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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回 鬼卒判官 斷魂狂人 文 / 臥龍生

    海長城道:「紀飛兄,艾大俠已經失蹤了近二十年,只怕早已被造化城主謀害了。」

    項侗道:「如若艾九靈還在人間,豈容得他們如此的胡作非為。」

    紀飛搖搖頭,道:「老朽不作此想,艾大俠的絕世功力,怎會被他們謀害」項侗道:

    「紀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俞秀凡心中暗道:原來艾九哥在江湖的聲望,是如此之高,不論黑白兩道,都對他如此敬重。」

    但聞白衣羅剎說道:「這位俞少俠武功的精絕,實已到不見招式的境界,一揮手,一投足,都可克敵制勝。不過,校好發覺,他除了武功之外,還有滿腔的學問,和驚人的說眼力,也許,他是有意進入造化城來。」

    俞秀凡緩經說道:「談不上有意進來,不過,現在在下倒希望進人造化城中去看看了。」

    白衣羅剎道:「你準備一個人去麼?」

    俞秀凡道:「在下準備帶貴院中兩個人去。」

    白衣羅剎目光一掠無名氏和黑衣啞子,道:「帶這位無名兄和啞兄同去?」

    俞秀凡道:「不錯。正是帶這兩位兄弟同去。」

    白衣羅剎道:「他們兩位同意了麼?」

    俞秀凡笑道:「我們之間有一個約定,他們兩位已經同意了。」

    白衣羅剎笑一笑,道:「校好不才,已把福壽膏的毒癮戒掉,項兄和紀兄,也已開始戒,只要能再熬過三五天,大概也可以戒除了。

    只要能擺脫福壽膏的控制,咱們就不必再畏懼造化城主了。」海長城道:「造化城中,武功高強之士很多,不可輕敵。」

    白衣羅剎道:「只要一刀一槍的打,不幸戰死,也死的瞑目了。」

    俞秀凡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說的是,如若人人都有姑娘這份豪氣,武林中才有再生的機會。」

    白衣羅剎歎口氣,道:「我沒有看到其他的九大別院中是什麼人,單是看我們萬家大院中的人,黑,白兩道中的人,雖然未被他們一網打盡,但已被他們收服了十之六七,這些人大都是各霸一方的豪雄人物,如今部已被送入了地獄之中。

    俞秀凡道:「不錯,看起來,江湖上能夠反擊造化城的力量,都在造化城的內部,」這當兒,跨院外傳來一個尖厲的聲音,道:「我要見俞少俠,你們不能阻攔。」

    海長城高聲說道:「放她進來!」

    一面色慘白的女子,快步衝了進來,道:「貴賓,我已接到令諭,立時得離開此地,」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好!咱們走!」

    抱拳一個長揖,接道:「諸位老前輩,在下就此別過了。」

    白衣羅剎道:「小兄弟,你要不要三個從人?」

    俞秀凡道:「不用了,有無名兄和這位啞兄相從,兄弟已經很滿意了。」

    白衣羅剎道:「好,需要我們幫助的時候,想法給我們送個信來。」

    無名氏默然不語,信步向外行去。俞秀凡大步出廳,緊隨在無名氏的身後。

    白衣羅剎嬌軀一橫,攔住了黑衣啞巴道:「啞兄,我現在還不相信,你真的不會說話。」

    黑衣啞巴笑一笑,突然一閃身,越過了白衣羅剎,追上了俞秀凡。

    俞秀凡平和他說道:「姑娘,現在要帶我們到那裡去,說說何妨?」

    白衣女子苦笑一下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地方自會有人接待你們。」突然放快了腳步,向前奔去。

    俞秀凡目光一瞥問,發覺她雙目中滿含著淚水。暗自歎一口氣,緊隨身後而行。離開了福壽院,又恢復了一片幽暗。

    白衣女子帶幾人行到了一座黑色的房子前面,突然停了下來佔俞秀凡抬頭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麼地方?」

    白衣女子搖擂頭,垂手行到門前,高聲說道:「貴賓到!」

    但聞木門呀然而開,兩個鬼卒形的大漢,並肩行了出來。一個手執著一張大鐵牌,一個手執著一條長長的鐵鏈子。藍色的臉,一套緊貼身上的肉色衣朋,遠遠看去,他似乎赤身露體一般,像煞陰曹地府中拘魂。索命鬼。

    俞秀凡望望兩個鬼卒一眼,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那手執鐵索的鬼卒道:「你到處惹事生非.已撤去了貴賓身份,咱們奉閻王之命,鎖你去見。」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這人間地獄中,還有閻王,你兩位就是閻王帳前的鬼卒了。」

