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寒水潭月夜締盟 文 / 臥龍生
方兆南施出全身氣力振袂急追,片刻工夫,已到寒泉潭邊。
言陵甫面不改色,氣不發喘,但方兆南已是累得滿身大汗了。
那小型浮閣,早已停在潭邊,言陵甫挽著方兆甫一躍而上。
他心中正在急氣之間,似已沒有興致慢但的牽索而進,左腳踏在浮閣邊緣,右手猛一用力,浮閣驟然破波而進。
小浮閣疾如流星般,直馳向那較大的浮閣旁邊。
言陵甫拉著方兆南匆忙的躍上了大浮閣,因他突然想到他迫趕方兆南的時間中,這浮閣上仍可能又發生什麼驚人的變化。
果然不幸被他猜中,當他第一腳踏人閣門時,如被人兜頭澆下來一盆冷水,全身一陣驚票,背脊上冷汗梅佯而下,他緊握著方兆南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
方兆南目睹室中零亂情形,心頭也不禁為之一駭。
定神看去,只見那身穿葛黃大褂的「聾啞」少年,仰臥在丹爐的旁側,爐中的火勢已經熄去了。
言陵甫突然咬牙出聲,頓足一聲長歎道:「罷了,罷了,二年苦功,毀於一旦,此人是誰?老夫要和他替不兩立!」
方兆南看他滿臉痛惜之色,心知那丹爐中必是極珍貴的藥物,略一沉付,勸道:「事已至此,急待善後,老前輩要辦之事正多,且莫氣急失措,中了人家的相激之謀。」
言陵甫心中仍甚激動,雙目中淚光儒而,側頭目了方兆甫一眼,緩步向丹爐旁邊走去。
方兆南正在忖恩之間,忽聞言陵甫大喝一聲,一頓手中竹杖,破地而入,雙手抱起重逾干斤的鼎形丹爐,哈哈狂笑,聲如怒龍長吟,狀極淒厲,聽得人驚心動魄,忽見言陵甫雙臂一振,把手中鼎形丹爐,直向湖心之中投去,咯的一聲,水花飛濺,浮閣搖顫不停。
他投過丹爐之後,神志似更混亂,反手一掌,直向方兆南劈擊過去。
這一掌力道奇猛,出手勁風如嘯,而且掌力散佈數尺方圓。
在這等浮閣之上,要想躲開這一記威猛絕倫的掌風,實是不大容易,人急智生,縱躍而起,隨著言陵甫擊來的掌風,向外躍去。但仍然承受不起,躍飛而起的身子,疾如斷線風箏一般,直向潭心飛去,直到六六丈外,才落墜水中。
湖水奇寒,一激之下,方兆南已經暈迷的神志,突然又清醒過來。他本深諳水性,立時一長身,浮出水面。
抬頭望去,只見言陵甫踏水急奔而去,狂笑之聲,劃破了寂靜月夜,空谷回音,滿山儘是狂笑之聲。
方兆甫長長的吁一口氣,游回浮閣,抖去身上積水,仰望著月光出神,萬千感慨,由心底直湧上來。
短短的半宵之間,一個盛名卓著受著千萬武林人物敬仰的一代神醫,竟然氣急成瘋……
心念及此,不禁又一聲黯然長歎,轉身步人浮閣。
只見那身著葛黃大褂赤裸著雙足的聾啞少年,仍然靜靜的躺在地上,立時奔了過去,伸手在他前胸一摸。
只覺他體溫猶存,心臟仍在微微跳動。
他伏下身去,開始在黃衣少年的身上,尋找傷處,但他查遍了全身每一處地方,竟然找不出受傷所在。
心中暗叫了兩聲慚愧,緩緩站起身子,長吸了兩口氣,又盤膝坐好,默運真力,施展推宮過穴之法,在那黃衣少年身上推拿。
那知推拿了頓飯工夫之久,那黃衣少年,仍然僵臥如初,動也未動一下,他自己倒是累得滿頭大汗。
伸手向他胸前摸去,他心臟仍在微微跳動,分明人尚活著,不知是何故,竟然沒法救醒。
方兆南舉手揮了一下頭上汗水,這微一拾頭,登時驚得他心頭大震。挺身一躍而起。
只見那飄忽有如鬼魅的白衣少女,靜靜的站在身側,兩道清澈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自衣少女目睹方兆南驚駭之狀,忍不住微微一笑。
但是笑容一閃即逝,瞬息間又恢復冷若冰霜的臉色,道:
「我用的獨門手法,點了他『聽宮』、『風醫』二穴,別說你找不出他的傷勢,就是當今武林之中,也沒有幾個人能識得我這獨特的點穴手法。」
方兆南略一定神,膽子壯了不少,說道:「這麼說來。言陵甫老前輩的『血池圖』和丸藥,也是你偷盜的了?」
白衣少女道:「什麼偷盜不偷盜,我拿的倒是不錯。」
方兆南道:「言老前輩那丹爐中的火焰,不用問也是你熄的了?」
白衣少女點點頭,不疾不徐的答道:「不錯,你盤根究底的是何用心?」
方兆南道:「竊圖盜丹,情尚可原,但你熄去丹爐中的火勢。
實是大不該為之事,損人又不利己,用意何在?」
白衣少女微微一顰兩條秀眉,道:『』看來你倒是個心地善良之人,哼!這事與你有什麼相干?我就不信你敢替那言老頭子打抱這場不平之事。」
方兆南聽這幾句話言詞犀利異常,大傷方兆南的自尊心,當下臉色一變,怒道:「我武功雖不及你,但我並不怕你。」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接道:「看在死去的周老英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快些回到抱犢崗找你師妹去吧!」
一提起周慧瑛,方兆南氣焰頓消,轉身向浮閣外面走去。
白衣少女望著方兆南的背影,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正想開口叫他,方兆南卻突然的轉過身來。
兩人同時啟口欲言,但見對方似有話說,又都同時閉上了嘴,兩人口齒啟動,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相對沉默了一刻工夫之久,白衣少女首先不耐,冷冷說道:
「你還不走,回過頭來做什麼?」
方兆南歎道:「那黃衣少年,乃是身有殘缺之人,你如不肯救他,但望別再傷害於他。」
白衣少女怒道:「你管得了我麼?我偏要殺了他給你瞧瞧,怎麼樣?」
方兆南道:「殺一個毫無抗拒能力之人,算不得什麼榮耀之事。」
白衣少女突然一伏身,縱指迫向那黃衣少年戳去。
方兆南看她指戳部位,乃是人身「天鼎」要穴,心頭大急,縱身一躍,直撲過去,揮手一掌向她臂上掃去。
但那白衣少女動作是何等迅快,方兆南的掌勢剛剛掃擊出手,白衣少女縱手已點中那黃衣少年「天鼎」穴後,收了回來。
她嬌身一側,橫跨兩步,讓開方兆南一掌,道:「你要幹什麼?」
不知何故,她竟讓了招,不肯還手。
方兆南氣憤填胸,冷笑一聲,道:「看你外貌如花,心地卻毒過蛇蠍。」
轉過身,大踏步向浮閣外面走去。
但聞浮閣外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道:「回去!」呼的一股暗勁,直逼過來,力道奇大,硬把方兆南向外走的身子,給彈震回去。
這變故大出意外,那喜怒不形於外的白衣少女,臉上也微徽變色。
