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投柬拜山 文 / 臥龍生
范雪君道:「向那些主宰他命運的人乞求。」
左少白道:「那是聖宮神君了。」
范雪君吟了一陣,道:「如若是聖宮神君,自是不能算錯,不過,他呼叫的並非聖宮神君之名。」
左少白道:「那是什麼人?」
范雪君道:「我也未聽清楚,隱隱之間,似乎是呼叫一個女人的名字。」
萬良呆了一呆,道:「女人名字?」
范雪君道:「就那音韻聽來,似乎是女人的名字。」
左少白道:「目下情勢錯雜,姑娘可有對敵之策?」
范雪君道:「目下江湖之上,遍佈著聖宮神君的抓牙,賤妾原想借聖宮之力,打擊聖宮,但此刻卻又不得不改變計劃了。」
左少白道:「為什麼?」
范雪君道:「在賤妾推想之中,那聖宮神君所以能控制群豪,定然是憑仗一些藥物之類,但此刻賤妾卻發覺不全是藥物,這中間還有一些詭奇莫測的武功,因此,已無法借仗聖宮中人,除非有人能夠瞭解那聖宮神君,用什麼武功,控制著屬下。」
左少白道:「姑娘之意呢?」
范雪君道:「先師在世之日,曾經說過,少林寺乃武林芸萃之地,人才最多,實力最強,賤妾默想此刻武林形勢,欲和聖宮神君對抗,必得借重少林寺的力量,是故,先赴嵩山少林本院,說服少林僧侶,使他們願為助力,才不乏人手缺少。」
左少白沉吟子一陣子,道:「姑娘心中可有把握,說服那少林僧眾麼?」
范雪君道:「原本是毫無把握,但此刻卻多上了幾分信心。」左少白道:「為什麼?」
范雪君道:「因為咱們有了閒雲大師相助。」
左少白點點頭,道:「姑娘說的不錯。」
范雪君道:「目下這閒雲大師,身軀已殘,縱然功力未失,也難對咱們有多少助力,但他卻是目下武林道上大劫大變的一個關鍵,咱們必需得好好的保護著他。」
萬良道:「當該如此。」
范雪君道:「咱們得盡快趕到少林寺去,那聖宮神君應該出現。但卻未曾露面,想必是為其他之爭牽纏,先師曾對賤妾說氣運之學,冥冥中,給了咱們這樣一個機會,但時機稍縱即逝,必得好好把握。」
萬良道:「黃鶴周正,和隨他歸服於咱們的這些紅衣劍手,此刻不但難再用作對敵,反而成了累贅,姑娘準備作何打算?」
范雪君道:「據賤妾的推想,他們定有著一種週期性的迷惘,也許過上一段時光,他們就會清醒過來了。」
萬良道:「目下周正似受重傷,已難行動,只有把他放在馬車之上了,那些紅衣劍手,似是還有行路之能,由在下帶領他們如何?」
范雪君道:「好吧!」
轉身行近車旁、登上篷車。這時,那些紅衣劍手,已然不可仗持,由黃榮、高光,當先開道,左少白、張玉瑤居中保護范氏姊妹和閒雲大師,萬良帶著紅衣劍手,隨後而行。輪轉轆轆,直奔少林寺。
行約十餘里,突然一聲大喝,一個紅衣劍手倒在地上,口吐鮮血而死。
范雪君停下馬車,問道:「什麼事?」
萬良道:「一個紅衣劍手,突然倒地死去。」
范雪君道:「有何特別之征?」
萬良道:「口吐鮮血,有如受了內家掌力所傷。」
范雪君輕輕歎道:「只怕這些紅衣劍手,都難以活到嵩山,周正暈迷不醒,那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左少留奇道:「為什麼了?」
范雪君道:「因為他的暈迷不醒,還可以保下一條性命。」
萬良道:「老朽有些不解之處,請教姑娘。」
范雪君道:「什麼事了?」
萬良道:「老朽默查那死去的紅衣劍手並無中毒之征,不知何以如此?」』范雪君道:「他們不是中毒而死,你自然是查不出來了。」
萬良道:「一路行來,未見敵蹤,那是不可能被人施用內家掌力擊斃了。」
范雪君道:「他們早受內傷,傷發而死,自然不是被人擊斃了。」
萬良道:「姑娘才慧過人,難道就沒有防範之策麼?」
范雪君道:「我如知道防範之法,那也不用上少林寺了,聖宮神君的人,都是我們可用之兵。」
左少白道:「難道就這般讓他們死去?」
范雪君道:「目下難有良策,救他們性命。」
隨手放下車前垂直簾,退入車中。
左少白望了萬良一眼,低聲說道:「如若他們是內傷發作,應該一齊發作才是,何以會先有一人死亡?」
萬良苦笑一下,道:「老朽走了數十年的江湖,見過的奇異之事,難以數計,但卻從未想到世間會有此等恐怖之事。」
