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天香宮女 文 / 臥龍生
唐嘯搖搖頭,接道:「就是侍奉八代先皇,但也不能謀反,咱們奉諭而來,如是閣下不肯就範,那只有一途可循。」
青袍人道:「你這小娃兒橫蠻無禮,敢對咱們……」
唐嘯怒喝一聲,突然伸手,向那青袍人抓了過去。
青袍人大袖一揮,一股暗勁,竟把唐嘯掌勢逼開。
唐嘯嘿嘿一笑,道:「瞧不出啊!你這位老公公竟也有一身武功。」
青衫人冷冷說道:「你竟敢藐視咱們。」
唐嘯哈哈一笑,道:「你們當太監的,深居內宮,很少在外面走動,怎麼學得一身武功?」
青衫人怒道:「這是咱家的事情,你小子問這些事,用心何在?」
唐嘯道:「我要先問個明白,才知道你是否該殺。」
青衫人冷冷喝道:「放肆。」
突然欺身攻了上來。
唐嘯施開拳腳和青衫人打在一起。
兩人拳來足往,一老一少,竟然打鬥的十分激烈。
片刻工夫,兩人已拼了二十個回合,仍然是一個不見勝敗之局。
岳秀低聲道:「譚兄,瞧出了這人的武功路數了嗎?」
譚雲道:「他武功很嚴謹,似是出自正大門戶。」
岳秀道:「只可惜他半路學武,幼功太差,唐嘯應該在三十招內勝他。」
語聲甫落,突聞唐嘯大喝一聲,一招擊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之上。
只聽那青衣人哎喲一聲,抱著小腹,竟然蹲了下去。
唐嘯拍拍手,道:「老公公,作太監,作了這把年紀,想來不是壞人,還是早些離開此地吧!」
大約這一拳,打得不輕,那青衫老太監,蹲下去就未再起來。
但見人影閃動,兩個身穿紅袍的太監裝扮人物,突然出現在門前。
唐嘯抬頭看去,只見兩個大漢,滿臉橫肉,鬍子雖然刮得很乾淨,但下顎卻是一片青色。
顯然,這是兩個冒牌太監。
唐嘯拍拍手,道:「點子來了。」
兩個太監一樣的衣著,但左首一人,年事稍長,背上插著一把劍,冷冷說道:「什麼人,敢在內苑府中打人?」
唐嘯道:「我!」
佩劍太監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唐嘯道:「知道。」
佩劍太監道:「你知道還敢觸犯,這是滅族大罪。」
唐嘯笑一笑,道:「在下無家無業的,不怕這個,你們這兩個假太監,又是哪裡來的,混到內苑作甚?」
這一言點穿,聽得兩個太監,臉上泛起了怒容。
左首佩劍人,似是身份較高一些,冷笑一聲道:「給我拿下。」
右首太監應聲出手,只向唐嘯的右腕上抓去。
唐嘯一挫腕,拍出一掌,道;「好好的大男人,偏來扮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右首太監,一語不發,只是全力搶攻。
唐嘯幾句話說完,他已攻出了二十餘招。
動作快迅,掌力雄渾異常。
唐嘯感覺到遇上了勁敵,顧不得再激笑對方,凝神拒敵。
譚雲低聲道:「岳兄,在下出手如何?」
岳秀道:「有勞譚兄。」
譚雲緩步行了出去,一指那佩劍太監,道:「拿下來,咱們也打幾招玩玩。」
左首太監冷笑一聲,道:「你亮兵刃!」
右手一抬,噹的一聲,長劍出鞘。
但見寒光閃動,竟然是一把寶劍。
譚雲忖道:「劍形古樸,分明是一件利器,如是把它搶下來,送給岳少俠,那不是如虎添翼嗎?」原來,譚雲用刀,不善用劍和人動手。
輕淡一笑,譚雲緩緩說道:「在上就空手陪你幾招如何?」
那太監怒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狂徒。」
刷地一劍,迎面劈下。
譚雲閃避開,還了一拳。
這太監手中劍甚利,只要被它掃中一點,就是斷臂裂肌之痛,所以,一點也不敢心存大意。
那太監似是已瞧出了譚雲心中的顧忌,手中施展開來,一劍緊逼一劍的進攻過去。
馬鵬一皺眉頭,道:「公子,譚兄再不亮兵刃,只怕要吃大虧。」
岳秀笑一笑,道:「譚家絕技排雲掌,還未用出手……」
語聲未住,譚雲施出排雲掌法,但見掌影重重,竟把那太監的利刃封住。
這掌式乃,湘西譚家寨仗以成名,威勢奇大無比。
譚雲取得了優勢,控制了大局之後,把擒拿手混入排雲掌中,覷一個空隙,一把抓住那太監的右腕。
那太監手中空有把利劍,但卻無法施展出手。
情急之下,左時一揮,拍出一掌。
譚雲右手暗中加力,那太監頓覺右腕一麻,五指一鬆,手中利劍,跌落在實地之上。
那太監拍出的左手,到了一半,全身力道,突然消失,掌勢拍出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原來,他掌勢攻出一半之後,力道消失,但卻突然停了下來。
譚雲右肘一收,撞了過去,那太監口中哇了一聲,噴出鮮血。
鬆開了右手,那太監突然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譚雲伏身撿起了長劍,緩緩說道:「岳侯爺,雖然持有金鳳剪,但咱不願妄殺無辜,如是有人要持強抗拒,那就不能怪咱們手下狠辣了。」
他說的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內苑府中人,都能聽到。
和唐嘯動手的太監,眼看同伴被擊落兵刃,失手被傷,心中一慌,被唐嘯覷個空隙,拍出一掌,擊中右肩。
這一擊落勢甚重,那太監悶哼一聲,跌摔在地上。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內苑府是何等所在,怎容人如此撒野。」
這時,譚雲已從那太監身上,取過劍鞘,還劍入鞘,把長劍交給了唐嘯,道:「替岳兄背著,你未帶閻王判,也正好先用此物拒敵。」
唐嘯接過長劍,笑道:「二公子,你瞧瞧,大批人手趕來了,只怕有一場熱鬧的打架。」
譚雲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五旬左右身著紫袍的老者行來。
他身後緊跟著兩個大漢,一個虎背熊腰,手中執一根擯鐵棍,一個身卻骨瘦如柴,背上插著雙刀。
兩人之後,一行而來的是十位佩著不同兵刃的太監。
嚴格點說,那只是些穿著太監衣著的人,凡是見過太監的人,都可以分辨出,他們這些人不是太監。
紫袍老者來勢很快,眨眼間,已到了譚雲和唐嘯身前。
望望地上受傷的三個人,沉聲道:「給我抬下去。」
虎背熊腰的大漢,一揮手,身邊從人疾步而上,各自抱起一個傷者,退了下去。
紫袍人目光一掠譚雲、唐嘯,道:「人是兩位打傷的嗎?」
唐嘯道:「不錯啊,你是幹什麼的?」
紫袍人道:「老夫是內苑府中的上座領班。」
唐嘯道:「咳!新鮮啊!內苑府不是和尚廟,怎麼會跑出來個上座領班。」
紫袍人怒道:「你這個小娃兒,怎知深宮內苑中事。」
唐嘯笑一笑道:「看你這副德性,也不像是真正的太監。」
紫袍人冷冷說道:「你放肆得很。」
岳秀突然步行了過來,一拱手道:「閣下怎麼稱呼?」