    手執鐵牌的鬼卒哼了聲道:「不錯,閣下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抗拒鎖拿?」

    俞秀凡一閃身,退開了五尺,道:「把這兩個鬼卒給廢了。」

    無名氏和啞巴同時出手,突向兩個鬼卒撲去。

    那手執鐵牌的鬼卒,鐵牌一揮,迎面拍來,隨著那拍來的鐵牌。

    數十枚銀針,一齊射了過來。

    無名氏吃了一驚,一吸氣,仰身倒臥,身體幾乎貼在了地上。

    數十枚銀針,掠面而過,無名氏廠鋌而起,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

    那執牌鬼卒一牌落空,立時身隨牌轉,手中鐵牌施出一招橫掃,斜裡劃來。這一招十分玄妙,不但避開了無名氏的一掌,而且第二牌連續攻到。

    無名氏一閃避開,冷冷說道:「閣下是真人不露相啊!」雙掌連環拍出。

    那手執鐵牌鬼卒,一語不發,鐵牌縱橫,展開了一輪猛攻。這人不但鐵牌招數凌厲,而且鐵牌內還藏有暗器,若非無名氏這等武功的高手,勢必要傷在那鐵牌飛針之下。

    黑衣啞巴和那手執鐵索的鬼卒,也展開了一場凶厲的搏殺。

    只見他手中鐵索伸縮,忽長忽短,變化萬端,莫可捉摸。

    俞秀凡一側觀戰,只看得心中震駭不已。暗道:「小小的鬼卒,竟有如此武功,閻王可想而知,何況造化城中人了。」

    四人拚搏五六十招,無名氏才找到了一個空隙,欺身而上,一掌拍在執牌鬼卒的後背之上。那執牌鬼卒冷哼一聲,倒摔在地上。

    原來,無名氏掌內暗蓄真力,一掌震斷了那鬼卒心脈。

    黑衣啞巴眼看無名氏已然得手,心中大急,顧不得暴露身份,突然一個旋身步,直欺入那鬼卒懷中,左手一招「摘風捉影」,抓住了鐵索,右手一掌,劈向了頂門。

    那鬼卒一縮頭,斜斜避開了半尺,讓過一掌。但他未料到黑衣啞巴雙手並用的同時,又飛起了一支右腳。

    但聞蓬然一聲,右腳正踢在那鬼卒的小腹之上,身軀飛起了七八尺高,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連哼也未哼一聲,人已氣絕而亡。

    無名氏微微一笑,遭:「一式三招,心分手足,啞兄原來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黑衣啞巴苦笑一下,抱拳一禮。

    俞秀凡雖然看的明白,但卻不知兩人之間打的什麼啞謎,雖他文武兼資,聰慧過人,但究竟是江湖上閱歷太少,未曾想到黑衣啞巴行禮的用心,是怕那無名氏說出他的來歷。

    無名氏一回頭,道:「小主人,這兩個鬼卒,武功不弱,不知是什麼出身。可惜,他形貌全變,未留下一點可以追尋的線索。」

    俞秀凡道:「如是武林中分有等級,他們應該名列幾等?」

    無名氏道:「那要看怎麼一個分法了。用在下作準呢,還是以你小主人作準?」

    俞秀凡道:「你算幾等身手?」

    無名氏道:「未遇你小主人之前,在下該是第一級中的人物,遇你之後,我似是應該降一級了。」

    俞秀凡道:「這兩位鬼卒呢?」

    無名氏道:「三級身手。不過,他們只是鬼卒身份,如是牛頭、馬面、判官、閻王之流,咱們就算不落敗,只怕也難取勝,那就要看你小主人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這麼說來,閣下對我很有信心了。」

    無名氏笑道:「加是沒有一點信心,我等也不會來了。」

    俞秀凡道:「好!咱們合作鬥鬥閻王爺,闖闖造化城,就算咱們戰死此地,也是一樁揚名千古的事,」無名氏笑一笑,道:「能不死咱們最好不要死,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只有十招掌法,三招擒拿,如是碰到了武功高強的對於,我這十招用完,三招拍拿抓不住對方的穴道,那豈不是沒有了咒念。忽然間想到了長劍和驚天三劍的劍譜,不但記述了驚天三劍的威力,而且還記了一套劍法,至少,在劍上的變化,比掌法、擒拿的招法多上很多。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這些鬼卒用的兵刃,似都非兵器譜上之物。」

