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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回 雙雄爭霸業 文 / 臥龍生

    孫不邪左手又順手取過桌面,高舉護身,當先行了過去,低頭一看,只見兩支竹筷分別插在兩個青衣童子左腿膝彎之處,深入了一寸多深。

    這地方乃人身關節要害,受此重傷,自然是難以再奔行了。蕭翎拔下兩支竹筷,輕輕歎息一聲,默默不語。

    杜九右腳一抬,把左側的青衣童子翻轉過來,冷冷說道:「你這娃兒,不過十四五歲,死了實在可惜得很。」

    那青衣童子雙目中泛起畏怯之情,但卻咬緊牙關,一語不發。

    杜九張著人見人怕的一張怪臉,冷冷說道:「你若是不想死,只有一個法子。」

    那青衣童子口齒啟動,但卻未發出一點聲音。

    杜九冷冷接道:「那三個女娃兒哪裡去了。」

    那青衣童子望望身側的同伴,一語未發。

    蕭翎輕歎一聲,道:「別問了,咱們闖出去吧!」

    孫不邪道:「老叫化開道。」

    桌面護身,向前行去。

    這段廊道,不過丈餘長短,轉過彎子。一道木梯直向甲板通去。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傳了過來,顯然甲板上,正有著劇烈的搏鬥。

    孫不邪看通往甲板梯口,無法容得一張桌面通過,立刻揮動長劍,削去桌面邊緣,估計那梯口可以通過,當先向梯上行去。

    那三個綠衣少女,去的似是十分倉促,竟然連梯口的木蓋也未蓋上。

    孫不邪登上樓梯,長劍護面,向外一瞧,不禁微微一呆。

    商八瞧出了孫不邪神色有異,低聲問道:「什麼事?」

    孫不邪道:「沈木風……」

    蕭翎點點頭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忘記告訴老前輩了,那沈木風前日吃了大虧,被四海君主一舉間,擊沉了數十艘快舟,高手傷亡甚多,那沈木風吃了如此大的苦頭,自然是不肯罷休了。」

    孫不邪微微一笑,道:「這叫以毒攻毒,甲板上鏖戰激烈異常,咱們索性等他們打個勝負出來,再上去如何?」

    商八道:「如是我們兄弟,身上未帶金鎖刑具,此策當然是大為佳妙,但此刻不如登上甲板,默查情勢,見機而作。」

    孫不邪道:「好……這叫混水摸魚,老叫化替三位開道。」一長身躍上梯口。

    蕭翎緊隨登上,抬眼望去,只見甲板上血跡狼藉,數十具屍體橫陳眼下。

    孫不邪手執長劍,藏身在一根大桅之後,舉手相召。

    蕭翎輕步而行,急急走了過去。

    中州二賈,緊隨在蕭翎身後而行,一齊藏身大桅後面。

    這時,五彩巨舟上的衛隊,似是已經傷亡殆盡,除了艙前甲板的惡鬥之外,四下不見活人蹤跡。

    孫不邪低聲說道:「四海君主吃了大虧,看樣子巨舟上的人手,已經死亡的差不多了。」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沈木風高大微駝的背影,正站在船頭,手中一柄長劍,仍不停的滴著血水。

    逍遙子拂塵拂舞。正和兩個老者惡鬥。

    那兩個老人衣服鮮明,一人全身如雪,一個墨暗如漆,正是關外長白山的黑白二老。

    昔日百花山莊英雄大會之日,蕭翎雖然見過了黑、白二老,但那時他們一直未曾出手,此刻留心看去,只見二人武功詭奇,自成一派,竟和中原武林道上的武功大不相同。

    黑白二老雖是合力對付逍遙子,但他們卻是赤手空拳,未用兵刃。

    四隻鐵掌翻飛,和逍遙子那蓬張飛舞的拂塵,打在一起,彼此間互相搶攻,招術、手法,各極其毒辣詭異。

    除了逍遙子和黑白二老的惡鬥之外,卻不見那身著黃袍的四海君主何在。

    蕭翎心中暗道:四海君主的架子,倒是真大,眼看全軍盡覆,竟還不肯親身臨敵。

    孫不邪低聲說道:「奇怪呀,沈木風就算是盡出高手而來,也不能說全無傷亡,怎的清船死傷,儘是四海君主的屬下。」

    蕭翎道:「也許沈木風早把傷亡運走。」

    語聲未落,瞥見逍遙子手中拂塵疾攻兩招,迫退了黑、白二老,轉身一躍,直奔回艙中。

    只見那雕刻著龍鳳的艙門,突然啟動,放過逍遙子後,重又閉了起來。

    蕭翎細看那雕有龍鳳的艙門,完好無損,顯然,這一場激烈的惡鬥,只限於甲板之上,並未波及艙中,不禁心中大奇,低聲對孫不邪道:「老前輩,甲板上傷亡狼藉,但那艙中,卻是平靜無波。」

    孫不邪道:「老叫化亦覺著有些奇怪,大陣小戰,老叫化不知看了多少,亦未見過今日這等奇怪之戰,目下甲板上,除了沈木風和黑白二老之外,再無百花山莊中人,這豈不是和船艙中平靜無波一事,相映為奇嗎?」

    蕭翎仔細一看,果是不錯,整個甲板上,只餘下沈木風和黑白二老,不禁心中暗道:

    難道沈木風只帶黑、白二者趕來此地嗎?如若只是以三人之力,便把這五彩巨舟上數十高手,殺得屍體狼藉,那黑、白二老的武功,倒是足可與沈木風比美了……只聽沈木風那微帶沙啞的聲音朗朗說道:「四海君主,你四十八個護船衛士,已然傷亡殆盡,想來艙中已無可戰之將,此時此情,也該親身臨敵了。」

    船艙中傳出來四海君主成重的聲音,道:「你雖殺盡我四十八個護駕衛士,但你帶來一十八名高手,又有幾個活的,目下除了你們三人之外,只怕再也不會有援手趕來了!」

    蕭翎心中忖道:原來沈木風帶來的一十八人,也都傷亡殆盡了但聞逍遙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道:「沈木風,貧道要告訴你一件事……」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你可是認為我沈某人,不敢打入艙中去嗎?」

    只見艙門啟動,逍遙子緩步行了出來,道:「這五彩巨舟之上,除了四十八名黑衣衛隊之外,還有三十六童,和二十四婢,他們都雲集艙中,只待敝君主一聲令下,立時可以出艙圍攻三位。」

    沈木風冷冷說道:「就算是再多一些人,那也不過是多幾個屈死的冤魂,在下想會會貴君主,不知他是否敢出來應戰。」

    只見艙門啟動,四海君主身著黃袍,大步走了出來,淡淡一笑,道:「沈大莊主.當真要向在下挑戰嗎?」

    沈木風凝目望去,只見那四海君主,不過三十多歲,身上穿著一件滾龍黃袍,赤手空拳,未帶兵刃,當下冷笑一聲,道:「閣下金冠黃袍,衣著倒是鮮亮,但不知武功如何?」

    四海君主道:「沈大莊主可想要試上一試?」

    沈木風道:「兩次鏖戰,皆是彼此屬下,算來傷亡甚重,倒不如由在下和君主一決生死,勝敗亦可決於一戰之中。」

    四海君主淡淡一笑,道:「本座久聞你沈大莊主之名,如若沒有信心可和沈大莊主一決雌雄,自然是不敢出道江湖了!」

    沈木風突然舉步而行,直到甲板正中,冷冷說道:「君主既有此意,沈某人是歡迎至極。」

    蕭翎暗中窺看,只見沈木風行徑之處,那些橫臥地上的屍體,紛紛飛入江中,有如被人抓起投入江中一般,不禁暗中讚道:此人武功實有過人之處……只聽四海君主哈哈大笑,道:「沈大莊主的威名,早已傳播江湖,那也用不著再這等做作給在下看了。」

    孫不邪施展傳音之術,對蕭翎和中州二賈說道:「這一新一舊,兩大梟雄,決鬥於五彩巨舟之上,事關武林今後命運,咱們如若在兩人精疲力竭之時,一舉盡殲二梟,倒是一件大功大德的事,此刻要隱好身子,別讓他們瞧出破綻來。」

    只見沈木風高大微駝的背影,停在甲板正中,高舉右手,道:「強賓不壓主,君主請先出手。」

    四海君主正待舉步而出,突聞逍遙子高聲說道:「君主且慢。」四海君主停下腳步,道:「本座不能示弱於他,道長還有什麼話說?」

    逍遙子微微一笑,道:「君主志在主盟武林,領導江湖,豈可因一點意氣,親身臨敵。」

    沈木風冷冷接道:「只要你們打敗沈木風,主宰武林一事,雖未全功,亦不遠矣!」

    四海君主說道:「本座早晚免不了與沈木風一決死戰,還有何猶豫之處?」

    逍遙子道:「君主話雖不錯,但此刻尚非其時。」

    四海君主道:「為什麼?」

    逍遙子道:「此時此情,咱們已然控制大局,敵寡我眾,君主自然是用不著親自臨敵了。」

    四海君主一皺眉頭,道:「道長之意呢?」

    逍遙子道:「貧道之意,不如迫那沈木風訂下城下之盟,為我所用。」

    四海君主點點頭道:「道長如已胸有成竹,本座自當省卻一番氣力。」

    逍遙子道:「君主請回艙中,由貧道對付他們就是。」

    四海君主還未見答話,瞥見一個青衣童子,急急由艙中奔了出來,對著逍遙子低言數語。

    蕭翎心中暗道:適才惡戰激烈,四海君主和逍遙子,都已顧及不到我等,這青衣童子,大約是稟報我等逃走之事了。

    只見那逍遙子神色鎮靜,淡淡一笑,揮手讓青衣童子退下。

    沈木風似是已經等的不耐,冷冷喝道:「君主可是怯戰了嗎?」四海君主微微一笑,道:「逍遙子已然安排了降伏三位之策,本座自然是不用再和閣下交手了。」

    沈木風目光一轉,暗中示意,黑白二老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向艙中衝去。

    四海君主雙手齊揮,兩道強猛絕倫的掌力,分向黑白二老擊去。

    逍遙子一揮手中拂塵,急急說道:「君主請先回入艙中。」

    四海君主身子一側,躍入艙中,黑、白二老各出右掌,接下四海君主分擊而來的劈空掌力。

    兩人雖把掌勢接下,但卻被震得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逍遙子揮動拂塵,分向黑白二老,各攻一招,迫得兩人退了一步。

