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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回 禪唱克敵 快劍揚威 文 / 臥龍生

    巫靈說道:「看上去很壯觀,也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俞秀凡道:「一片碧綠草地,確也給人一種莫可預測的神秘。」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最可怕的是,他們如在這草地中,設下了什麼惡毒的埋伏,那就叫人防不勝防了。」

    巫靈道:「不錯,我聽說有一種血蟻,能夠在這草中穿行,此物雖然不大,但毒性很重,而且成群結隊而來,如再有這些青草掩遮,無法早些發覺他們,那確是一樁很可怕的惡毒埋伏。」

    無名氏道:「果真如此,咱們就先放一把火,燒去這片草地。」

    巫靈道:「血蟻雖然厲害,但易發難收,他們平日集中飼養:用時才會放出,惡毒到極點,但血蟻無法分辨敵我,可以傷敵人,也可以傷自己人,非到情勢危惡之時,不會施用。」

    俞秀凡道:「現在,他們會不會用血蟻對付咱們?」

    巫靈道:「這個,公子,可以放心,有我巫靈在此,百毒不忌。血蟻雖然厲害,但它們最怕毒蜘蛛,天生一物降一物,在下開路,諸位請隨後而行。」大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等魚貫隨在身後。行過這一片廣遼的草原,景物又是一變。

    但見一座矗立的高峰攔路,都是峭立的石壁,中間卻辟了一條車馬可通的大道。

    大道中撐著了張黃羅傘,傘下錦墩上坐著一個黃衣麗人。錦墩前一矮腿木桌上,放著一張七絃琴,古琴一帆放著一把長劍。

    黃衣麗人身後面,一排葉白衣少女,手中分執白玉蕭。這不是對敵的陣勢,絲竹俱齊,像迎賓的樂隊一樣。

    黃衣麗人揚揚柳眉兒,飛來嬌媚的一瞥,道:「幾位中那一位是俞少俠?」她口中在問,目光卻已掃過俞秀凡。

    俞秀凡示意大家停下,越過巫靈,道:「區區就是。」

    黃衣麗人挽宮發,修眉開臉,已是婦人的身份。

    黃衣麗人笑一笑,道:「很標緻,不像江湖人嘛!」

    俞秀凡冷冷道:「夫人誇獎了。」

    黃衣麗人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能劍創飛鈸大陣群僧,使他們無法再甩飛鈸,劍道造詣,深奧絕倫,如非找親眼看到了你,決難相信你是這麼個文雅人物。」

    前秀凡道:「說的是啊!像夫人這等艷麗容色,嬌弱之軀,應該是深閨中人,準能想到你是身負絕技的高手?」

    黃衣麗人道:「咱們之間,恐怕無法排解,必然要有一番搏殺,是麼?」

    俞秀凡道:「不錯。怎麼樣?」

    黃衣麗人道:「那就請俞公子選出一樣比試之法,以免雙方揮戈群毆,造成無謂的傷亡。」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約束從屬,不作無渭殺戮。」

    黃衣麗入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年輕人,戒之在鬥,但閣下卻似乎是一個殺性很重的人。」

    俞秀凡道:「夫人過獎了。」

    黃衣麗人雙目中冷芒如電,盯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了一陣,道:「既是非打不可,賤妾覺著,咱們也該打的文明一些。」

    俞秀凡道:「夫人費了不少言語,似乎是用心在此。如今水到渠成,夫人似也用不著再彈弦外之音。」

    黃衣麗人忽然間粉臉一紅,笑道:「看來,你果然有非凡的才慧,先聽我一曲迎賓的琴聲如何?」

    俞秀凡道:「佳奏必有妙用,俞某人也希望一聆仙音。」

    黃衣麗人道:「俞少俠雅人高士,殺人的至高境界,就是要殺的不帶血腥氣。」

    俞秀凡突然回顧了無名氏、蕭蓮花等一眼,道:「這位夫人的琴聲,必具玄機莫測之妙,如是諸位覺著不解音律之學,最好能俺上雙耳。」

    黃衣麗人已藉著俞秀凡說話的機會,調整好琴弦,幾聲弦響,隱隱有金戈躍馬之聲,琴音未入正奏,殺機已起。

    俞秀凡本懂音律,只聽調弦之聲,已知遇上了高人,那裡還敢大意。一提丹田真氣,全神戒備。

    黃衣麗人手撫琴弦,笑一笑,道:「俞少俠,不問問我的來歷麼?」

    俞秀凡淡然一笑,道:「夫人,不用、既非論交,又何用相識太深呢!」

    黃衣麗人沉吟了片刻,道:「賤妾雖有惜才之心,但冰炭卻又難同爐。」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這女人靈智未昧,如能引她動了棄暗投明之心,對日後武林大局,必有大助。」他這裡心念轉動之際,琴音已陡然扳起。

    那琴聲之中,似萬箭飛蝗,挾泰山壓頂之聲而來。俞秀凡心中大駭,急誦天龍禪唱。

    佛門中降魔心法,自具神妙之力,憚唱一縷,混入琴音之中,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殺伐之勢,立時受到了禪唱中和,有如洪水入谷,被渲導排泄而去。

    琴聲忽住,黃衣麗人原本艷紅的粉臉之上,此刻卻微現蒼白之色,緩緩說道:「想不到公子對音律之道,竟有如此高深造詣。」

    俞秀凡回目一顧,只見無名氏,蕭蓮花等,一個個面色慘然,如有驟然間受到重擊一般,心中大是驚恐。暗道:這女人琴音一扳,竟有如此的威勢,的確是非同小可。

    身軀移動,揮掌在四人後背上各擊一掌,肅然說道:「四位還不打坐調息,堵上雙耳。」

    四人神情似是還未完全清醒,但已聽懂了俞秀凡的招呼,依言盤膝而坐,撕下一塊衣袖,堵上了雙耳。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氣,目光凝注到黃衣麗人的身上,道「夫人!

