隱含著逼人的威儀。

    霍元伽哪敢違抗,連整個迷蹤谷的命運都是緇衣人挽救的,她既決心把陰手—魔放走,自己自然也不敢再說什麼。

    群雄們眼見陰手一魔五人去遠,才齊齊圍攏上來向緇衣人稱謝。

    此時的群雄,內心中已真的把緇衣人視為女神仙,對她莫不既畏且敬,又充滿感激之情。

    緇衣人緩緩問道:「先前共有幾人被金蠶毒蟲咬中的?」

    霍元伽道:「一共八位。他們全在大廳裡不能出來.看樣子情況非常嚴重。」

    「你們可有療治之法?」

    「蟲毒乃苗疆之物,數十年來從未在中原綠林出現,迷蹤谷雖有不少解毒藥物,卻獨缺蟲毒解藥。」

    緇衣人緩緩從懷裡掏出一隻綠色玉瓶道:「我這一瓶丹丸,可解百毒,相信對蟲毒也必有治療之效,拿去試試!」

    霍元伽連忙躬身接過.轉手交於搜魂手巴天義道:「快到大廳餵他們服下!」

    巴天義應聲而去。

    緇衣人仰望了一下天色,長長出口氣道:「我該走了!」

    霍元佃忙道:「還請女神仙留下芳名!」

    「為什麼要留名呢?」

    「霍某準備把女神仙的長生脾位,供奉在大廳裡,以便讓迷蹤谷所有的人朝夕參拜。」

    「值得這麼隆重嗎?」

    「當然值得,今晚若沒有女神仙施以援手,霍某以及在場所有的人,只怕都難逃活命。連迷蹤谷這綠林總寨也將不再存在。大恩大德,霍某怎能不永銘五內,以期他日答報!」

    緇衣人淡淡一笑道:「我並非圖報而來,霍盟主最好別把這事放在心上!」

    霍元伽肅容道:「霍某懇求女神仙務必留下大名,或者告知尊址是在何處仙山,若大恩不報,實在問心有愧。」

    緇衣人語氣堅定地道:「不必多說,我走了!」

    說完話,轉身飄然而去.

    霍元伽在後緊跟著道:「霍某恭送女神仙到谷外。」

    緇衣人頭也不回道:「不用了!」

    她話聲未畢,突然騰身而起,直升起七八丈高,然後平射而去.轉瞬間便已在夜空中消逝。

    以鍾一豪為首的一夥人回到「柏齡院」,並未立即就寢.自動聚集在客廳裡談論發生的事。

    他們莫不為緇衣人的蓋世神功所驚,當然也把話題集中在緇衣人身上。

    鍾一豪喝了一口茶道:「余兄一向閱歷最豐,可知這位女神仙究竟什麼身份來歷?」

    余亦樂搖頭道:「兄弟自信對當代前輩高人,見識過的雖然不能算多,但聞聽過的卻不在少數。卻從沒聽說過武林中有這麼一位武功驚世駭俗的女高人。」

    忽見嶗山三雄的王大康猛然跺了一腳,接著又在自己臉上重重的摑了—巴掌,竟然打得連嘴角都流出血來。

    這舉動實在有些突兀,簡直像忽然發了瘋,只看得在場的人既驚愕又莫名其妙。

    鍾一豪輕咳了聲道:「王兄這是做什麼?」

    王大康喘了口大氣道:「俺從前只道自己的武功已經差不多,今晚看到女神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來綠林這口飯,俺也別想吃啦!乾脆回嶗山老家抱孩子吧!」

    他的這番話,聽得在場的人又好笑又感慨不已。

    笑面佛鮑超用手忖輕撞了王大康一下道:「老二,你瘋了嗎?」

    王大康道:「俺就是因為沒瘋,才講出這種真心話來!」

    鍾一豪擔心王大康當真會藉酒裝瘋,連忙起身道:「時間不早.怕已是三更天了。今晚各位都受了驚.還是快快回房休息吧!」

    眾人剛要起身回房,卻聽麥小明高叫道:「別走,我還有話講!」

    鍾一豪—愣道:「麥老弟又要做什麼?」

    麥小明道:「你們不是想知道女神仙的身份來歷嗎?現在我就向大家說明。」

    鍾一豪皺了皺眉道:「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別再開玩笑好不好?」

    麥小明兩眼一瞪道:「誰跟你們開玩笑?」

    鍾一豪只好耐著性子道:「你怎麼會知道女神仙的身份來歷?」

    麥小明笑道:「這就是我比你們見多識廣之處。別看你們都有江湖閱歷.可惜閱歷的不是地方.我雖然江湖閱歷不多,但卻一閱歷就閱歷上啦,這就叫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余亦樂正色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麥小兄弟也別存心耍我們大家!」