左少白長歎一聲,默然不言。此情此景,他實在想不出可說之話。
但聞范雪君的聲音,由車中傳了出來,道:「咱們上路了。」
沿途之上,常聞慘叫之聲,那慘叫之後,必有一個紅衣劍手,倒地死去。奇怪的是那些紅衣劍手,對同伴的死亡,直似視若無睹,一個個木訥遲呆,有如泥塑木雕一般。左少白、萬良等雖瞧著一個個死去,黯然神傷,但卻是束手無策。
這日,中午時分,行到了嵩山腳下,但那隨在車後的紅衣劍手,已然大部死於途中,只有四個,呆呆的隨在車後而行。生死判萬良長年在江湖之上走動,知道嵩山少林本院,除了朝山進香之期,可予自由出入之外,平日裡戒規甚嚴,尤以武林人物,只要擅自闖入了禁地,少林僧侶,即將出手施襲。
正想出口喝止,那當先一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到了一處岔道所在,迎面一塊石碑上,寫著:「車馬禁入」四個大字。
萬良急步行到車前,說道:「不能再向前走了。」
黃榮、高光走在最前面,聞聲回頭,說道:「可要下車步行?」
萬良搖搖頭,道:「咱們登上此山,就算進入了少林寺管轄範圍之內,如若是普通之人,就算違犯了他們的規戒,也不要緊,最多是有知客僧人,出面勸說幾句,如是武林中人,掛刀佩劍,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左少白接道:「那要如何才能進入少林寺中?」
萬良道:「應該按照武林中規矩行事。」
左少白道:「什麼規矩?」
萬良道:「投柬拜山。」
左少白道:「這事得先和范姑娘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萬良道:「老朽去通報范姑娘一聲。」
轉身行到范雪君馬車前面,還未來及開口,車簾已自啟動,一雙纖纖玉手,遞出一個大紅封簡,道:「我已備好柬貼,咱們按規投柬拜山。」
萬良伸手接過,只見那大紅封簡之上,寫著函聖少林掌門方丈,下面是金刀盟主拜投。
當下說道:「姑娘的思慮周到,已經早想到此事了」
篷車中傳來了范雪君的聲音,道:「有勞萬護法帶著黃榮,先去投柬求見,我等在此等候。」
萬良道:「前面大道,直通少林本院,車馬已然禁行。
范雪君道:「少林本寺這條規戒,已行好久。」
萬良呆了一呆道:「昔年老朽拜游少林寺時,還未立過這條規戒,車馬一直可行達廟門之前。」
范雪君道:「這麼說來,這條限行車馬的規戒,為時不久。」
萬良道:「老朽拜訪少林,已是三十年前的事,這戒條最久也不過三十年。」
范雪君低聲沉吟了一陣,道:「車馬停在此處,步行登山。」
萬良低聲說道:「周正暈迷不醒,閒雲大師雙腿已殘,行動不便。」
萬良黯然應道:「還有四人留得性命。」
范雪君道:「他們還能擔著人行路嗎?」
萬良道:「除了沿途已死二人之外。他們的體態並未衰退,只要四人不再像先前三人,行了一半,吐血而死。」
范雪君道:「此地距那少林本院,還有好多路途?」
萬良道:「約略估計,大約還有八里以上。」
范雪君道:「好吧!你帶黃榮先行一步,要那高光就地取得一些竹子,紮成兩個軟兜,抬著閒雲大師和周正趕路。」
萬良應了一聲,轉身而去,帶著黃榮,當先入山。高光迅快的砍下幾支竹子,結成了兩座竹兜,把閒雲大師,和黃鶴周正,移放於竹兜之上。
這時,范雪君也下了馬車,取過兩塊黑色的布單,掩在鬧雲大師和周正身上。那四個紅衣劍手,遲遲呆呆,有如失去魂魄一般,但卻十分柔順,高光要他們抬起,四人就依言抬起了竹兜。
范雪君雖然目難見物,但四周形象,都有范雪儀以手傳訊,告訴了她,那是有如目睹一般清楚,當下說道:「盟主請和屬下同行,張姑娘和高護法斷後,留下的四個紅衣劍手,也許四人之中,有無法支持到少林寺中,就要傷發而死、」
扶著妹妹肩頭,當先行去。左少白緊隨在范氏姊妹身後,高光和張玉瑤護著兩個竹兜,走在後面。
三輛馬車,停放在山角之下,一行人沿山而上。行約三里左右,形勢突然開闊,一片松林攔路,大道穿林而過。
只聽一聲「阿彌陀佛!」松林之中,突然轉出來一個身披月白袈裟的老僧,攔在道中,雙手合十,道:「兩位女施主,老僧這廂見禮了。」