方兆甫暗中試行運氣,覺出並未受傷,心中驚疑略定,定神瞧去,只見浮閣門口站著一個全身紅衣,手執拂塵,頭挽宮髫,胸綴明珠,艷光奪目的嬌美少女。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武功似不在那白衣少女之下,而且年齡也比白衣少女大不了許多,不禁心中暗生諒駭,忖道:「那來的這多年輕少女,而且個個武功高溫,貌美如花?」
他心中驚疑未定,那紅衣少女已格格嬌笑道:「三師妹,別來無恙?」
白衣少女仍是一付冷冰冰的態度,微微躬身道:「多謝二師狙的關心。」
這兩人雖然口中師姐師妹,叫人聽來十分親熱,但那笑容看來毫無半點真實感情。
白衣少女一面躬身作禮,口中叫著師姐,但臉上卻是一片冷漠,看她神態,實叫人難以相信,那聲師姐的稱呼是從她口中叫出。
只聽那紅衣少女笑道:「三師妹才智過人,料事如神,姐姐素來敬佩,想必早將那『血池圖』尋到手中了?」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二師姐這般看得起我,實叫小妹感激。
說起來慚愧得很,那『血池圖』麼?還沒有一點消息!」
紅衣少女盈盈一笑,緩步走人間中;說道:「我在離山之時。
大師姐再三交待於我,要我找到師妹之後,請你立刻回去。」
白衣少女道:「二師姐吩咐,小妹豈敢不遵?我這就走了。」
一側嬌軀,向外衝去。
紅衣少女一揮手中拂塵,唰的一聲,封住去路,笑道:「師妹且慢,我還有話要說。」
方兆南聽她拂塵出手,帶著疾勁的風嘯之聲,竟然是凌盛異常,心中暗自忖道:「這一對師姐師妹,怎麼這般的鋒芒相對,那裡像同門姐妹?簡直似仇人一般。」
白衣少女向前疾衝的嬌軀,陡然向後一仰,又退回原來位置。冷冷問道:「師姐既要小妹立時趕回去,但又不肯放我過去,不知是何用心?」
紅衣少女嬌聲笑道:「大師姐令諭,要師妹把那追尋『血池圖』之事,交於姐姐。」
白衣少女道:「大師姐既然這般不放心我,就不該派我來追尋那『血池圖』的下落。」
紅衣少女道:「這些事,你還是留著等見到大師姐時你再問吧!我既是奉命而來,不得不多問師妹一句,『血地圖,的下落現在何處?」
白衣少女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那『血池圖』毫無消息麼!」
紅衣少女道:「如果那『血池圖』真的還毫無消息,姐姐自信可以追查得到,嚴刑逼供,不怕有人不招,但如彼師妹帶在身上.那就叫姐姐作難了,不但我要白費一番追索寶圖的心血,而且也沒法對大師姐有所交持。」
白衣少女緩緩的答道:「請恕小妹說幾句放肆之言,大師姐為何這般的不信任於我,實叫小妹心寒的很……」
紅衣少女道:「那也不必,大師姐又何當能信任我,說不定我前面走,她就會在後面跟著來。」
白衣少女道:「這麼說來二師姐對小妹也有一點不信任了?」
紅衣少女道:「這個我倒沒有想到,但大師姐交辦之事,如若我不能替她辦妥,只怕要惹她生氣,說不得只好委屈師妹一下。」
白衣少女道:「小妹愚昧,不知二師姐話中含意?」
紅衣少女道:「此事最是容易想得出來,師妹聰明絕倫。焉有料想不到之理?但你既然不願說,二師姐就代你說了吧!那就是讓姐姐隨手檢查一下……」
白衣少女冷肅的臉色,幾乎變成了鐵青之色,兩道秀眉微檢一聳道:「什麼,師姐想搜查我麼?」
紅衣少女道:「不敢,不敢,姐姐只是隨便的檢查一下,何況這又是大師姐的意思,我只不過代大師姐行事而已。」
方兆南靜站一側,冷眼旁觀,把兩人對答之言,字字聽入耳中。
他心中暗自忖道:「那『血池圖』分明在她身上藏著,我只要適時插一句嘴,點破『血他圖』的下落,雖未必能使他們師姐妹間翻臉動手,以命相搏,但至少可使她們兩個人爭執一番,我站在一側,進而又收漁人之利,退而可藉她們動手機會逃走。」
心念一轉,正待出言挑撥。
忽見那白衣少女星目流動,掃了方兆甫一眼,冷然說道:
『別的小妹不和師姐頂嘴,但此事小妹卻萬難答應。」
紅衣少女臉上笑容一斂,微帶怒意的說道:「師妹如不答應此事,不但叫姐姐難以對大師姐交代,而且我也難信師妹之言。」
白衣少女道:「二師姐真要不相信我說的活,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但想搜檢於我,請恕小妹萬難接受。」
紅衣少女慍道:「如我一定要檢查呢?」
白衣少女道:「這個恕小妹不能從命。」
紅衣少女道:「好啊!你竟然絲毫不把我這個做師姐的放在眼中,這等沒有長幼,那可不能怪我出手教訓你了。」
嬌軀一晃,腳底寸地未離,身子部陡然間向前欺了三步,人已到了那白衣少女身邊,揮手一把,直抓過去。
白衣少女道:「二師姐手下留情。」
反手一拂,向那紅衣少女手腕上劃去。
紅衣少女怒道:「你竟然真敢和我動手?」
口中說著話,人卻揮動手中拂塵,唰的一聲,當頭擊下。
白衣少女嬌軀斜向右後側退了三步,讓開拂塵說道:「看在同門面上,小妹禮讓三招。」
紅衣少女被她激的怒火大起,嬌聲叱道:「你一招也不用讓,有本事盡量施展出來,讓姐姐見識、見識。」
拂塵左擊右打,唰唰連攻三招。
這三招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招招含著強勁的內力,拂塵激起的嘯風,吹動了方兆南的衣袂。
白衣少女左轉右閃的把三招猛攻讓開,人已經被逼退在浮閣一角,揮掌反擊,倏忽間劈出三掌,踢出兩腿。
五招連綿凶狠的反擊,又搶回到原來的位置之上。
方兆南眼看這兩個同門的師姐師妹,說打就打,而且一出手就是極為凌厲的手法,心中感慨甚深。
心中暗道:「她們師姐師妹,一動手就形同拚命,對別人手段想必更是毒辣了,此時不來機會溜走,更待何時?」
他本動了挑撥兩人相拼之意,及至兩人已自行動上了手,立時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悄然向浮閣門口走會。
忽聞嬌笑之聲,起自身後道,「你也先別慌著走。」
聲音出口,人已倒翻而退,搶到浮閣門邊,攔住方兆南去路,拂塵橫掃一招,「玉帶圍腰」,又把方兆南逼退回去。
轉頭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女面不改色的站在原處,神態平靜,若無其事一般。)
紅衣少女逼退方兆南後,笑道:「師妹武功進境,實叫姐姐佩服,勿怪師父常在大師姐和我面前誇獎於你,看來我這做姐姐的只怕已打不過你了。」
白衣少女道:「師姐手下留情,小妹感激不盡。」
兩人剛才打的激烈絕倫,但一轉眼間,卻又師姐、師妹叫的親熱異常,此等大背常情的變化,看的方兆南甚是困惑。
他暗道:「這一對師姐妹的性格,真是配的恰當無比,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笑口常開,說打就打,要停就停。」