    無名氏道:如是是不用這些奇奇怪怪的兵刃,又怎會算是地獄門中人物!」

    俞秀凡苦笑一下,默然不語。

    無名氏道:「你是咱們三人中的主腦,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俞秀凡道:「你往地獄之中時日很久了,對這地方,是否熟悉?」

    無名氏道:「這地方一片混飩,再住二十年,也是瞧不出一點名堂未。」

    俞秀凡道:「那只有亂闖它一陣了。」

    無名氏道:「怎麼一個闖法呢?」

    俞秀凡道:「那白面女子進入這室中,咱們也進去看看。」

    俞秀凡突然舉步而入,搶先行入室內。

    室中一片黑暗,目難見物,無名氏冷笑一聲,道:「小主人,啞兄,兩位請閃開,兄弟先砸爛這空中之物,然後,再放把火,把它燒了。」

    俞秀凡心中忖道:這地方到處不見天日,除了見房子就燒,鬧它一個天翻地覆,等他們找來之外,確也沒有別的辦法。因這地方不但沒有光亮,而且,所有的建築,也都是一片黑色。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多多小心。」快步返了出去。黑衣啞巴也跟著退到室外。

    無名氏大聲喝道:「屋裡如若有人,那就請回答在下一句話,如是朋友不肯回答,那就別怪在下打它個一塌糊塗,燒你個片瓦不存。」但聞四下回聲盈耳,並無回答之人。

    無名氏右手揮轉,鐵索飛出。只聽一陣乒乓之聲,似是有不少木器碎飛之聲。

    這室中,大約只有一張木桌,鐵索揮動之下,木桌很快都被擊成碎屑,鐵索擊在了牆壁之上,火星飛濺,響起了金石相憧的聲音6顯然,這座黑室,是黑色的岩石作成。

    無名氏打了一陣,突然收回鐵索,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人招子,一晃而燃。火光映照之下,只見那室中一張木桌,已被打碎,除了木桌和一對憧破的木門之外,室中都是黑色的岩石堆成。

    無名氏苦笑一下,緩步行了出來,道:「房子蓋得很絕,簡直是無物可燒。」

    俞秀凡道:「咱們該如何?」

    無名氏道:「這要看你主人的了。」

    俞秀凡道:「那白面女子進入這石室之中,此刻既然不在石室,那證明了這石室之中,定然有著秘道。」

    無名氏道:「不錯,他們一直在地道中往來,所以,才能神出鬼沒的叫人防不勝防,」

    俞秀凡腦際中靈光連閃,道「是了,那造化城主通築建之學,所謂地獄,必然是另有天地。

    這地方,只不過是用來囚禁十方別院的高人。」再仔細想一想,進入地獄的經過,心中突然悟出了很多的道理,輕輕咳了一聲,道:「無名兄,把你手中的火招子給我。」

    無名氏遞過火招子,俞秀凡大步行人室中。

    俞秀凡迅快又仔細的查看過四面的牆壁,又緩緩退了回來。

    這時,火招於已經燃盡,火光一閃而熄。

    無名氏道:「小主人,瞧出了什麼?」

    俞秀凡道:「明明知道那石室中有個地道,可惜咱們找不到地道入口,唉!如是她在此地,這些機關佈置決然瞞不過她。」

    無名氏道:「什麼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璇璣宮中人。」

    無名氏微微一怔,道:「你認識璇璣宮中人?」

    俞秀凡道:「不錯,在下到過璇璣宮,」無名氏道:「你認識什麼人?」

    俞秀凡笑一笑,道:「璇璣宮主。」

    無名氏道:「小主人認識璇璣宮主?」

    俞秀凡笑一笑,道:「其實,在下認識的人不多,不過,在下確然認識璇璣宮主。」

    無名氏道:「咱們並非懷疑小主人說的是謊言,只是希望小主人能告訴咱們的真實來歷。」

    俞秀凡道:「在下沒有來歷,所以,也無法奉告什麼?」

    無名氏突然覺著這位年輕人十分精明,立刻生出了一種敬畏之心。緩緩說道:「如若有璇璣宮中之人在此,定然能很快找出這室中機關所在。」

    俞秀凡道:「沒有璇璣宮中人,咱們也該想法找出這室中的機關。」

    俞秀凡突然向後退了兩丈,盤膝而坐,道:「在下相信,咱們一直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如是咱們能夠靜止下來不動,他們忽然失去了咱們的行蹤,他們急於找到咱們的焦慮,決不在咱們之下了。」

