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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委屈求全 文 / 臥龍生

    他應變雖然夠快,仍是晚了一步,吃四慈那劈空掌力邊緣,掃中左臂,震的連退了四五步遠。

    身形還來站穩,四維大師僧袍飄風,欺攻而至,右手一抬,疾向左少白抓了過去。

    左少白一咬牙,穩住馬步,右手一抬長劍,「神龍吐珠」,反向四維大師的右手削了過去。

    那天劍姬侗的大悲劍法,以門戶嚴密見稱,這一劍,守中寓攻,平反劣勢,迫的那四維大師疾退了兩步。

    左少白爭回先機,側身而進,劍勢一擺「雲龍三現」,閃起三朵劍花,攻向四慈大師。

    四維、四慈,早有預謀,四慈先行發出劈空掌力,四維緊隨出手,準備施展擒拿法,奪下左少白的長劍,或是如拿住左少白的脈穴。

    那知事與願違,左少白大悲劍法,招數奇幻,在極度險惡之中,竟然仍能反擊,把敗局穩了下來。

    四慈眼看幾位師兄、師弟,都未能傷得了左少白,而且那四成大師,又被左少白長劍劃破了衣袖,如按武林中規矩而論,已不能再戰,心中對他,確有幾分憚忌,看他劍招分人三處要害。急急向後退去、兩人聯手的嚴密攻勢,登時露出了很大的空隙。

    左少白心中早有打算,要和這佛閣中九位高僧,一一過招,眼看四慈向後退去。中途陡的變招,劍化「火樹銀花」,幻起一片寒星,轉向四維大師攻去。

    這一招,在整個的大悲劍法中,也算是一招奇幻難測的招數,四維不敢封擋,被迫向後退開。

    左少白逼退二僧,突然轉身一躍,撲向正西方位。

    他連鬥六僧,雖然憑仗奇幻的劍招,渡過險關,但內力消耗甚大,再吃四維掌力邊緣,擊中了左臂,左邊半身,感覺到隱隱發麻,是以,並未急於出手。右手捧劍,目注二僧不動,表面之上瞧去,似是準備出手,實則暗中在運氣調息。

    那護守正西窗口的兩位高僧,眼看左少白連鬥幾位師兄的豪勇,心中暗暗讚佩,忖道:

    「此人小小年紀,如此武功,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人物。心中那裡還敢大意,心想瞧出他出手空隙,然後一擊得手。

    是故,左少白凝立不動,二僧竟然也未出手。這使左少白有了運氣調息的機會,活開左臂上的行血。

    四空大師看出左少白在運氣調息,心中暗道:「四成師弟已是輸了一招,若讓左少白元氣復元之後,再行出手,四淨、四明兩位師弟,豈有獲勝之望;他暗暗歎息一聲,揚聲說道:「小施主劍術通神,老衲今日是大開眼界了。」

    只聽范雪君冷冷說道:「大師客氣了。」

    左少白正待答話,見范雪君已然接上,也就繼續運氣調息,活動左臂的脈血。

    四空大師存心引動左少白開口講話,令他無法調息,當下接道:「小施主雖然了得,但想一人一劍斗遍老衲師兄弟九人,那也未免不自量力了。」

    范雪君目雖不見,卻似看透了四空大師的心思,不待左少白答話,接口說道:「是否不自量力,少時便可得知,老撣師靜觀分曉吧!」

    四空大師臉上微微一紅,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他乃是有道的高僧,像這種勾心鬥角之事,本就非他所長,但眼看著少林寺數百年累積下來的威望,遭受著眼前這莫大的考驗,不由他不暗暗焦灼,做出大違本性的事。