紅衣少女目光緩緩投在那橫臥地上的黃衣赤足少年一眼,笑道,「師妹,這個人死了沒有?」
白衣少女道:「我已點了他『夭鼎』要穴,不死也要終身殘廢。」
紅衣少女目光一轉,移注在方兆南身上,問道:「這個人又是什麼人,不如把他也一起殺了吧!」
白衣少女微一沉忖,道:「這人並非此地中人,而且武功也有限的很.留著他對我們也沒損害,殺了他對咱們也無助益,那就不如放了他吧!」
紅衣少女道:「你幾時變得這等慈善了,你不殺他,我來殺給你瞧著玩吧!」
拂塵一抖,直向方兆南點擊過去。
方兆南看她出手拂塵,散化出數尺大小,那極為柔軟的馬尾,竟然根根直立如針,心中暗吃一驚,側身向旁邊一讓,躲過一擊。
紅衣少女笑道:「你還能跑得了麼?」
雙肩微動,人已直欺過去,王腕一翻,拂塵由上面下,疾點過去。」
方兆南已退到浮閣邊緣,右、後西方都已無退讓之路,只有向左側躍避一途,但那白衣少女又橫擋在左側去路。
此人心狠手辣,方兆南早已親目所賭,如向左側躍避,她必然要出手攔阻,但情勢所迫,只得橫向左側躍去,暗中運功戒備。
那知這次又出了他意料之外,白衣少女不但未出手攔阻於他,而且還一側嬌軀,玉腕緩揚,輕輕迎著他的來勢,向旁邊一紅衣少女怒道:「你竟然真敢和我動手?」
口中說著話,人卻揮動手中拂塵,唰的一聲,當頭擊下。
白衣少女嬌軀斜向右後側退了三步,讓開拂塵說道:「看在同門面上,小妹禮讓三招。」
紅衣少女被她激的怒火大起,嬌聲叱道:「你一招也不用讓,有本事盡量施展出來,讓姐姐見識、見識。」
拂塵左擊右打,唰唰連攻三招。
這三招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招招含著強勁的內力,拂塵激起的嘯風,吹動了方兆南的衣袂。
白衣少女左轉右閃的把三招猛攻讓開,人已經被逼退在浮閣一角,揮掌反擊,倏忽間劈出三掌,踢出兩腿。
五招連綿凶狠的反擊,又搶回到原來的位置之上。
方兆南眼看這兩個同門的師姐師妹,說打就打,而且一出手就是極為凌厲的手法,心中感慨甚深。
心中暗道:「她們師姐師妹,一動手就形同拚命,對別人手段想必更是毒辣了,此時不來機會溜走,更待何時?」
他本動了挑撥兩人相拼之意,及至兩人已自行動上了手,立時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悄然向浮閣門口走會。
忽聞嬌笑之聲,起自身後道,「你也先別慌著走。」
聲音出口,人已倒翻而退,搶到浮閣門邊,攔住方兆南去路,拂塵橫掃一招,「玉帶圍腰」,又把方兆南逼退回去。
轉頭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女面不改色的站在原處,神態平靜,若無其事一般。)
紅衣少女逼退方兆南後,笑道:「師妹武功進境,實叫姐姐佩服,勿怪師父常在大師姐和我面前誇獎於你,看來我這做姐姐的只怕已打不過你了。」
白衣少女道:「師姐手下留情,小妹感激不盡。」
兩人剛才打的激烈絕倫,但一轉眼間,卻又師姐、師妹叫的親熱異常,此等大背常情的變化,看的方兆南甚是困惑。
他暗道:「這一對師姐妹的性格,真是配的恰當無比,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笑口常開,說打就打,要停就停。」
紅衣少女目光緩緩投在那橫臥地上的黃衣赤足少年一眼,笑道,「師妹,這個人死了沒有?」
白衣少女道:「我已點了他『夭鼎』要穴,不死也要終身殘廢。」
紅衣少女目光一轉,移注在方兆南身上,問道:「這個人又是什麼人,不如把他也一起殺了吧!」
白衣少女微一沉忖,道:「這人並非此地中人,而且武功也有限的很.留著他對我們也沒損害,殺了他對咱們也無助益,那就不如放了他吧!」
紅衣少女道:「你幾時變得這等慈善了,你不殺他,我來殺給你瞧著玩吧!」
拂塵一抖,直向方兆南點擊過去。
方兆南看她出手拂塵,散化出數尺大小,那極為柔軟的馬尾,竟然根根直立如針,心中暗吃一驚,側身向旁邊一讓,躲過一擊。
紅衣少女笑道:「你還能跑得了麼?」
雙肩微動,人已直欺過去,王腕一翻,拂塵由上面下,疾點過去。」
方兆南已退到浮閣邊緣,右、後西方都已無退讓之路,只有向左側躍避一途,但那白衣少女又橫擋在左側去路。
此人心狠手辣,方兆南早已親目所賭,如向左側躍避,她必然要出手攔阻,但情勢所迫,只得橫向左側躍去,暗中運功戒備。
那知這次又出了他意料之外,白衣少女不但未出手攔阻於他,而且還一側嬌軀,玉腕緩揚,輕輕迎著他的來勢,向旁邊一撥,冷若冰霜的粉靨之上,綻開了難得一見的笑容,柔聲問道:
「你傷著沒有?」
左手輕輕一觸方兆甫的額角,眉目間滿是關懷惜愛之色,微一移步,擋在方兆南身前,攔住那紅衣少女去路。
那紅衣少女從小就和師妹一起長大,兩人相處數年。但她卻從未見過她這般柔媚嬌甜的笑過,整日裡寒著一張勻紅的嫩臉,間有一笑,也似雲化一現,櫻唇微啟即合,笑容一掠即逝。
這次竟然笑的如花盛開,嬌媚橫生,不禁看的呆了一呆。問道:「你笑什麼?這男人究竟是什麼人?」
白衣少女忽然間變的十分溫柔,輕聲說道:「不敢相瞞二師姐,他是我……」倏然而斷,粉臉卻泛起一片紅霞。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你怎麼不早說呢?讓我幾乎傷到了他。」
白衣少女忸怩一笑,道,「這些事怎麼好隨便出口。」
紅衣少女道:「師妹平日莊嚴的有如觀音菩薩一般,想不到竟然……」
她似乎覺到以下之言,太過不雅,抿嘴一笑而住。
白衣少女無限忸怩的說道:「二師姐,我求你別告訴大師姐好麼?」
紅衣少女道:「怕什麼?大師姐知道了也不會管這些閒事。」
白衣少女道:「大師姐那張嘴巴實在太利害,我怕她知道了取笑於我。」
紅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好吧!我答應你。但你要閃開身子,讓我仔細瞧瞧他。」
白衣少女道,「他還不是一個人,有什麼好瞧的?」
紅衣少女道:「我要看看他的長相,怎生有這等艷福。」
白衣少女道:「唉!情之所鍾……」
紅衣少女輕輕一撥白衣少女的嬌軀,道:「好啦!別再文謅謅的假裝正經了,我看看他有什麼要緊,難道你還怕我橫刀奪愛不成?」
白衣少女道:「只怕二師姐看不上眼。」隨著紅衣少女伸來玉手,白衣少女向旁側橫跨了兩步。
方兆南已被那白衣少女鬧的頭暈腦脹,一時之間想不透是怎麼回事。呆呆的站在那白衣少女身後出神。
只聽那紅衣少女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口中說著話,白玉般的右手亦隨著伸了過來,緩緩向方兆南手腕上抓去。