    無名氏道:「高明啊,小主人!看來,不止是在武功方面,兄弟和啞兄只能作一個從人的身份,就是在機智、才能方面,我們也只能追隨學習了。」

    俞秀凡道:「無名兄言重了。」

    三人放輕了腳步,行出約三四丈遠,悄然停了下來,分成了三個方位,用背相對,盤膝而坐。三個人靜下心來,冷眼向四面觀察。

    事情果然不出俞秀凡的預料,三個人坐下不過頓飯工夫之久。

    黑室中突然亮起了一盞藍色的燈火。藍火出現在黑室門外,隱隱間可見口五條人影,站在那藍色的火焰之後。

    俞秀凡低聲道:「他們來了,這次,咱們要想法子生擒他們幾個才行。」

    無名氏道:「他們似乎是有四個人。」

    俞秀凡道:「不錯;是四個人。」

    無名氏道:「在下和啞兄突然施裘,只能各生擒一個人,餘下兩個人,看來要主人親自出手了。」

    俞秀凡心中實在沒有把握能夠一舉生擒兩人,但他心中明白,無名氏這番話半是敬仰,半是刁難,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只見那藍色的燈人,級緩向前移動,四個人影,也分開向四周散開,布成了一個扇面的陣勢。俞秀凡等也緩緩移動,分別選了幾個有利的形勢。

    那藍色燈火後四條人影,突然間四下分開,向前行來。中間兩個,一個舉著燈火,一個手執三股叉。另外兩個人分在左右相距了大約一丈餘,手中也各執一柄三股叉。

    俞秀凡、無名氏、黑衣啞巴,也各自選擇好對象。突然間,三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向四個鬼卒,撲了過去。俞秀凡左右雙手齊出,快速絕倫的抓住了居中兩個鬼卒。

    無名氏和黑衣啞巴,也快速絕倫的欺身而上。但左右兩個鬼卒,已然心生頓覺,鋼叉抖動,直向兩人刺了過去。無名氏右臂一抬,蓬然一聲,震開鋼叉,右手一把抓向了執叉人之手骯。他蓄勢出手,力道強猛無比,那鋼又被震飛起五六尺高,但右手卻未扣上對方的腕穴,只是掃中了那鬼卒的脈門。

    但這一擊,也使那執叉鬼卒,戰力大傷,身驅一晃。無名氏費了十招變化,才制服了左首鬼卒。

    黑衣啞巴也未能一擊得手,也費了一番手腳,重創那鬼卒之後,才把對方制服。

    這時,兩人對俞秀凡的敬佩不得不更進一層,只覺俞秀凡一舉擒住了兩名鬼卒,那麼輕輕鬆鬆,全無半點吃力的感覺,自己兩人只各擒一個,卻費了不少的工夫。

    無名氏苦笑一下,道:「小主人,咱們心服口服了。」緩步行了過去,點了兩個鬼卒的穴道。

    就是這一陣工夫,四周突然亮起了十盞藍色的燈火,鬼影幢憧,把三人給圍了起來。

    俞秀凡哈哈一笑,放了兩個鬼卒,道:「你們那一位可以講話的,請出來一個。」

    只聽一聲冷厲的長笑,傳了過來,道:「什麼人說話如此可惡?」

    藍色燈芒閃動,人影分裂,閃出了一個身穿紅袍的怪人。這人的一身衣著十分奇怪,頭戴烏紗帽,身著大紅袍,手中拿著一支有如兒臂的判官筆,挺著一個大肚子。

    俞秀凡冷冷說道:「你是人是鬼?」

    紅袍人道:「本座陰府判官龐尤。」

    俞秀凡道:「陰府判官不是人了。」

    龐龍道:「判官掌人間生死大事。」

    俞秀凡道:「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帶我會見見你們的閻王去。」

    龐龍道:「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再見閻王不遲。」

    俞秀凡突然飛身而起,直向龐龍衝了過去,但見人影閃動,龐龍身側突然飛起了數道寒芒,直向俞秀凡迎了過去。

    俞秀凡大喝一聲,雙掌一分,強猛的掌力,震偏了四把近身鋼叉,人卻在寒芒交錯中直竄進去,欺到了龐尤的身側。

    龐龍吃了一驚,想不到護駕四鬼,竟然擋不住俞秀凡這一衝之勢。就在他念頭轉動之間,龐龍突然感覺著右手腕上一緊,竟然被人扣住。龐龍這一驚非同小可,立時呆在了當地。

    俞秀凡冷冷說道:「在下常聽人言,鬼是一口氣,視之有形,觸之無物。但閣下不但脈穴跳動的厲害,而且還有血有肉,完全不像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龐龍長長吁一口氣,道:「你就是我們城主的貴賓麼?」