    但他卻不待兩人還手,身子一閃,也退入了艙中。

    沈木風低聲說道:「攻入艙中。」

    長劍護身,亦向艙中行去。

    黑白二老應了一聲,各舉左掌護身,右手待敵,疾向艙中衝去。但見一陣急雨般的黑點,由艙中湧了出來。

    一時之間,黑白二老也無法瞧出是什麼暗器,揮掌一擋,倒躍而退。

    只見手掌上一陣微疼,有如毒蜂蜇了一下。

    沈木風落後一步,又因閃避得快,雙肩一晃,直退到甲板盡處。蕭翎心中暗道:毒水……心念初動,船艙中已響起了逍遙子的大笑之聲,道:「兩位的傷勢如何?」

    黑、白二老低頭望去,只見左手上一片漆黑,不禁心頭駭然,一面運氣閉住左臂穴道,一面失聲叫道:「毒針!」

    只聽逍遙子哈哈大笑,道:「不錯,這叫百步斷魂黃蜂針,混在一筒毒水之中,只要沾上一點毒水,傷口就立刻開始潰爛,任你內功如何精純,也是無法抗拒這等百種毒蛇之液混集的奇毒,何況兩位又中了那液中的毒針……」

    黑、白二老雖是稱雄關外的英雄,也不禁聽得臉色大變。

    但聞那逍遙子接著說道:「那毒針細如牛毛,隨著人身行血,深入內腑,兩位就算是鐵打金剛,銅鑄羅漢,今日也是難逃死亡之厄!」

    黑白二老對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逍遙子右手平舉拂塵,緩步走出艙門,淡然一笑,接道:「兩位只有一條出路。」

    黑白二老眉頭聳動,似想開口,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逍遙子輕輕咬了一聲,道:「除了敝君主身懷獨門解藥之外,天下再無可救兩位性命的藥物了。」

    黑白二老低頭看臂上傷勢,一片濃黑,已然延至肘間。

    面臨生死之際,黑白二老也不禁有點英雄氣短,回頭望了沈木風一眼,道:「沈大莊主。」

    沈木風重重的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之言,接道:「區區身上現有療毒聖藥,兩位請過來,給在下瞧瞧。」

    黑、白二老齊齊舉步,行到沈木風的身側。

    沈木風道:「兩位傷在何處?」

    黑白二老齊齊應到:「傷在左手之上。」

    沈木風道:「其他之處,可被傷著?」

    黑白二老搖頭說道:「大約被我劈出的掌力,震落毒針,擋回毒水,除了左臂之外,別處尚未傷到。」

    沈木風道:「兩位請捲起袖管,讓在下仔細瞧瞧傷勢情形。」黑白二老依言捲起袖管,只見數道黑線,已然衝過肘間。

    沈木風道:「兩位怎不運氣閉住穴道,竟讓劇毒上延?」

    黑白二老道:「此毒強烈,雖然閉了穴道,亦是阻它不住。」沈木風突然左手一揮,大聲喝道:「好!也讓他們見識一下我沈某人的毒刀。」

    一股疾急的暗勁,直向逍遙子打了過去。

    逍遙子拂塵一揮道:「沈大莊主就算有翻天覆地之能,今日也別想生離此地了。」

    內力貫注在拂塵之上,劈了出去,接下了沈木風一記遙遙的劈空掌力。

    這一掌乃沈木風畢生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逍遙子雖借手中拂塵發出內力,擋下一掌,竟然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不禁心頭震動,暗道:這沈木風如此武功,確實不可輕視……心中念頭轉動間,耳際間響起了兩聲慘叫,站在艙門口處的兩個青衣童子,突然倒斃地上,略一掙動,氣絕而逝。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青衣童子的前胸之上,各自插著一柄形如柳葉,全身發藍的毒刀。

    原來,沈木風全力發出一記劈空掌風之後,緊接著又打出兩柄毒刀。

    他心知這兩刀未必能傷得那逍遙子,是以,打向了兩個青衣童子。

    果然刀不虛發,兩個青衣童子應手而倒。

    就在逍遙子打量那青衣童子之時,又聽兩聲悶哼傳來。

    抬頭望去,只見黑白二老兩條左臂齊肘間被生生斬斷。

    原來沈木風傷了兩個青衣童子之後,以分黑白二老的心神,手中長劍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手間斬落了黑白二老的左臂。

    蕭翎隱身旁觀,只看得心中大為震動,忖道:這沈木風果然惡毒,如若他不一舉斬斷黑白二老的傷臂,只怕兩人要屈服在逍遙子惡言恐嚇之下了。

    但聞沈木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兩位左臂傷勢甚重,雖有靈藥,只怕也難療治,情非得已,兄弟只好代兩位斬去這個累贅了,免被那逍遙子惡言離間了咱們深厚的感情。」

    黑白二老傷臂處,鮮血如注,疼的臉都變了顏色,口中還連連應道:「沈大莊主說的不錯。」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兩位快請運氣止血,咱們還有一番惡戰。」

    黑白二老互望了一眼,齊齊撕下一片衣襟,把傷臂包了起來,低頭看兩截斬落的傷臂,已然變成了深紫顏色,連那血色,也變成了紫黑之色。

    沈木風抬起頭來,望了逍遙子一眼,道:「道長以兩個隨身童子之命,換了敝友兩條斷臂,那也不算沾光了。」

    逍遙子淡然一笑道:「貧道佩服沈大莊主的手段夠辣,也佩眼貴友這等壯士斷腕的豪氣……」

    沈木風冷冷接道:「言重了,道長還有什麼詭計、陰謀,儘管施展出來,我沈木風倒是要見識一下哩!」

    逍遙子突然仰天一陣哈哈大笑,道:「沈大莊主請回頭看看。」

    沈術風道:「看什麼?」

    逍遙子道:「看看到了什麼地方?」

    沈木風回頭看去,只見江浪滾滾,已不知到了何處,不禁一皺眉頭。

    逍遙子微微一笑,道:「這艘五彩巨舟,高百花山莊越來越遠了,沈大莊主若有興趣,咱們到南海遠遊一番,再回中原不遲。」

    沈術風冷笑一聲,道:「道長之意,可是笑我沈木風不識水性嗎?」

    逍遙子哈哈一笑,道:「你縱然稍識水性,也難和敝君主在水中抗衡。」

    孫不邪低聲對蕭翎說道:「這五彩巨舟,越行越遠,對咱們亦是不利,老叫化是旱鴨子,不知諸位的水性如何?」

    蕭翎道:「在下亦是不識水性。」

    孫不邪道:「眼下情勢,雙方僵持不下,咱們幾人實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形勢所迫,咱們也不得不用點手段了。」

