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文 / 臥龍生
清淺的溪流。 
三個小孩的身影在溪邊移動。 
「阿奇!水才及膝深,淹不死你啦!你看臉都綠了!」說話的人正是逗妞。 
「水流這麼急,腳下不使點勁,」還真站不住呢!」阿奇聲音有些微顫抖。 
常來的聲音從石後傳來:「阿奇!這條小溪都快把你給吞了!我看你還是早點回侯府當小侯爺算了,探訪什麼民間疾苦——免啦!」 
阿奇抗聲道:「我可不是沒能耐!北方除了京都一帶外,其他大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黃沙,哪像你們江南到處是山、是水。」 
「我在家時經常是馬上馬下,四處狩獵,論騎術我可是一流的喲!」阿奇得意地道。 
「我從沒騎過馬,騎馬好不好玩?」逗妞好奇地望著阿奇問道。 
「才過癮呢!騎在馬背上,就像坐在雲端。」阿奇思緒飄向大草原。 
「逗妞!我帶你回北京,親自教你騎馬,本世子的寶駒借你騎,你來不來?」阿奇期待逗妞點頭。 
「常來也一起去!」逗妞問道。 
「當然可以!」阿奇高興地答道。 
「那我也帶你們回神機宮,我教你操舟游泳抓兔!」逗妞天真道。 
「常來!你躲在石頭後面做什麼?你聽到我們的話沒有?」逗妞揚聲問道。 
「別吵!」常來頭也不抬道。 
「我們偷偷過去,看看他究竟在做什麼?」阿奇悄聲道。 
逗妞轉身要走,瞟見阿奇顫顫兢兢的緊張像,於是便走近阿奇,很自然地伸手牽住阿奇的手。 
逗妞笑道:「膽小鬼,跟我來。」 
常來這時已從大石頭後走出,胸口濕了一大片,來到逗妞身後。 
「噯喲!羞羞!手牽手了!」常來對阿奇擠眉弄眼道。 
逗妞理直氣壯道:「江湖兒女何須拘禮!」 
常來道:「那你怎麼不也牽我的手呢?」 
逗妞晃晃辮子,天真道:「好啊!」 
說著翻起白嫩的小手,去拉常來的手。 
常來惡作劇的笑容浮上嘴角,緩緩把手放在逗妞掌上。 
「咦?」逗妞掌心傳來濕濕冷冷的感覺。 
逗妞把手移近眼前,甩開阿奇的手,道:「烏龜!怎麼才巴掌大?」 
「唉!你怎麼不會尖叫嘛!」常來好生失望。 
阿奇盯著逗妞掌中一團黑壓壓的東西,道:「真是烏龜嗎?快!快!讓我摸摸:」 
阿奇心中一急,腳底虛浮差點滑倒,常來趕緊扶他一把道:「大公子,別急!連烏龜也搶啊!」 
阿奇欣喜道:「喔!好硬!怎麼沒腳?頭呢?」 
常來拍拍額頭,道:「世子!北京連烏龜都沒有嗎?」 
「有啊!廟裡的放生池就有,可是我從沒碰過。」阿奇全神貫注地玩弄著烏龜。 
逗妞走過來道:「常來,你們這兒的烏龜都這麼小嗎?」 
「小?那你又見過多大的?」常來沒好氣他說道。 
「我們東海的海龜可以騎,也會吃人喲!」逗妞用手比劃好大的圓圈。 
常來和阿奇,驚訝地口合不攏道:「沒騙人?」 
「誰騙你們!下次到長春島,我就帶你們去看。」逗妞不悅道。 
「我的頭伸出來啦!」阿奇興奮叫道。 
常來揶揄道:「喲!阿奇的頭原來是藏在肚子裡。」 
「我們比比看誰的烏龜爬得快!」逗妞提議道。 
「哈!哈!」 
「阿奇是縮頭烏龜!」 
「不能用推的!要讓它自己爬。」 
「哈!哈!哈!」 