    俞秀凡道:「不錯,在下正是俞秀凡。」

    龐龍道:「老夫奉命特來請閣下往閻王殿中晉見閻王。」

    俞秀凡冷冷一笑,道:「在下想請教一事。」

    龐龍道:「老夫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貴組合中,是城主人呢,還是閻王大?」

    龐龍道:「自然是城主大了。」

    俞秀凡道:「在下是城主的貴賓,用不著去見閻王了。」

    龐龍道:「目下在這地獄轄區之內,最大的就是閻王,閣下既在人間地獄,自然是應該先見閻王了。」

    俞秀凡道:「就算是一定要見間王,那也用不到晉見二字。」右手突然加力,一抬一扭,但聞格登一聲,龐龍右臂,由時間彼生生扭作兩斷。

    龐尤強行咬著牙,未哼出聲,但卻疼出了一頭大汗。

    龐龍右臂骨折,苦疼難忍,那裡還敢發作,輕輕咳了一聲,道:

    「好!在下替貴賓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緊追在龐龍身後,冷冷說道:「判官,你如想耍出一點花樣,當心那條左臂。」

    龐龍道:「在下既是奉命來接待貴賓,自然是應遵守禮數了,閣下但請放心。」

    在判官龐龍的引導之下,三個人行人了一座巨大的黑屋前面。

    十數盞藍色燈火,緊隨在俞秀凡等三人之後,行近黑屋。

    龐龍舉手在那巨大黑屋的木門上,步了三下。但聞木門呀然而開,一陣強烈的害光,直射出來。

    俞秀凡定定神,向裡望去,只見一座敞大的廣廳中,高燃著十幾把火炬。每一把火炬上,升起了一尺多高的火焰,散發出強烈的碧光。十二把碧火,照得敞廳一片慘綠顏色。

    判官龐龍一欠身,道:「貴賓請。」

    俞秀凡吸一口氣踏人大廳。但他立刻又停了下來,道:「閣下領頭。」

    龐龍輕輕咳了一聲,進入廳中。無名氏和黑衣啞巴,緊追在龐龍的身後,行了進來。眾鬼卒,都留在大廳門下。無名氏和黑衣啞已最後一步跨人大廳時,那兩扇大開的黑門,突然間閉了起來。

    俞秀凡已回手一把,又抓住了判官龐龍的傷臂。

    龐龍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是貴賓的身份,也是很有名望的大俠,這樣的作法,豈不有失身份麼?」

    俞秀幾哈哈一笑,道:「龐龍,你錯了。俞秀凡在江湖上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談不上什麼大俠,貴組合把我俞秀凡當作貴賓接待,實是不值的很。」

    龐龍道:「你如是默默無聞之人,城主怎麼對你如此的恭敬。」

    俞秀凡道:「很不幸的,那是貴城主的錯誤,貴城主不是神,不是永沒有犯錯誤的機會。」

    龐龍道:「我們這地獄之中,囚禁了不少的高人,但像閣下這等的高手,在下還是初遇。」

    俞秀凡道:「那算你倒霉,我既是默默無聞的小卒,也用不著講什麼江湖規矩,只要你能忍受肉體上折磨的痛苦,你就不要回答我的問話。」

    龐龍道:「你知道,你們現在進入了什麼地方麼?」

    俞秀凡道:「人間地獄之中,還會有什麼動人的地方麼?」

    龐龍道:「這地方叫作斷魂壘。」

    俞秀凡道:「什麼叫作斷魂壘?」

    龐龍道:「這裡是人間地獄,所以這裡住的也都是人,不過這裡住的人,和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

    俞秀凡道:「哪裡不同了?」

    龐龍道:「這裡的人,都是瘋人。」

    俞秀凡道:「是瘋人?」話未說完,突聞幾聲尖厲的怪嘯,傳入耳際。那是一種人耳刺心的聲音,是人性另一反面的獸性。

    俞秀凡吃了一驚,轉頭看去,只見數十個長髮披垂,衣服襤樓的怪人,尖叫著撲了過來。俞秀凡伸手抓起了判官龐龍,竟把龐龍高高舉起,當作兵刃。

    龐龍心頭顫動,忘記了臂上的疼苦,恐怖的叫道:「他們會把我撕成碎片,快快放過我。」

    在碧綠火光下,撲過來的數十個長髮怪人,面形怪異,形如厲鬼一般,看的俞秀凡也不禁心頭顫動。無名氏、黑衣啞巴,也被這等恐怖的氣氛、形勢所震駭,揮動了手中的鐵牌、索鏈。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龐龍,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