范雪君雙手合拜,道:「不敢當老師父的大禮,借問一聲,此去少林寶剎,尚有多少行程?」
老僧呆了一呆,暗道:好厲害的女娃兒,我還未曾問她,倒被她搶了一個先著,問起我來。只好雙掌合十,肅然回答道:
「越過這座松林,就到了少林本院,兩位女施主,到少林寺不知有何貴幹?」
范雪君道:「咱們來拜會貴寺方丈。」
那老僧道:「適才有兩個投柬拜山之人,想是亦和兩位有關了。」
范雪君道:「正是賤妾所遣。」
那老僧雙眼一瞪,從頭到腳的打量范雪君一眼,道:「你可是金刀盟主?」
范雪君道:「賤妾亦是金刀盟主的屬下。」
那老僧輕咳了一聲,道:「那麼金刀盟主何在?」
范雪君道:「見著貴寺掌門方丈之後,那金刀盟主自會現身相見。」
那老僧略一沉吟,道:「諸位雖是依照武林規矩拜山,不過……」
范雪君道:「不過什麼,老師父如有疑難之處,儘管請說不妨。」
那老僧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們少林門下,有一條規戒。」
范雪君道:「什麼規戒!」
那老僧道:「說了女施主不要見怪,那就是不准女子入山。」
范雪君道:「你們少林寺有沒有進香的客人?」』那老增道:「香客自然是有了。」
范雪君道:「那進香之人,如是大吏內眷,你們也要擋駕麼?」
那老僧道:「那就有些個同了。」
范雪君道:「同是女人,有何不同之處,既然女香客可以入寺,大師把我看作女香客就是。」
那老僧搖搖頭,道:「縱然女香客,也只限到第一層大殿,不能再入二殿。」
范雪君道:「我不信貴寺屹立江湖數百年,就沒有一個女子,進入二殿之後。」
那老僧道:「有雖然有,但必得有一個條件?」
范雪君道:「什麼條件?」
那老僧道:「憑仗武功,闖入本守。」
一直站在范雪君身後的張玉瑤,突然接口說道:「闖入貴寺,那也不算什麼難事,大師現在可要攔阻麼?」
那老僧淡然一笑,道:「少林寺清規森嚴,女施主未闖入寺內之前,貧僧決然不敢攔阻。」
說完,陡然閃向一側,讓開去路。范雪儀眼看那老僧讓開,舉步向前去。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肩頭之上,緊隨而行。左少白平握劍把,緊隨在范雪君的身後。
穿越過一片松林,是一道白石鋪的大道,巍立著少林寺的高聳大門。兩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一排橫立寺門之外。
范雪君高聲說道:「諸位請讓讓道,我們朝山進香而來。」
兩位和尚相互望了一眼,上面一僧接口說道:「諸位可是金刀門中人?」
范雪君道:「兩位大師有何見教?」
左面一增接道:「適才有金刀門中人,投柬拜山,貧僧職司知客,奉命迎接高賓。」
范雪君道:「不錯,我們都是全刀門中人。」
左面一僧道:「那位是金刀盟主?」
右面一增雙掌合十,冷冷說道:「少林寺中規矩,不許女子入寺,不論女施主是否金刀門中人,都無法進得少林寺。」
和尚舉動十分禮貌,但語氣卻是一片冰冷。
張玉瑤道:「還有一個規矩,大師忘記說了。」
右面和尚冷冰冰的說道:「什麼規矩?」
張玉瑤道:「如是對方憑著武功,闖入你們少林寺中,那是無處不可去了。」
那和尚臉色一變,道:「不錯,只要姑娘有信心能夠闖入少林寺中,就是敝寺方丈靜修之室。姑娘也可照去不誤了。」
張玉瑤唰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道:「范姑娘,他們蓄意阻攔,那也不用和他們多費口舌了。」
目光一掃二僧,接道:「兩位大師也請亮兵刃吧!」
右面那和尚冷笑一聲,道:「咱們師兄弟赤手空拳接姑娘幾劍,也是一樣。」
張玉瑤左手一領劍訣,道:「你們兩人打我一個,不用兵刃,那也不算吃虧。」
長劍一揮,閃起了一朵劍花,正待刺出,突然又停了下來,道:「還有一件事,必得先說明白。」
左面一僧,道:「女施主請說吧!」
張玉瑤道:「咱們動手相搏,是以命相拚呢?還是點到就算?」
左面一僧道:「這個悉由姑娘作主了。」
張玉瑤想了片刻,道:「這麼辦吧!咱們點到就算,但如萬一有人受傷,就算那人倒霉。」