緣溪上游忽傳來一陣細碎異樣的聲音,夾雜在笑聲中,好似兵刃的交鋒聲。 
阿奇、常來和逗妞,笑聲嘎然而止,靜辨聲音來源。 
「在上游!」 
「打得很激烈!」 
常來興致勃勃道:「打得好!我們看熱鬧去。」 
三個小孩身影在大石上幾個起落,已接近聲源。 
常來一行三人,遠遠地躲在石後觀察。 
一場非常慘烈的殺戮,溪邊橫豎躺著十幾具屍體,血跡斑斑。 
處於敗勢的只殘存二、三人,作最後的搏鬥。 
「我們快過去救人!」逗妞旭個急待就要躍出。 
常來一把扯住逗妞,道:「你想送死啊!那十二人武功了得,而且一口氣殺那麼多人,沒瞧見嗎?」 
「俠義中人怎能見死不救?」逗妞不依叫道。 
「別人死活幹你屁事,你死了誰救你?」常來不以為然道。「你!」逗妞怒火中燒。 
阿奇拍拍逗妞的肩膀,安撫道:「我們先靜觀其變,還不知他們為何在這裡撕殺?而目前哪一方是好?哪一方是壞都不知道啊:」 
說話當兒,幾聲慘叫,敗勢一方已被殲滅。 
「如此勒盡殺絕,一定是壞人!」逗妞心中難過道。 
人們通常是同情弱者的。 
只見十二人中,一人從懷中取出紅帕,上頭赫然寫著「伏神」字。 
「伏神幫!」阿奇驚道。 
「都是你們兩個膽小鬼!」逗妞憤怒到極點。 
常來惱羞成怒道:「少囉嗦!那十二人已走啦!」 
十二道人影,已徑往林子走去。 
「跟上去!」阿奇急道。 
三道小人影「颼」地也衝入林中。 
進入林子,常來、逗妞和阿奇縱身上樹。 
一樹躍過一樹跟下去。 
一炷香工夫,林中隱隱約約出現一座茅舍。 
茅舍外有四人把守。 
把守的四人,對走近的十二人抱拳鞠躬,十二人長排進入茅舍。 
阿奇一行正準備靠近茅舍探探究竟。 
林子另一端傳來陣咳的腳步聲。 
三個衣衫華麗的人漸漸向茅舍走近。 
領在前頭是二十餘歲的年輕人,長得粗獷、威嚴,氣派十足。 
「達延公子,請!」 
「嗯!」 
年輕人正是達延公子。 
三人依序進入茅舍。 
「哦!莫非他就是達延罕的兒子?」阿奇忖道。 
「達延罕是誰?」逗妞問道。 
「這人我見過,據我所知是個胡人,現在又和伏神幫往來,真不是東西!」常來道。 
阿奇深鎖眉頭道:「達延罕是蒙古霸主,擁有極強的兵力,而且野心勃勃,想入主中原,我爹終年鎮守邊關,就是為了抵禦他的入侵。」 
稍頓片刻,阿奇接道:「他的兒子既然在中原和伏神幫勾結,必定是陰謀不軌!」 
常來和逗妞從來不想這種事情,但自阿奇的口述中,可知事情的嚴重性。 
常來聳聳肩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想害人?」 
阿奇點點頭,吐口氣道:「而且是危害天下蒼生。」 
逗妞焦慮道:「那我們快點過去,聽聽他們的計劃是什麼?」逗妞說完,就要往茅舍躍近。 
常來從後頭抓住逗妞的手臂,道:「你這樣魯莽就跑過去,會敗露行跡的!」 
逗妞用力甩開常來,道:「我當然知道:我是想先過去制住門口那四個人。」 
阿奇衝著逗妞和常來得意笑道:「看本公子的!」 
話才離口,只見——四粒小石子由阿奇指間射出,火光一閃,無聲無息地劃過林子,茅舍前的四人頹然倒下,沒有任何異狀聲響。 
常來對阿奇翹起大拇指,道:「厲害!」 