    忽見左少白將頭一昂,雙目之內,威稜四射,左手扣指,在劍身之上輕輕一彈。鏘的一聲脆響,餘音搖曳,滿室繚繞,久久不絕。

    守護正西窗口的兩位高僧,法名四淨、四明,二僧見左少白倏然之間,臉上神光湛然,目中威稜四射,料想他必有威力極大的招術出手,兩人都功凝雙掌,蓄勢待敵,心情緊張異常。

    左少白目注二僧,肅然說道:「在下這一招施展出來,自身或許傷在二位大師手上,二位大師如若執意攔阻,也可能為在下的長劍所傷。」

    四空大師道:「若是兩敗俱傷,小施主自覺划算麼?」

    左少白目射神光,凝注窗口一瞬不瞬,對四空大師之言,恍若未聞,口中緩緩說道:

    「縱然同歸放盡,在下的屍體,必然倒在這佛閣之外……」

    這兩句話講的斬釘截鐵,眾人聽了,心頭同是往下一沉。

    四空大師兩道壽眉蹩了一蹙,道:「小施主,劍法如此高明,何不讓老衲也領教幾招?」

    范雪君接口說道:「若是僥倖勝了老禪師一招,我等就可走出這佛閣上?」

    四空大師臉色一沉,道:「這位姑娘口齒也……」

    話猶未了,忽見左少白豎劍當胸,身子在原地緩緩圍動起來。他轉動的甚為緩慢,那長劍隨身而動,光花一閃,但眾人卻看得出來,那轉動的速度在逐漸增加著,只是不太顯著,若不細看,極難分辨出來。

    四空大師心神暗暗一凜,暗道:「這是什麼招術?作用何在?」

    要知少林派武功之淵博,冠蓋天下,四空大師更是九大長老之首,其武學造詣之博大精深。放眼當世,無人能出其右,而此時竟然無法看出左少白那式劍法的神妙所在,豈非令人震驚之事!

    四淨大師與四明大師,同樣不識這一劍法的底蘊,但兩人都感到,有一種驚天動地的力量,正在逐漸醞釀,只要左少白攻勢一發,那力量必然石破天驚一般地湧了過來。

    此時,佛閣中沉寂如死,不聞絲毫聲息。一陣沉重的氣氛,逐漸瀰漫於佛閣之中,正如暴風雨來臨之前那沉悶的空氣一樣。

    眾人的目光,隨著左少白的身子轉動,心情也愈來愈是緊張,驀地,長劍之上,振起了一陣嗡嗡之聲,左少白身子越轉越快,那長劍嘯風之聲也越來越響,劍芒閃動,看去已是一幢光柱,隱沒了左少白的身形。

    口空大師已逐漸看出這一式劍法的威力,心中暗暗忖道:「這一招劍法乃是慢慢地迫出劍上的真力,再將全部真力匯聚在一招之內,突然迸發出去,如此一來,就等於將十餘劍,乃至數十劍的功力,集為一招發出,其歷害可想而知了。

    心念電轉,暗中搜索枯腸,尋思破解這一劍的招術。

    范雪君目不能見,但覺室中氣氛緊張,迫的人透不過氣來,不禁轉臉過去,暗向妹妹詢問。

    范雪儀在姊姊身畔,悄然暗傳:「盟主展露出一式劍法,身子在原地轉動,但尚未出手攻擊。」

    四空大師授遍枯腸,始終未能想出破解那劍法的招術,眼看左少白越轉越快,劍氣嘯風之聲,轟轟發發,恍惚山洪下瀉之聲,心中暗道:「這一劍威力如此強大,四淨、四明定然抵擋不住!」

    心頭焦急,脫口說道:「小施主果然高明,老衲不才,向你領教幾招如何?」邁上一步,大有隨時出手之意。

    范雪君暗暗忖道:「四室大師乃是少林寺中,首屈一指之人,盟主若是被他纏住,縱能獲勝,也必筋疲力盡,那有餘力衝出這座佛閣?」

    心念電轉,接口說道:「老禪師是有道高僧,講過的話,難道不作數麼。」

    四空大師怒聲道:「老衲講過什麼?」

    范雪君道:「老禪師講過,只要咱們能夠衝出這座佛閣,就能安然離去,這話可是老撣師講的?」

    四空大師怒道:「不錯!」

    范雪君存心分散四空大師的注意力,以便左少白專心對付四淨、四明二人,當下緩緩說道:「既然說明要咱們衝出佛閣,那麼咱們向外闖時,諸位就不能先行出手了。」

    四空大師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范雪君冷冷說道:「這道理再也簡單不過,若是諸位可以先行出手,那麼盡可以一湧齊上,九人聯手,合力對付咱們盟主一人,那時咱們盟主莫說衝出佛閣了,只怕連性命也保不住!」