    蕭翎道:「什麼手段?」

    孫不邪微微一笑,道:「你們聽老叫化的。」

    大步行了出去,說道:「沈大莊主久違了。」

    沈木風陰沉的臉上,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但不過剎那之間,立時恢復了平靜,淡淡一笑道:「原來孫兄也在此地。」

    逍遙子回顧了孫不邪一眼,道:「另外三位呢?」

    孫不邪冷冷說道:「他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逍遙子道:「等什麼人?」

    孫不邪道:「道長心中有數,那也不用老叫化子挑明了。」

    逍遙子略一沉吟,道:「這個貧道實是想不出來。」

    孫不邪道:「好!道長一定要老叫化說,老叫化就只好說明白了,他們在等待道長的刑具之鑰。」

    沈木風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逍遙子淡然一笑,道:「是啦!四位可是想乘人之危?」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道長有何危難,怎的老叫化一點也瞧不出來。」

    沈木風突然接口道:「孫兄,這牛鼻子猖狂的很,竟然也不把孫兄放在眼中。」

    孫不邪心中罵道:如論大奸巨惡,你沈木風確實較這四海君主尤為可殺,口裡卻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逍遙子回頭向艙中望了一下,笑道:「如是孫兄開過價錢,此事未嘗不可談談。」

    孫不邪道:「就目下情勢而論,老叫化乃奇貨可居,道長要和老叫化講斤論兩,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逍遙子道:「就算你孫大俠肯為人用,但形勢上,我等仍是佔足優勢……」

    孫不邪冷冷接道:「道長逼我為人所用,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沈木風突然接道:「孫兄如肯助我沈某一臂,沈木風自信可勝今日之局。」

    孫不邪道:「幫你們哪一個,老叫化也是難作主意,得和他們商量商量了。」

    沈木風道:「怎麼?丐幫中還有人在此嗎?」

    孫不邪道:「如是丐幫中人,老叫化也用不著和他們商量了。」

    目光轉處,只見蕭翎和中州二賈,魚貫行入甲板。

    蕭翎陡然間在此出現,沈木風不由一震,比見到孫不邪時,尤過許多,以沈木風為人的陰沉,也不禁為之一呆。

    中州二賈手中各自捧了一塊木板,望了逍遙子一眼,齊聲說道:「咱們拚受重傷,借這兩塊木板之力,或可擋住那毒水毒針。」

    孫不邪道:「時光無多,道長仍是不能決定,只怕要後悔無及了。」

    逍遙子突然從懷中摸出一串鑰匙,高舉在手中,道:「這就是金鎖刑具上的鑰匙,天下巧手的工匠雖多,只怕也很難自行配製出這等複雜萬端的鑰匙,如是諸位想迫使貧道就範,我就先把這串鑰匙投入到江中。」

    孫不邪微微一怔,暗暗忖道:蕭翎借一片瓷碗,能斷去我手中牛筋,兩臂之力,自甚驚人,但是他仍然無法掙斷手腕上的金鎖刑具,如若那逍遙子,當真把這刑具之鑰,投入江中,那可真是一大麻煩的事!

    只聽沈木風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是我沈某人故作驚人之言,逍遙子手中那串鑰匙,決不是開你們刑具的鑰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孫兄如是肯和沈某人合作,一頓飯功夫之內,可以掃平這五彩巨舟上殘餘之敵,擒眼逍遙子和那四海君主,那時迫他們交出刑具的鑰匙,自是易如反掌。」

    逍遙子冷冷接道:「如是孫不邪和中州雙賈,這等容易受騙,只怕也難為江湖同道推崇備至了。」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沈某人話到此處為止,對與不對,要請孫兄酌量了。」

    孫不邪回顧了蕭翎和中州二賈一眼,道:「三位有何意見?」商八道:「咱們兄弟,既是孫老前輩相救,不論生死,都由孫老前輩做主。」孫不邪道:「你們這等相信老叫化子,老叫化子倒是要好好的思量一下了。」

    逍遙子道:「孫大俠不用思量了,只要你肯出手,生擒沈木風,貧道就開了他們三位刑具。」

    孫不邪搖搖頭,道:「老叫化一個人不是那沈木風的敵手。」逍遙子道:「我開了中州二賈手上的刑具助你。」

    商八接道:「開了我們中州二賈刑具,也將是白費道長一番心血。」

    逍遙子道:「為什麼?」

    商八道:「咱們三人之力,一樣不是那沈木風的敵手。」

    逍遙子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是了,諸位之意,可是要我解開了那蕭翎身上的金鎖刑具嗎?」

    杜九冷冰冰地接道:「不錯,當今之世,除了咱們這位蕭大哥外,只怕很少有人能是那沈木風的敵手。」

    沈木風突然縱聲而笑,道:「杜兄這幾句話,未免太過小看逍遙道長和四海君主了。」

    這幾人都是老於世故,飽經江湖險詐風波的人物,雖是互視為敵,誓不兩立,但其間詭詐多變的挑撥手段,卻是層出不窮,各極其奸。

    逍遙子突然橫行兩步,走到蕭翎身前,開了蕭翎手上的刑具,道:「貧道相信孫大俠和蕭大俠,都是一諾千金的信義人物,既然答應了,決不會變卦,黃道就擅自做主,先開了蕭大俠的刑具。」

    蕭翎伸展一下雙臂,長長吐一口氣,身心中有著一股舒暢之感。

    沈木風心怯於蕭翎的武功,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商八禁不住心裡的高興,不由大笑起來!