紫袍人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區區岳秀。」
周長安道:「岳候爺,受命清理內苑後宮。」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就算王爺、公卿,也沒有這份權利。」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侯身份都不成,什麼人才能管到內苑府?」
紫袍人道:「嚴格說,只有當今天子。」
岳秀道:「那很好,咱們就是奉當今天子之命而來。」
紫袍人道:「聖旨何在?」
岳秀道:「金鳳剪代王意旨。」
紫袍人道:「老夫不識金鳳剪,無法相信。」
岳秀肅容說道:「你們不過是狗腿哨兵,我無暇和你們多費口舌,不受命就縛,就要憑真實本領保下性命。」
紫袍人道:「老夫也正要掂掂你的斤兩,看看你憑什麼這大口氣。」
岳秀道:「很好,你小心了,我既敢受命而來,就有收拾你們的手段。」
突揚右手,拍出一掌。
紫袍人橫閃一側,正侍出手反擊,岳秀左手似是早在那時等著一樣,啪地一掌,拍中了紫袍人的前胸。
這一擊,力道很強,紫袍人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道:「你,你好奇怪的掌法……」
說完一句話,雙手按在前胸上,蹲了下去。
他身後兩個隨從大漢,想不到領頭的一招就傷在人家的手下,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兩人一怔神間,譚雲、唐嘯已突然發動。
譚雲攻向那手執擯鐵杖的高大漢子,唐嘯卻向那身佩雙刀的矮子下手。
兩人動作,快如星火,兩個人還未反應,都被點中了穴道。
這完全是一種巧妙的配合,譚雲,唐嘯以精妙的觀察,適當的下手時間,對付兩個強敵。
為首之人,和兩個重要的人,都倒了下去,隨行的十餘人,頓有著失去憑藉的感覺。
輕輕吁了一口氣,岳秀目光橫掃了一眼,道:「放下兵刃,聽侯處置,不得反抗……」
話未說完,兩個穿灰衣的太監,突然大聲喝道:「咱們憑什麼要束手就縛,聽候擺佈。」
喝聲中,飛身而起。
譚雲、唐嘯,正待飛身而起,截擊兩人,突見岳秀一揚右手,兩點寒芒,疾飛而出。
兩聲慘叫傳出,兩個向外奔行的太監,突然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見兩人咽喉上,各中了一枚蜂翼鏢,人已氣絕而逝。
這本是楊玉燕的暗器,但到了岳秀手中,卻是威力大不相同。
唐嘯行了過去,由兩人咽喉上取下兩枚蜂翼鏢。
岳秀神情嚴肅他說道:「在下奉命,清理內苑府,如是再有違命抗拒,必殺無赦。」
他高強的武功,和精妙的暗器手法,震住了全場,果然,竟無一人敢再妄動。
唐嘯高聲說道:「一個一個的給我走過來。」
餘下還有八個相互望了一眼,魚貫而來。
唐嘯取下他們身上的兵刃,順手點了他們右臂上的穴道。
回顧了周長安一眼,低聲道:「這些人,一大半都是真的太監,咱們要如何處置?」
周長安道:「這個交給在下處置。」
岳秀道:「唐嘯,看看還有些什麼人,快些出來,否則咱們就打進去了。」
唐嘯應了一聲,道:「內苑府中,還有些什麼人,快些出來,咱們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他一連喝問數聲,不見有回應之人。
岳秀道:「哦!如是無人答話,咱們搜它一下吧!」
周長安當先帶路,和唐嘯、譚雲,一路搜了下去。
內苑不算小,也不算大,被分隔成了內外兩院。
除了現身的幾個人之外,後院中,都住的是貨真價實的老邁太監。
但觀察入微的譚雲,卻瞧到了很多的空位,似是有人所住,這些人,不是被調了出去,就是聞風而逃。
但他一直忍下去沒有說話。
搜過內苑府,岳秀問周長安,道:「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周長安躬身說道:「侯爺折殺屬下了……」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我受命太快一些,對宮中事,一竅不地,一切都要你指點才成。」
周長安道:「侯爺吩咐一聲就是。」
岳秀道:「好!找他們的首腦問問口供!」
周長安行過去,把紫袍人提了過來,道:「侯爺問話,你要從實回答,侯爺奉有詔旨,可以先斬後奏,你要放聰明一點,別自討苦吃。」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想問你幾件事。」
譚雲早已拍活了紫袍人的穴道,但他內腑已受重傷,已無反抗之能。
紫袍人抬頭望了岳秀一眼,緩緩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岳秀道:「我想知道你奉何人之命行事?」
紫袍人道:「那就是這內苑府的首腦,這和別人無關。」
岳秀道:「哦?」
紫袍人道:「所以,你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
唐嘯怒道:「你縱是鐵打銅澆,我也會讓你脫一層皮下來,我不信,你不會開口。」
岳秀示意阻止了唐嘯,卻回顧著周長安,道:「咱們該怎麼辦?」
周長安道:「刑求口供。」
紫袍入怒聲喝道:「周長安,老夫早就主張殺了你,但……」
周長安笑一笑,道:「為什麼不殺呢?因為你作不了主,是嗎?」
緩步行近了紫袍人,接道:「你記著,你沒有殺了我,卻犯到了我的手中。」
紫袍人道:「虎落平陽被犬欺。……」
周長安一抬手,一個大耳括,摑了過去,只打得紫袍人滿口鮮血,吐出了兩顆牙齒。
冷然一笑,周長安緩緩說道:「你如自信能熬過嚴刑逼供,你就不用說話……」
抬頭望著岳秀,接道:「侯爺,這人交給掌刑部如何?」
岳秀點點頭,道:「咱們只要真實的口供,不論你用什麼手段了。」
周長安一欠身道:「多謝侯爺。」
目光轉注那紫袍人的身上,接道:「閣下聽到了嗎?」
紫袍人抬頭望了周長安一眼,道:「你敢對我行刑?」
周長安左右開弓,打了紫袍人兩個耳括子,道:「咱們試試看吧!」
這兩掌打得很重,只打得紫袍人順口流下了鮮血。
紫袍人呆了呆,未再多言。
周長安冷冷說道:「我知道你靠山來自後宮,但當今既然發動了清君側的令諭,收拾你們內苑府,不過是開始罷了,如是,你想以後宮靠山,威脅到我們,那是癡人說夢了。」
紫袍人口舌啟動,欲言又止。
周長安冷笑一聲,道:「說!你們後宮的靠山是哪一個?」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皇后、皇妃,三宮六院,再加上三千宮女,都是咱們內苑府的靠山,你能夠把她們殺完嗎?」
言罷,突然一翻雙目,倒了下去。
周長安伸手一把抓住了紫袍人,道:「你裝死嗎?」
馬鵬冷冷說道:「他不是裝死,而是真真的死去了。」
周長安仔細瞧去,紫袍人果然已死去!