方兆南右手一縮,向後退了兩步。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師妹,都給了你。
我這做師姐的瞧瞧你都不成麼?」
方兆南道:「那裡有這等事,你……」
紅衣少女格格嬌笑著說道:「我這位師妹平日冷若冰霜一般,想看她笑一下,不知要耗去多少心血,你竟然得她垂膏,那可是大不平常之事,我這做師姐的豈能連小師妹夫……」
口中言笑盈盈,足下蓮步款款,直向方兆南身前走去。
紅衣少女相距方兆南還有四五步距離之時,突然一伸左手,快逾電奔般抓住了方兆南的右手腕。
這伸手一抓之勢,不但出的奇快無比,而且手法十分怪異,方兆南心想閃身避讓,已經是遲了一步。
只覺右腕一麻,一雙柔軟滑膩的玉手,已緊緊的扣在右碗之上。登時感到腕骨劇疼,全身勁力頓失,失去抗拒之能。
紅衣少女一擊得手,浮動在粉臉上的笑容,突然斂去,暗中一加勁,五個嫩蔥般的手指,忽然間變的堅似鋼鐵,有如一道鐵箍般,而且還不停加勁收縮。
方兆南只覺右臂行血,返向內腑攻去,手腕疼痛欲裂,滿頭汗水滾滾而下,但他仍然咬牙苦忍,不肯出一句求饒之言和呻吟之聲-紅衣少女一揮右手拂塵,先把門戶封住,然後才冷冷的對那白衣少女說道:「師妹再不肯拿出『血池圖』來,可別怪姐姐心狠手辣,要擺佈你的心上人了。」
白衣少女目光中流露出無限惜愛,看了方兆南一眼,幽幽說道:「二師姐這般不相信我,我有什麼辦法呢?你就是殺了他。
我也不能無中生有,拿出一幅『血池圖』來。」
方兆南看那白衣少女裝作的模樣,心中大感氣惱,暗道:
「此人這般可惡,不如把她身懷『血池圖』的秘密揭穿,讓她們師姐妹為那『血池圖』先行拚個死活,我雖未必能坐收漁利,但至少可發洩胸中一股怨忿之氣。」
心念一轉,正待說出真相。
忽見那白衣少女向前欺進兩步,正容接道:「二師姐如再為難他,可勿怪小妹以下犯上,和你作生死之搏了。」
這兩句話說的意重情深,好像方兆南真的是她心上情郎一般。
紅衣少女笑道:「咱們同門同師,學成的武功,師妹會的。
大概姐姐也都學過,真要自相殘殺起來,很難知鹿死誰手。」
白衣少女臉色突然一變,冷冷說道:「那倒未必,師姐可學過『鬼手卯掌』麼?要不要小妹用出來給你瞧瞧?」
紅衣少女微一沉忖,放下臉笑道:「咱們誼屬同門.豈能真的鬧出閱牆相鬥的笑話,姐姐不過是說幾句玩笑之言,三妹怎麼能夠認真?」
口中說著話,左手卻同時鬆了方兆南的右腕,轉身向浮閣外面走去。
白衣少女微微一側嬌軀,紅衣少女卻一長腰,疾如流矢般由她身旁掠過,直躍人水,踏波而去。
方兆甫眼看著這兩個詭異少女忽友忽敵,半真半假的鬧了半晌,那紅衣少女竟被她師妹一句話給驚走了。
心中既感奇怪,又感害怕,奇怪的是兩人既屬同門一師,而那紅衣少女,又是師姐之尊,何以會對師妹這般畏懼。
害怕的是這白衣少女身懷「血池圖」一事,舉世間只有自己一人情楚,恐怕她要殺人滅日,死雖不足畏,但師妹被困抱犢崗密洞之事,也將隨著成為一段千古疑案。
可憐她嬌生慣養,純潔無邪的紅顏少女,將陪那怪嫗同葬在一穴之中……
正自惶惶難安之際,忽聞那白衣少女幽幽的歎息一聲,道:
「你還是快些逃命去吧!站在這裡發什麼愣?」
方兆甫轉臉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女臉上浮現一種從未有的幽怨之色,兩隻又圓又大的眼睛中,滿含著濡濡淚光。
這一瞬間,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堅強,看上去是那樣文弱。
使人油然而生惜憐之情。
他茫然的回頭望了那黃衣少年一眼,低聲說道:「這人乃天生聾啞殘缺,絕不會有礙姑娘之事,能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時且饒人!」
這幾句話,本非他事先想好之言,只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一面隨口說著,一面向浮閣外面走去。
突聽那白衣少女嬌喝一聲「站住。」
方兆南早已料想到白衣少女不會放過於他,是以對她的這聲大喝,倒未放在心上。
停下腳步,回過頭,神態十分鎮靜的說道:「姑娘不會放過在下,早在我預料之中,我自知武功平常,但也不願和你動手,殺剮任憑於你!」
白衣少女那經常冷如冰霜的臉上,俘現出一種極為幽怨的神色,說道,「我要真存了殺你之心,你就是有十條命,也早沒有了,現在……」
她突然停下口,沉忖了良久,才又接著說道:「現在我也陷入了極度的危險之中,隨時隨地,我都有死的危險……」
方兆南驚愕的歎息一聲,道:「什麼?」
白衣少女冷淒一笑,道:「我即將變成自己師姐們追殺的對象,不過,哼哼!她們即是真的追尋到我,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最後,我仍將送命在她們手裡。」
方兆南歎道:「姑娘可是為救在下……」
話剛出口,突然見月色之下,飛起了兩道藍色的火焰。
白衣少女臉色一變,道:「早要你走,你偏偏賴在這裡不走,哼!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啦!」
方兆南也覺出那兩道藍色的火焰,出現的大是突兀,再要延誤了時刻,只怕是真的難再脫避了。
當下一抱拳,道,「姑娘既不再留難於我,在下這就即刻動身。」
白衣少女道:「我二師姐已和我大師姐取得聯繫,兩入即將趕到,連我亦難離此,你還能走得了麼?」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在下是還得留在這裡了?」
白衣少女低首沉忖了一陣,突然抬起頭來,兩隻朗澈的星目中,滿是乞求之色,望著方兆南道:「一個人如到非死不可之時,是該死的轟轟烈烈,留給武林後輩敬仰懷慕,還是畏首畏尾,死的輕於鴻毛?」
這幾句話,說的大出方兆南意料之外,饒是他聰明絕頂,一時間也難想出話中含意,呆了一呆道:「請恕在下愚拙,難解姑娘話中含意。」
白衣少女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既然還想不明白,我只好對你實說了吧!我兩位師姐苦苦的追尋幹我,目的在追查出『血池圖』,這一點想你定已看出了?」
方兆南道:「不錯,這一點,在下倒是早已看出。」
白衣少女道:「你也許已經知道那『血地圖』隱示著一位前輩奇人的藏室之地,但卻不知此圖眼下即牽涉著一場武林的殘酷劫運,只要『血池圖』一落入我兩位師姐之手,不出一年,江湖即將掀起滿天血雨。
唉!我不肯把此圖交於她們,也就是不忍眼看武林道五千萬生靈塗炭,但那『血池圖』現在我身上藏著,我兩位師姐已到。
勢必搜出此圖不可。」