    逍遙子望了蕭翎一眼,頓生後悔之感,心知解了他身上刑具容易,如再想套回他的身上,勢比登天還難,這一下無疑開籠飛鳳,啟鎖走龍,萬一這幾人和沈木風等利害相關,聯手合作,豈不是要自作自受……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冷冷問道:「閣下笑什麼?」

    商八停下大笑之聲,道:「不錯,咱們那蕭大哥一向是有言必踐,一諾不變,可是他一直未承諾過道長一事,未答過道長一言。」

    逍遙子道:「胡……」忽然想到那蕭翎確然是未作過一言承諾,不禁住口。

    商八微微一笑,道:「道長仔細想想,我商某的話不錯吧!」逍遙子道:「貧道仍然相信孫大俠和你們中州二賈都是武林中大有盛譽之人,決不會言而無信。」

    商八道:「孫老前輩還在思量是否該助道長,未作決定之前,自是不能算作承諾,至於咱們中州二賈,一向是講究賠賺,生意虧本,決計不幹,朋友交情,先放在一邊……」

    逍遙子接道:「縱然是做生意,也要有一個行規,應該一言為定……」

    商八笑道:「道長說說看,咱們中州二賈又答應了道長什麼?」

    逍遙子吃了啞巴虧,又無法說出他們的承諾,不覺怒道:「兩位別忘了你們還有刑具。」

    商八笑道:「道長只管放心,中州二賈決不會求你解除身上刑具。」

    孫不邪接口道:「如是道長度量夠大,就該連中州二賈身上刑具,一齊解了才是。」

    逍遙於略一沉吟,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

    大步行近中州二賈,開了兩人身上刑具。

    杜九活動了一下雙腿,冷冷說道:「道長這等客氣。」

    商八卻順手把一個金鎖刑具,收了起來,笑道:「道長把咱們鎖了這麼長的時間,這條金鎖刑具,算作報償,不能算貴吧!」

    逍遙子一皺眉頭,似想發作,但卻又忽然忍住了,淡淡一笑,緩步向艙門處行去。

    杜九冷冰冰地說道:「道長還忘了一件事。」

    逍遙子回過頭來,道:「什麼事?」

    杜九道:「咱們兵刃,道長也該發還了吧!」

    逍遙子淡然一笑,道:「貧道連人都放了,難道還扣留諸位兵刃不成,諸位稍候,貧道立刻讓他們送還諸位。」大步行入艙中不見。

    孫不邪低聲對蕭翎說道:「這牛鼻子老道,突然間這樣大方起來,倒使老叫化大感為難。」

    蕭翎道:「今日之局,確有著一種微妙的均衡作用,咱們不能憑借一時豪氣出手。」

    孫不邪道:「不錯,沈木風和逍遙子都是老謀深算,狡詐無比的人物,逍遙子開了你的刑具,旨在逐狼斗虎,想坐收漁人之利,咱們可不能上當。」

    抬頭看去,只見那沈木風盤膝坐在船頭之上,黑白二老分站在他的兩側。

    日光照耀之下,只見他頂門之上,隱隱間泛升起一片白氣。

    孫不邪輕輕咳了一聲,道:「沈木風已準備背水一戰,盤坐運功,顯然是在準備全力出手了,咱們不能先擋鋒銳。」

    只聽逍遙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的兵刃來了。」

    商八轉臉望去,只見兩個青衣女婢,手中捧著中州二賈的兵刃,走了過來,說道:

    「請收回兩位的兵刃。」

    杜九伸手取過了鐵筆銀圈,放在身上,商八也取過金算盤,目注兩個女婢,道:

    「兩位可以退回去了。」

    他自受過那逍遙子的暗算之後,心中對這些女婢,已然生出了極深的戒心。

    兩個女婢欠身一禮,轉身而去,直入艙中。

    這時,逍遙子和五彩巨舟上的人,都已進人艙中,艙門緊緊的關了起來。

    甲板上,只餘下蕭翎、孫不邪和沈木風等人。

    蕭翎一直留心著沈木風的舉動,見他頭上浮動的白氣,愈來愈濃,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沈木風頭上那浮動的白氣,突然消失不見。

    蕭翎伸手摸著劍把,低聲說道:「留心了,沈木風只怕要有所舉動。」

    商八緩步走到蕭翎身側,低聲說道:「大哥,咱們要怎樣辦?」

    蕭翎道:「看看那沈木風的舉動再說,如若他有所舉動,今日就藉機把他除去。」

    只見沈木風張開了雙目,四顧了一眼,緩緩站起了身子,低聲對黑白二者說了兩句話,舉步直行過來。

    蕭翎唰的一聲,拔出長劍,沉聲對中州二賈道:「你們守在這裡別動。」緩緩舉步迎了上去。

    此刻蕭翎心中充滿著矛盾,既然想借此機會除了沈木風,又覺得今日不宜和沈木風在此決戰,這一戰不論勝敗,都讓逍遙子坐收漁人之利。

    心中念頭轉動,已和沈木風相遇在甲板之上。

    兩人相距有四五尺時,一齊停了下來。

    沈木風輕輕歎息一聲,道:「三弟。」

    蕭翎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沈木風道:「咱們很久不見了。」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沈大莊主有什麼話,儘管請說吧!」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三弟這般稱叫為兄,不覺得生分了嗎?」