逗妞撅嘴道:「這是我們神機宮的乾坤定穴法。」 
常來笑道:「可是神機宮的小公主,卻沒有這樣的好本事!」「你——」 
阿奇打斷逗妞的話,道:「沒時間拌嘴了,我們快靠近聽聽他們的陰謀。」 
阿奇、常來、逗妞乘著風聲響動,輕盈地來到茅舍後邊,將眼睛湊到壁縫上看。只可惜他們幾個背朝門外,能見的只有那達延罕的兒子。 
黑煞尖銳的聲音道:「無影鞭孫豹和鄭幸生鄭大俠,早已名滿江湖,想不到會在這裡見面。」 
孫豹和鄭幸生同時拱手作揖,道:「好說!好說!」 
自煞沙啞的聲音道:「達延公子果然了得,武林中一流高手都願意為你效勞!」 
逗妞「哦!」一聲。 
阿奇和常來同時以疑惑的眼光看著逗妞。 
逗妞在地面上寫著:伏神幫左右護法——黑白雙煞。 
阿奇點頭示意明白。 
常來盯著地上的一串字,只認得「伏神幫……黑白……」 
反正他心中明白,這二人一定是伏神幫的重要角色。 
「承蒙孫兄、鄭兄看得起小弟,慚愧!慚愧!」說話的是達延公子。 
沉寂片刻。 
達延公子接道:「左右護法可將家父的誠意,轉達給貴幫幫主?」 
白煞沙啞聲道:「怎敢怠慢!」 
「那貴幫主意下如何?」 
白煞沙啞道:「關於——」 
達延公子截口道:「本公子以為:目前佐助北侯朱老兒的少不了是江湖高人,而且這些人往往以名門正派自居。」 
「再說,貴幫的首敵『神機宮』,更對那些自稱名門正派者,具有左右之力,難道你我的敵人不相同嗎?」 
黑煞尖聲道:「我伏神幫從不把神機宮放在眼裡!」 
孫豹忍不住冷聲道:「據近日江湖傳言,有三個娃兒快把伏神幫給鬧翻啦!」 
黑煞喝道:「一派胡言!」 
阿奇、常來、逗妞聽了心中大樂。 
「孫豹,不得無禮!」達延公子道。 
「是!少主。」 
白煞喜怒未形於色道:「敝幫幫主想知道令尊的全盤計劃如何?」 
「哈哈!」 
達延公子笑道:「這簡單!家父帳下一隊大漠好手,化裝成尋常百姓,已混入中原,近日就可到達金陵。」 
「同時敝國還有數批人馬,正待命隨時準備入關。」 
白煞緩緩道:「貴國的行動果然迅速!」 
達延公子欠欠身,神色凝重道:「當今武林名門正派,已有結合起來對付伏神幫的趨勢,如果你我再不聯手,反倒顯得勢孤了——」 
黑煞尖聲道:「其實本幫幫主旱有此意,只是……」 
達延公子對鄭幸生使個眼色。 
鄭幸生手捧木盒放在桌上,緩緩將其打開。 
達延公子笑道:「家父知道沈幫主,有收集珍寶的嗜好,特命本公子代送這對夜明珠作為見面禮。」 
雙煞眼睛一亮。 
黑煞不客氣地將夜明珠收下,道:「黑煞代幫主收下,在此謝過!」 
白煞道:「彼此能合作再好不過,我們幫主要的是武林霸主的寶座,而你們要的是江山,正是各取所需,哈!哈!」 
阿奇恨得咬牙切齒罵道:「哼!狼狽為好!」 
常來連忙打手勢,要阿奇沉住氣。 
達延公子道:「距此最近的長壽門,暗助朱老兒已久,我想,不如先……」 
黑煞朗聲笑著截斷達延公子的話道:「達延公子多慮了!」黑煞示意身後環侍的十二名大漢,居右首上前。 
大漢上前抱拳道:「長壽門早已永遠在江湖上消失了,在達延公子到達茅舍前,我兄弟十二人工好完成此項任務!」 
白煞接道:「長壽門向來和伏神幫為敵。」 