方兆甫看她滿臉愁慮之色,忍不住接口說道:「此圖既然牽涉這大慘殺浩劫。那就把它燒掉好啦!」
白衣少女道:「燒去『血池圖』雖可苟安一時,但殺劫禍源。
卻是難以消餌,禍根一日不除,殺劫隨時可起……」
她徽微一頓後,又道:「眼下倒是有一個兩全辦法,只是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方兆南奇道:「什麼?在下這點武功,難道還有消弭禍源之能不成?」
白衣少女道:「有很多事,不一定要靠武功。」
方兆南道:「好吧!那你就說出來,如果在下能力所及,絕不推辭就是。」
白衣少女冷漠嬌艷的粉頰上,綻開了一絲笑意道::「只要把『血池圖』藏在一處使她們無法尋找的所在,我兩位師姐縱然對我疑心,但她們找不出我已尋得『血池圖』的證據,也是無可奈何!」
方兆南點點頭,道:「這話不錯。」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可是在這四面臨水的浮閣之中,要想把圖藏到讓她們無法尋到之處。實是一件極為困難之事!」
方兆南向四外望了一陣,道:「你把它暫時沉人水底之中。
等你兩個師姐走後,再設法打撈起來。」
白衣少女搖搖頭,道:「不行!如若被潭水沖走,再想要找它,那可是千難萬難的事,我已用心想過了,只有你才能幫我這個大忙。」
方兆南道:「不知要我如何相助?」
白衣少女道,「你暫時把它吃下肚去,等我兩位師姐走後,我再破開你的腹部,把圖取出來。」
方兆南聽得打了一個冷顫道:「真虧你想得出這等高明辦法,不過……」
白衣少女不待方兆南再往下說,搶先接口說道:「不過什麼?
你雖然因此而死,卻救了千千萬萬的生靈,我也不願沾你的光,在你未把『血池圖』吞入腹中之前,我願意以身相許,破腹取圖,只不過一時之痛,但我卻要為你終身守節。
等我深入血池,取得羅玄遺物,再設法替你報仇,然後昭告天下英雄,把你捨身護圖之事,宣揚出去,你人雖死了,但英名豪氣卻在武林中傳誦不絕。
那時,我這身為你妻子之人,也可在你英名護佑之下,受天下武林人物尊仰,此乃大仁大勇之事,你何樂而下為呢?」
方兆南苦笑道:「這等榮耀之事,縱然以命相換,也算不得吃虧,不過,我眼下還有幾椿大事未辦,就此一死,心實難安。」
白衣少女道:「你有什麼事,不妨交給我吧!你只答應了,咱們今後就是夫妻,你的事,我自然要很用心的去給你辦。」
方兆南聽她話說的十分堅決,心中暗暗忖道:「她武功比我高出很多,此事她既已決定,不答應也得答應,既是難逃一死,倒不如拿出丈夫氣概,答應下來。」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之言,如果字字出自真心,在下以身護圖,倒也值得,但有兩件大事,我死之後,姑娘務必要替我完成。」
白衣少女勻紅的嫩臉上,綻開了從未有過的笑容,柔聲說道:「先別說你死後之事,咱們先對月締盟結成夫妻,你再吩咐我後事不遲。」
說完,緩伸玉手,握著方兆南左腕,前行兩步,一屈雙膝。
跪在浮閣門外。
方兆南心知反抗也是沒用,索性聽她擺佈。
只覺她緊握著自己左骯的右手,汗水如注,顯然,她心中正有著無比的緊張,白衣少女的手向下一帶,方兆南只好隨勢和她並肩跪在浮閣門外。
柔和的月光,照著這一對比翼而跪的少年男女,但兩人的神情,卻是大不相同。
白衣少女原已嬌艷的雙靨。更顯得紅若燦霞,眉梢眼角間。
嬌羞盈盈,仰望月光,喃喃禱道:「月神在上,妾身梅蜂雪,籍隸蘇州,年十八歲,現與方兆南公子締盟終身,結為夫婦,海枯石爛,矢節不移,如有二心,天誅地滅,赤誠上告,天神共鑒。」
方兆南看她竟然若有其事一般,真的對月立下重誓,不禁一皺眉頭。暗暗忖道:「你不過想利用我肉身藏圖而已,又何苦這般的認真其事,立下重誓。」
白衣少女目睹方兆南望月呆想,一語不發,立時用手輕輕推他一下,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方兆南想到對月起誓後,就要把「血池圖」吞入腹中等死,這等情形之下縱然梅蜂雪嬌若春花,也難激起他半點惜憐之心。
只聽他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月神在上,弟子方兆南在下,今與姑娘對月締盟,結成夫婦,別無所求,只望我死之後,要她替我完成兩件大事。
第一件,查出殺害我恩師周佩夫婦全家的仇人是誰,替我把仇人殺了。第二件,帶著我身懷言老前輩相贈的一瓶九轉生肌續命散。在一月之內。趕到抱犢崗下一座山腹密洞之中,以藥換人,救出我師妹。
同時,要她到杭州西湖棲霞嶺,去找垂釣逸翁林清嘯,我雖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安心了。」
說完,轉臉望著梅峰雪接道:「拿來吧!」
梅終雪從懷裡摸出「血地圖」,兩顆晶瑩的淚水順腮而下,幽幽歎道:「你已經是我的丈夫啦!我要殺你取圖之時,下是要變成謀害丈夫的兇手了麼?」
方兆南笑道:「咱們事先已經說好,自然算不得謀殺丈夫。」
說完,伸手去拿手中圖案。
梅絳雪突然縮回握著「血池圖」的右手,道:「你別慌著要吃,讓我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方兆南暗道:「事已至此,你還裝什麼假惺惺?」
但口裡卻笑著說道:「想你那倆師姐,目光何等銳利,如不把『血地圖』吞下腹去,絕難騙得過她們耳目。」
梅絳雪仰臉望月,卻不回答方兆南的話。
月光照在她秀美絕倫的臉上,她臉上泛現著深沉的幽怨,一滴一滴的淚水,不停的從那清澈星目中湧了出來。
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少女,似乎突然變的多愁善感起來。
突然
夜風中飄來言陵甫大聲喝叫的聲音,道:「血池圖,血池圖……」
方兆南暗暗歎息一聲,想道:「這位可憐的老人,竟因失圖而瘋,唉!如若我不送『血池圖』來給他,也不致害他發瘋了。」
梅絳雪忽然一斜嬌軀,粉頸偎在方兆南的肩上,笑道:「不要你吃啦!我已想到了別的辦法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隨著梅絳雪偎過來的粉臉,撲鼻襲來,如蘭似日,醉人若酒。
方兆南慌忙別過臉去,問道:「你想到了什麼辦法?」
梅絳雪盈盈一笑,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既然已經是你的妻子了,自然不能隨隨便便的殺死自己的丈夫。」
