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回 進血池五毒顯威 文 / 臥龍生
自入這石洞之後,連番遇上凶險。
對這神秘陰沉的地方,已經深懷戒心,見縷縷香煙飛出,立時閉住呼吸。
只見那獅頭蛇身的怪獸,突然一矮身子,進入了石門之中。
石三公老奸巨猾,仍然不肯衝進石門,卻站在門外高聲問道:「小兄弟,獸性難測,小心被那怪獸傷了。」
只聽葛煒的聲音,從石門之中傳了出來,道:「這怪獸生性馴服得很。」
石三公低聲說道:「這香煙之中無毒,咱們也進去吧!」
說完,一側身當先而入。
大愚禪師等相隨而入,進了石門。
這是幽黑的石洞,洞中香煙瀰漫,撲鼻沁心,但因那煙氣過濃,更增了視物困難,以幾人超異常人的目力,只不過可見到四五尺左右。
葛煒和那獅頭蛇身的怪獸,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曹燕飛一皺眉頭,冷冷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進去瞧瞧啦。
仗劍護胸,大步向前進去。
洞中瀰漫的香煙,經過一陣飄飛,濃度漸減,景物已逐漸的清晰可見。
只聽葛煒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道:「老禪師快些過來。」
聲音似是透過一重石壁,繚繞在石室之中。
大愚禪師正待開口,葛煒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你們繞過左面洞角之處。有座狹窄的石門,就可以看到我了。」
大愚禪師等依言繞了過去,果然瞧見葛煒和獅頭蛇身的怪獸,站在一起,抬頭仰望,不知在看什麼事物。
曹燕飛排眾而出,當先走了進去。
這是座方圓不過兩丈的石室,經過一條狹窄的甬道,連接在一起。
靠後壁處,有一座突起的石墩,在平滑的石面上,只見盤膝端坐著一個胸垂白髯,全身道裝的老人,雙手平放在膝蓋之上,留著尺許長短的指甲,雙目緊閉,長眉如雪,長披的白髮散垂在石面上。
在他盤坐的雙膝前面,放著一具白玉的石鼎,鼎中香煙裊裊,滿室清香。
葛煒呆呆的望了良久,忽然長長歎息一聲,回頭對站在身側的曹燕飛,道:「這個人是死是活呢?」
曹燕飛道:「縱然是死人,也是死了不久。」
這時,大愚禪師、石三公等都已走了進來,只聽石三公的驚呼聲:「血池,想不到世上當真有血池這個地方。」
曹燕飛凝目望去,只見那雪白如玉的石鼎之上,雕刻著血池二字,只是字色和石色一般模佯,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大愚禪師激動的說道:「這麼說來,那白衣長髯,道裝白髮的老人,定然是傳言之中的羅玄了。」
葛煒大喝一聲:「羅玄。」
說著,急步向前走去。
童叟耿震一個箭步,疾如流矢一般向前躍了過去,身子一橫,攔住了葛煒的去路,說道:「小娃兒,沉住氣。」
葛煒臉色一變,雙目凝注在耿震臉上瞧了一陣道:「好吧!」
說完,緩緩向後退了兩步。
只見那獅頭蛇身的怪獸,突然仰起頭來,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頸間長毛,根根倒豎起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直似要擇人而噬。
這怪獸的形狀,已極難看,這一發威,更是面目猙獰,叫人望而生畏,室中群豪,都被它一聲怒吼,駭得心頭一跳,向後退了兩步,運氣戒備。
香煙飄紗中,突然飄過一股腥臭之氣,觸鼻欲嘔。
石三公搖搖頭道:「什麼氣味……"一語未完,突見那獅頭蛇身的怪獸,身子倏的一轉,疾向外面撲去。
緊接著外面石室中傳出來一陣隆隆的震聲。
葛煒一轉身,當先向外奔去。
石三公低聲說道:「咱們一起出去瞧瞧吧!」
步出那狹窄的甬道,群豪都不禁為之一怔。