    四空大師神情一楞,暗道:這少女強辭奪理的本領,真是高人一等。

    這時,劍光閃耀,疾轉如輪,已全部掩蓋住在左少白的身形,四淨、四明二僧,情知左少白即將攻襲過來,兩人都是豎掌當胸。提足了功力,緊守窗下,蓄勢待敵。

    四上大師看兩人臉上緊張的表情,已知二僧心有怯意,但他自己也未想出破解之道,想到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威望,心頭的焦灼,難以言喻,再無心腸理會范雪君但也不好意思先行出手,向左少白攻襲,只是遍索枯腸,尋求破解那一式劍法的招術。

    這時,眾人的心情,好像一根繃得極緊的弓弦,只要輕輕一觸,那弓弦就會應手而斷。

    四空大師心中,突然露光一閃,暗道:若是四明師弟以「般若禪掌」施展一招「諸佛朝覲」,四淨師弟使「菩提禪掌」擊出一招「佛在當頭」,那就可以引得左少白的劍勢一轉,襲到我這一方來了。

    心念一閃,不覺脫口而說道:「左般若,諸朝覲……」

    范雪君一聽四空大師開口,立即大聲叫道:「好啊!堂堂少林高僧……」

    突聞左少白一聲大喝,轟的一聲,一道匹練般的劍光,狂潮一般,猛然向窗下射去!這一劍,但見劍光不見人,勢道之凌厲威猛,無與倫比,四淨、四明二位高僧,俱是登然色變,驚凜之極!

    四明大師站於左邊,耳聞師兄提示之言,本能地身形一側,斜斜閃退二尺,雙手齊揮,般若樣掌一招「諸佛朝覲」;疾地拍擊出去。

    那四淨大師未能得到師兄的指示,但左少白劍勢業已襲到,情急之下,猛地橫跨一步,雙腿一坐馬步,吐氣開聲,霍地暴喝,雙掌齊齊推了出去!

    只聽蓬然巨震,緊按著砰的一聲,左少白在四淨、四明強猛無濤的撞擊下,上半身雖已竄出窗口,雙腿卻撞在窗欞之上,吧噠一聲,摔落在地,窗欞已被撞斷,磚塊斷木,散落一地。

    左少白身子一沾地,左手一掌,就待翻身站起,忽然心頭一動,暗道:今日之事,掃盡少林僧侶的顏面,幾個老和尚為人不惡,我就裝作一點,為他們留點面子。

    心中盤算,頓時裝作內傷頗重的樣子,慢吞吞的動身坐起,喘息不已。

    范雪君姊妹二人,由佛閣中飛奔過來,急聲問道:「盟主傷得重麼?」

    左少白目光一轉,瞥見四空大師面凝嚴霜,由佛閣中走了出來,其餘八僧尾隨在後,魚貫行來,隨即故作愁容,垂頭喪氣,道:「唉!少林派領袖武林,他們的武功實有過人之處。」

    范雪君道:「盟主傷在那裡?」憂急之情,溢於言表。

    左少白喘息道:「雙腳受傷甚重!」微微一頓,接道:「我體內真氣亂竄……」他似是無力多講,口齒啟動了一下,倏然頓住。

    這時,四空大師已率著八僧,走到了左少白的身側,緩緩說道:「老衲有言在先,如若施主能夠闖出佛閣,那就任憑諸位離此……」

    范雪君道:「此刻我家盟主,已然衝出佛閣,幾位大師這一場賭約,自然是已經輸了。」

    四空大師冷笑一聲,道:「好!諸位可以走了。」帶著八僧,魚貫而去。

    左少白眼看群僧步覆沉重的緩緩行去,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望著群僧的背景,默然無言。