不禁一呆,道:「侯爺,屬下……」
馬鵬接道:「他口中含有藥物,而且是入腹即死的奇毒。」
岳秀道:「周兄,可知他們的幕後人,來自哪一宮嗎?」
周長安搖搖頭,道:「不知道,小的只感覺到他的靠山來自後宮。」
岳秀道:「你們常年在內宮走動,就無法知道哪一宮嫌疑最大,除了這紫袍人之外,只怕再無人知曉那幕後指令,來自何處了。」
周長安道:「這個,這個……」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低聲說出了一番計劃。
譚雲和周長安等,無不聽得連連點頭。
岳秀等一行人,暫住在內苑府中。
馬鵬和譚雲詳細的看過了內苑府中形勢,籌思對敵埋伏。
周長安和唐嘯,卻溜出了內宮。
這時,歐陽俊和嶺南雙龍,已得到知會,回到了新王府中。
唐嘯帶來了岳秀的令諭,把人手全都調入內宮。
七王爺也接入宮中,但岳秀卻勸他和皇帝住在一起。
那是有深刻的寓意,讓皇上發覺七王爺的懦弱、忠誠,也好讓皇帝對他減少懷疑,保住他總領江南七省的南天王。
自然,兩兄弟日久相處,又是清理宮廷內亂之際,很容易再滋生出手足情意。
這位皇帝似是也早有了打算,在養心殿,暗造了一間堅牢的秘室,近身侍衛,負責內衛保護,侍衛宮也調來了一批人手,分守在養心殿外。
岳秀早已暗中奏明瞭聖上,侍衛宮雖還沒明目張膽的反叛,但至少,內部分成了不同的意見,用以固守某些區域可以,但決不能用作近身侍衛。
皇上微笑頷首,對岳秀表示嘉許。
岳秀親自考察,瞭解了皇上的部署之後,才悄然回到了內苑府。
這時,歐陽俊、嶺南雙龍、楊玉燕、朱奇等,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在內苑。
天色又入黑了。
內苑府高挑著兩盞風燈。
三更左右時間,一條人影突然出現在內苑府前。
那是個全身都被黑布包起來的人,只露出兩隻眼睛。
他很膽大,竟然停在內苑府前,道:「哪一位值夜?」
似乎是沒有直接闖入的意思。
值夜的是歐陽俊,這位浪子,已恢復他本來面目。
拱拱手,笑道:「明著叫陣。」
黑衣人道:「咱們不會上當,你們安排的餌,我們也不會吞下。」
歐陽俊看他連臉也蒙了起來,淡淡一笑,道:「閣下,你準備來挑戰呢?還是探探虛實?」
黑衣人道:「都不是,在下來找一個能夠作主的人……」
歐陽俊接道:「幹什麼?」
黑衣人道:「和他談談。」
歐陽俊道:「就憑你嗎?」
黑衣人道:「在下自知沒有這個身份,既是請你們能作主的人,自然,咱們也會有一個可以作主的人了。」
歐陽俊道:「什麼人?」
黑衣人道:「這個,用不著閣下問,你就是要問,我也不會說?」
歐陽俊冷笑一聲,道:「在下如是不肯為你通報呢?」
黑衣人道:「那就很遺憾,對雙方都是一次大損失。」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樣嚴重嗎?」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我希望能見到你們那位侯爺。」
歐陽俊笑道:「閣下是奉命而來,在下是只管去通報,我們侯爺要不要見你,那要看你的運氣了!」
黑衣人道:「好吧!你通報一聲。」
歐陽俊道:「好!請稍候片刻就是了。」
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歐陽俊重又行了回來,道:「侯爺答允了見你。」
黑衣人道:「要在下進去見他吧?」
歐陽俊道:「總不能要侯爺來見你吧!」
黑衣人道:「在下只是送信,不用見侯爺了。」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接道:「你不見我,我來見你了。」
黑衣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丰神俊秀的年輕人,緩步行了過來、黑衣人道:「你就是布衣侯?」
來人正是岳秀,笑一笑,道:「不錯,閣下可是覺著在下不像?」
黑衣人道:「這裡有信一封,希望侯爺能按時赴約。」
取出書信,雙手捧上。
岳秀正待伸手,緊隨岳秀身後的馬鵬,卻突然伸手接了過來,道:「小人替侯爺。」
岳秀知他心意,是恐怕書信之中有毒。
馬鵬打開了書信,卻不肯交給岳秀,執在手中,讓岳秀瞧看。
岳秀看完了書信,點點頭,道:「好!我會依時赴約。」
黑衣人兩道目光,投注在馬鵬的臉上,瞧了一陣,突然轉身而去。
望著那黑衣人背影消失,岳秀才沉聲說道:「馬兄,信上有毒麼?」
馬鵬道:「有,很奇怪和厲害的毒藥。」
岳秀道:「他不怕咱們瞧出來?」
馬鵬收好書信,晃燃火摺子,把它燒去,笑道:「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是在信紙之上,所以,封套無毒。」
岳秀道:「中毒之後,咱們不是會立刻發覺?」
馬鵬道:「除非是用毒的大行家之外,不會立刻發覺。」
岳秀道:「為什麼?」
馬鵬道:「這是一種可使筋骨麻痺的毒藥,但中毒後,並不會立刻感覺,一個時辰之後,毒性開始發作,他約你明晚三更相會,那正是毒性完全發揮出力量的時間。」
岳秀道:「那時,是什麼一個景象?」
馬鵬道:「你筋骨痺軟,不能對敵,只有聽人宰割了。」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想一想實在可怕,深宮內苑之中,藏著這樣的用毒高手,縱然身為皇帝,也有朝不保夕危險。」
唐嘯微微一笑,道:「看來,皇帝老子也是人。」
岳秀笑一笑,道:「你們現在都是帶刀護衛,也是官場中人,對皇帝的大駕,要尊重一些。」
唐嘯嗯了一聲,一伸舌頭。
岳秀沉聲說道:「以後,對皇帝要敬重一些。」
譚雲微微一笑,道:「侯爺,你看那封傳來書信了,約你幾時會面?」
岳秀道:「明夜三更!」
譚雲道:「什麼地方?」
岳秀道:「很意外,完全離開了皇城。」
譚雲道:「沒有說明什麼地方麼?」
岳秀笑一笑,道:「今夜到明晚,中間還有一個大白天的時間。如若他說出了地方,怕咱們先去查看。」
譚雲道:「他如不肯說明,咱們也可以不去赴約。」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箇中的利害得失,我已經想過,那傳書人,分明來自內宮,故意要這麼曲折一轉,無非是障眼之法罷了,咱們難道真要三宮六院的大肆搜查不成?……」
周長安接道:「自然可以,皇上有諭,三宮六院,一樣得遵守聖諭。」
岳秀道:「既然他們給了咱們一個線索,咱們就循線追查。」
周長安道:「對!」
譚雲接道:「岳兄,他們會不會施用調虎離山之計?」
岳秀道:「很可能,所以,我不準備帶很多人同去。」
譚雲道:「侯爺準備帶什麼人?」
岳秀道:「譚兄,咱們還是以兄弟相稱的好,這侯爺二字,不叫也罷。」
譚雲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帶著朱奇、唐嘯二兩個人去就行了。」
譚雲道:「岳兄,帶兩個人,可能少了一些……」
岳秀接道:「夠了,我想由唐嘯和朱奇兩個人,就可應付了。」
譚雲低聲道:「把玉燕姑娘也帶去吧!有個女的,活動也方便不少。」
岳秀道:「也好,咱們也防備一下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去之後,諸位,也請悄然撤出內苑府。」
譚雲道:「我們行蹤何處?可是要暗中追隨岳兄?」
岳秀道:「不用了,你們撤入養心殿,實力集中,以保護皇上和七王爺。」