只見一個巨大如桶的蟒頭,頂上生著紅冠,巨口盆張,紅信伸縮,似是要衝入室中。
那獅頭蛇身的怪獸,當門而立,雙爪揮舞,擋住那巨蟒,不讓他衝入石室。
石三公怔了一怔,道:「這等巨蟒,世所罕見,咱們該幫那怪獸,先把這巨蟒除去……。」
童叟耿震接道:「這巨蟒雖然碩大駭人,但最可怕的還是蟒頭上的紅冠,千年紅鶴頂,萬年紅蟒頭,這巨蟒的年代,至少在數千年以上了。」
大愚禪師提起禪杖,道:「老衲去助那怪獸一臂之力。」
說完,沿著石壁向洞中走去。
曹燕飛道:「如若咱們晚入這石室一步,在那甬道中遇上了這條巨蟒,只怕都已沒有命了。」
但覺腥臭之氣,陣陣撲來,聞之欲嘔。
石三公一面退向石壁一側,一面低聲說道:「諸位快請閉住呼吸,這巨蟒口中的腥臭之氣,只怕蘊含著劇毒。」
耿震、曹燕飛等,都依言向石壁旁側退去。
這時,大愚禪師已經沿著石壁走近那洞口之處,高舉起手中禪杖飛待劈下,忽聽曹燕飛旋展千里傳者工夫說道:「大師且慢下手,這巨蟒如此巨大,如若大師一杖,未能擊斃於他,勢非激怒於它不可。"一面急步行來。
大愚禪師回頭說道:「道兄之言雖然不錯,但咱們豈能就這般袖手旁觀不成?」
曹燕飛已行至大愚身後,附在他耳邊說道:「大師請運聚全力,舉杖作勢,本座站在石門之後,如若你一杖能夠擊斃這巨蟒,那是最好不過,萬一被他逃避開去,我就迅快的推上石門,拒蟒於門外,再協商除蟒之法。」
大愚道:「道兄心細如絲,兼顧細微,老衲佩服的很。」
這當兒,兩人相距那忽伸忽縮的蟒頭,只不過三、四尺遠,似是已然被那巨蟒發現,只見蟒頭暴張,發出幾聲咕咕大聲,巨口一張,疾向那怪獸咬去。
那怪獸頸間叢毛怒張,長腿一揮,利爪如劍,疾向蟒頭抓去。
大愚禪師禪杖疾沉,用出全力,猛擊而下,鐵禪杖帶起一陣嘯風。
那巨蟒突然一收瞬頭,縮出洞外,避開了杖勢。
曹燕飛雙手用力,推動石門,但聞石壁相擊之聲,石門急快的關了起來。
那怪獸眼看石門閉上,心中似是極為快樂,滿室跳躍,不斷的發出低嘯。
石三公急步行過來,背靠石門之上,目注那跳躍著而發出低嘯的怪獸,道:「這東酉雖是很難看,但生性卻是十分靈巧,只怕他一旦發起獸性,難以制服,倒不如借此機會,把它除去的好。」
曹燕飛道:「此物雖然難看,但卻似通靈之物,而且不畏蟒毒,那等龐大的巨蟒,也似對它有著幾分忌憚。」
那怪獸突然停下跳躍,兩雙巨目,望著兩人,似是在全力戒備一般。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那石門幾乎被一股巨大的撞擊之力震開。
童叟耿震急急跑了過來,伸出一掌,推在那石門之上,說道:「外面既有開門機關,想這室內亦當有閉門的機關,可是沒有火摺子,不知要摸索多久,才可找到。」
大愚禪師正待接口,忽聽室內之中,傳出來一種"嗤嗤"之聲。
那怪獸突然掉過頭,奔入室內之中。
曹燕飛怔了一怔,道:「這是什麼聲音?」正想舉步進入室內,又是一聲砰然的大震傳了過來。
這一次的力道,似是強過上次甚多,那石門又被震開了一尺左右,幸那撞來力道,只是一股猛勁,一擊未開,立時消失。
石三公道:「這東西好大的氣力。」
耿震道:「咱們就這樣和他耗下去,不是辦法,非得想個法子不可。」
大愚禪師瞧了手中的禪杖一眼,說道:「老衲這支禪杖,結實喪的很,就用它頂住石門如何?」
曹燕飛道:「最好在禪杖後面,打個石坑,免得被滑震開去。」
大愚禪師取好距離,揮動鐵杖,擊開一個小坑,一端放入坑中,一端頂在石門之上。
內室中嗤嗤之聲,已然消失不聞,那怪獸和奔入內室的葛煒,亦似投入大海的沙石,不聞一點聲息。
石三公忍不住高聲叫道:「小兄弟,小兄弟……」
一連呼叫數聲,仍不聞回應之聲。
耿震一皺眉頭,道:「奇怪呀!這家夥搞什麼鬼,咱們得進去瞧瞧……。」
大愚禪師道:「老衲留守此門,三位進去看看吧?」
石三公道:「有勞大師了。"當先向復室衝去。
只見那石墩上端坐的道裝老人,已然不知去向。