    蕭翎道:「道不同難相為謀,咱們兄弟之義,應該斷去了。」沈木風接道:「這麼說來,三弟是存心要和小兄為敵了。」

    蕭翎道:「沈大莊主武功高強,蕭某人是早已心慕,如肯賜教幾招,蕭翎是當得拜領。」

    沈木風臉色嚴肅,緩緩說道:「為兄心中有幾句重要之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蕭翎道:「蕭翎洗耳恭聽。」

    沈木風道:「蕭伯父又被為兄接回百花山莊去了。」

    這兩句話,字字如鐵錘一般,擊打在蕭翎心上,不覺打了一個寒顫道:「我不信!」

    沈木風道:「上一次他們舉動粗野,對伯父有甚多不禮之處,這次,小兄已經責誡他們,不得有絲毫怠慢之處,為兄撥了四名美婢,兩個書僮,侍候兩位老人家,金蘭、玉蘭仍在伯母身旁聽差。」

    蕭翎厲聲喝道:「你胡說!」

    沈木風始終不動怒火,淡然一笑,道:「為兄言出肺腑,蕭兄弟一定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蕭翎強自鎮靜一下心神,道:「我仍然有些不信。」

    沈木風目光一轉,投注到黑白二老臉上,道:「你問問他們,當知在下所言不虛了……」

    他仰起臉來,朗朗一笑,道:「那神偷向飛,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如把兩位老人家送得再遠一些,也許為兄當真查不出來了,可惜的是……他只在百里之內打轉,不是為兄的誇口,百里內的風吹草動,為兄都瞭如指掌。」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百花山莊中的暗樁明卡,遍佈百里方圓,如若向飛一個失神,勢必被他們瞧出破綻不可。

    沈木風看蕭翎凝目思索,知他已有些相信,心中暗喜,但外形之上,仍是一片肅然,說道:「週二弟小事聰明,大事糊塗,為兄的實不該讓他主持策劃邀請兩位老人家的事,再加上為兄當時太過忙碌,無暇問事,致被一誤再誤,造成僵局,唉!此刻想起,為兄的仍有些不安。」

    蕭翎被他說的心志動搖,不知不覺間,心中已相信了一半,一時間,不知如何接口答話。

    沈木風輕輕歎息一聲,道:「三弟如願和為兄攜手合作,為兄仍然是歡迎萬分……」

    蕭翎冷冷接道:「縱然家父母確實落入你手中,也別想再威脅我蕭翎就範。」

    沈木風道:「如是三弟堅決不要和為兄的攜手合作,為兄的自也是不便相強了。」

    蕭翎道:「咱們這一生一世,再也別想攜手合作的事了。」

    沈木風道:「唉!人事變幻,很難斷言,小兄是決未想到,竟和三弟在這五彩巨舟之上會面……」

    微微一頓,聲色突轉嚴厲,道:「為兄的話已說完,三弟有什麼話,可以對為兄說了。」

    蕭翎心中原本有些不信,但聽沈木風突然變的十分剛強起來,不禁一呆,緩緩說道:

    「我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沈木風道:「那很好,你為人所用,一定要和為兄較量幾招,現在可以出手了。」

    蕭翎搖搖頭,緩步向後退去。

    商八急急迎了上來,道:「蕭大哥,你和那沈木風談些什麼?」

    蕭翎輕輕歎息一聲,道:「完了,咱們這一番心血算白費了。」

    孫不邪道:「什麼事,不知可否告訴老叫化一聲。」

    蕭翎道:「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得老前輩從中相助,才把父母救出百花山莊,如今又被那沈木風,擒回百花山莊去了。」

    孫不邪、中州二貿一齊聽得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沉默了一陣,商八低聲接口說道:「大哥作何打算?」

    蕭翎道:「唉!實叫小兄為難的很。」

    孫不邪道:「那沈木風可是對你許下了什麼心願,要你離開此地之後,同去見令尊大人?」

    蕭翎道:「沒有。」

    孫不邪道:「這事照老叫化的看法,那沈木風是在用詐,但茲事體大,老叫化也不敢擅作主意,還是蕭大俠自作主意的好。」

    商八道:「好!我去和他講講斤兩。」大步行了過去。

    蕭翎道:「那沈木風武功高強,商兄弟多多小心。」

    商八回頭笑道:「不勞大哥關心,他此刻決然不敢對我下手。」大搖大擺,一直行到沈木風身前三尺左右,才停了下來,一拱手,道:「沈木風大莊主,在下金算盤商八。」

    沈木風道:「我早看到你了。」

    商八哈哈一笑,道:「沈大莊主,可是久聞在下之名了嗎?」沈木風道:「聽人說過而已。」

    商八道:「在下也聞得沈大莊主之名不久。」

    沈木風似要發作,但卻重重咳了一聲忍了下去。

    商八臉色一整,道:「我那蕭大哥的父母雙親,當真在你百花山莊嗎?」

    沈木風道:「我已告訴蕭翎了。」

    商八道:「可是他不肯相信你沈木風之言,要在下來和你談談!」

    沈木風道:「你說吧!」

    商八道:「我家蕭大哥之意,希望由你沈術風拿出一件物證。」

    沈術風怒道:「他如不信,也就罷了,那來這些麻煩。」

    商八淡淡一笑,道:「咱們如若能先殺了你沈大莊主,再去救我那蕭大哥的雙親大人,也許還容易多些。」

    沈木風微微一怔,道:「我既未料想遇到蕭兄弟,如何能帶著物證出來。」

    商八道:「和氣生財,這是咱們做生意的不二法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那蕭大哥想得沈大莊主答允,許他們父子相見一次。」