方兆甫聽他說的如此深情款款,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這女人當真是極善做作,喜怒之情,演來無不返夏,絲絲入扣,叫人難辨真假。」
當下微微一笑,道:「我既已經答應了你,絕不反悔,早吃一會,晚吃一會,都是一樣,但這般遷延時刻,只怕會對你不利,萬一你兩位師姐在我未吞下『血池圖』之前到來,你豈不白費一場心機?」
梅絳雪是何等聰明之人,如何會聽不懂方兆南弦外之音,幽幽一笑,道:「別說啦!看來今生今世,你是不會相信我的話了。」
方兆南道:「好說,好說!只要你能力行承諾之言,我死的倒也心甘情願。」
梅絳雪正容說道:「咱們別再談這些事啦!反正我已經是你的妻子,女人貞節豈容輕污?我今生已算為你所有,生是你們方家的人,死也為你們方家鬼。
本來我從小就在極冷酷的環境之中長大,耳懦目染,盡都是血腥殘忍之事,倫常之態,對我應該沒有一點約束之力,不知何故,我竟然覺得殺害自己丈夫一事,大為不該。」
話至此處,長歎一聲,又道:「這其間什麼道理,我一時間也想它不通,也許是我母親礪節貞德對我的影響,不過你是否願把我當作你妻子看待,卻不放在我的心上了。」
方兆南聽了淡淡一笑,沒有答話,心中卻在暗暗忖道:「你說的再好,反正我是不會相信。」
只聽言陵甫大叫之聲,愈來愈近,直向浮閣之上而來。
方兆南心頭一凜,暗道:「此老人已有點瘋瘋癲癲,但他對我的形態,只怕尚未全忘,如被他纏上,那可是太難擺脫,倒不如早些避開他一步好些。」
轉頭望去,只見梅絳雪臉上,浮動著歡愉之色,凝神靜聽言陵甫叫喚之聲,不時流目四外張望,似是對武功十分難鬥的言陵甫,甚為歡迎一般。
方兆南心中大感困惑,暗道:「此女做事,實叫人無法揣測,不但性格變幻無常,喜怒叫人難以捉摸,就是她這對人忽敵忽友的態度,也叫人無法揣摸得準。」
正自付思之間,言陵甫已登水凌波而來,眨眼間便登上浮閣。
他登上浮閣之後,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臉上呆呆的瞧了一陣。
陡然,一頓手中竹杖,大聲喝道:「你見到我的『血池圖』了麼?快些拿來還我。」左手一伸,向方兆南肩頭上抓去。
方兆南暗道:「他不找梅姑娘,卻先來問我,看來他是真的有點瘋了。」挺身躍起,向一側躍退過去。
但聞言陵甫大聲叫道:「你要逃到那裡去,不還我『血池圖』,你別想逃得性命。」掄動手中竹杖,呼的一招「橫掃干軍」
平掃過去。
他功力深厚,出手一杖掃擊,威勢非同小可,潛力激盪,杖風如嘯。
梅絳雪突然疾躍而起,高聲對方兆南道:「快些和他胡扯,分散他的精神,讓我點住他的穴道。」
方兆南縱身一躍,讓開言陵甫橫掃的竹杖,歎息一聲,答道:「他已是瘋癲之人,你何苦還要傷他性命?」
言陵甫一看方兆南讓避開橫掃的杖勢,大喝一聲,追了過去,伸手一杖,又向方兆南疾點過去。
他神志雖然已亂,但武功仍在,這一杖點擊,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指襲部位,乃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的「當門」要穴。
方兆甫不禁心頭一驚,疾提真氣,身子向後一仰,迅快的一個大翻身,讓開言陵甫點來竹杖。
梅蜂雪嬌軀一晃,身子搶過來,高聲對方兆南道:「此人武功甚高,不在我倆之下,如要和他硬拚,合咱倆人之力,也未必能勝得了他。
快些和他亂扯那「血池圖」的事,助我一臂之力,讓我點了他的穴道,你放心吧!我絕不傷他性命,再要延誤時間,等我兩位師姐趕到,就悔恨無及了。」
方兆南聽她說的鄭重,不由得心中一動,暗道:「此老攻勢凌厲,極是難擋,為了自保性命,也不妨和他胡扯兩句,騙騙他。」
他心念轉動之間,言陵甫第三杖,已自掃擊過來。
方兆南急向浮閣一角躍去,他應變雖然很快,但對方杖勢。
一招比一招快捷,但聞喳的一聲,竹杖尖端,掃在他衣角上,迅厲的杖風,帶下他一大片衣服。
方兆南避開一杖之後,大聲叫道:「老前輩快些住手,你可是要找那份『血池圖』麼?」
言陵甫腦際之中,早已一片混亂,單單記著「血池圖」一事,聽得方兆甫一聲大嚷,果然停手不攻,喜道:「是啊!你可看到我的『血他圖』了?」
方兆南想不到這兩句竟有這大效用,心中暗自敬佩那白衣少女料事如神,當下答道:
「老前輩那『血池圖』,可是一片黃絹之上,滿塗著鮮紅之色的圖案麼?」
言陵甫喜道,「一點不錯,一點不錯,圖在那裡?快些還我。」
這當兒,梅絳雪已欺身到知機子言陵甫的身後,趁他分神說話之際,舉手疾向他後肩」
巨肩」穴上點去。
一則因她點穴手法迅速輕靈,不易查覺,二則言陵甫神志已亂,耳目不似平常一般靈敏,又被方兆甫以「血池圖」話題引分了他的精神,是以梅絳雪舉手一去之下,輕而易舉的點了他的穴道。
她迅速的從身上摸出「血池圖」,撩開言陵甫長衫,牢牢的結在他內衣之上,抬頭望著方兆南笑道:「我要借這瘋癲老兒,把圖帶出險地。」
方兆南看她果然不傷言陵甫的性命,心中忽覺此女並非毫無人性之人,不覺之間,對她生出幾分諒解好感。
他說道:「這法子雖然不錯,只是太過冒險一些,縱然能瞞得你兩位師姐,但言陵甫卻有神志清醒之時,一旦他神智復常,你豈不白費了一番心血?」
梅蜂雪笑道:「你儘管放心去吧!此人武功淵博,定力應極深厚,所以在片刻間,成了瘋狂之狀,是因激動過甚,促使神智迷亂,如果我料想不錯,那『血他圖』定是他日夜夢寐所求之物,一旦得而復失,對他刺激自然最重。
再加上我無意中熄去他丹爐火勢,看他目睹丹爐火熄以後激動之情,這一爐丹對他,必是極為重要之物……」
方兆甫看她似一個年輕少女,論事精細入微,心中又生出幾分敬佩之感,點點頭讚道:
「姑娘高見,在下十分敬佩。」
梅蜂雪羞怩一笑,道:「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還是這般稱呼於我?」
方兆南心頭一凜,暗道:「此事乃是她一時衝動所為,而且又是想借我肉身藏圖,豈能當真?她這般反來復去的說得像真的一樣,不知是何用心?」
他心中雖在轉著念頭,但口中卻是不便說出,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口中乾咳了兩聲,說不出話來。
梅蜂雪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兩件事,對他都是極端重要,在片刻之間同時生變,難怪他會承受不了,既已憂患成瘋,只怕不是短期內能以恢復,此事暫可不必憂慮。
可怕的,是我那位大師姐,已對我生出了懷疑之心,如若她迫著我跟著一起回去,就無法從他身上再取得「血池圖」了。
「你的武功,又非其敵,縱有助我取回『血池圖』代為保管之心.但也無此能力,唉!