達延公子開懷大笑,道:「大快人心!大快人心!本公子說的沒錯,你我的敵人是共同的……」 
轉口又道:「下一個目標該是……金刀盟。」 
「可以!你我的人手可以配合無間。」黑煞道。 
突然……白煞喝道:「躲在屋外的朋友,我們的事情已談完,為何還不現身?」 
阿奇、逗妞和常來暗叫不妙,正準備硬著頭皮進去。 
一個稚嫩的聲音,道:「請本姑娘進來有何指教?」 
茅舍門大開,站在門口的竟然是畢惜惜。 
惜惜趕經林外,正巧看到達延公子一行,東張西望進入林內,好奇心頓起,於是一路跟下來。 
惜惜的內力不高,行蹤早已被較機警的白煞察覺。 
常來聽出是惜惜的聲音,不禁大急眨眼向阿奇和逗妞求救。逗妞做出硬拚的動作。 
阿奇拍拍常來的背,示意要他沉住氣。 
白煞發現門口的四名護衛全部倒下,不信地打量惜惜道:「姑娘好功夫,竟然無聲無息地制住我四名手下!」 
惜惜環顧週遭,現成的本事不撿多可惜,於是仰頭昂然道:「怎麼,你怕了嗎?」 
達延公子訕訕笑道:「姑娘怎麼只管站在外頭,不進來坐坐嗎?」 
「本姑娘高興站在這兒,你管得著嗎?」惜惜口氣頗不和善。「大膽!臭丫頭,竟敢如此對我少主說話!」孫豹站出來斥喝一聲。 
惜借剛才聽到他們說要對付神機宮,暗想:他們絕非善類,就打算教訓教訓他們。 
沒想到屋內人勢洶洶,個個張牙舞斥,惜惜這下才發覺事態嚴重。 
阿奇、逗妞和常來三人,逆著風勢隱入林內。 
孫豹逼出門外,喝道:「找死!」 
惜惜右手迅速伸縮,「時琳淋」三朵鬢花朝孫豹頭、腹、腳射出。 
「叭」地一響,一條黑色軟鞭,已封住鬢花的攻勢,如黑蛇在空中舞動。 
「叮!叮!叮!」三朵鬢花跌落在惜惜跟前。 
「叭」一響,孫豹身子轉了一圈,黑色軟鞭回到孫豹腰間。孫豹皺著眉頭,道:「說!『干巧手』方情是你何人?」 
惜惜心頭一震,隨即沾沾自喜,道:「正是家母。」 
「哦!江湖上二十年前盛傳『千巧手』委身一個賭徒,沒想到女兒都這麼大啦!」孫豹道。 
惜惜弄不清孫豹此言用意何在,連道:「我上頭還有三個姊姊呢!」 
孫豹長聲笑道:「方情倒愈活愈活回去了,敢情是侍候老公、生小孩,疏忽了練功,怎麼你這手『天女散花』威力盡失呢!」 
孫豹初入江湖時,因暗戀方情,屢次糾纏,被她以「天女散花」絕招打敗,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惜惜聽到孫豹對母親如此抨擊,十分不悅地喝斥道:「我娘在三年前就已仙逝,你居然還要侮蔑她!」 
惜惜一提及娘,語未竟不自主地些許哽咽。 
孫豹「哦」了一聲,似乎興致全沒了。 
這時十二名大漢,已魚貫走出茅舍,各站一方,將借惜圍在中間。 
黑白雙煞和達延公子、鄭幸生,默默地站在門邊觀戰。 
黑煞尖聲問道:「說!誰指使你來的?」 
惜惜道:「指使我?笑話!」 
「那麼你在屋外偷聽的目的是什麼?」鄭幸生開口問道。 
「好奇啊!你還好意思說,我就是看你們在林外偷偷摸摸的樣子,姑娘我知道你們絕不是好東西,所以便跟進來瞧瞧你們究竟在做什麼勾當。」惜惜不屑道。 
被一個丫頭盯上;竟然沒察覺,是何等恥辱!達延公子全身燥熱,惱羞成怒,示意屬下將這丫頭收拾掉! 