    突然間,一縷柔柔的細音。傳入了左少白的耳中,道:「真像即將大白,施主必需設法留在少林寺中,當今武林之事,只有少林寺能夠幫你的忙。」

    左少白一聽之下,已然聽出是四戒大師傳音相告,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我如起身而去,那四空大師格於自已的身份,說出之言,自無不算之理,但這一來,掃盡了少林高僧的顏面,他們縱然確已對那一癡大師動了懷疑,但為了保持少林聲譽,也許裝作不知,我如留在此地,他們心無旁顧,或許會追查內情。

    心念轉動,突然低聲說道:「范姑娘,有一句俗話說,剛則易折,是麼?」

    范雪者是何等聰明人物,聞絃歌而知雅意,當下應道:「委屈才能求全。」

    左少白道:「姑娘果然聰明……」高聲接道:「諸位大師止行。」

    四空大師率領群僧,已然快步行出跨院,聞聲而住,道:「小施主還有什麼事情?」

    左少白道:「在下傷勢甚重,已無行走之能。」

    四空大師神色莊嚴的問道:「施主之意呢?」

    左少白道:「在下自己知道,傷勢一時間,難以好轉,願暫留於貴寺之中。」

    四空大師眉宇間間掠過一絲奇異之色,緩緩又行了回來,沉聲說道:「雖然你受傷甚重,但總算已經出了佛閣,老衲有言在先,決不後悔,小施主儘管行動,少林寺內,決無一個僧侶攔阻放你。」

    左少白心中暗道:好啊,少林寺內,決無一個僧侶,阻攔我們,那是說少林寺外,將會有很多少林僧侶,將會不擇手段的阻攔我們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雖然幸出佛閣,但身上內外傷勢,均極慘重,已然是寸步難行了。」

    四空大師合掌當胸,低誦一聲佛號。

    左少白接道:「咱們相約之時,未曾談到此點,如若衝出佛閣,身受難動重傷,勝負如何一個定法?」

    四空大師道:「很難說了,老衲願先聽左施主的高見。」

    左少白道:「就事而論,這一戰,咱們算是勝敗未分,大師以為如何?」

    四空大師道:「持平之論。」

    左少白道:「在下已然沒有再戰之能,此刻,縱是來一位普通的江湖武師,亦能輕取在下之命。」

    四空大師只聽得神情茫然,回顧了身後群僧一眼,道:「施主之意……」

    左少白道:「在下細想咱們定下的賭約,在下勝了三成,但卻敗了七分,因此,在下仔細的思量過一番之後,決心認敗服輸。」

    四空大師大感意外,沉吟了一陣,道:「施主認敗之後呢?」

    左少白道:「決心留在少林寺中,聽候老禪師的發落。」

    說話之間,目光一轉,掃掠過四戒大師,只見他臉上神采揚溢,對左少白這等認識大體的舉動,大為讚美。

    四空大師道:「這個,老銷也不便擅專,我要和幾位師弟,商討一番,再作決定。」

    左少白故作痛苦之狀,道:「區區在此候命。」

    四空大師突然又舉步行入了佛閣之中。身後八僧,緊隨著四空大師,步入佛閣。

    范雪君低聲說道:「屬下細作思量,如無少林首先領導,武當、崆峒、峨嵋三派中,縱有明智之士,為了面子、聲譽,也不敢挺身而起,清理門戶。」

    左少白道:「姑娘說的不錯,為了武林大局,咱們不得不忍耐一些。」

    范雪君道:「盟主不要忘記,要教少林僧侶,召來閒雲大師,和張姑娘等,同留於斯,一則,咱們會聚一起之後,實力大為增強,萬一事情有變,委屈仍難求全,只怕還難免一場浴血大戰,二則,屬下亦可借這些相處時光中,把家師遺留人間的幾種絕技,量才轉授諸位。」