    琴音忽起,有如萬箭驟發,這算不算是暗箭傷人呢?」

    黃衣麗人道:「七弦聯彈,合力並攻,我只想一舉擊倒諸位。」

    俞秀凡冷冷說道:「可惜,夫人這一擊並未成功。」

    黃衣麗人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你談談。」

    俞秀凡道:「夫人,可是想再找一個暗中算計我們的機會。」

    黃衣麗入臉色一變,但很快又恢復了鎮靜,淡淡一笑,道:「不論什麼事,可一不可再,就算是我剛才暗施算計,大概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俞秀凡道:「在下覺著,夫人應該讓讓路了。」

    黃衣麗人道:「按理說,你應該已經通過我這一關了。不過,我心中還有一些不服。」

    俞秀凡道:「那是說,夫人還有絕技沒有施展?」

    黃衣麗人道:「不錯。我還有琴,蕭合奏,那是我所學中最厲害的一著。」

    俞秀凡道:「夫人不把這些施用出來,可是有所不忍麼?」

    黃衣麗人道:「是!我不希望鬧到那等血淋淋的境界。因為,不論什麼人勝了,敗的一方,必然會遭遇很慘。」

    俞秀凡道:「戰陣凶危,這是難免的事。」

    黃衣麗人道:「這麼說來,俞少俠是一位很嗜殺的人了。」

    俞秀凡道:「嗜殺二字,很多的解說,大夫動刀,旨在醫病,霹靂手段,菩薩心腸,雖然手段毒辣一些,但他的用心卻很善良。」

    黃衣麗人道:「俞少俠可是自比操刀醫病的大夫?」

    俞秀凡道:「當仁不讓。區區麼,確有這份心胸。」

    黃衣麗人道:「很可嘉!只是太狂了一些。」

    俞秀凡道:「面對著江湖上兇惡之徒,在下不嗜殺並不成了。」

    黃衣而人道:「俞少俠!似是咱們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俞秀凡道:」看來咱們是沒有法子商量,除非夫人能夠讓開去路。」

    黃衣麗人歎口氣,道:「很多的不幸事,都發生在任性二字上。

    俞少俠,不論你武功多強,就算能擊敗我的琴蕭合奏,那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俞秀凡道:「在下聽不懂夫人的意思。」

    黃衣麗人道:「造化城中的高手太多,如若你擊敗我,那將會換來一個更強的敵手。所以,對你未必有好處。」

    俞秀凡道:「這條路很長,也很崎嶇,但在下也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

    黃衣而人道:「你憑什麼?」

    俞秀凡道:「大是大非的抉擇,給了我無比的勇氣。」

    黃衣麗人道:「告訴你,你不能勝過造化城中的眾多高手。」

    俞秀凡道:「我可以死在他們的手下。」

    黃衣麗人接道:「人死不再復生,對你有什麼好處?」

    俞秀凡道:「留下一片碧血、丹心,雖死何憾!」

    黃衣麗人闇然一笑,道:「一個人如不罕命了,那真是叫人沒有法子。」

    俞秀凡道:「世上人,包括區區在下,大概沒有真的不怕死的,但有些事比死亡更為重要,大節大義之下,生死事何足道哉!」

    黃衣麗人沉吟一陣,道:「咱們識見論事,南轅北轍,無法再談下去了。」

    俞秀凡道:「夫人似是還未被在下說服。」

    黃衣麗人道:「所以,我不願再和你談下去了,至少,我已被說的起了懷疑。」揮右手玉指,撥動了三聲弦響,道:「公子!小心了。」

    三聲琴音未絕:身後八個白衣少女已然舉蕭就唇。一縷蕭音,冉冉升起。八雙白玉蕭,混合成了一縷蕭聲,由極低微的聲音起,逐漸拔高。這蕭聲未帶鐵戈殺機,曲折回轉,哀艷淒傷。

    似新寡怨婦,在墳前哭祭她死去不久的丈夫,其聲悲涼,有如絞人夜哭,撥動了聽蕭人的心弦。

    俞秀凡突然間感覺著一縷哀傷之氣,衝了上來,不能自己的鼻孔酸酸,熱淚盈眶。

    只聽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混入了蕭聲之中。俞秀凡心頭一震,由哀傷中清醒過來。

    側日望去,只見蕭蓮花已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悲傷情緒,放聲大哭了起來。無名氏、石生山等,雖然未哭出聲,但也都張大了嘴巴,淚落如雨。