在林中的阿奇、逗妞和常來,當十二名大漢圍住惜惜時,已知惜惜身陷險境。 
於是常來三人商討,殺他個措手不及,救人為上策,絕不戀戰。 
當達延公子令下,黑白雙煞點頭示意,十二名大漢漸漸縮小包圍。 
驀然——林中俯衝出三道人影,宛如蒼鷹下衝之勢,茅舍門前的人尚不及覺醒,那三條影子已衝入陣中。 
劍光閃動,碎石齊飛。 
黑白雙煞、達延公子被逼得急急退入茅舍內。 
十二名大漢悶叫連連,根本弄不清來者劍勢和碎石方向。 
孫豹的黑色軟鞭,鞭花連連使出。 
鄭幸生的彎刀朝劍光猛砍。 
幾秒間,三條人影落地,倏忽又衝上天。 
三道人影直飛入林中。 
黑白雙煞頓然醒悟情勢不妙,欲衝出茅舍助戰,那三條人影已然不見! 
只見十二名大漢,衣衫劃破無數,有的還滲著血絲,有些則佈滿青、紫、紅的小斑點,十二人無一倖免。 
「好快的劍法!」鄭幸生驚道。 
「媽的!何方門派?竟有如此渾厚的內力!」孫豹張目怒道。達延公子這時才緩緩走出,道:「咦?那暴牙的丫頭不見啦!」 
白煞喪氣啞聲道:「這幾人果然好功夫,被侵近到身邊,竟然沒察覺,甚至來不及阻止他們的退勢,在我方才就凝神拼氣的注意四周。」 
黑煞訝聲問道:「你知道還有其他人?」 
白煞點頭。 
孫豹道:「不錯!單憑那丫頭的兩三下本事,絕無法擊倒門口的四名守衛,而且我們都沒察覺!」 
鄭幸生道:「剛才是兩個小子、一個丫頭。」 
「莫非是司馬逗、朱彥奇、和那個叫什麼常來的?」白煞忖道。 
黑煞不可置信道:「司馬逗那死丫頭,我跟她交過手,武功不過平平!」 
「可是她能從水牛莊的石洞中逃出,可就不能說是平平了!」白煞回想道。 
達延公子道:「絕不是朱彥奇那小子,整日在侯府游手好閒,哪來一身絕頂功夫?」 
白煞振振精神道:「先別想這事,我們計劃現已洩露出去,只好將計劃提前行動!」 
達延公子道:「左護法所言甚是!」 
常來抱著惜惜率先躍入林中,逗妞和阿奇緊跟在後。 
借惜被突來的情況嚇昏,緊緊抓住常來的衣襟。 
常來略作停頓,看到逗妞和阿奇亦已安全抵達,才說道:「咱們先離開林子!」 
颶颶風聲劃空,四人已來到溪旁的巨石後。 
阿奇邊疾馳,耳朵還仔細聽著,注意身後是否有追兵。 
惜惜在出林子時,己恢復知覺,也沒弄清楚什麼事,就開始嚷嚷:「放開我!放我下來!」 
惜惜閉著眼睛,在常來懷中胡亂掙扎,常來火冒三丈,將惜惜往地上一摜。 
常來恨恨罵道:「媽的!不知死活的臭娘們!」 
惜惜因害怕,雖甦醒但抓住常來衣襟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鬆。 
這一、摜,常來自己也一個踉蹌地跌坐在地上。 
「哦!」常來悶叫一聲,狠狠地甩開惜惜的手。 
惜惜覺得身子已落實,眼睛還沒張走,嘴巴先開罵:「哪來的混蛋!竟然敢抱本姑娘?」 
「唰」一聲,逗妞把長劍入鞘。 