    說話之間,瞥見四空大師,帶著四戒、四意,大步行出佛閣。

    四空大師緩步行到左少白等身前,說道:「老衲和諸位師弟相商之後,認定了小施主言之有理……」

    語聲微微一頓,臉色更見莊嚴的接道:「不過,諸位留在少林寺之時,必是守我清規。」

    左少白道:「那是當然。」

    四空大師道:「敝寺戒恃院中,有座石牢,用作囚禁敝寺中身犯大惡的弟子之用,諸位留此之間,被囚那些石牢之中。」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為你們留下面子,還要坐牢,未免太不講理了。

    抬頭看去,只見四戒大師滿臉渴望之色,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是他勸我留此,想必他早有成竹在胸了。當下應道:「好吧!在下既是認輸了,被囚石牢,也是應該的事,不過……」

    四空大師道:「施主還有什麼事情?」

    左少白道:「我金刀門同來之人,尚有幾位被困那大殿後樹林之中。」

    四空大師接道:「可是要老衲,答允送他們安全離此麼?」

    左少白道:「要他們和在下同坐石牢。」

    四空大師道:「若是他們不肯聽老衲之命呢?」

    左少白道:「在下傷勢沉重,行動不便,由這位范姑娘代傳在下之令,要他們束手就縛。」

    四空沉吟了一陣,道:「整個的金刀門,被我少林寺中囚禁石牢,日後傳言於江湖之上,只怕有損你金刀門的威名。」

    左少白道:「在下身為金刀盟主,輸了賭約,凡是我金刀門中,自然是該和他們的盟主,患難與共。」

    四空大師道:「既是如此,老衲倒不便再說什麼了。」

    左少白道:「在下還有一事,求助老禪師。」

    四空大師道:「施主請說。」

    左少白道:「這兩位范姑娘代傳在下之命時。還望老禪師加派人手,保護她們的安全。」

    四空上師回顧四戒和四意大師一眼,道:「有勞兩位師弟一行。」

    四成、四意合掌齊齊應道:「敬領師兄之命。」

    范雪君緩緩站起身子,左手扶在妹妹的肩頭之上,道:「有勞兩位大師了。」緩步向前行去。

    四戒、四意緊隨在二女身後,出了跨院。

    左少白目注二女行出跨院,背影消失,才淡然一笑,道:「在下傷勢甚重,必得及時運氣調息。」

    言罷,閉上雙目而坐,運氣調息。他受傷輕微,但佛閣中一翻惡鬥,卻耗去大部內力,亦正好借此機會運氣凋息。

    待他運息醒來,微開雙目,范雪君早已帶著群豪等候多時。四空大師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四戒、四意站在一側監視。

    四戒大師眼看左少白調息醒來,說道:「施主傷勢如何?」

    左少白道:「死不了啦!」

    四戒道:「可要老衲助你行動麼?」

    左少白道:「不敢有勞。」伸手抓住萬良,緩緩站起身子,接道:「那石牢在何處?倒要有勞大師帶路。」

    四戒轉身而行,一面應道:「敝寺戒恃院中。」

    群豪魚貫隨在四戒大師身後而行,四意走在最後押陣。

    穿越過兩重庭院,到了一座圍牆環繞的院落之中,只見一塊金字橫匾,寫著「戒恃院」

    三個大字。

    四戒大師當先帶路,行入後院,指著一座翠竹環繞的石室,說道:「那座石室,就是本寺的石牢。」

    左少白劍眉聳場,星目中神光如電,望著四戒大師道:「在下有一件事,懇請大師相助。」

    四戒大師道:「但得老衲力能所及,無不答允。」

    左少白道:「我等居於石牢期間,還望大師能在飲食之上,照顧一二。」

    四戒大師道:「施主但請放心,老衲自會吩咐廚下。」

    左少白一抱拳,道:「在下先行拜謝了。」大步行入石室。

    群豪隨在左少白的身後,行入了石室之中。

    四戒大師伸手拉上木門,一按室外機關,蓬然一聲,落下來一塊大石,堵住了木門。

    且說左少白行入石室,抬頭四下打量,只見這座石室,大約有兩間房子大小,除了木門之外,都是青色的巨石砌成。

    范雪君緩緩說道:「諸位請借此機會,好好的運氣調息一下。」

    群豪經一夜惡戰之後,大部都已經體力不支,聽得范雪君之言,大都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只見閒雲大師,內功精湛,毫無倦意,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左少白已坐息醒來,睜開雙目四顧了一眼。