    麥小明道:「你們都是自己人,又有什麼好耍的?」

    余亦樂道:「既然如此,你就講出來大家聽聽!」

    麥小明望了眾人一眼道:「你們有的已經離席,我講給誰聽,你們要聽就回來重新坐好!」

    眾人都不敢得罪麥小明.聽他這樣一說,那些離開座位的.只得再回來坐好。

    誰知麥小明竟端了起來,像若無其事般,久久不曾開口。

    鍾一豪催促著道:「你為什麼又不講了?」

    麥小明道:「別急!這裡面有緣看到女神仙的,只有萬姑娘。」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更是弄得所有的人啼笑皆非。

    麥小明又望了眾人一眼,笑道:「你們是否已被我的話弄迷糊了?現在我就開始講啦!」

    眾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集中在麥小明臉上,看他究竟在耍什麼花招。

    麥小明一字—字的道:「這位女神仙就是在石嶺關和定襄之間山下尼庵裡的那位老尼,前幾天我想請萬姑娘陪我一同前去,是不是萬姑娘有緣見到她老人家?」

    原來,麥小明早就看出緇衣人就是那位老尼,最初在大廳內他已聽出聲音很耳熟,及至出了大廳,雖然夜色朦朧,以他過人目力,立即就依稀認出對方是誰.只是當時不便道破而已.

    他之所以不願當場道破緇衣人身份,正是他的機警過人之處。

    因為一旦當場道破,霍元伽日後必定會到尼庵去找到她。這對自己和鍾一豪—方,無疑是件大大不利的事。

    另外.他不能不顧慮因而惹起緇衣人的反感,那麼將來再到尼庵見她,事情就更難辦了。

    客廳內的氣氛頓時靜肅起來,沉寂了很久,才聽余亦樂道:「你可看清了是她?」

    麥小明道:「絕對沒錯!如果錯了,我就情願賭上這顆腦袋!」

    余亦樂道:「言重了,看準了就好.」

    接著轉頭道:「副盟主,是否請麥小兄弟馬上到尼庵去?」

    鍾一豪略一沉吟道:「既然看準了是她,當然該去,這對咱們是有好處的,不過最好等過了明天再走。」

    麥小明道:「為什麼要等過了明天再走?」

    鍾一豪道:「迷蹤谷今晚經過這次大變,明天霍元伽必定有重大安排,你必須在場。」

    麥小明道:「我在不在場,有什麼關係?」

    鍾—豪道:「你現在是鋒頭上的人物,在霍元伽眼中,連我這副盟主也沒你重要。若你不在,勢必引起他的疑心,這對我們是件大大不利的事。」

    麥小明想了想道:「你說得果然有理,我明天不走就是啦!」

    鍾一豪隨即宣佈各人回房休息。

    次日,霍元伽果然又把群雄召集在聚義廳議事,並重新規定了很多事情。

    就在當日晚間,麥小明和萬映霞悄悄離開了迷蹤谷,文天生則因故被鍾一豪留下。

    為了不驚動霍元伽的耳目,鍾一豪等人都只送到「柏齡院」門口.唯有文天生直把兩人送出谷外。

    文天生的用意,麥小明當然明白。

    文天生自幼和萬映霞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萬映霞的父親萬曉光臨終時又把女兒的終身托付給他。

    他單獨把兩人送到谷外,除了是對萬映霞表示心意外,便是暗示麥小明,希望小明不可做出暗室欺心之事。

    文天生回谷後,麥小明二人當晚便宿在山下一處民家,民家只有一間空屋,兩人雖然同居—室,卻仍然保持著相當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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