那獅頭蛇身的怪獸和葛煒,都突然消失了行蹤,生似這石室之中,有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吞去了所有的人。
景物依舊,石室四壁,看不出一點可疑的跡象,三個人同時為這不可思議的變化,震動了心神,彼此之間惘然相顧,大有手足無措之感。
石三公哈哈大笑,道:「這就是老朽所說,那比鬼更為可怕之物了!」
曹燕飛道:「是什麼?」
石三公道:「人!哈哈,人,人比鬼更為可怕!哈哈——」
石室聚音,他這放聲一笑,滿室盡都是大笑之聲,震得人耳際嗡嗡作響。
耿震大聲喝道:「你笑什麼?」
這一句喝問之聲,用力甚大,掩過了石三公的大笑之聲。
石三公收住笑聲,臉色肅然的說道:「因此老朽推論,咱們生離這石室希望已經不大。」
曹燕飛突然拔出長劍,說道:「那也未必,不論這室中是人或是鬼,咱們都不該坐以待斃了。」
耿震取下九節金環,說道:「這室中定然有什麼暗門。」
抖手一環,擊在那石鼎之上。
這一環用力甚大,那石鼎頓時被一環擊得片片碎裂。
這一片濃重的白煙,突然泛升而起,散佈滿室。
那石鼎之中,積滿了白色的煙灰,也隨著飛起的濃煙散佈開去。
曹燕飛一聳柳眉說道:「老前輩擊破石鼎,於事何補……。」
一語未完,突然一陣嗤嗤之聲,傳入耳際,那端放的石墩緩緩向下面陷去。
耿震回顧了曹燕飛一眼,道:「不是老朽這一擊,只怕有得咱們找了。」
曹燕飛默然不語,望著那下沉的石墩。
石三公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說道:「咱們得過去瞧瞧。」
他嘴巴雖然說的十分強硬,但舉動卻是緩慢異常,走到那石墩陷落之處。
童叟耿震和曹燕飛緊隨著圍攏上去,探首向下一看,只見一道石梯,向下面通去。
石三公皺皺眉頭,道:「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此人老奸巨猾,處處動用心機,心中雖想下去,但又怕走在最前面遇上什麼凶險,故而出言相激。
曹燕飛適才受了耿震兩句頂撞之言,心中憋了一腔怒火,冷笑一聲,道:「兩位跟在本座後面吧!」
說罷,當下踏梯而下。
走完了九級石梯,又一座廣大的石室,那盤膝而坐的白髯白髮老人,仍然端坐一座石墩之上,在他的身側有三座同樣的石墩。
這時,石三公和耿震都隨著走了下來,看到那三個同樣的石墩,心中恍然大悟。
石三公長長歎息一聲,道:「這白髮道裝老人,定然是羅玄了,江湖上盛傳此人無所不能,不但醫道精博,武功絕世,而且還深通建築消息之學……。」
說話之間,又響起一陣軋軋之聲,那盤膝坐有人像的石墩,突然向上升去。
那石墩上升的速度甚快,片刻之間,已升到洞口之處,剛好把那洞口緊密的封閉起來。
這座廣大的石室四角,分嵌著四顆明珠,不知借何處光華透照了進來,反射出一片珠光,可以清晰見到大廳景物。
曹燕飛一跺腳道:「大愚禪師,尚留在上面石室之中,洞口既被石墩封閉,操縱那石墩升降的石鼎,也被耿老前輩打破,只怕他難以找到咱們了。」
石三公淡然一笑,道:「眼下咱們已進入了傳言的血池之中,山腹石壁,於世隔絕,是生是死,甚難預料,但既然到了此地,豈能空手而回……。」
童叟耿震接道:「傳言這血池之中,留有羅玄的武功密錄,和他採集的天下奇藥,煉製而成的靈丹,如若那白髯白髮道裝老人,果是羅玄,這石室當是他避世養身之地,咱們得仔細的搜它一搜,或有奇遇奇獲,亦未可知。」
兩人你言我語,絕口不提大愚禪師。
曹燕飛暗暗忖道:「這兩人一搭一檔,用心陰險,眼下我人單勢孤,如若和兩人衝突起來,勢必要吃大虧不可,為今之計,只有智求,不能和兩人力拼。」
她雖是女流之輩,但也是一派掌門之才,遇上緊要關頭之時,不但心神不亂,而且思慮周密,洞察細微,衡度形勢。
石三公突然回過頭來,目注曹燕飛,微微一笑,說道:「耿兄要仔細搜察這座石室,不知曹掌門意下如何?」
曹燕飛心想兩人如搜查出羅玄的寶藏,自己的處境,勢將險惡萬分,多她一分,這兩人絕不甘心,但勢又不能反對。