    沈木風道:「現下生死未卜,這話未免言之過早了。」

    商八道:「生死之事,自由我們安排,不勞你沈大莊主費心。」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如果今日在五彩巨舟上的人,都得死亡,我沈某人也該是最後的一個。」

    商八哈哈一笑道:「這看情勢怎麼變了,說不定變出意外,沈大莊主反成了最先死的人呢。」

    沈木風森冷的目光,逼視在商八的臉上,久久不發一言。

    商八隻覺他目光之中,似是有著一種強勁的力道,使人不寒而慄,當下轉過頭去,說道:「沈大莊主做何決定,還望盡早告訴在下,商某人還要覆命。」

    沈木風沉聲說道:「告訴蕭翎,就說我答應了他。」

    商八道:「空口無憑……」

    沈木風怒道:「難道你還要沈某人立誓不成!」

    商八道:「縱然立誓,咱們也未必肯信。」

    沈木風道:「沈某人生離此船之後,必殺你中州二賈。」

    商八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你沈大莊主暫處矮簷下,不能不低頭了。」

    沈木風緩緩說道:「如依你之意,事後如何?」

    商八道:「這很難說了……」

    話未說完,突然兩隻健鴿,疾飛而至,在空中打了一個盤旋,落在沈木風肩上。

    沈木風仰天一陣大笑,突然從懷中摸出兩個細小之物,塞入鴿翼之下。

    兩隻健鴿,疾展雙翼,破空而去。

    但見那緊閉的艙門,忽然大開,兩點寒星破空飛出,直向兩隻健鴿擊去。

    沈木風右腕一揚,怒聲喝道:「鼠輩敢爾!」

    兩道白芒,閃電飛出。

    只聽波的一聲,金鐵交鳴,稍後一點寒星,被沈木風飛刀擊落,先前一點寒星,卻擊中一隻健鴿,齊齊落下江中。

    這些健鴿似是受過特殊訓練一般,眼看同伴死了一隻,立時一斂雙翼,疾沉而下,掠著江面,向前飛去,眨眼不見。

    只見艙門開動,逍遙子手執長劍,當先而出,身後緊隨著一十二個青衣童子,十個手執長劍,兩個手執暗藏飛針毒水的鐵簡。

    商八低聲說道:「逍遙子身後兩個青衣童子手執鐵筒中,藏有毒針、毒水,霸道無比,時機已然不多,沈大莊主如再猶豫不決,只怕是來不及了。」

    豪氣吞河岳惡名動江湖的沈木風,竟然被形勢逼的無可奈何,仰臉長長吁一口氣,緩緩從懷中摸出一面金牌,道:「此乃百花山莊中最高令牌,不論何人,執此金牌,即同我沈木風親臨一般,如你們執此金牌,趕往百花山莊中去,不但無人敢於攔阻你們,且將恭迎候命……」

    商八知他武功高強,不敢存絲毫大意之心,說道:「你拋過來吧!」

    沈木風拋過金牌,冷冷說道:「你很膽小。」

    商八道:「非是在下膽小,實因你沈大莊主惡名太著。」

    沈木風道:「還有一事奉告,一面金牌,只能使用一次,要求一事,蕭翎交出金牌之日,就是你們中州二賈死亡之期,我沈木風從不惡言恐嚇,言出法隨,劍及履及。」

    商八不再理會沈木風,轉身向蕭翎行去。

    這時,逍遙子已經長劍出鞘,十個青衣童子,已布成一座劍陣待敵。

    商八手執金牌而回,低聲對蕭翎說明經過。

    孫不邪低聲說道:「就目下情勢而論,咱們這幾人,實有著舉足輕重之勢,幫助沈木風,這四海君主也自知沒有取勝把握,如是倒向逍遙子,沈木風亦自知甚危,不過,不論咱們幫助哪個,都是以仇結仇,殺了沈木風,四海君主也不會放過咱們,而就用謀制衡而言,今日之局,最好能保持它一個微妙的平衡。」

    杜九道;「如能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倒可一舉為江湖除兩大害。」

    孫不邪道:「逍遙子一時失算,開了蕭兄弟的金鎖,已是後悔不已,開你們中州二賈刑具,更是為勢所迫,情非得已,以他的老謀深算,沈木風的陰沉險惡,決不會讓咱們坐收漁人之利。」

    只聽逍遙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孫不邪,你乃丐幫中碩果僅存的長老,聲譽重江湖,貧道相信你出口之言,決不會賴。」

    孫不邪緩步而出,道:「不錯,老叫化如是答應了什麼,自然是火裡火中去,水裡水中行。」

    逍遙子道:「你答應了貧道開了蕭翎和中州二賈的金鎖刑具之後,合他們之力,生擒那沈木風,言猶在耳,忘懷了嗎?」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這個嗎?老叫化想是想答應的,只怪道長動作太快,一下就開了蕭翎身上刑具,老叫化還未及答應呢,你雜毛老道仔細想想,是也不是。」