    無名氏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長嘯,鐵索掄動,疾向當先撲來的兩人掃去。黑衣啞巴也擇動鐵牌,迎了上去,那樣重的一塊大鐵牌,被他舞的呼呼生鳳。

    那些人雖然衣衫芒樓,發出獸性般的呼喝,但武功卻高強的很,無名氏和黑衣啞巴手中的鐵牌、鐵索,渾動的風聲呼呼,疾如閃電,但那些瘋人,竟然能輕輕鬆鬆的閃避開去。

    這些人似是餓了很多時的老虎,又像是地獄中放出來的一群厲鬼、惡魔,形狀醜怪,卻偏又身負絕技。只見他們忽進忽退,手指揮舞,長長的指甲,在碧綠的火光下,閃動魔爪似的光芒。

    這些人,雖然是瘋瘋癲癲,但對傷亡的感受,還極敏銳。在鐵牌和鐵索的交織揮舞之下,構成了一片寒芒光幕。那些一擁而上的狂人,突然分開了一部分,向俞秀凡攻了過去。

    俞秀凡雙手掄動,竟把判官龐龍當作了兵刃,橫裡擊去。

    那群狂癲之人,對俞秀凡手中的人肉兵刃,竟然視若無睹,掌指分至,抓了過去。只聽一陣嚙噎之聲,傳人耳際,中間又夾雜著龐龍的淒厲滲叫。不過四五十招,判官龐龍已然不成人形,這個抓下一塊肉,那個抓下來一片衣服,整個人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完全不像人形,已被完全撕成了片片碎肉。

    俞秀凡內力強猛,雖然只餘下龐龍的半個身子,但仍然把圍攻的狂人,逼在四五尺外。

    無名氏和黑衣啞巴,手中的鐵索、鐵牌,雖然好的凌厲、嚴密,但那圍在四周的狂人,仍然抵隙、蹈虛,揮掌攻擊。

    兩個人合力對付十個狂人,並不得輕鬆。這些癲狂之人,除了高明的武功之外.還有一種混不畏死,勇往直前的氣勢,十分懾人。

    俞秀凡突然間感覺到手中缺少了一支長劍,對這些聲勢嚇人的威協,也不禁暗自震駭。

    付思之間,突然手中一緊,手中己死的判官龐龍,突然又被人撕去了一半。

    碧綠的燈光下,只見兩隻帶著一寸多長指甲的怪手,突然向臉上抓了過來。

    俞秀凡大喝一聲,把手中一截屍體,投了出去,因用力甚猛,這一截屍體蓬然一聲,擊在近身怪人的前胸之上。那怪人被這一擊,震的向後退了三步。但兩側又伸過四隻怪手,分別攻向俞秀凡的雙肩和前胸之上。

    不論俞秀凡何等膽氣,但此情此景之下,心中也生了很大的驚恐。震駭之下,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那些形如瘋狂的怪人,一見俞秀凡向後退避,突然怪嘯一聲,潮水一般,向俞秀凡攻了過去。

    這些瘋人,有如洩在地上的水銀一般,無孔不入,俞秀凡這一向後退避,正是對付瘋人的大忌。

    無名氏突然一伸手中的鐵索,刷的一聲捲了過去。鐵索舒展,擊中了幾個伸向俞秀凡的怪人於臂,清晰的可以聽到骨折之聲。

    就這一擋之勢,使得俞秀凡避過了幾隻抓向胸前的怪手。這一擋之勢,也使得俞秀凡神智一清,大喝一聲,劈出兩掌。

    在這等驚恐之下,這兩掌迸發出俞秀凡全部的潛力。強勁的內力,有加排山倒海一般,湧了過去。只聽得一陣波波大震,近身的六七個瘋人,被震的直向後面飛去。

    這些狂人,雖然在動手時還保有著適當的清明神志,但他們究竟不如常人那樣反應靈敏,俞秀凡強大掌力震退的六七個,當然是身難由己,但後面的狂人,卻又不知讓避,於是一上一退之間,憧在了一起。耳際響起了連聲怪吼,四個被震退的狂人,被身後衝上的怪人的手貫穿背心,濺血而死。三個被身後拍來的掌力,前後夾擊,立時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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