當下淡然一笑,道:「兩位之意,本座極為贊成,不過……」
童叟耿震接道:「不過什麼?」
曹燕飛道:「如若這石室當真是羅玄藏寶之地,想來必有機關埋伏,咱們入此山腹之時,共有六人,眼下已六去其三,只餘下三個人了。
因此,本座甚望兩位老前輩小心一些,萬一中了羅玄埋伏,寶藏未得,人先受傷,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她一面設詞延誤兩人搜查的行動,一面暗籌如何破去那操縱石墩升降的機關,招呼大愚禪師下來,只要有大愚禪師同在,就不畏兩人的合手之勢了。
石三公哈哈一笑,道:「這話倒也不錯,但咱們已陷入絕地之中,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冒險求生,何況搜得羅玄的寶藏,當不難傲視武林同輩,老夫甚為贊成耿兄之意,縱冒中伏之險,亦當在所不惜。」
曹燕飛星目環掃了石室一周,說道:「這室中景物,一目瞭然,不知從何處下手搜查?」
石三公微微一笑道:「此地既發覺了羅玄的屍骨,難道他的藏寶放在別處不成。」
曹燕飛心中一動,接口說道:「羅玄才智絕世,豈肯這般大意,如那白髯道裝老人,當真是他的屍骨,那有不加保護之理,這座石室,只怕還有通路。」
童叟耿震哦了一聲,接道:「那娃兒和那獅頭怪獸,哪裡去了?"石三公一面說話,一面留神搜著四壁,忽然發現左面壁角之處,有一道向裡凹去的石槽,顧不得回答耿震之言,放腿奔了過去。
童叟耿震、曹燕飛一齊追了過去。
石三公伸出右手,探入那石槽之中,果然摸到了一個金環,正待用力拉那金環,突聽一個嬌脆但卻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放開手。」
這聲音起自石壁一角,來的是那樣突然,三人雖然身負著上乘武功,也不禁為之心頭一震,一齊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容色絕世的白衣少女,緩步走了過來。
四壁完好,不見洞穴,此女突然出現,帶來了一片恐怖的氣氛。
三個人同時呆了一呆,齊聲喝道:「你是人是鬼?」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只怕你們瞎了眼睛,瞧我不到,才這等疑神疑鬼了。」
石三公略一定神之後,暗暗忖道:「一個小女娃兒,縱然是鬼,又有何俱。」
他膽子一壯,冷然說道:「我們地勢不熟,你又隱身在暗處,看不到你,也不算是什麼丟臉的事。」
白衣少女走到相距三人四五步處,陡然停了下來說道:「你們如還想活命,那就自行放下兵刃。」
耿震哈哈一笑,道:「好狂的口氣,你是羅玄的什麼人?」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們不用問我是誰,再不放下手中兵刃,束手就縛,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石三公怒聲喝道:「小小年紀,講話這等放肆,你可知老夫是何等人物嗎?」
白衣少女道:「哼!兩個糟老頭兒,一個女道士,我眼睛遠未瞎了,難道看不見你們的衣著?」
石三公大怒道:「不論羅玄是否還在人世,老夫也得先教訓你一頓再說。"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白衣少女冷笑道:「好啊!你想動手嗎?」
雙肩一晃,腳不移步,有膝腿不屈的突然向旁側閃開三四尺遠,冷冷說道:「我懶得和你們動手……。」
童叟耿震早已暗中提氣,蓄勢待發,眼看石三公劈出掌力,被那人一閃避開,立時緊接著拍出一掌。
白衣少女這次不再閃避,玉腕一揚,素手疾翻而起,竟然硬接童叟耿震一擊。
兩股掌力懸空一接,耿震突然覺得心頭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一步。