    他本是極端聰慧的人,目睹到無名氏等悲傷的形態,心中突然一震,立刻清醒了過來。

    他人雖清醒,情緒卻仍然無法控制,心頭酸酸,淚落如雨。但這一點清醒,已使他靈台清明,立刻高誦禪唱。

    禪唱聲起,立刻使得心神鎮靜下來。

    只聽掙掙掙三聲弦響,一陣琴聲,混人了那裊裊的蕭聲之中。

    蕭聲淒涼,琴聲卻有如重病臥床,痛苦呻吟,使人慘不忍聞。

    這兩種聲音,混在一起,給人精神很大的危害,把人的情緒引入極端憂傷、淒涼的境界之中。

    幸好的是俞秀凡及時禪唱高拔,一片祥和之氣,滲入了那琴聲和蕭音之中。

    雙方相持了片刻工夫,蕭聲一變,忽轉急快,有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琴聲配合,泛起了無邊的殺伐之聲。禪唱有如高山流水,在急蕭繁琴之中,獨樹一幟。

    琴、蕭數度轉變,忽急忽慢,變幻出七情六慾的各種怪聲。但天龍禪唱,卻有如明月朗墾,一柱擎天,不論琴音、蕭聲,如何變化,但禪唱之聲,有如泰山北斗,屹立不搖。

    大約有半個時辰光景,八個吹蕭的白衣少女,已然香汗淋漓,漸呈不支。忽然,蕭聲中斷,八個白衣少女,一齊倒摔下去。汗透重衣,有如得了一場大病,倒摔在地上之後,竟然無法再站起來。

    只有琴弦盈耳,仍然是十分強勁。

    不過,這時的琴聲,已變成一片急攻、猛打的殺機,有如白刃相搏,攻勢猛烈至極。但天龍禪唱,卻有如銅牆鐵壁一般,堅守不渝,不論琴聲如何的猛烈,但卻一直無法攻人。

    又相持頓飯工夫之久,俞秀凡頭上淌下了汗水,那黃衣麗人,己然發亂僅橫,神情間呈現出無比的痛苦。

    無名氏、石生山也不停的口誦天龍禪唱,但神情間,也有著極大的痛苦。蕭蓮花和巫靈,完全依靠俞秀凡的天龍撣唱保護,人似已暈了過去,蟋伏在地。

    忽然間,琴弦崩斷,黃衣麗人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伏臥在琴身上。

    俞秀凡收住了禪唱之聲,緩步行近了黃衣麗人身側,只見七弦盡斷,琴身上有數道顯明的指痕。顯然,那黃衣麗人在這番決鬥之中,用盡了全身的真力,勁透指尖,把指痕印在了琴身之上。

    俞秀凡拭拭頭上汗水道:「夫人!在下得罪了。」

    轉過身子,行到了無名氏等身側,在每人後背上拍了一掌。四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

    巫靈伸展一下雙臂,道:「厲害,厲害!我還認為只有刀劍才能殺人,想不到琴音、蕭聲,一樣也能傷人。」

    無名氏道:「巫兄感覺如何?」

    巫靈道:「難過極了。有如無數的蟲蟻,在身上爬行,直似要鑽人心腑之中;有如亂箭飛蝗,齊集而來,使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俞秀凡道:「琴音蕭聲的厲害之處,就在能引發人的七情六慾,使人進入忘我之境,控制人的精神,隨著琴音蕭聲變化,不能自己。」

    巫靈道:「公子唱的什麼歌曲,有如祥雲普照,使我們獲得了不少的幫助,要非有此功力,只怕我們早已死於蝕心的琴音蕭聲之下了。」

    無名氏笑一笑,道:「那是天龍禪唱。」

    巫靈道:「天龍禪唱?從未聽人說過。」

    無名氏道:「那是佛門中一種至高的降魔心法。」

    巫靈道:「無名兄,公子由何處學得此等心法。」

    無名氏笑一笑:道:「來自一位高人傳授,除了公子之外,在下和石兄也學會一二,所以,咱們心神的耗損,就不像兩位那樣厲害了。」

    巫靈嗯了一聲,未再多問。

    俞秀凡道:「諸位此刻的精神如何?」

    無名氏、石生山、巫靈、蕭蓮花同時答應,但四人的回復,卻是顯然不同。

    蕭蓮花和巫靈的回答是十分疲累,無名氏和石生山卻異口同聲道:「功力復元。」

    俞秀凡回頭望去只見那黃衣麗人和八個白衣少女,都還沉睡不醒。暗暗吁一口氣,付道:想那天尤禪唱.本屬佛門心法,大概不致於傷人至死。心中念轉,決心不再管那黃衣麗人和八位少女的事,緩緩說道:「四位咱們走吧!」

    巫靈道:「下一道攔阻咱們的人,又不知道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武功了。」

    俞秀凡道:「巫兄也不知道造化城中的事麼?」

    巫靈道:「知是知道一些,只是知道的太少。」

    俞秀凡道:「看來,過造化城內,確是藏龍臥虎之地,咱們雖然闖過了第一道攔截,但後面的一道,想來比那第一道更為厲害了。」

    無名氏道:「唉!千百年來,武林中發生過不少的變遷,只怕從來沒有一個組合,像造化門這樣的龐大、複雜。」

    俞秀凡道:「但更可怕的是,他們一直在暗中行動,神出鬼沒,難以測斷。」目光突然轉注到巫靈的身上,接道:「巫兄,你見過那位造化城主沒有?」

    巫靈道:「見過。」

    俞秀凡臉上泛現出興奮之色,道:「是什麼樣子一個人物?」

    巫靈道:「一個很和善的老人,白髮如雪,滿臉笑容,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俞秀凡道:「巫兄江湖閱歷豐富,想必可瞧出他是否經過易容改扮了?」