譚雲點點頭,道:「也免得咱們心分數地,對敵時為人所乘。」
岳秀道:「諸位行動,務求隱秘,等我們離去之後,諸位再悄然撤走……」
目光轉到馬鵬的身上,接道:「馬兄,養心殿建築的極為牢固,如若諸位集中於一處,就算遇上強敵圍攻,我相信也可以支持得住,我擔心的是,他們施用毒物。」
馬鵬道:「岳少俠放心,這個包在我馬鵬身上,不過,屬下也正有一事,請教公子。」
岳秀道:「請說。」
馬鵬道:「如是敵人攻勢猛烈,咱們是不是要用毒攻襲敵人?」
岳秀道:「最好不要。」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咱們的形勢太差,或是可能危害當今和七王爺的安全,那就不用顧忌了。」
馬鵬一躬身,道:「屬下明白。」
安排好輪流守夜次序,岳秀才輕輕吁一口氣,道:「沒有想到,咱們這一次進京,擔負了這樣的重任,使諸位席不暇暖,這一點,岳某人很抱歉。」
譚雲道:「岳兄言重了,咱們能追隨岳兄這樣的人,為國除奸,為民除害,感激還來不及。」
岳秀道:「除了守衛的人員之外,希望諸位今宵能好好坐息一陣,明天一日,也希望諸位盡量休息,保持體能,明晚之後,可能就與真正的敵人,短兵相接了……」
馬鵬豪壯他說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走江湖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看死的值與不值罷了。」
岳秀道:「話雖如此,但我不希望咱們有傷亡,所以,不一動上手,希望諸位不要太過逞強好勝,能夠彼此接應為好。」
譚雲道:「岳兄放心,我們雖然來自天南地北,但在岳兄的感召之下,都已親如家人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想他們既有這麼一封信,約我會面,想來,不會再施突襲,所以,諸位可以放心的調息,使體能保持到最好的狀況,咱們的人手太少,侍衛宮不可恃,甚至是否會和咱們為敵,還無法預料。」
岳秀笑一笑,道:「周兄,去和皇上聯絡一下,說明在下之意,看看聖意如何?」
周長安躬身一禮,轉身而去。
不久工夫,周長安帶來皇上的旨意對岳秀的安排,大大嘉獎了一番。
一日易過,天到初更過後,群豪已集中於內苑府大廳之內。
岳秀說出了聯絡暗記,要群豪謹慎從事,很可能,敵人用的是兩面手法,引出岳秀之後,再全力攻養心殿。
二更過後,岳秀帶著朱奇、唐嘯,離開了內苑,唐嘯手執閻王判,背上斜背金鳳剪。
楊玉燕帶了兩把劍,一把是自己施用的兵刃,另一把是譚雲奪得的寒鐵七星劍。
那是一柄西域進貢寶物,鋒利異常,堅過精鋼十倍。
朱奇帶路,唐嘯和楊玉燕緊隨在岳秀的身後。
楊姑娘對岳秀一片深情,但岳秀卻一直似懂非懂的給姑娘裝述糊。
但楊姑娘也慢慢的發覺了一件事,岳哥哥,傑出的地方大多,自己雖然是有些不配,不能夠結為夫婦,能作為兄妹也好。
這使她悲苦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但楊姑娘也有一把算盤打,把感情墜入了心靈深處,表面盡量不再露聲色,看看你岳大哥怎樣處置。
四個人按的是書信上指定的路線,出了後園,果然,早停了一輛篷車。
趕車的是一位穿著黑衣的少女,她已全無掩飾,也未帶面紗。
未待岳秀開口,黑衣少女子已搶先說道:「車上沒有毒,諸位可以放心上來。」
朱奇向車內望了一眼,道:「我們如何知道無毒?」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你仔細瞧瞧,如有什麼可疑之處,再告訴我。」
朱奇挑起垂簾,向車中瞧了一眼,當先而上,暗中卻吞下了馬鵬給的防毒藥物。
然後,裝出很仔細地四下摸索了一陣,道:「公子,車中無毒。」
岳秀、唐嘯、楊玉燕,魚貫登車。
行入了車中之後,立刻吞了防毒藥物。篷車立時開始向前奔行。
岳秀暗施傳音之術,道:「朱奇,發覺了可疑之處嗎?」
朱奇搖搖頭,也用傳音之術,道:「沒有。」
岳秀凝聚目力,用指尖,輕輕割破車簾往外看去,果然發覺篷車急馳、折轉,但卻一直在紫金城中。
心中登時恍然大悟,又施傳音之術,裝著暈倒過去,除非是受到了致命一擊,不可還手。
朱奇、楊玉燕,都不知岳秀的用心,只好依言施為,連連倒在了車中。
幾人倒下的聲音,有快有慢,但有不少是撞在了木板之上。
忽然間,車簾啟動,伸進來一個腦袋,道:「四位好長的耐性啊,害我跑了好幾個圈子。」
篷車也突緩了下來。
趕車的黑衣少女突然打開了車簾,道:「他們暈過去了,動手把他們抬下去。」
一陣步履聲奔了過來,抬下了四個人。
因為岳秀早有囑咐,所有的人都裝作暈迷,未作反抗。幾人被抬入了一座高大的圍牆之中。
岳秀微微啟動雙目,心中暗暗歎息,幾人走了半天,仍然回到了御花園中。
心中暗暗盤算,只要他們把他帶入了一座宮庭之中,那就立刻可以知道後宮亂源,來自哪一宮了。
心中念轉,暗中留神著四下的景物。
事情完全出了意料之外,只見兩個抬人的大漢,竟然轉入了花園中一座花房之內。
四個人被並排擺在花廳之外。
放下了四個人之後,幾個人,突然轉身而去。
這一下,把岳秀也鬧糊塗了,等了一陣,道:「朱奇,把咱們放這裡,轉身而去,是怎麼一回事?」
朱奇道:「這好像是一個堆置雜物的所在,要不要我起來瞧瞧。」
岳秀道:「不可以,也許他們早已在暗中監視咱們。」
朱奇道:「如是不能起來查看,那也只有等下去了。」
岳秀道:「等下去吧,我想,他們把咱們放在此地,必有他們的用心。」
朱奇道:「公子智略超人,老奴怎敢……」
岳秀突然接道:「住口,有人來了。」
朱奇等凝神聽去,果然聽到了一陣步履之聲,傳入耳際。
片刻後,廳門推開,兩個杖劍的勁裝少女,行了進來。
只聽當先一人,低聲說道:「他們這麼久沒有舉動,自然是已經被藥物迷倒了。」
第二個仗劍少女說道:「姊姊說的不錯,如是一個人沒有暈迷,被放在這地方,早已挺身而起了。」
第一個少女笑道:「聽說那位什麼侯的,生的很俊……」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嚼舌的丫頭,你們胡說些什麼?」
二女吃了一驚,齊齊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當門而立。
二女一欠身,道:「總管。」
宮裝少女直行到岳秀等四人身前,忽然晃燃了一雙火扇子。
幸好岳秀等都早已準備,閉上雙目,裝出一副中毒的樣子。
那宮裝女子,雙目盯注在岳秀臉上瞧了一陣,道:「就是他,過來把他抬過去。」
岳秀暗中一提真氣,閉目未動。
兩個勁裝少女,收起長劍,竟然把岳秀抬了出去。
砰然一聲,廳門關上。
竟然把朱奇、唐嘯、楊玉燕等留在廳中。
楊玉燕低聲說道:「你們主人被人家抬走了,你們瞧到沒有?」
朱奇道:「瞧到了,但主人未動,咱們不便莽撞。」
楊玉燕道:「他如是被殺了呢?」
朱奇道:「不會吧,老朽想不出當今武林之世,有什麼人能夠殺死我們主人。」
楊玉燕低聲道:「朱大哥,一個人只有一條命,死了就不能再復活,是嗎?」
朱奇輕輕歎息一聲道:「玉燕姑娘,我們對主人關心,決不在你楊姑娘之下,不過,我們必須忍耐一時的焦慮,小不忍會亂了大謀。」
楊玉燕黯然一歎,不再多言。
且說岳秀被抬入了一座暗室之中,暗室內黑的不見一點光亮。
岳秀雙目未睜,但他憑藉敏銳的聽覺,已聽出來,這室中早已站了不少的人。
忽然間,覺著幾股勁風,直向身上襲來。