看去弱不禁風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大出了童叟耿震之外,不自禁的多看了那白衣少女兩眼。
只見她眉兒微皺,星目閃動,臉泛桃花,發覆綠雲,當真是耀眼生花,動人至極。
只是她神情之間似是有一股異於常人的冰冷之氣,掩遮了她的美艷風韻,使人一睹之下,不敢妄生邪念。
耿震仔細瞧了一眼,急急的偏過頭去。
曹燕飛目睹這位年輕幼小的姑娘。功力竟然能和耿震抗拒。
她心中突然一動,暗暗忖道:「此女一時雖然無法分出敵友,但對我三人一視同仁,有她在,耿震、石三公縱有除我之心,亦不敢付諸行動。」
心念一轉,反而對白衣少女生出了相惜之心,當下微微一笑,道:「姑娘貴姓?」
白衣少女打量了曹燕飛一眼,冷冷說道:「我姓什麼,於你何干?」
曹燕飛一皺眉頭,強忍下心中氣忿,說道:「本座相詢姓名,並無惡意,姑娘不用多疑。」
白衣少女突然探手入懷,摸出一條白色的索繩,道:「你們如若想活下去,那就趕快收起兵刃,用這白索縛起雙手,我帶你們到一處安全所在……。」
石三公冷笑一聲,道:「如若我們不答應呢?」
白衣少女道:「那你們就等著死吧!」
說著,挽起白索,突然轉身而去。
耿震低聲說道:「這女娃兒有點邪門,一個人怎會住在這等人跡罕至的山腹之中,我們不能讓她走脫了。」
石三公一面點頭,一面大聲喝道:「站住!」
說罷,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白衣少女生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隱入一個突出的石壁之後。
石三公疾追而至,探手抓去。
白衣少女突然冷笑一聲,回手拍出一掌。
石三公右手一揮,硬接一擊。
兩股掌風,懸空一撞,石三公登時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就這一緩之間,耳際間已響起了一陣軋軋之聲。
原來那突石之後,有一座暗門。
石三公接了那白衣少女強力一掌,一時之間,提聚不起真氣,眼看那白衣少女進入石門,卻是無法阻止。
曹燕飛和童叟耿震聯手趕到時,那石門已然關閉了起來。
石三公滿臉愧色的說道:「這女娃兒武功不弱。」
大進一步,走近石門,揚手一掌,向那石門之上推去。
但那石門堅固無比,石三公用足了全力,仍分毫難動。
耿震微微一皺眉頭,道:「這女娃兒說咱們等死之言,實是叫人不解?」
曹燕飛長長歎息一聲說道:「只怕她不會是虛言恐嚇。」
耿震道:「老夫倒是有些不信。」
一語未完,突聽另一角石壁之處,又響起了一陣軋軋之聲。
三人同時覺得心頭一震,不自禁轉頭望去。
只見那右面一角石壁,突然緩緩的裂開。
兩點碧光,由那裂開的石壁透射出來。
曹燕飛吃了一驚,道:「長蟲,那條巨蟒。」
石三公隨手一揮手中兵刃,擊在一塊突出的石壁上,敲落了兩塊碎石。
童叟耿震伏身撿了起來,一塊分給石三公,一塊握在右手之中,左手倒提雙環,目注那兩道閃動的碧光。
但見那碧光,緩緩向外移動,逐漸向外行來。
石三公長長吁一口氣,道:「兩位放心,這怪物不是巨蟒。」
童叟耿震突然一抖右手,手中右塊脫手飛出,挾著一陣嘯風之聲,直擊過去。
但聞砰的一聲,那兩點閃動的碧光,忽然隱失不見。
石三公放聲大笑道:「打中了,哼!就這一點微末伎倆,也敢大言不慚。」
餘音未住,忽見那裂開的石壁間,疾快的射出一條黑影。
石三公笑聲頓住,揚腕一揮,打出扣在手中的石塊。
那黑影躍出裂開的石壁之後,變得十分靈活,長身一躍,懸空打了兩個輪轉,竟然避開了這一擊。
曹燕飛柳眉一皺,道:「這是什麼?」
只見那黑影,落著實地之後,緩緩舒展開身軀,竟然是一條罕見的奇大蜈蚣,目如桃核,碧光閃爍,身軀已舒展開,足有三尺多長,紫紅閃光背上,似蒙著一層白紗。