    巫靈道:「看上去,不像是經過化裝,」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世上真有面如春風迎人,心似蛇蠍惡毒的人了。」

    巫靈道:「在下麼,也是覺著奇怪。」

    無名氏道:「奇怪什麼?」

    巫靈道:「那樣一位人物,怎會領導這樣充滿著殺機的神秘組合。」

    俞秀凡沉吟有頃,道:「其中也許別有隱情,只是未見到那造化城主之前,怕是很難揭開其中之秘了。」

    蕭蓮花道:「賤妾職位卑小.沒有見過造化城主,但我聽師父說過他。」

    俞秀凡道:「令師怎麼說?」

    蕭蓮花道「初見他之面,如沐春風,但如相處了一陣之後,就會發覺,他具有著一種懾服人的威力。」

    俞秀凡道:「哦!姑娘能否說的具體一些。」

    蕭蓮花道:「我說不出具體的內容,只是聽人家這麼說,造化城主能在不同的見面次數中,給人不同的印象。」

    俞秀凡道:「他自號造化城,看來,真有造化手段?」

    蕭蓮花道:「這個,就非賤妾所知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這中間定然有很多曲折內情,只可惜咱們一時沒有辦法找出它的原因何在。」

    蕭蓮花道:「只有公子的才慧,才能找出原因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總覺著,脫離了常情常軌的事,都有存疑之處,也都有蹤跡可尋,只要咱們能找出原因,那就可以揭穿真像了。」

    蕭蓮花道:「跟著公子這樣的人物,使我們也感覺到自己的才慧增進不少。」

    俞秀凡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人總歸是人,不管他武功多麼高強,也不管才慧多麼超人,但他的本身,仍然是人,無法脫離人所具有的潛能,至於造化城主這個人,不論他有多大的能耐,總也是人,不是神。對麼?」

    談話之間,又通過一個山彎。只見廣闊的山道,並肩兒坐著三個身著白衣的人。三個人,一身的衣服,一樣的打扮,坐著一樣的椅於。連兩隻手,都被長長的衣袖掩住。三個人,沒有露出任何一片肌膚。

    無名氏打量了三人一陣,道:「這三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這一問,所有的人,都不禁為之一呆。原來,經過了一番打量之後,沒有一個人能確定三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無名氏長長吁一口氣,道:「跑了大半輩子江湖,還未遇到過這等事,連男女都無法分辨。蕭姑娘,你幫幫忙,看看是男的還是女的。」

    蕭蓮花搖搖頭道:「我也瞧不出來!他們未露出一點皮膚,也沒有任何一個動作,叫人如何看得出來。」

    無名氏回顧俞秀凡一眼,道:「公子,可要在下去問問?」

    俞秀凡道:「好!不過,要小心一些。」

    無名氏大步向前行了過去,行近三人五尺左右時,停了下來,一抱拳,道:「三位當路居中而坐,攔住了咱們的去路。」

    只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打斷了無名氏的話,道:「路還很寬,那一個有勇氣,就請從旁邊走過去。」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們只能從旁邊走過去,那就行了,是麼?」

    說話的是居中的白衣人,這一次,又是他開口,冰冷的說道:

    「不錯,只要你能走過去,那就算你們過了這一關,這一關簡單吧!」

    俞秀凡道:「簡單的很。」

    居中白衣人道:「就這樣簡單。不過,愈是簡單的事,危險也就愈大。」

    俞秀凡道:「這個,想當然耳!」

    居中白衣人道:「你們哪一位姓俞?」

    俞秀凡道:「就是區區在下。」

    居中白衣人道:「聽說你的劍法很快。」

    俞秀凡道:「誇獎,誇獎!如是要在下自己說麼,在下的劍招,確然很快,三位也請小心一些。」

    居中白衣人道:「咱們自會小心。你們那一位先過。」

    俞秀凡道:「自然是由俞某先過。」

    居中白衣人道:「那麼,閣下請吧!」

    俞秀幾手握劍柄,向前行去。這雖是一條山道,但卻很寬闊,兩側留有數尺可以通行的道路。」

    俞秀凡目光一轉,發覺右面一條,稍為寬了一些,立時,一側身子,向右面行去。

    三個白衣人仍然靜靜的坐在原位之上,看上去動也未動一下。

    但俞秀凡一對凌厲的雙目,卻已瞧到靠右側坐的白衣人,右手微微在伸動,似乎是在抽動兵刃。

    表面上看去,這是一個很文靜的對峙,事實上,愈是文靜的局面,也隱藏著愈多的險惡。蕭蓮花、石生山、巫靈、無名氏,全都睜大著眼睛,望著兩人。

    文靜之中,卻含蘊著奇大無比的壓力。所有的人,不自覺的都緊張起來。

    蕭蓮花神情嚴肅,雙目卻流現出無比的關懷之色。俞秀凡的俊逸瀟灑,給予她無比的羨慕,但他的豪勇,更加深她生自內心的一份愛慕之情。雖然,她明白,自己這份感情,永遠無法表達出來,也不配表達出來。但她又無法按耐住內心中那一縷深深的愛慕。