    逍遙子見孫不邪不承認答應相助之事,不由氣得臉色鐵青,道:「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孫不邪道:「老叫化子說一人之力,不是那沈木風的敵手,對是不對?」

    逍遙子道:「不惜,以後呢?」

    孫不邪道:「以後道長要開中州二賈的刑具,不知何故,又開了蕭翎身上的刑具。」

    逍遙子道:「貧道為什麼要開那蕭翎身上刑具呢?」

    孫不邪道:「道長可是想要我們助你對付沈本風?」

    逍遙子道:「正是此意,那沈木風為害江湖,作惡多端,兩位就是不願履行答應貧道的諾言,也該出手殺了他,為武林除一大害。」

    孫不邪道:「話雖是說的不錯,但可惜貴君主亦非什麼好人。如是除一害留一害,那倒還不如不除。」

    逍遙子道;「這麼說來,孫兄是不肯履行那承諾之言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並未承諾,你老雜毛,再激我也無用。」逍遙子輕輕歎息一聲,道:「貧道應該逼你開口之後,再開他們身上刑具,就沒有此刻之失了。」

    孫不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啊!」

    逍遙子道:「就算你沒有答應……」

    孫不邪冷冷接道:「不能算,老叫化沒有答應,就是沒有答應。」

    逍遙子道:「此事已過,爭論無益,貧道此刻卻有一句緊要之言,問明孫兄。」

    孫不邪道:「你且說出來聽聽。」

    逍遙子道:「如是貧道為世除害,和那沈木風動手相拼,孫兄該將如何?相助哪個?」

    孫不邪道:「這個,老叫化倒是難以決定,必得仔細想想才行。」

    逍遙子心中雖是激怒異常,但卻不敢隨便出手,蕭翎的武功,他已見過,那是高強得很,孫不邪和中州二賈,又是久負盛名的人物,這四人如若反助那沈木風,優劣之勢立時將倒置過來。

    沈木風一直冷冷的站在旁側,一語不發,一面運集功力,準備拒敵,一面默查情勢的變化,籌思應對之策。

    沉默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逍遙子終於忍耐不住,冷冷說道:「孫兄意欲何為?

    還望快點說個明白。」

    孫不邪目光轉動,望望沈木風,又望望逍遙子,笑道:「照者叫化的看法,今日這場架,不用打了。」

    逍遙子道:「為什麼?」

    孫不邪道:「不是我老叫化輕藐你,如若單憑武功,你決非那沈木風的敵手,此刻你所以自認稍佔優勢,那是因為你們人多勢眾,又在船上,沈木風不會水中功夫,才肯這般忍氣吞聲……」

    逍遙子道:「機會不再,錯過了今日機會,只怕以後很難有殺死那沈木風的日子了。」

    孫不邪搖搖頭道:「還有一事,你牛鼻子老道,不可不知。」逍遙子道:「什麼事?」

    孫不邪道:「老叫化和蕭翎都不諳水性,如是一定要打,最好別在船上動手。」

    逍遙子道:「可是諸位此刻,都已置身大江之中,這五彩巨舟上的男童女婢,個個都精通水性,幾位如是迫的無耐,只好拼著沉了這艘五彩巨舟,在水中生擒諸位了。」

    蕭翎一則擔心父母,真又被沈木風拘禁百花山莊,二則怕把沈木風逼的太緊,促使四海君主和沈木風聯起手來,當下冷冷接道:「只怕道長沒有沉這巨舟的機會。」

    孫不邪接道:「咱們為脫此危難,倒是得和那沈木風暫時合作一下了……」

    目光轉向沈木風的臉上,冷冷說道:「你沈大莊主的意下如何?」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來日方長,區區也不急在一時,孫兄怎麼說,沈某人悉依所言。」

    孫不邪道:「哈哈,想不到你沈木風今日竟然對老叫化百依百順。」

    蕭翎突然橫裡一躍,擋在艙門口處,說道:「道長最好能下令讓他們改帆靠岸。」

    暗中帶上千年蚊皮手套。

    逍遙子默查敵我形勢,勝算甚少,略一沉吟,竟然下令巨舟靠岸。

    船行近岸邊之後,沈木風和黑白二老當先躍下巨舟,蕭翎、孫不邪以及中州二賈,也緊隨著躍下巨舟。

    一著陸地,幾人都不覺仰臉長吁一口氣,有著恍如隔世之感。

    沈木風回過頭來,望了那五色巨舟一眼,高聲說道:「逍遙道長,我沈木風已經登上五彩巨舟領教過了,如是道長有膽,請到我百花山莊一敘。」

    逍遙子冷笑一聲,也不答話,揚帆而去。

    這是一片荒涼的江岸,一眼不見人影。

    沈木風冷冷說道:「不是我沈木風及時登上了那五彩巨帆,四位只怕亦難生離巨舟。」

    孫不邪道:「此刻,咱們仍然是四對三的局面,沈大莊主兩位屬下,還都有斷腕之傷,是否還有再戰之能,目下仍是很難預料。」

    沈木風目光轉動,四顧一眼,淡然一笑,道:「這地方仍是我沈某人的勢力之內,咱們如若動手,一個時辰之內,我沈某人即可有援手趕到。」

    蕭翎突然舉步行到沈木風的身前,說道:「沈大莊主,此刻意欲何往?」

    沈木風道;「趕回百花山莊。」

    蕭翎道:「在下亦想同往百花山莊一行,去見父母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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