逗妞注意到常來悶吭臉色蒼白,似乎很痛苦,緊張地跑過去,道:「常來?」 
常來左臂在救惜惜時,匆忙間被鄭幸生的彎刀劃了一道,血水正緩緩的流出。 
惜惜看到是常來抱她,臉上堆滿甜蜜的笑容,道:「常來,原來是你救我呀!」 
「鬼才救你!」常來怒氣沖沖。 
「阿奇!快來!常來流血了!」逗妞急喚著正走過來的阿奇。 
阿奇忙加快步子跑過來,道:「傷得怎樣?後面沒人追來!」 
惜惜心疼道:「相公,你受傷啦!疼不疼?」 
「噯喲!要死啦!你怎麼比我還粗手粗腳!」常來被抓痛罵道。 
逗妞不高興道:「常來是被你捏疼的!」 
阿奇拉住逗妞,說道:「惜惜姑娘,先將常來的傷口包紮好,我們趕快進城,幫他買刀傷藥。」 
「我又不是紙糊的!小小傷口我還挺得住,走吧!」 
四人一路往城裡走去。 
「逗妞!我只是受傷,又不是得了瘟疫,你幹嘛離我那麼遠?」常來好奇問。 
逗妞撅著嘴道:「你的娘子心眼大小呀!」 
惜惜紅著臉,想搶道:「你——亂——」 
阿奇笑嘻嘻地截斷惜惜的話,接道:「逗妞,提起娘子本公子想起自己還沒有娘子,值得考慮喲!」 
逗妞歪著頭,似懂非懂地瞅著阿奇。 
阿奇卻若無奇事地朝逗妞直笑。 
常來心底突然升起一種不快的感覺,只覺得阿奇在剎那間變得討厭起來,對他有點不順眼。 
常來粗聲粗氣地對借惜道:「你不在家等我的花轎,到處亂跑,活像個野丫頭,做什麼?」 
惜惜喏喏道:「人家想你嘛!」 
阿奇突然正色道:「我們得阻止伏神幫和胡人聯手作惡!」常來沒信心地罵道:「媽的!他們人手多,個個武功都不弱,有什麼辦法應付呢?」 
「總會有法子的!」阿奇自語道。 
「有啦!我們先回松風谷,找常叔和我哥哥啊!」 
逗妞終於想到好計策,高興得跳了起來! 
「好!今兒天色已晚,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我一定要伏神幫的人,跪著叫我常來爺爺!」 
常來又鬥志高昂。 
「常來!你受傷不輕,早些休息吧!」阿奇說道。 
「常來,明天我也跟你們去。」惜惜搶道。 
「煩死啦!」常來不耐煩道。 
逗妞上前道:「惜借!松風谷是我大哥家,我帶你去。」 
「真的?」惜惜高興地上前拉住逗妞的手問。 
逗妞點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好困!你好好照顧常來吧!」 
常來一夜都想著明天要如何修理伏神幫。 
逗妞想著明天可以看到親人了! 
惜惜覺得逗妞已不再令人討厭了。 
阿奇卻擔心著:達延罕欲揮兵中原的消息,該如何傳遞回去?爹若得知消息,又將如何處理?夜深了!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各自抱著心思沉入睡夢中,夢中的逗妞!還在想念著嘻胖呢! 