    俞秀凡像泰山明月一般的高,對蕭蓮花而言,是那樣不可攀登。

    世間的情愛中,如若有一種是痛苦的,這種情感,大約是最痛苦的感情了。

    俞秀凡內心也有些緊張,他雖然瞧出右首白衣人在緩緩移動著右手,但卻無法判斷出,他打出的是兵刃還是暗器。如若是一支歹毒的暗器,這樣近的距離內,閃避實也非易。

    行近白衣人時,俞秀凡不自禁的放慢了腳步。

    聽聽那居中的白衣人道:「姓俞的,由現在開始,你行進一步,就接近了一步死亡。」

    俞秀凡道:」不錯!咱們接近一步,就多一份死亡的機會,至少,會鬧出流血慘局,只是,不知道死的是誰,流血的又是些什麼人?」

    居中白衣人道:「是你,姓俞的?」

    俞秀凡仍然緩慢向前行進,口中卻冷肅的應道:「不見得吧?」

    三個白衣人臉上垂著自紗,全身上下,不見一點肌膚,那一份無法形容的詭秘,給予人一種很強大的恐怖壓力。俞秀凡又緩緩向前行進了兩步。雙方面更接近了,接近的只餘下三尺左右的距離。

    白衣人仍然靜靜的坐著。像三尊雕刻的石像。像三個矗立的古墳前面的翁仲。

    俞秀凡提聚了一口氣,突然大步向前行去。直到和白衣人身上成了平行之後,右首白衣人突然一揮手,閃起了一道冷電般的寒芒。就在寒芒閃起的時候,俞秀凡的長劍也同時出鞘。

    不聞金鐵交鳴,也未聞呼喝之聲,直接的看到了結果。雙方都太快了,快的無法呼出叫聲。

    靠右首的白衣人,突然間連人帶椅子倒了下去,鮮血激射而出,濕透了白衣。原來,那白衣人被俞秀凡一劍刺過了前胸,劍勢刺中了心臟要害,一劍斃命。

    俞秀凡肋間也透出了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敢情俞秀凡的右肋,也被對方的兵刃擊中,衣裂皮綻。由於左臂的掩遮;看不出他傷口多大,但血卻流了不少。

    這是俞秀凡自入江湖以來,第一次受傷,而且還傷的不輕。

    只聽那居中的白衣人道:「老二,你怎麼樣了?」

    那右首白衣人早已氣絕而逝,自然無法再回答了。

    俞秀凡靜靜的站著未動,長劍雖已出鞘,但右手仍然握在劍柄上。他第一次遇上這樣強勁的敵人,使他嘗試到江湖上搏殺的滋味,也使他嘗試到受傷的痛苦,但也激起他的豪勇氣概,強忍傷疼,蓄勢以待。

    眼看著俞秀凡鮮血不停的滴落下來,蕭蓮花忽然有一股莫可名狀的衝動,快步向前奔夫。

    江湖經驗豐富的無名氏,似乎是早已料到了這一著,一伸手抓住了蕭蓮花,道:「姑娘!你要幹什麼?」

    蕭蓮花道:「你們沒有瞧到麼,他受了傷,不停的流著鮮血。」

    無名氏道:「看到了,他受了傷,但你過去有什麼用呢?」

    蕭蓮花道:「我不能幫助他,但我可以替他包紮一下傷勢。」

    無名氏低聲道:「還有兩人活著,你過去只能分他的心神,還可能白白的送上你一條命,對他無助,對你有害,這又何苦?」

    了然了利害得失之後,蕭蓮花鎮靜了下來。抬頭看去。

    只見那倒臥的白衣人,身上白衣已完全為鮮血濕透,一把軟劍,緩緩由袖中滑落下來。

    那是一把長逾五尺的軟劍,薄的像紙。

    寬不過二指多些。

    只聽居中那白衣人淒然說道:「老二,你可是死了麼?為什麼不答應為兄的話。」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右首白衣人血透重衣,早已氣絕而逝,他竟然還未瞧到,難道他是個瞎子不成。

    居中白衣人的淒涼聲音,突然間變的很高,道:「老二,你真的死了麼?那也該聽到一聲慘叫、難道這世間真有使你無法出聲的快劍。」

    俞秀凡道:「不錯,很不幸的是,令弟遇上了。」

    居中白衣人啊了一聲,道:「你一劍殺死了他?」

    俞秀凡道:「是!我一劍殺死了他。」

    居中白衣人道:「你刺了他什麼地方,能使他一劍斃命,這一聲慘叫也未出口。」

    俞秀凡道:「心臟要害,一劍致死。」

    居中白衣人聲音有些顫抖,道:「好劍法!你可知道,殺人償命這句話麼?」

    俞秀凡道:「人間慘事,莫過如斯。兩位一定要報仇,在下只有奉陪了。」

    居中白衣人身子微微一拱,整座的木椅,突然轉動過來,和俞秀凡成了面對面的相峙形勢。

    俞秀凡道:「你是三位中的老大?」

    居中白衣人點點頭。

    俞秀凡又道:「不論準死誰生,這一戰中定會有個結果。」

    白衣人又點點頭。

    俞秀凡道:「因此,在下想請教一下三位的姓名。」

    居中白衣人答非所問的,道:「你不會逃走吧?」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血濺五步,伏屍此地,但卻不會逃走!」