童叟耿震呆了一呆,叫道:「好大的蜈蚣。」
只見那巨大的蜈蚣,雙目注定著三人停身之處,長腿伸動,身軀緩緩的向上升起,作勢欲撲。
石三公急道:「這蜈蚣不但巨大的駭人,而且乃極為罕見的金翅蜈蚣,背上白紗,乃雙翅,當心它飛起襲人,咱們快些分佈開去,形成三角之勢,彼此可以相互救應。」
耿震、曹燕飛依言而行,迅快的散佈開去。
兩人剛剛站穩腳步,那蜈蚣已躍飛而起,疾如離弦流矢一般,猛向石三公衝了過去。
曹燕飛當先出手,陡然向前踏出一步,一揮手中長劍,迎向蜈蚣劈了下去。
耿震手中的金環,緊隨急翻而起,劈向那蜈蚣後尾之處。
石三公卻突然一側身子,橫向一側跨出五尺,避開了那蜈蚣襲擊之勢。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耿震手中的金環,正擊在那蜈蚣身上。
曹燕飛劍光一閃,斬斷了那蜈蚣兩條長腿下來。
那蜈蚣在受創之下,忽的一收身子,數尺長短的身子,忽然捲成了一個圓圈,懸空打了兩個翻轉,飛躍到一丈開外,落在石地之上。
曹燕飛想不到,這般輕而易舉的重創了這等駭人聽聞的巨大毒物,不禁微微一笑道:
「這般看來,除去這毒物,並非是什麼難事。」
石三公笑道:「曹掌門一劍斬了他兩個長腿,只要能再斬他幾條腿下來,縱然不足致命,但也會流乾身上存血而死。」
凝目望去,只見那蜈蚣斷腿之處,鮮血泉湧而出,流濕兩尺方圓。
耿震接口說道:「這毒物全身最弱之處,可能就是他的長腿,適才老前輩中它背上一環,倒是未見傷得。」
三人的心情,已然恢復了輕鬆,不似初見蜈蚣時那等緊張。
只聽一個冰冷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這條金翅蜈蚣,乃血池護丹五毒中最毒的一物,你們傷害了他,還敢這般漫不經心,哼!自找死路。」
石三公道:「那女娃兒還未離開……。」
但聞耿震大聲喝道:「石兄小心。」
石三公轉頭看去,只見那巨大的蜈蚣,背上形如白紗之物,已然張開,凌空疾掃石三公,雙鉗揮動,腥氣逼人。
這次來勢,較上次更為兇猛,曹燕飛想出劍截擊,都未來得及。
石三公心頭一震,急急飛身一躍,縱飛一丈多遠。
哪知蜈蚣雙翼展開之後,已能在空中上轉彎,竟然如影隨形一般,緊緊追隨在石三公的身後。
石三公繞室盤走,轉來轉去,想把那蜈蚣避開,但那蜈蚣靈活異常,任他東彎西轉,仍是無法躲開。
眨眼之間,已在大廳中轉了數圈,同時,廳中的腥臭之氣也愈來愈濃,觸鼻欲嘔。
耿震一面運氣閉住呼吸,一面低聲對曹燕飛道:「這蜈蚣似是認定了石三公,再要讓它追逐下去,石三公早晚都要傷在那蜈蚣雙鉗之下,為今之計,咱們得早些設法把這條蜈蚣除去。」
曹燕飛道:「它飛行靈活,而且一直緊迫在石三公的身後,咱們如何才能下得了手呢?」
耿震急道:「眼下情勢,已是萬分緊張,不得不冒險一試了,咱們分別選擇兩處適宜出手的地方,然後再招呼石三公,要他故意經由咱們身側走過,以便找出手機會除他。」
這時,兩人早已被那腥臭之氣,薰得頭昏腦脹,漸覺體力不支,人雖還未暈倒,但神志已經開始有些迷亂不清。
曹燕飛哼了一聲,一提真氣,選了一處停身之處,橫劍以待。
童叟耿震也找了個容易出手之處,高聲對石三公道:「石兄,那蜈蚣飛行靈活得很,而且一直緊迫在石兄身後,極是不易施襲於他,石兄請從我們身側繞過……。」
這當兒,石三公已被那緊隨身後的蜈蚣,追得滿頭大汗,那飛行迅快,轉動靈活的蜈蚣,似是被釘在石三公的身上一般,一直追隨在他的身後。
迫得石三公連回頭反擊的時間也沒有,一聽耿震招呼之聲,立時一轉彎衝了過去。
曹燕飛凝神相注,舉劍以待,石三公剛已過去,立時揮劍猛劈出手,這一劍不但勢道奇猛,而且準確無比。
只聽噹的一聲,正擊在那蜈蚣身上,但覺一股極濃重的腥臭之氣,迎面撲來,頭重腳輕的一跤跌倒在地上。
石三公停下身子,回顧了那蜈蚣一眼,歎道:「這東西當真是厲害的很……。"砰的一跤,摔倒地上。