岳秀本能想出手封架,但他又突然忍了下來。
但覺四道指風,分點四處穴道。
兩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成了。」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雙火燭。
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把他放在刑床之上,用鐵練套了起來。」
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人耳際,道:「岳秀,不用裝作了,睜開眼睛吧!」
岳秀睜開雙目望去,只見榻前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
兩位穿著青色勁裝的少女,手中各執長劍,站在紅衣少女的兩側。
在三個女子身後,一排站著七八個穿著黑衣勁裝的大漢。
三個少女,都戴帶著黑衣的面紗,瞧不清她們真面目。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你們不戴面紗的,為什麼又戴起來了?」
那紅衣少女似乎是這群人中的首腦人物,冷冷說道:「姓岳的,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囉嗦,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們可以說些有用的正經事了。」
岳秀嗯了一聲道:「在下已如籠中之鳥,似乎是只有任憑處置的了。」
紅衣少女道;「岳少俠不用客氣,你裝的很像,就是你那幾個從屬,也都裝的很像。」
岳秀道:「好聰明的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裝的呢?」
紅衣少女道:「因為,我們車中根本就沒有放毒,你們怎麼會中毒呢?」
岳秀道:「不對,你們車中有毒。你們在書封下了那樣的奇毒,就沒有傷害到我,自然,也會料到車中之毒,不會傷害到我了。」
紅衣少女道:「就算你說對了,但我們點你穴道這一手,你好像沒有料到,對嗎?」
岳秀道:「所以,在下才受制干姑娘了。」
紅衣少女道:「不管我們有好多計劃被你識破,但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行了。」
岳秀道:「是!有一次成功,你們就勝了。」
紅衣少女道:「現在,我們已經勝了。」
岳秀道:「不一定吧!我只是一人被擒,我們還有很多的人。」
紅衣少女道:「被我們當作敵手看的,只有一個人,餘子碌碌,不足畏也。」
岳秀道:「姑娘好大的口氣。」
紅衣少女道:「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咱們希望你現在能給我們一個答覆。」
岳秀道:「答覆什麼?」
紅衣少女道:「你可不可以退出這一場紛爭?」
岳秀道:「退出如何?不退出又如何?」
紅衣少女道:「如肯退出,咱們可以留下你一條性命,但卻要廢你的武功。」
岳秀道:「很仁慈,不退出,想來是比較嚴重了。」
紅衣少女道:「是!那要你立刻死去。」
岳秀道:「殺了我?」
紅衣少女道:「是!殺了你。」
岳秀道:「你能夠作得了主嗎?」
紅衣少女道:「自然可以,我能問你,就可以作主。」
岳秀道:「在下一向不喜和作不得主意的人,胡亂交談,姑娘能作主,咱們自然可以談談了。」
紅衣少女冷冷說道:「岳秀,你不用自作聰明,需知我舉手之間,就可以取你性命。」
岳秀道:「姑娘如是一味威助在下,咱們就不用談了。」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岳秀,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不要太激怒於我。」
岳秀道:「姑娘何不出手試試,在下可以失去性命,但不願受人威脅。」
紅衣少女氣的臉色大變,道:「說!你願不願意退出去?」
岳秀道:「姑娘可否答應在下多說幾句話?」
紅衣少女道:「好吧!你說。」
岳秀道:「皇上賜我金鳳剪,要我清理君側,這消息,諸位早都知曉了。」
紅衣少女道:「知曉了。」
岳秀道:「諸位如是現在悄無聲息的離開京城,還來得及……」
紅衣少女道:「離開京城,為什麼?就憑你這位布衣侯嗎。」
岳秀道:「在下後已說完,簡單明白,離不離開,那是你姑娘的事了。」
紅衣女子道:「岳秀,天下不自量力的人,大約以閣下為最了。」
岳秀道:「何以見得呢?」
紅衣女子道:「你現在是階下囚,我只要一聲令下,立刻可以取你性命,想不到你竟還威脅我起來!……」
岳秀接道:「在下是一片好意,奉勸姑娘一聲罷了,姑娘如是不肯聽從,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紅衣女子道:「給我打,先打他四十個耳括子。」
兩個青衣少女,應了一聲,齊齊揮手擊去。
但是岳秀腦袋轉了兩轉,避開了兩掌,雙手突一拍,抓住了兩個青衣少女的右腕,挺身坐了起來。
紅衣女子吃了一驚,道:「岳秀,你沒有被點中穴道?」
岳秀笑一笑,道:「你們兩次用毒,毒不倒我,怎能會點中了我的穴道。」
紅衣少女道:「你真是一個十分狡猾的人。」
岳秀暗中用力,兩個青衣少女,嗯了一聲,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放開了雙手,岳秀緩緩下了木榻,道:「姑娘,準備作何打算,是動手一戰呢?還是帶在下去見你們的主人?」
這時,那一排黑衣大漢,都已亮出了兵刃,準備出手。
紅衣女回顧了一眼,一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這不是動手的地方。」
十餘大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岳秀道:「姑娘果然不愧是一名領袖人物,能當機立斷,如是在此動手,對姑娘利少害多。」
紅衣少女冷冷說道:「岳秀,不要佔了便宜還賣乖,真在此地動上手,你未必就能討得好處。」
岳秀道:「姑娘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對我岳某人,也有一些瞭解,低估了岳某的才能,對你們的害處太大。」
紅衣少女道:「岳秀,你既然很清醒,咱們談談條件如何?」
岳秀道:「請恕在下多問一聲……姑娘是否能作得主。」
紅衣少女道:「我不敢說全部作主,但我至少可作五分主意。」
岳秀道:「一半的機會?」
紅衣少女道:「我不敢吹噓,只有這點能力。」
岳秀道:「好吧……談談無妨。」
紅衣少女道:「我先聽聽你的條件?」
岳秀道:「你開出來吧!」
紅衣少女道:「聽說你無意為官,也不在乎財富?」
岳秀道:「不錯,姑娘的耳目很靈。」
紅衣少女道:「那你為什麼要和我們作對?」
岳秀道:「只有一個原因,我不願你們徐炭蒼生,糜爛天下。」
紅衣少女笑道:「這一點我們可以作到,像你們現在進行的一樣,只是在宮廷內鬥,不會把很多人牽扯進來,一般的篡位造反,大都是大軍掩殺而來,那是千萬人死亡流血的慘事。」
岳秀道:「說了半天,你們竟然想自己作皇帝?」
紅衣少女道:「不是我,我和你一樣,無意於名利。」
岳秀笑一笑,道:「那是什麼人?」
紅衣少女道:「什麼人都無關緊要,咱們只談你放手的條件。」