    居中白衣人道:」好!咱們三兄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既然能殺死我們的老二,那就要殺死老大和老三。」

    俞秀凡道:「在下如是別無選擇,只好捨命奉陪了。」

    居中白衣人道:「咱們三兄弟劍道造詣,一向在伯仲之間,你既然能殺死我們老二,自然也可能殺死我們兩個兄弟了。不過,剛才你只是對老二一個,現在你卻是對著兩個敵人。」

    語聲甫落,靠左首而坐的白衣人,突然身子一轉,連坐下的木椅,也突然飛了起來,轉成面對俞秀凡。這時,兩個白衣人雙椅並列,相距也就不過是兩尺左右。

    俞秀凡吸一口氣納入丹田,道:「兩位的眼睛,是不是無法視物?」

    那自稱老大的白衣人道:「是,咱們三兄弟都是瞎子。」

    俞秀凡歎口氣,道:「佩服!佩服!三位不能視物,卻把劍法練到了這等程度,實在是叫人佩服。」

    白衣人道:「咱們三兄弟練劍把睛睛練瞎了,並非是天生的瞎子。」

    俞秀凡道:「既然如此,兩位聯手吧!」

    白衣人道:「咱們兄弟,實未想到世間還有快過我們的劍法,俞少俠請多多小心,我們要出手了。」

    語聲甫落,兩道寒芒,突然飛閃而起,捲了過去。兩個人沒有招呼,也沒有連絡,但卻能在同一時間中,兩劍並出。其默契之好,實已到了心有靈犀相通的境界。

    俞秀凡長劍出鞘,劍光繞身而飛,幻起了一片繞身的劍幕。但聞叮叮噹噹之聲,傳人耳際,劍劍相擊,響起了一連串金鐵之聲。

    劍氣斂收,一切重歸平靜。

    俞秀凡長劍已然歸鞘,但右手仍然握在劍柄上。兩個白衣人仍然並肩而坐。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道:「兩位!咱們己拼了一招,未分勝敗,似乎是用不著再打下去了。」

    白衣老大冷笑一聲,道:」不行!就算我們明知非敵,也要打個生死出來。」

    俞秀凡道:「兩位!請聽在下一言如何?」

    白衣老大道:「任你舌燦蓮花,也無法說服我們了。」

    俞秀凡道:「平心而論,兩位的劍法,是在下所見到最快的劍法,但如說超過在下,那就是欺騙你們了。」

    白衣老大道:「如若你沒有殺死我們老二,如若我們剛才沒對拼一劍,我會覺著你的活十分狂妄。但現在情形不同了,你能殺死我們老二,剛才又和我們拼了一劍,證明了你確是我們的勁敵。」

    俞秀凡道:「兩位既然有此感覺,為什麼還能和在下決一死戰。」

    白衣老大道:「因為你殺了我們的老二,所以,我們已成了誓不兩立的局面。」

    俞秀凡道:「兩位再想想看,咱們是不是還有商量的餘地?」

    自衣老大道:「沒有。絕對沒有,你不用再存這份心意了。」

    俞秀凡道:「好吧!既然如此,兩位也請小心了。」忽然拔劍一揮,有如一道長虹般,直飛過去。

    幾乎在同一瞬間,兩個白衣人雙劍並飛,布成了一道劍幕。兩張木椅和兩個白衣人突然疾飛而起,分向兩側。

    俞秀凡挾一道閃電般的劍光直衝了過去。像一陣狂風般,由兩人之間穿了過去。

    沒有看清楚三個人交手的情形,也沒有人看清楚雙方面交手的經過。

    兩個木椅再落實地之後,右首一張木倚突然分裂成兩半,椅上的白衣人,也像木椅一般裂成了兩半。

    鮮血和內臟,流了一地。

    俞秀凡也多了一處傷口,是後背上衣衫破裂,手掌大小一片肌肉翻垂下來,鮮血像泉水一般湧了出來。他似是很痛苦,臉上的肌肉微微在抽動,臉色也很蒼白,但他卻咬著牙,勉強忍受。

    對付這樣的劍道高手,以一抵二,實是艱苦萬分。

    俞秀凡的劍勢偏向了白衣老三,但卻無法再封閉白衣老大的軟劍,削下他背上一片肉,還算他運氣不錯。晴暗吁長一口氣,俞秀凡緩緩說道:「何苦呢?閣下!大家都拼的鮮血淋漓。」

    餘下的白衣人,正是三人中的老大,急急叫道:「老三!老三!

    你怎麼了?」聲音充滿著惶急、淒涼。

    俞秀凡歎了口氣道:「他死了!」

    白衣人道:「我不信。為什麼我聽不到他的叫呼之聲?」

    俞秀幾道:「他來不及呼叫,我一劍劈開了他的身子。」

    白衣人突伸手揭下了臉上白紗,圓睜一對環眼。那是一對失明的眼睛,瞳仁已模糊難見,果然是目難見物的瞎子。

    他的神情中充滿悲忿,但語聲卻出奇的冷靜,道:「是真的了!