    這時,萬良也同時坐息醒來,低聲向左少白道:「聽范姑娘說,盟主和少林寺中長老,定一賭約,敗在他們手中,是麼?」

    左少白沉吟了一陣,道:「不錯。」

    萬良道:「天劍、霸刀,一代奇技,難道都被少林武功破去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偽裝敗在少林僧侶手中一事,四戒大師是心中早已瞭然,那四空大師,只怕也有些明白,我偽裝認敗,雖然是忍辱負重,但也是為了顧全少林僧侶的面子,如若我親口說出認敗之事,豈不是前功盡棄?

    轉念又想到姬侗、向敖兩位恩師,在武林中的聲譽,又是何等的崇高,自己認敗,也罷了,損到兩位恩師的盛名,那可是大憾之事。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忽然間,的一聲輕響,門口處,露出了一個方洞,耳際間,響起了四戒大師的聲音,道:「諸位施主,這菜飯,都是老衲親在廚下,監視著他們做成,而且老衲又先行嘗過,諸位可以放心食用了。」

    左少白突然想起了那棄暗投明的黃鷂周正來,起身接過飯菜,說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托老禪師。」

    四戒大師道:「施主儘管請說。「』

    左少白道:「和在下同來的,有一位中毒大漢,黃衣長髯,相貌十分魁梧,身中奇毒,暈迷不醒,但卻氣息未絕,還望大師能予慈悲、照顧。」

    四戒大師道:「這個老衲不知,容老衲查明之後,再來回復施主。」

    左少白道:「拜託了。」捧著飯菜,退回原位。

    群豪腹中早都飢餓,狼吞虎嚥,匆匆用完。那四戒大師一直等到群豪食畢,才親自收回餐具,放下窗門而退。

    萬良望了望左少白道:「少林僧侶。對咱們甚是禮遇,這中間,當有內情。」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誠心相讓,成全他們九老顏面一事,九僧之中,只怕大部份都已心中明白。

    萬良不聞有人接口,自言自語的說道:「少林寺中長老,雖然武功深博,只怕也無能擋得那向敖霸刀一擊,至低限度,他們該有幾個人傷亡才是。」

    左少白沉住氣,默不接言。

    萬良輕輕咳了一聲,望著閒雲大師,道:「如若這少林寺幾位長老之中,有一人傷在天劍、霸刀之下,他們絕不會對咱們這樣好了。」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也不接口,

    他五官破碎,雙腿上殘,笑起來本極難看,但自經過昨宵一夜惡戰之後,群豪都已對他生出了很深的敬意,絲毫不覺他難看恐怖。

    茫雪君一直不聞左少白接口,已想到他心中定有所難。當下接道:「少林寺,對咱們這般禮遇,想是為了敬佩咱們的豪壯氣度,和盟主的絕世武功,佛閣中相約比武的一戰,盟主是雖敗猶榮。」

    萬良接道:「可惜我無法瞧到那場比武的經過詳情……」范雪君接口道:「明主即然敗了,咱們追隨他投手入中,那也不用追根究底了。」

    她這幾句解說之言,雖然使萬良心中有些瞭然,但黃榮。高光、張玉瑤卻聽得心中動了懷疑。

    張玉瑤最是性急,說道:「為什麼盟主要認輸呢?」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咱們不談這個了……」停了一停,接道:」『少林寺中僧侶、把咱們關入這石牢之中,對咱們也許是有益無損的事。」

    張玉瑤奇道:「為什麼?難道坐牢還是值得你欣慰的事麼?」

    范雪君道:「坐牢雖不是值得欣慰之事,但兩害相權,取其輕……」

    忽聽左少白輕輕咳嗽一聲,含笑道:「這座石牢,是少林寺囚禁身犯大惡的弟子之用,說不定暗中裝置著機關,室中人的一言一動,皆在對方的監視之中。」

    張玉瑤大聲道:「不錯,咱們快來查看一下。」一躍而起,朝牆角撲去。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查看倒是決不必,咱們講話檢點一些就夠了。」

    閒雲大師暗暗忖道:武林人物,視死如歸易,忍辱含垢難,像盟主這樣,身處石牢之中,能夠若無其事,絲毫不改其雍穆清貴的本色,當真是了不起得很!