原來他在那蜈蚣追逐之下,一直提聚全身功力奔行,如今那蜈蚣被曹燕飛劍勢擊中,跌向一側,得以回顧了那蜈蚣一眼,功力一懈,那吸人胸中的毒氣,陡然發作,只覺一陣頭重腳輕,站立不穩一跤跌倒。
石室中,只餘下了一個童叟耿震,毒性還未發作,但亦神志不清。
那蜈蚣被曹燕飛一劍擊中,似亦受傷不輕,蟄伏在一角不動。
耿震雖已感到身體不支,神智迷亂,但他還知道眼下處境的險惡。
搖搖晃晃的走到曹燕飛身側,低下頭去,仔細瞧看了一陣,忽然高聲叫道:「姑娘,姑娘,在下等已願束手就縛了。」
勉強說出了幾句話,人亦倒在地上。
當他醒來之時,雙手已然被人捆著,坐在一座石室之中,在他身側,並坐著曹燕飛、石三公、葛煒等三人,一道白色的索繩,把四人連扣在一起。
石三公、曹燕飛人尚未醒,但葛煒卻是早已醒來多時,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望著石三公等三人出神。
耿震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小兄弟!你也是被那白衣女娃兒捉來的嗎?」
葛煒突然回過頭來,望了耿震一眼,道:「是啊!那丫頭武功高強的很。」
耿震道:「你不是中了那金翅蜈蚣之毒,失去了抗拒之能,才被擒來的嗎?」
葛煒搖搖頭,道:「不是,我是和那白衣少女動手相搏,打她不過,失手被擒。」
耿震突然想起了那獅頭蛇身的怪獸,忍不住問道:「那獅頭怪獸那裡去了?",葛煒道:「我和那怪獸聞得異響而入,無意間,觸動了機關,陷入地下的一它石室中,就遇上那白衣少女。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被她擒來此處,至於那獅頭蛇身怪獸哪裡去了,我就不清楚啦……」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你可知那白衣少女是什麼人嗎?」
耿震道:「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
葛煒道:「我知道,她乃是冥岳妖婦手下的三個女弟子其中之一?」
耿震吃了一驚,道:「那白衣女娃兒如果是冥岳中人,咱們豈不是自行投入了羅網之中嗎?」
葛煒一笑,道:「誰說不是呢?」
耿震心頭大急,用力一拉手上索繩,想把曹燕飛或石三公,警醒一人,也好研究對策。
但兩人中毒,要比他深得多了,雖然已經服過解藥,但一時之間,卻是也難醒來。
耿震目注葛煒問道:「我們被送入此地之時,你可在這石室中嗎?」
葛煒道:「我看著你們進來的。」
耿震奇道:「為什麼他們不會醒來呢?」
葛煒道:「你不要急,我親眼看到那白衣少女在你們三人口中,各放了一粒丹丸,既然你能醒來,他們自然是不會不醒,或許在時間上有些早晚不同罷了。」
耿震不再言語,一面暗思脫身之法,一面暗中運氣,既可測知中毒之後,是否功力上打了折扣,亦可暗中試行能否一舉掙脫索繩。
正在暗運功力之餘,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睜眼看去,只見那白衣少女手中托著一顆龍眼大小的明珠,緩步走了進來。
那珠上光芒燦爛,照得滿室通明。
只見她轉動一下俏麗的雙目,打量耿震一眼,冷然問道:「你醒來多久了?」
耿震輕輕的咳了兩聲,藉機籌思了措詞,答道:「醒來有一會了。」
白衣少女眼珠兒轉了兩轉,問道:「現在生死兩條路,任憑選擇一條。」
耿震道:「生路怎樣?死路又是怎樣?」
白衣少女道:「簡單的很,如若想活,那就聽我之命,甘心為我效勞,但我也不虧待你們,除了清除那金翅蜈蚣殘毒之外,還傳授你三招武功,雖只三招,但威力卻是強大的很……。」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想死嗎?那更容易了,我也不殺你們,只把你們送入那座廣大的石室中,讓那護丹五毒,吃了你們就是。」