    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只要他還能發出一些聲音,他一定會回答我的話。」

    俞秀凡道:「但他不能了,永遠也不能了。」

    白衣人道:「你又殺了老三?」

    俞秀凡道:「你們的劍勢太凌厲了,我沒有法子不殺他。」

    白衣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俞秀凡靜靜的站著。

    半晌,白衣人停下了笑聲,道:「看來,我也是難逃要在你劍下濺血了!」

    俞秀凡道:「不錯,如是初見時,二位就聯手合擊,此刻橫屍的可能就是在下。」

    白衣人道:「我們低估了你,所以,我們付出了代價,老二、老三都已死於劍下,如今要我一個人,獨自活下去,那也是無味的很。」

    俞秀凡道:「咱們一對一的硬拚,只怕是閣下的勝算不大。」

    白衣人道:「用不著威脅我,生死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不過,我心中有很多不明之處,不知俞少俠可否見告?」

    俞秀凡道:「在下知無不言。」

    白衣人道:「你是否受了傷?」

    俞秀凡道:「有!而且受傷不輕。」

    白衣人道:「受了幾處傷?」

    俞秀凡道:「兩處。一處傷在你那老二的劍下,一處傷在你閣下的劍下。」

    白衣人笑一笑,道:「咱們這一戰呢?」

    俞秀凡道:「很難說了。我兩處傷勢,可能影響到我運劍的速度,所以,咱們這一場拚殺,鹿死誰手,也得難預料。」

    自衣人道:「你這樣沒有信心?」

    俞秀凡道:「不是信心,而是事實。」

    白衣人道:「多承你的誇獎,你是不是還想知道咱們兄弟的名號「俞秀凡道:「閣下加肯見告,俞某洗耳恭聽。」

    白衣人道:「長白三劍,你聽人說過?」

    俞秀凡還未來得及答話。

    無名氏和巫靈已同聲驚叫道:「長白三劍!長白三劍!」

    白衣人冷冷接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咱們三兄弟死於別人劍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無名氏道:「三位清譽,向重江湖。」

    白衣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造化城主,能把我們兄弟請來,自然也有他的條件,不值得大驚小怪。」輕輕咳了一聲,接道:

    「俞少俠,你今年幾歲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晚輩二十多些。」他恐怕太傷害對方。

    故意把年齡說的大些。

    白衣人道:「咱們三兄弟自鬥劍以來,只敗過一次。此番重出,原想洗雪一敗之辱,想不到大辱未雪,又敗亡在你這位年輕人的手中;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舊人。」

    俞秀凡道:「老前輩第一次挫敗於何人之手?」

    白衣人道:「金筆大俠艾九靈的手中。」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能把你們一起請來造化城中,如若沒有超越你們之處,你們三兄弟怎肯聽命。」

    白衣人道:「造化城主只用了一句很簡單的話,就把我們三兄弟給請來了造化城。」

    俞秀凡道:「一句什麼樣的話?」

    白衣人道:「他只告訴我們說金筆大俠艾九靈,要到造化城來。

    所以,我們三兄弟就這樣的趕來了。」

    俞秀凡歎氣,道:「但在下不是金筆大俠艾九靈。」

    白衣人道:「你是不是艾九靈的弟子?」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閣下怎麼會有此想法?」

    白衣人道:「除了艾九靈之外,天下還有什麼人能教出你這樣傑出的弟子。」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奉告閣下,在下的劍法,和艾大俠並沒有關連。」

    白衣人笑一笑,道:「看來,我們又上了當。」

    俞秀凡道:「此話怎講?」

    白衣人道:「造化城主告訴我們兄弟說,你是艾九靈的弟子。」

    俞秀凡道:「所以三位才肯出手。」

    白衣人道:「不錯,咱們兄弟只答應過造化城主,對付艾九靈和與他有關的人,其他的,決不過問。」

    俞秀凡道:「這真是一場很大的誤會。如是三位肯早問一聲,這一場殺劫就不會發生了。」

    白衣人道:「可惜太晚了。」

    俞秀凡道:「老前輩,在下覺著咱們還有一點……」

    白衣人接道:「不可能了,我不能棄他們獨生於世。」

    俞秀凡道:「好吧!閣下還有什麼遺言,可以告訴我了。」

    白衣人道:「沒有了,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小心!我要出手啦!」

    右手一揮,一道白芒激射而出。

    俞秀凡長劍脫鞘,化一道銀虹迎去。兩道白芒,閃電交錯而過。俞秀凡還劍入鞘時,那白衣人己倒了下去。

    一顆人頭,突然由白衣人的項頸上滾了下來。血冒三尺,屍體倒地。

    俞秀凡身上,也多了一處傷口。這一次,傷在腿上,血如泉湧,染濕了一尺方圓的土地。

    蕭蓮花疾步如飛的奔了過來,道:「俞少俠!」

    俞秀凡微微一笑,想要開口說話,話還未說出口突然向前栽去。

    蕭蓮花一伸手,抱住了俞秀凡。無名氏、石生山、巫靈,魚貫奔了過來,團團把俞秀凡圍轉了起來。

    蕭蓮花雙目不停的流著淚水,道:「他暈過去了。」

    無名氏一面動手替那俞秀凡包紮傷勢,一面說道:「他都是一些皮肉之傷,暈過去是因為他失血過多。」

    蕭蓮花道:「一個人流了這麼多的血,只怕不是一兩天可以復元的。」

    無名氏道:「俞少俠內功深厚,只要能給他一點養息時間,很快就可以復元了。」

    蕭蓮花拭乾了淚水,開動替俞秀凡包紮傷勢。

    俞秀凡原本俊秀的臉上,此刻卻一片蒼白。

    一陣敷藥、包紮,足足忙了一頓飯工夫之久。蕭蓮花轉頭看去,只見俞秀凡己然清醒過來,不知何時,早已睜開了雙目。

    拭去臉上的淚痕,蕭蓮花低聲說道:「你醒過來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醒來一會了。」