事已至此,急也無用。」
說著霍然挺身而起,舉手一掌,拍活了言陵甫的穴道,人卻縱身一躍,飛出浮閣。
只聽言陵甫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臉上瞧了一陣,怒道:
「血池圖現在何處,快些拿來還我!」
方兆南一皺眉頭,暗道:「這人當真是瘋子,自己性命就幾乎不保,竟似若無所覺,剛從死亡邊緣中檢回性命,就追問起「血池圖」的下落。」
言陵甫目睹方兆南沉思不語,陡然欺身而上,伸手一把,向方兆甫左肩抓去。
方兆南微一側身,讓開掌勢,直向浮閣外面躍去。
言陵甫如影隨形疾迫而出,口中大聲喝道:「不還我『血池圖』,你還能走得了麼?」
探臂一杖,疾向方兆南背心點去。
忽然間一隻雪白纖巧的素手,由一側疾伸過來,一把抓住言陵甫手中竹杖,冷冷喝道:
「你敢動手打人?」
言陵甫神智已亂,滿腦子只裝著「血池圖」這件事情,被梅絳雪突然抓住竹杖一問,不禁呆了一呆。
只見他愣了半晌,答道:「他偷了我『血池圖』不肯還我。
我自然要捉著他迫討回來。」
梅絳雪一鬆手,放了握在玉掌中的竹杖,笑道:「你那『血池圖』是什麼樣子,說給我聽聽,我就告訴你是誰偷的。」
聽得梅絳雪能告訴他竊圖之人,不禁心中大喜,連道:「好,好!我告訴你。」但說了半天,仍是這兩句話。
梅絳雪秀眉微揚,盈盈一笑道:「我剛才瞧見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人。手中拿著一幅黃絹,上面塗著血紅顏色……」
言陵畝道:「不錯!就是那一張圖,那紅衣女人那裡去了?」
梅絳雪用手一指對岸,接道:「我瞧她拿著圖向那邊跑啦!」
言陵甫不待梅絳雪話說完,立時一躍入水,施展「登萍渡水」的身法,疾奔而去。
方兆甫呆呆的望著言陵甫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說道:
「知機子丹道醫術,均受天下武林同道所推崇,盛名卓著,想不到競因『血他圖』憂憤而瘋,看來一個人是存不得一點貪念了,一念妄動,靈智立閉……」
梅絳雪微微一笑,道:「別胡思亂想啦!快過來和我坐在一起,我那兩位師姐恐怕就要來了。」
方兆南依言走到她身側,和她並肩坐下,抬頭望著天上明月,心中卻在想著師妹陷身在抱犢崗山腹密洞之事。
忽聽梅絳雪歎息一聲,說道:「你這般的仰著臉默想自己心事,不和我談一句話,那裡像情侶夫妻的樣子,這等樣子如何能騙得過我兩位師姐的耳目?」
這等之言,在她一個少女口中說出,竟然神色如常,毫無半點羞怩之感。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咱們談什麼呢?」
梅絳雪究竟還是黃花閨女,只因從小生長在冷酷殘忍的環境之中。養成她一付冷若冰霜,我行我素,藐視倫常的性格。
但她並未真的和男人有過接觸,聽方兆南這麼一同,瞠目結舌的答不出話來。
想了半晌,道:「咱們天南地北的隨便說吧!只要咱們相依相偎的坐在一起,叫她們瞧來十分親熱,不管談什麼都是一樣。」
說完,微側嬌軀,向方兆南身上偎去。
方兆南只覺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偎入了自己懷中,一陣幽幽甜香,撲鼻沁心,他緩緩舉起右手,想推開她偎入懷中的身子。
那知梅絳雪竟趁勢,把一雙柔滑的王掌,送入他的手掌之中,微笑道:「你瞧瞧我的手,好看麼?」
她初次和男人偎守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見方兆南舉起右手來,就把自己玉掌送了上去。
方兆南見她自動送上手來,一時倒不好推開她偎人懷中的身子,只得握住她的手,瞧了瞧,笑道:「柔若無骨,瑩似霜雪,細細五指,麗質天生。」
梅蜂雪道:「我們已成夫婦啦!你覺著好看,就多瞧一會吧!」
方兆南緩緩鬆了她的素手,道:「瞧上一眼就行了,再看也是一樣……」
活還未完,瞥見兩條人影,疾如流矢般,踏水凌波而來。
梅絳雪低聲說道:「我兩位師姐來啦!」
上身一起,一個身子完全投入了方兆南懷抱之中。
那兩條人影來勢疾快,眨眼之間,已躍上浮閣,停在兩人身側。
方兆南略一定神,只見兩個艷麗照人的女子,聯肩並站一起。
左面一人,身著藍衣藍裙,年約甘三四,長髮披肩,赤手空拳,右面一女,全身紅裝,手執拂塵,正是剛才離開浮閣的紅衣少女。
二女都是極秀麗,並肩而立,難分軒輊,比來如春蘭秋菊。
各極其美。
唯一不同之處,是那藍衣少女,臉上一片嚴肅,眉宇隱泛殺氣,看上去稜芒懾人,紅衣少女卻是微笑盈盈,神態十分和藹。
梅絳雪緩緩睜開眼睛,望了兩人一眼,霍然從方兆南懷中躍起。躬身對那藍衣少女一禮.說道:「大師姐請恕小妹失禮。」
原來她在瞧見兩位師姐之後,故意閉上了星目。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聽二師妹說你有了心上人,我還不敢深信,想不到竟然確有其事,姐姐向你恭賀啦!」
梅絳雪道:「不敢,不敢,大師姐見笑啦!」
藍衣少女突然臉色一沉,斂去臉上笑容,道:「三師妹的機智。姐姐素來佩服,因此才敢勞駕出山,追查『血池圖』的下落,以師妹之能,自是不會叫姐姐失望。」
梅絳雪道:「小妹由東平湖追到抱犢崗,又從抱犢崗追到這九宮山來,始終未查出那『血池圖』的下落,尚望大師姐饒恕小妹無能之罪。」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伸手指著方兆甫道:「這人是誰?你由東平湖追到抱犢崗,由抱犢崗又追到這九宮山來,又是追的那個?」
梅絳雪望著方兆南道:「追的雖然是他,但圖卻不在他的身上。」
紅衣少女格格一聲嬌笑道:「如若你們兩人串通起來,把『血池圖』藏起來,那真是天衣無縫了。」
梅絳雪冷冷答道:「二師姐處處挑撥小妹,不知是何用心?」