岳秀道:「如是一定要談條件,岳某的條件很高。」
紅衣少女道:「我們的主人也很大方,你只管開出來吧!」
岳秀道:「困難的是,我現在已經不是平民的身份了。」
紅衣少女道:「布衣侯……」
岳秀笑道:「這一個官銜如何?」
紅衣女子道:「很新的官銜,只可惜你這只是一個虛銜,沒有真實的權勢。」
岳秀道:「姑娘,這個不太重要,你們要談的,只是我的人。」
紅衣女子道:「是!你想要什麼?只管開口吧!」
岳秀抬頭望望天色,道:「時間還早,咱們有充裕的時間談談。」
紅衣女子道:「只要我們能夠答允的,我們決不推辭。」
岳秀道:「我想先請姑娘取下面紗。」
紅衣女子道:「好吧!岳爺一定要看……只能有你一人,要這倆丫頭也出去。」兩個青衣女子,未侍再吩咐,已然轉身而去。
紅衣女子緩緩伸手取下了面紗。岳秀凝目望去,直覺那是一張很美的輪廓,只可惜,臉上育一塊紫色的大疤。
紅衣女子道:「岳秀,很失望吧!我如不是生得這樣醜,怎會戴著面紗。」
岳秀沉吟一陣,道:「姑娘,在下險險被你騙過了。燃起燈火我要仔細的看看你。」
紅衣女子道:「岳爺,只怕是來不及了。」
岳秀一怔神,忽然躍下木榻,道:「什麼來不及?」
紅衣女子道:「這是一間建築堅固的鐵室,窗門都是鋼鐵做成,岳爺武功雖高,只怕也無法在片刻間,衝出室去。」
岳秀道:「我不信,這地方真能困住我。」
紅衣女子道:「岳爺武功高強,智慧過人,也許長時困你不住,但時間不多,一頓飯工夫之內,我不傳出信號,這座密室,就會有所變化。」
岳秀道:「什麼變化?」
紅衣女子一句一字的說道:「沉入地下,四面烈火焚燒,鐵房子化成水汁,咱們這血肉之軀,自比不上鋼鐵堅牢,這原來是打算囚禁皇帝的地方……」
岳秀笑一笑,接道:「在下有幸,竟然死在替皇帝準備的地方,而且,還有美女作伴,死而何憾。」
紅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很愧,像你這樣英俊的男人,應該是有一絕世的美女陪你才是,可是……」
岳秀接道:「姑娘也不用謙辭了,人皮面具,未必能逃過在下的雙目。」
紅衣女子呆了一呆,道:「岳秀,在這樣的微弱光度之下,你能瞧出我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轉了話題道:「姑娘真準備和在下同葬於此了?」
紅衣女子道:「岳少俠難道認為小妹是在說笑嗎?」
岳秀道:「好!那就燃起一雙火燭來,咱們仔細的談談吧!」
紅衣女子道:「死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談的。」
她口中雖在推辭,但右手卻點燃了一支大燭。
這果然是一座建築很奇怪的房子,四周都是一片黑色,看不出是什麼作成。
岳秀點點頭,道:「看來,果然很像是一座鐵屋。」
紅衣女子道:「本來就是,何止是像。」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如何?」
紅衣女子道:「我……」
岳秀接道:「是!這室中只有你我兩個人,在下應也只能對你說話了……」
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你沒有辦法說服我,這鐵門就不會打開,唯一的辦法,是姑娘陪我,同葬於此了。」
紅衣女子道:「岳秀,別太自信,我還有活著的機會。」
岳秀搖搖頭,道:「我服過了避毒的藥物,在一個相當的時間內,毒性、迷藥,都無法傷我,咱們一起死定了。」
緩緩伸出手去,抓住那紅衣女子的左腕。
紅衣女子任他抓住,沒有掙動。
岳秀右手又緩緩抬起,道:「要我取下?還是你自己來!」
紅衣少女抽回被握的手腕,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點點頭,道:「玉容花貌,才配得上你這窈窕身材。」
紅衣少女急急說道:「岳秀,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們快把這座鐵屋向地下沉去了。」
岳秀道:「姑娘,應該說我們。」
紅衣少女道:「岳秀,你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氣啊!」
岳秀哈哈一笑,道:「咱們同處一室,被烈火烘烤而死,死的雖然很悲慘,但咱們都是身具武功之人,也好試試,自己有多大的走力,能抗拒多少侵襲。」
紅衣女子道:「岳秀,答應我退出這場是非好嗎?」
岳秀道:「我答應了,你會相信嗎?」
紅衣女子道:「你可想法子讓我相信。」
岳秀微微一笑道:「為什麼姑娘不惜死亡,硬要與人同歸於盡。」
紅衣女子道:「我受人之恩,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岳秀道:「但你應該明白,這是大逆不道的事,何況,你們的成功機會不大。」
紅衣女子道:「那是因為你捲入這場是非,如是你死了,這件事自然不同。」
岳秀搖搖頭,道:「就算你們把皇上困住,也未必就把持了那萬里山河,到頭來,還是白費心機。」
紅衣女子道:「這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卻是大不相同。」
岳秀道:「噢?說說看。」
紅衣女子道:「告訴你也不妨事,你如知道了我們成功的機會很大,也許會改變主意。」
岳秀道:「哦!」
紅衣女子道:「我們早已經準備了一個人,長的和皇帝一樣,所以,我們不怕他死亡,也不接受他任何的威脅。」
岳秀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敢情他們已經有了很完善的準備了。」
表面上,卻故作鎮靜,笑一笑道:「這法子不稀奇,你們在七王爺的府中,已經用過了,不過,那是對付王妃罷了。」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道:「這有著很大的不同,我們選的人,不但和他長的一模一樣,叫人無法分辨,而且,他已經學會禁宮的禮儀,皇帝的威儀,甚至培養了他的嗜好,也和皇帝一樣。」
岳秀道:「但還有很多的不同。」
紅衣少女道:「哪裡不同了?」
岳秀道:「他究竟不是皇帝……」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接道:「他不是朱家子孫麼!」
岳秀道:「也沒有作皇帝的那份仁厚之心,一旦他有了權勢,決不會甘心受你們的控制。」
紅衣少女呆了一呆道:「這一點,我們倒未想到,多謝你的指點,都還未開始,一切都來得及。」
岳秀道:「可惜,你知道了,也無法把此訊傳出去。」
紅衣少女道:「這個……」
岳秀冷冷說道:「姑娘,我告訴你,你沒有任何機會逃走,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姑娘如不信,咱們就先試試一下最好。」
紅衣少女笑一笑,道:「我也沒有逃走的打算。」
岳秀心中暗暗焦急起來,這一次進入圈套,只恐怕逃走的機會不大。
他盤算過今日的處境,唯一的辦法,就是激起那紅衣女子的求生之心,在生死同命之下,合力脫出此危。
雙方相對沉默了一陣,紅衣少女歎口氣打破沉默,道:「岳少俠,你今年貴庚啊?」
岳秀道:「姑娘猜猜看在下有幾歲了?」
紅衣少女道:「瞧不出來,大約在二十三四,但你的才慧,應該比外表更大一些。」