    蕭蓮花道:「傷勢很疼麼?」

    俞秀凡道:「有一點疼。」

    蕭蓮花道:「幸好都沒有傷到筋骨。」

    俞秀幾嗯了一聲,道:「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

    蕭蓮花道:「但你失血很多,只怕得一段時間養息。」

    俞秀凡抬頭望望天色,道:「只怕造化城主不肯給咱們太多的時間,諸位請替我護法,我要坐息一陣。」

    站在一側的巫靈,突然冷冷接道:「諸位!咱們仍然身處險境,每一刻時光,都可能有強敵攻來,還是早些讓俞少俠坐息恢復體能要緊。」

    俞秀凡道:「巫兄說的是。」

    突然挺身坐了起來,盤膝閉目,運氣調息。

    他傷口剛剛包好,這一掙扎而起,馬上迸裂了兩處傷口,鮮血又滲了出來。

    蕭蓮花屈下了雙膝,跪在地上,伏著身子,很耐心的替他重新的包紮,敷藥,她表現出了無比的關心和溫柔。

    俞秀凡心神專注,立時進入了神定忘我之境。

    無名氏、石生山、蕭蓮花三個的心神,都專注到了俞秀凡的身上,忽略了四周的變化。

    只聽一陣步履聲響,巫靈極快的由三人身側行了過去。

    無名氏忽然警覺,抬頭看去,只見去路上,出現了一行人影,直行過來。他輕輕拍了一下石生山,低聲說道:「蕭姑娘,你好好的保護俞少俠。」

    伸手抓起兵刃和石生山並肩向前行去。

    巫靈一馬當先,在距離俞秀凡坐息的八丈左右處停了下來。

    無名氏、石生山趕到的時候,巫靈已放出了身上的毒物,佈滿了一地。

    來人很快到了毒物布設之處,這是很寬的山道,可容兩輛馬車並行,但大道兩側,卻是深逾百丈的懸崖。除了這條大道之外,無法通過。但大道上已被巫靈佈滿了毒物,毒蜘蛛結成了一片大網,鋪滿了整個的路面。數十條奇形毒蛇,分佈蛛岡之後。

    來的是四個佩著長劍,身著銀衣的年輕人。

    無名氏道:「巫兄,這四個銀衣人可是造化城中的嫡系人物?」

    巫靈點點頭,道:「無名兄看到他們銀衣在袖上繡的那朵金色的標誌麼?」

    無名氏拾頭看去,果然見那四條銀衣人的袖口上,繡著一個金色飛龍,當下點點頭,道:「繡一條張牙舞爪的小龍。」

    巫靈道:「不錯。這是金龍堂下的嫡系殺手,袖口上繡著金龍。

    那表示他們是龍字號的劍士。」

    無名氏道:「這些人的武功如何?」

    巫靈道:「聽說凡是龍字號的劍手,武功都很高強,劍術上造詣都很深。」

    無名氏道:「巫兄的看法,咱們這幾塊料能不能阻擋這些龍字號的劍手?」

    巫靈道:「這個很難說了。龍字號劍士的武功,十分高強,在下也是聽人說的。至於他的武功高到什麼程度,在下就不大清楚了。」

    無名氏道:「巫兄的意思,是說咱們有問題了?」

    巫靈道:「我是說,兄弟這份武功,也許勉強可以拼他們一個人,至於兩位能拼他們幾個人,在下就不知道了。」

    無名氏道:「照兄弟的看法,我和石兄的武功,決不會強過巫兄。」

    石生山道:「就算咱們願意捨命相拼,也不能冒這個險。因為,俞少俠正在坐息,不能受到任何驚擾,咱們萬一頂不住四個龍字號的劍士,自己犧牲事小,萬一影響到俞少俠的安全,那就是江湖之上大大的罪人了。」

    無名氏道:「石兄說的不錯,咱們不能冒這個險,萬一傷到了俞少俠,咱們就萬死不足恕罪了。」

    巫靈道:「兩位的意思呢?」

    無名氏道:「這要巫兄想辦法了。」

    巫靈道:「我現在就把一些毒物,獻出來了,自然,還有一兩招壓箱底的本領,那要等到拚命的時光,再用出來了。」

    無名氏道:「巫兄一面施展毒物,我和石兄全力助你,咱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把他們擋住,不讓他們過來。」

    巫靈道:「咱們盡力而為吧!等他們衝過來時,兩位全力攔截,我再用毒物助你們。」

    無名氏道:「現在,他們會不會衝過來?」

    巫靈道:「他們正在考慮。」

    無名氏抬頭望去,只見四個銀衣人,站在那蛛網四五尺處,低聲商討。

    只見左首一個銀衣人,望了望巫靈等停身之處,高聲說道:「什麼人在這道上放了這些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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