紅衣少女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咱們誼屬同門,姐姐縱然說話難聽,但用心可是至善。」
藍衣少女柳眉微微一揚,接道:「好啦!別吵了。」
梅絳雪本要反唇相譏那紅衣少女,但聽得那藍衣少女之言,竟然不敢再接口相駁,幽幽說道:「二師姐和個妹素來不睦,常常借事生非.還望大師姐替小妹作主。」
紅衣少女嬌笑道:「好甜的嘴巴。」
藍衣少女一瞪雙目,冷冷的說道:「不許你們再鬥嘴啦!聽到沒有。難道姐姐說話不算麼?」
她這一叱,二女果然不敢再講,垂手靜立,似在等待那藍衣少女示下。
方兆南看的暗生驚駭,忖道:「這藍衣少女這等盛氣凌人,想來她的武功,定要較兩個師妹高出很多。」
只見那藍衣少女兩道冷電般的眼神,一直盯在梅絳雪的臉上,瞧了半響,才冷冷的問了一句,道:「三師妹可知道咱們門下的戒律麼?」
梅絳雪道:「師門戒律,小妹怎敢忘記?」
藍衣少女道:「你既然熟記本門戒律,可知道欺瞞師長,犯的什麼罪麼?」
梅絳雪道:「萬蛇噬體而死。」
藍衣少女聽她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欺瞞師長應得之罪,臉上神色緩和了不少,略一沉忖,瞧著方兆南道:「這人既然到了東平湖,想必是周家有關人物,留著他終是禍害,倒不如把他殺了吧!」
方兆南雖早已猜到師父夫婦喪命在冥岳人物手裡,但卻始終未能耳聞目睹到什麼證物,至此方始聽那藍衣少女說出一些端倪。
只見梅絳雪微微一顰雙眉,道:「此人已和小妹有過締盟之約,尚望大師姐看在小妹面上,不要為難於他。」
藍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已查明那『血池圖』確在周佩夫婦手中,現下周佩夫婦既死,『血池圖』卻找不出下落何處,此人既和周佩夫婦有關,或許知道『血池圖』的下落。
天下美男子比比旨是,求之易如反掌,為什麼單單相戀此人,不如把他交給你二師姐嚴刑求供,說不定能逼出『血池圖』的下落。
此事關係重大,縱然枉殺一百,也不能放縱一個,尚希師妹顧全大局,捨棄私情,免得留下禍患!」
梅絳雪道:「這個……」
紅衣少女嬌笑一聲,接道:「三師妹素來厭惡男子,不知何故獨對此人鍾情;別說大師姐心中懷疑,就是我也覺出此事有些叫人難釋疑慮。」
梅緣雪正容說道:「二師姐說的不錯,小妹對男子素無好感,但一鍾情,就終身不渝,兩位師姐若一定要置他死地,小妹也不願獨自偷生人世。」
方兆南聽她竟然不惜一死相護,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她無非想借我肉身藏圖,怎生這般認真起來,難道她真的竟對我動了情愛不成?」
藍衣少女笑道:「三師妹既然如此眷戀於他,我們這作師姐的也不便強你另覓情郎,看在你的分上,我就破例饒他一次。」
這等情愛之事,在這三個嬌美的少女口中說來,如數家珍一般,氣不稍喘,面不改色,毫無半點羞怩之狀,只看的方兆南暗裡直皺眉頭。
要知那時代的女人,受禮教約束極嚴,閨中私情,從不敢在人前談起,縱然是武林兒女,也少有這等放蕩言詞。
梅絳雪側臉溜了方兆南一眼,道:「小妹拜謝大師姐恩典!」盈盈跪拜下去。
藍衣少女伸手扶起梅絳雪,笑道:「咱們師姐妹間情同骨肉,豈可言謝,師父閉關期限即將屆滿,咱們也該早些回去,她老人家最喜愛你,開關之日.師妹勢非守候一側不可,追查『血池圖』下落之事,交給你二師姐辦吧!現下你就和姐姐一道回去。」
梅絳雪是何等聰明之人,轉眼望了那紅衣少女一眼,道:「二師姐請看在咱們一場同門分上,留點師姐妹見面之情。」
藍衣少女一把抓住梅絳雪左腕,道,「師父開關時限迫促,咱們必需早一些回去準備一下……」
話至此處,微微一頓,側頭望著方兆南道:「你如想念我三師妹時,三月之後,請到冥岳來相見,屆時我這身為大師姐的,當為你設筵接風,小別勝新婚,你們有暫時分手的一段相思,才會有重逢相見的歡樂。」
說完話,一拉梅絳雪,躍人水面,向前疾奔而去。
梅絳雪回頭喊道:「二師姐,請送大師姐和小妹一程好麼?」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那有什麼不好,三師妹未免太多心啦!」縱身一躍,緊隨二女身後,踏波而去。
三女輕功,都已進入爐火純青之境界,渡水踏波,如履平地一般,轉眼之間越過湖面。
消失不見。
方兆審望著那三個衣著不同、性格各異的少女背影,心中泛起了無限感慨,師門慘變的淒涼景狀,再度在他腦際展現。
這一筆血海深仇,不知那一日才能雪洗,現下仇人是已經知道了,但三女的武功奇高,不但自己不是人家敵手,就是當今武林之中,只怕也難找出幾個和三女頡頑之入……
他呆呆出了一陣子神,陡然想起那黃衣赤足的聾啞少年,轉身奔人浮閣。
低頭望去,只見那黃衣赤足少年仍然靜靜的仰臥在地上,原姿未變,不知是死是活。
方兆南黯然歎息一聲,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他前胸之上。
只覺他心臟尚在微微跳動,氣息尚未全絕,當下盤膝坐好。
運氣調息了一陣,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在那黃衣少年身上推拿起來。
那知梅絳雪的點穴手法,乃冥岳獨有之術,和一般點穴之術大不相同。
方兆南費了半晌工夫,累的滿頭大汗,那躺在地上的黃衣少年,卻是毫無所覺,連眼睛也未眨動一下。
他舉起手來,拂拭臉上的汗水,長吁一口氣。
他對那靜躺在地上的黃衣少年深深一揖,道:「兄弟已竭盡全力,只恨我武功淺弱,無能推活兄台被點穴道,而且我尚有要事待辦,也無法帶你同行求醫,兄弟就此告辭了,但願皇天相佑,兄台能遇得高人相救。」
祈禱完畢,轉身向浮閣外面走去。
他自知無能踏水渡越湖面,只好跳上那較小的浮閣,扯動水中繩索,向對岸上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