*** 
松風谷清脆鳥語一片。 
屋內的逗妞跪在椅子上,激動得比手劃腳。 
「哦?真有這回事?」司馬瀾邊說邊回頭,以詢問的眼光,望著沉默不語的常來。 
逗妞把司馬瀾的臉別過來,猛人頭道:「大哥,是真的!我沒騙你!」 
常來亦和道:「大哥!逗妞可沒有唬人!」 
司馬瀾緩緩道。 
「我相信!我只是擔憂武林浩劫又降臨了!」 
阿奇苦著臉道。 
「不僅武林,如果達延罕野心得逞,連百姓的身家性命也難保,天下更將大亂!」 
常來緩聲道。 
「公子不愧為宦門中人,處處以百姓為念,難得!難得!」阿奇不好意思地答道,「哪裡!哪裡!」 
司馬浪忍不住道:「還待在這兒窮蘑蹭,怎麼救得了人?」 
「對啊!常大叔,你可有何對策?」常來急道。 
「常來你別急呀:他們不是說過幾天才行動嗎?」惜惜插嘴道。 
司馬潮憂心道:「我怕他們的計劃,已經展開了!」 
「不錯,我剛在想:金刀盟完了,接下去應該是——尚義門,可是我擔心他們兵分兩路。」常丘沉著道。 
「潔兒你留守松風谷,盡快把情況稟告宮主知道!」 
「你們三兄弟,先趕往金刀盟,如果已來不及,便火速趕到尚義門,我和逗妞他們先往尚義門。」常丘一口氣把事情一一分配好。 
逗妞抱怨道:「都是你!昨天在溪邊怕死!伏神幫那群壞蛋,才會有那麼多人。」 
常來驚道:「逗妞!你有幾條手臂?想一口氣砍掉多少人?昨天的十二人陣,恐怕你都破不了,何況伏神幫並不止那十二人呀!」 
「逗妞!這節骨眼上,不是鬧意氣的時候!」阿奇制止逗妞和常來繼續鬥嘴。 
「大叔!」 
「爹!」 
「我們先出發!」司馬瀾三兄弟己各自跨上馬背。 
常潔追出道:「多加小心!」 
「我們也該上路了!」常丘道。 
「常叔:我們也騎馬去好不好?」逗妞好羨慕三個哥哥的馬上英姿。 
「你不會騎,我們抄近路,腳程再加緊些,很快就可到達尚義門。」常丘道。 
「好!我們快走!」阿奇催促道。 
常來拉著惜惜,已先走在前頭。 
*** 
神機三傑策馬狂奔,午時未到,三人已趕至金陵城外百里的金刀盟總壇。 
司馬瀾兄弟三人,在未入金刀盟總壇內之前,憑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覺,已嗅出一股不尋常的死寂。 
馬尚未停止,三人就匆匆躍下馬。 
只見大門敞開,門扇上沾著腥紅的血跡尚未干。 
「大哥,看來金刀盟已不妙!」司馬潮低聲道。 
「這群狗養的傢伙!果然提前行動,」司馬浪罵道。 
「提高警覺:伏神幫說不定還埋伏在暗處。」 
司馬瀾機警地目掃四方。 
神機三傑提氣凝神,真力貫注在手中長劍。 
三條人影輕閃;司馬瀾兄弟三人,已站在金刀盟總壇的前階。 
只見——橫屍遍野,個個死狀甚慘。 
才跨人大廳,濃烈的血腥直叫人翻胃,司馬瀾三兄弟不禁閉氣掩口。 
廳堂地板己被鮮血染成一片腥紅。 
橫豎泅血中,是無數衣衫凌亂不整的屍體。 
「好狠!」司馬浪忍不住低吼。 
司馬潮向前彎身,從一具屍體上,拾起紅布一方,上頭寫著「伏」字。 
「伏神幫下的手,沒錯!」 
「咦?金刀盟主——。」司馬瀾道。 
紅布下一張死不瞑目的臉。 
司馬瀾將金刀盟主雙眼合上,兄弟三人在屍前抱拳道:「神機宮一定為死難的金刀盟兄弟報仇!」 
三人在院內巡視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倖存者,才急急忙忙離開。 
司馬瀾三兄弟策馬南奔,往尚義門前進。 
「伏神幫昨天連夜偷襲金刀盟,恐怕天剛亮已殺到尚義門了!」司馬瀾推斷論。 
「大哥推論甚是!金刀盟許多弟兄,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便已成了刀下亡魂。」司馬潮痛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