    心念轉動,不覺暗暗凝注著左少白,臉上流露著一片崇敬之色。

    只聽左少白道:「范姑娘不是打算借這段相處的時光,將師門幾種絕技,轉授給幾位兄弟麼?」

    范雪君道:「屬下正有這個意思。」

    左少白道:「人事碌碌,聚散無常,難得有如今這段閒暇,姑娘何不即時就開台傳授?」

    范雪君道:「盟主說的不錯。」

    高光眉尖聳動,道:「范姑娘是說有幾種師門絕藝,願意傳授給咱們兄弟嗎?」

    范雪君微微一笑,點頭道:「聞道有先後,藝業有專精,我這幾種……」

    黃榮不待范雪君將話講完,倏地縱身而起,抱拳一禮,道:「姑娘不用說客氣話,黃榮敬請教誨。」

    高光大聲道:「那可不行。」雙腿一彈,猛地跳了起來。

    范雪君莞爾一笑,道:「誰先誰後都是一樣。」低頭沉思了片刻,接道:「我有兩招劍法,先傳授給黃護法,高護法稍待片刻。」

    高光心中暗道:「僅只兩招,未免太少一點,那我還是等一等好,退到牆邊,盤膝坐了下去。

    范雪君緩緩站起身來,道:「黃護法。請你將長劍給我。」

    黃榮急忙拔出肩後的長劍,雙手遞過,神色之間,極為恭謹。

    范雪君接劍在手,緩緩說道:「我這兩招劍法,其實只能算是一招,不過既可進攻,也可退守,兩者間,略有變化而已。」

    黃榮心思敏捷,聽說僅只一招,越發斷定這招劍法一定含有神鬼莫測之機,威力之大,必然驚人,當下屏息靜氣,目不旁瞬地聽著。

    只聽范雪君左手捏訣,右手長劍一橫,擺了一個架勢,隨即平劍一轉,劍尖轉招東南,口中緩緩說道:「這是第一個變化,你記下了麼?」

    黃榮肅然道:「在下記住了。」

    范雪君劍勢一收,回復到起手那個架式,道:「你注意著。」長劍一轉,劍身急作一個弧形,自天向地。

    黃榮心中暗道:這該是第二個變化了。

    但聽范雪君道:「這是第三個變化,你注意了。」皓腕一振,回劍上溯。

    此時石牢中鴉雀無聲,人人屏息而觀,留意著長劍的每一點變化,黃榮全神貫注,默默記誦著招式的演變,片刻工夫,額卜冒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珠。

    忽見范雪君長劍一振,灑出萬點銀星,千變萬化亂點而下。

    左少白看出那劍法的精妙之處,脫口讚道:「好劍法?」

    范雪君微微一笑,長劍一收,面向黃榮道:「這是第八個變化,黃護法統統記住了?」

    黃榮滿頭大汗,道:「大致記得。」

    萬良滿面崇敬之色,道:「這一招劍法,總共有多少種變化?」

    范雪君道:「進攻之時,共有一十六著變化,拒守時的變化,則有二十一種之多,如何運用,那就要看對手的武功招式了。」

    左少白肅然道:「這種劍法,鬼斧神工,窮極變化,若是練得到家,那真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威力太大了。」

    但聽黃榮道:「姑娘,在下要趕緊練習一遍,不然要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范雪君莞爾一笑,將手中的長劍,遞了過去。

    黃榮雙手接過,道:「多謝姑娘。」感激之意。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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