岳秀緩緩說道:「多謝姑娘誇獎,在下覺著,年齡的大小,對死亡,似是已經無關重要了。」
紅衣少女道:「不錯,就目前咱們的處境而言,似乎是無關於年齡的大小了。」
岳秀道:「姑娘,咱們都這樣年輕,死了豈不是一樁很可惜的事麼?」
紅衣少女道:「本來,咱們都可以不死的,但你岳少俠似乎是不肯和小妹合作。」
岳秀道:「姑娘,你認為咱們合作了,就一定能夠離開此地嗎?」
紅衣少女道:「只要你肯答應退出此事,咱們一定可以離開。」
岳秀道:「只怕未必。」
紅衣少女道:「為什麼?」
岳秀道:「只有讓你姑娘陪在下屍化血水,他們才會安心。」
紅衣少女道:「我不信。」
岳秀道:「不信,姑娘請試試看。」
紅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子,行到一處壁角,從懷內摸出一柄鐵錘,在壁上擊打起來。
她一口氣打了十幾聲,然後附耳在壁上聽去。
聽到那紅衣少女擊打牆壁之聲,岳秀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忖道:完了!這牆壁是不折不扣的鋼鐵所鑄。
但見紅衣少女臉色一變,道:「真的,他們騙了我。」
岳秀嗯了一聲,道:「他們怎麼說?」
紅衣少女道:「他們說,我已被封贈為金花烈士,永受本教中的供奉。」
岳秀道:「金花烈士?」
紅衣少女道:「是!」
岳秀道:「那是你非死在這座鐵屋之內不可了?」
紅衣少女道:「不錯。」
岳秀笑一笑,道:「很不幸的被我言中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
岳秀心中忖道:不論能否脫離此地,先得使她消除故意,才能坦誠合作。
念頭轉動,口中卻說道:「姑娘,現在可要區區。」
紅衣少女道:「你幫我的忙?」
岳秀道:「不錯。」
紅衣少女道:「連你也要一樣被活生生燒死,你還有什麼能力幫我。」
岳秀道:「在下是你們之敵,彼此以武功相搏,智謀相較,陷入此地,身受火焚之苦,那也罷了,但姑娘未免死的太冤枉了。」
紅衣少女歎息一聲,道:「我也想不到,他們竟然如此對我。」
岳秀道:「姑娘,現在,你準備如何?」
紅衣少女搖搖頭,道:「我沒有打算了,等待死亡吧!」
岳秀心中一冷,忖道:她如此氣餒,想來是真的沒有脫身之法了。
但他一直能保持著適度的鎮靜,淡淡一笑,道:「姑娘,咱們就這樣等死嗎?」
紅衣少女道:「有什麼法子?……」
突然眨動了一下雙目,接道:「岳秀,你成過親沒有?」
岳秀道:「江湖浪子,什麼人會嫁給我呢?」
紅衣少女道:「像你這樣俊美的人才,定然交了不少紅粉知己了。」
岳秀道:「很慚愧,在下嘛?有負姑娘的雅望了。」
紅衣少女輕歎息一聲道:「岳秀,咱們是死定了,別希望出現奇跡,眼下唯一能做的,咱們要在死去之前,活得快活一些了。」
岳秀嗯了一聲,道:「姑娘,你算算看,咱們距離死亡,還有多少時間?」
紅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一個時辰,咱們就會感受火炙之苦。」
岳秀道:「很長的一段時間,姑娘如肯和在下合作,也許咱們可想出逃生之法。」
紅衣少女緩行近岳秀,緩緩把嬌軀投入岳秀的懷中,道:「岳兄,不可能,不要枉費心機了,咱們及時行樂吧!」
岳秀如若此時想取她之命,真是易如反掌,但目前不是殺她的時機。
伸出右手,輕輕摟住了紅衣少女的柳腰。岳秀緩緩說道:「只可惜這良辰美景,轉眼間,就要變成了死亡之會,和埋骨之地。」
紅衣少女道:「你怕死了,是嗎?」
岳秀緊抱著柳腰,一面說道:「你一點也不怕嗎?」
紅衣少女道:「我抱著必死之心而來,對死亡早有決心,所以,我不怕死,但我有些恨。」
岳秀道:「你恨什麼?」
紅衣少女道:「我恨他們欺騙我。但又無法幫助你了。」
紅衣少女輕輕吁一口氣,道:「岳秀,在這等死的境界之中,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岳秀道:「什麼事?」
紅衣少女道:「你是個很君子的人?」
岳秀道:「姑娘,你不覺著發覺的太過晚了一些嗎?」
緩緩推開紅衣少女偎在懷中的嬌軀,站起身子,行近右壁,把耳朵貼在牆壁上,凝神靜聽。
他已經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紅衣少女,確然無力挽救這一次劫難,花心力在她的身上,全是白費了。
他開始自己尋求生機。
再說躺在花廳中的楊玉燕,等候了一陣,仍然不見岳秀的消息,忽然有著不安的感覺,挺身坐起來,道:「朱兄,唐嘯,咱們不用裝作了。」
朱奇、唐嘯也有著忍耐不住的感覺,聽得楊玉燕的招呼,也挺身坐了起來。
唐嘯低聲道:「楊姑娘,主人要咱們在這裡等回來。」
楊玉燕道:「我等不下去了,你們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應該知道,江湖上凶險,難道岳大哥,就不會遇上凶險嗎?」
唐嘯道:「主人的武功高強,智慧過人,咱們只有聽他吩咐行事的份……」
楊玉燕道:「不,他一樣會遇上凶險。」
朱奇嗯了一聲,道:「楊姑娘說的不錯,岳公子雖然智慧過人,武功高強,但他也可能受人暗算,所以,咱們得去瞧個清楚。」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看來,老江湖究竟是見識多些。」
唐嘯只覺臉上一熱,站起身子,道:「現在,咱們到哪裡去找?」
楊玉燕道:「你們在江湖上學了很多逼問口供的手段,為什麼不拿出來試試?」
唐嘯道:「這是深宮內苑,那等手段,也可以用出來嗎?」
楊玉燕道:「為什麼不行,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咱們再殺多些人,他也瞧不見,我怕的是主人岳公子,他雖沒有告誡過我們,但我瞧得出,不喜濫殺無辜……」
楊玉燕道:「此是何時,此情何情,怎麼會說得是亂殺無辜,你去下手,一切由我擔待。」
唐嘯道:「行!有你姑娘這麼一句話,小頑童就敢放手施為了。」
身子一晃,人已出了花廳。
朱奇哈哈一笑,道:「楊姑娘,小頑童天不怕,地不怕,龍潭虎穴他也敢闖,但自遇上主人之後,頑童之劣性消退了大半……」
只聽唐嘯的聲音,接道:「好啊,老哥哥,你在編排我的不是了。」
隨著答話之聲,人已行了進來,脅下竟然挾個宮女。
蓬然一聲,把那宮女摔在了地上,接道:「楊姑娘,你問,還是由小頑童問?」
楊玉燕道:「我來問。」
唐嘯一掌拍活那宮女啞穴,道:「臭丫頭,你給我聽著,楊姑娘問你什麼話,你最好照實回答,被我小頑童聽出破綻,我就會要你嘗試下分筋骨的滋味。」
楊玉燕望了那宮女一眼,道:「那位岳相公被你們帶到哪裡去了。」
那宮女搖搖頭,道:「不知道。」
唐嘯笑一笑,道:「楊姑娘,先讓我錯開她的右臂如何?」
楊玉燕微一頷首,唐嘯立時出手。
只聽一陣輕微的格格之聲,那年輕宮女頓然大叫一聲痛出了一身大汗。
唐嘯冷冷說道:「姑娘,這只是開始,再不回答,我就錯開你全身所有的關節。」
那年輕宮女右臂之疼,已越過了一個人所能忍受的限度,再加上唐嘯一嚇,立刻說道:「他被帶入天香宮。」
楊玉燕道:「天香宮……」
那年輕宮女道:「是天香宮。」
楊玉燕心中暗暗忖道:天香宮,難道天香宮就是這皇宮中發號施令的地方。
那年輕宮女緩緩接道:「我說的字字真實,諸位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去瞧瞧。」
楊玉燕道:「我們會去看,希望你說的很真實。……」