耿震皺了眉頭,道:「老夫是何等身份之人,豈能甘作你一個女娃兒的屬下?」
白衣少女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此一時彼一時,我也不想逼你們,生與死,任由你們選擇。」
耿震暗暗忖道:「此女神情一片冰冷,說得出口,就做得到,太過頂撞於她,只怕她當真會把我送去餵那蜈蚣……。」
他乃有豐富閱歷之人,心念略一轉動,立時想到了一個暫時解脫之策,說道:「此事讓老夫一人甚難決定,待他們醒來之後,容我們計議一番再作道理。」
那白衣少女道:「好吧!反正是沒有第三條路好走,不是聽命於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緩緩轉過身去,目光凝注在葛煒的臉上,問道:「你可想好了嗎?」
葛煒搖搖頭,道:「沒有,生死何等重大,豈能一念而決,我還得多想一想。」
白衣少女道:「你還要想多少時間?」
葛煒道:「我也不知道,想好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白衣少女冷冷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生死,完全操在我的手中,我可以把你碎死萬段。」
葛煒道:「你在出其不意之下點了我的穴道,使我失去反抗之能,殺我雖然容易,但可算不得什麼正大行徑。」
白衣少女道:「說了半天,原來你的心中不服。」
葛煒道:「自然是不服氣了。」
白衣少女凝目尋思了片刻,道:「如若我解開了你的穴道,解去你身上繩索,讓你有足夠的時間,運氣調息,然後咱們再動手相搏,你如打我不過,再被我點中了穴道,心中服是不服?」
葛煒道:「那我自然是服了。」
白衣少女道:「單是服氣,也是無用,我要你答應聽我之命,甘心為我效死……」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哼,本來我有一種藥物,只要迫你們服用下去,你們自然會服服帖帖聽我之命,而且終身一世,不敢背叛於我,只是我不願那樣去做罷了……。」
一面說話,一面伸出纖纖玉指,解開了葛煒身上的繩索,拍活了他的穴道。
葛煒穴道被解,立時一躍而起,仲動了兩下手臂,活動一下全身的脈穴,然後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這一戰,不只是關係他著的勝負榮辱,而且關乎著他的生死命運,是以看得十分嚴重,絲毫不敢存大意之心。
那白衣少女倒是滿不在乎,美目流轉,滿室盯量,行態之間若無其事。
這時,石三公和曹燕飛,也清醒過來,六道眼沖,凝注在兩人身上,觀望著局勢的發展。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那白衣少女已等得不耐起來,冷冷對葛煒說道:「你還沒有調息好嗎?」
葛煒突然睜開雙目,說道:「我想起來啦!你是冥岳妖婦的門下——」
白衣少女淡然接道:「大驚小怪什麼?我是她門下,又怎麼樣?」
葛煒厲聲喝道:「那妖婦現在何處,快些找她出來……。」
白衣少女冷然說道:「她要在這裡,還容你們活下嗎?哼!」
葛煒道:「怎麼?你已經背叛了她?」
白衣少女道:「我是她門下,但卻和她有著殺害父母之仇,談不上什麼背叛於她……。」
忽然一聳柳腰接道:「你儘管問這些無關緊要的閒話幹嗎?如若不是我目下正需要人手相助,才不要你們這些臭男人,聽我之命哩!」
葛煒道:「好啦!你出手吧!」
白衣少女忽然的嫣然一笑,道:「你要小心了。"舉步直欺而上,迎胸拍出一掌。
她素來不笑,板著一張臉,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偶而一笑,更顯風情萬種,如花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