目光轉注在唐嘯的身上,接道:「接上的她的斷骨,叫她給咱們帶路。」
唐嘯接上了那宮女的斷骨,道:「姑娘,在下不懂憐香惜玉,也不是善男修女,我在江湖上走慣了,殺人無數,說不定我會一出手殺了你,所以,你應該小心一些,我也要控制一點,但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耍什麼花招。」
年輕宮女道:「你要一刀把我殺死,我就不怕。」
唐嘯道:「可惜的是,我從來沒有一下就把一個人殺死。」
朱奇冷冷說道:「小頑童,別和她多費口舌了,要她走!」
唐嘯道:「姑娘帶路吧!是死是活,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年輕宮女,雖然來自江湖,但她久在宮中,養尊處優,早已失去了昔年在江湖上那種冒險犯難的精神。
所以,她很怕死,更怕那種不死不活的痛苦。
在唐嘯的威脅下,真的走向了天香宮。
在整座的後宮內苑而言,天香宮只是一座成格局的院落。
但見飛椽疊閣,似乎是經過了大規模的重修再建,看上去,比其他的宮院,更輝煌、廣大很多。
天香宮的宮門,緊緊的關閉著。一眼望去不見燈火,不見人蹤。
聽去一片靜,靜的人不知道是否還有人在。
唐嘯袖口微揚,一把鋒利的匕首,頂在了那宮女的後頸上,道:「姑娘,別耍花招,我小頑童眼睛中揉不進一顆砂子。」
那宮女似是被唐嘯吃定了,舉手叩動宮門。
她叩打的很有節奏,顯然,早已有了約定。
唐嘯回顧了朱奇一眼,眨眨眼睛,作了一個鬼臉。
這一老一小,乃江湖中老搭檔,唐嘯的每一個舉動,他都瞭如指掌,唐嘯是暗中示意朱奇,已經入了港。
但聞天香宮中傳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什麼人?」
年輕宮女道:「是二姊,快請開門,我是七妹。」
宮門呀然而開,朱奇、唐嘯、楊玉燕,一擁而入。
那位二姊也是一個宮女,只不過,年紀稍為大了一些。
眼看三個人一擁而入,他她已經有些張惶失措,呆了一呆,道:「七妹,你……」
年輕宮女道:「二姊,沒有法子,死亡我不怕,但我受不了那份活罪。」
朱奇突然一伸右手,向那位二姊的脈穴上面扣去。
哪知這位二姊,武功高出那七妹很多,一挫腕,疾退三尺,忽然一掌,拍向唐嘯。
顯然,她想先救同伴之危。
唐嘯右手一帶,把那年輕宮女橫在身前,逼開了攻來的掌勢,道:「住手。」
那宮女退後三步,道:「什麼事?」
唐嘯冷冷說道:「天香宮行蹤已洩,實也用不著再裝模作樣,告訴我岳少俠現在何處?」
那年長宮女還未及答話,瞥見人影閃動,由正屋西廂,湧出了一批人來。
這些人動作熟練,立刻把唐嘯等三人給圍了起來。
楊玉燕低聲道:「朱兄,先問出岳少俠的消息。」
朱奇點點頭,重重咳了一聲,道:「哪一位,可以和老夫答話的,請走出來。」
一個穿著黑衣的中年大漢,和一個身著宮裝的老宮女,並肩行了過來。
朱奇道:「我只要一個人回答就行,兩位是……」
那黑衣中年大漢道:「她是娘娘千歲的近衛領隊,我是這座天香宮的護衛領班,咱們兩個人各有專司。」
朱奇道:「嗯,你們哪個知道,布衣侯岳爺,現在貴宮何處?」
黑衣大漢冷笑一聲,道:「他現在被擒囚禁,兩位如是想見他,只有一個辦法。」
楊玉燕接道:「什麼辦法?」
黑衣大漢道:「放下兵刃,讓咱們點了穴道,咱們自然會帶你去見岳秀。」
朱奇冷笑一聲道:「你這小子是吃了迷魂藥?還是吃了忘我散,說出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咱們放下兵刃,讓你點了穴道,那還不如讓你殺了多好。」
黑衣大漢說道:「這是咱們的條件,答不答應,是你們的事。」
唐嘯道:「老哥哥,咱們出手吧!」
楊玉燕急急接道:「慢著,我還有兩句話請教。」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我如放下兵刃,讓你點了穴道,是不是,立刻就可以見到岳爺?」
黑衣人道:「是,立刻可以見到岳秀。」
楊玉燕目光一掠朱奇、唐嘯,道:「兩位請候片刻,我這裡去見見岳大哥。」
朱奇歎一口氣,道:「姑娘,你認為,他說的很真實嗎?」
楊玉燕道:「你是說,他會騙我。」
朱奇道:「他們如若都說實話,那還有什麼凶險可言。」
楊玉燕哦了一聲,抬頭望著那黑衣人道:「你是否說的實話?」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如不信那就不用談下去了。」
楊玉燕右手一抬,兩雙蜂翼鏢突然出手。
黑衣人料不到她會突然出手發出了暗器,不禁吃了一驚。
兩枚蜂翼鏢,分由兩個完全不同的角度向中間旋入,擊向黑衣人。
黑衣人心中想讓避,已來不及。一提真氣,飛身而起。
兩枚蜂翼鏢受他帶起風力影響,忽然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飛起不足三尺,兩枚蜂翼鏢已射入了腰中。
這是致命的所在,雙鏢齊中,使得真氣提聚不起,大喝一聲,跌落在實地上。
楊玉燕突然一抬右腕,長劍出鞘,指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道:「閣下是想死,還是想活?」
黑衣人輕輕吁一口氣,道:「我很難活得下去了。」
突然一口咬斷了舌恨,閉目而逝。
楊玉燕想不到這黑衣人,竟然如此烈性,不禁一呆,道:「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烈性的人。」
兩個人死了一個,唐嘯目光轉到那者宮女的臉上,道:「死了一個領隊,姑娘還有什麼話說?」
那年老宮女冷笑一笑,道:「這天香宮雖不太大,但住的人卻不少,死了一兩個,算不得什麼?」
朱奇怔了一怔,道:「說的是,問題是死了這位兄台,事情還未算完。」
老宮女搖搖頭,道:「就算你在天香宮挖地三尺,也一樣找不出岳秀。」
朱奇冷笑一聲,道:「別忘了夭香宮中還有很多人,咱們可以找諸位要人。」
老宮女冷笑一聲道:「岳秀比你們武功如何?他還不是一樣的身遭生擒,諸位如是想逞強動手,那就不是……」
楊玉燕道:「看來姑娘是一位很重實的人,咱們倒可以談談岳爺了。」
老宮女道:「岳侯爺被關一處銅牆鐵壁的密室,除了我們的主上之外,沒有人能救他出來,目下你們這點實力,根本就無法闖入天香宮來。」
朱寄道:「現在,咱們已經進來了。」
老宮女笑一笑,道:「那是我們有意地放你們進來。」
唐嘯道:「咱們還在這裡殺了人,難道也是你們故意讓我們殺的?」
老宮女道:「不錯,如是老身出手救助,你們如何能夠殺人?」
唐嘯道:「說了半天,你原來是在往自己臉上擦粉……」
老宮女冷冷接道:「小頑童,我們的時間不多,再有一頓飯工夫,就要生起爐火,那時,岳秀要隨著一座鐵屋,身化飛灰。」
唐嘯道:「你叫小頑童三個字,足證也是位老江湖,不過,我小頑童眼睛裡不揉沙子……」
老宮女接道:「好吧!咱們先拼三招,你求證一下,老身是否有救援他們的功力,咱們再談。」
唐嘯道:「行!你小心了。」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那老宮女不閃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她果非吹噓之言,這一掌,竟把唐嘯震退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