兩個和尚齊聲應道:「姑娘有什麼高明劍招,儘管施展就是。」
張玉瑤,揮手一劍,刺向右面一僧,左掌一揮,擊向左面一僧。二僧齊齊一閃,避開掌劍,各發一掌,分由兩側擊來。
張玉瑤一矮身子,避開兩掌,右手長劍反向上面揮去。閃起兩朵劍花,分襲右面一僧前胸處兩大要穴。她心中覺著右面一僧,最不順眼,是以攻出的劍勢,專找右面一僧。
這兩個僧人,乃少林寺中正副知客,武功十分高強,兩人原未把張玉瑤瞧在眼中,但動手二招,已然覺出不對,趕忙凝神拒敵。就這一念輕敵,已被張玉瑤搶去先機,劍勢專攻右面一僧,左掌卻拒擋左面一僧的攻勢。右劍左掌,一攻一守。
張玉瑤劍勢凌厲,十合之後,右面一僧已然被迫得有些應接不暇。右面一僧又免強接得幾劍,顯然有些手忙腳亂,一個失神,右袖被刺中一劍,唰的一聲,對穿而過。
兩個和尚不約而同向後躍退五尺,道:「姑娘劍術高強,儘管請過。」
張玉瑤收了長劍道:「這麼看來,少林寺中和尚,還不失名門大派的風範。」
兩個和尚只窘的臉上飛紅,道:「我等職司甚低,微不足道,但重重關頭,一道強過一道,姑娘不用太過高興。」
張玉瑤微微一笑,道:「多承關注了。」
仗劍向前行去。兩僧門讓兩側,果然不再攔阻。行約數大,忽見萬良急奔了過來。他來勢奇怪,轉眼之間,已到了群豪身前。
范雪君停下腳步,問道:「什麼事?」
萬良道:「老朽已把盟主拜柬,投入少林寺中。」
范雪君道:「何人接收拜柬?」
萬良道:「達摩院的主持。」
范雪君道:「你沒有見到那少林寺的方丈麼?」
萬良道:「一個白髮老僧,自稱達摩院的主持,受他們掌門方丈之命,代表接見。」
范雪君道:「他說此什麼?」
萬良道:「那老僧對咱們一行舉動,似乎十分瞭然,接過拜柬之後,瞧也未瞧,就說少林寺向不接見女客,咱們雖是按照武林規矩,投柬拜山,他也無法破例,必需按照寺中戒規行事。」
張玉瑤道:「什麼戒規?」
萬良道:「憑著武功,闖入少林寺中。」
張玉瑤道:「這麼說來,是非得動武打進去不可了,哼!早知如此,那也不用投柬拜山了。」
萬良道:「不過,那老僧在我離寺之時,告訴過我一句話,他說,他雖然無法破例,但他亦將盡力助咱們進入少林寺中。」
范雪君緩緩說道:「那是說,他將在人手調度方面,盡量給咱們幫助了。」
萬良道:「大概如此吧!」
左少自接道:「黃榮何在?」
萬良道:「現在少林寺中。」
左少白一縱眉,欲言又止。
萬良低聲接道:「少林寺中,規戒森嚴,既然不肯接咱們入寺,只怕難免一場搏鬥,姑娘也該調派一下人手,最好是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少林寺中僧侶。」
范雪君道:「就依你之見。」
萬良道:「老朽先回寺中,等候姑娘。」
范雪君道:「好吧!如寺中有變,立即通知我等。」
萬良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范雪君道:「張姑娘已經勝了一陣,下一陣讓給盟主出手。」
張玉瑤已知左少白武功強過自己甚多!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左少白大行兩步,走在前面,帶頭而行。
只見那少林寺大門敝開,一眼可見寺中深長的院落,和夾道松柏。左少白昂首挺胸,直入寺門。
張玉瑤護著范氏姊妹居中,高光帶著四個紅衣劍手,抬著閒雲大師和黃鶴周正—一走在最後。剛剛進得寺門,突聞一聲高昂的佛號,傳入耳際,大門後面,疾快的閃出了四個手執禪杖,結成了一片杖影。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四僧禪杖,各自著了一劍。
四僧心頭一震,道:「這人好快的劍勢。」
這四人同在達摩院中學藝,武功也在伯仲之間,感受和反應。幾乎是一般模樣,齊齊揮動禪杖,襲擊過來。
四僧齊出,結成一片嚴密的杖影;不論何人,遇到此等攻勢,必得是收劍而退,但左少白,卻是大不相同,不但不退,反而揮劍而進,長劍護身,疾快的向前行去。身隨劍走,靈巧無比的一個轉身,欺入四僧身前,長劍左右一擺,分刺兩僧。
四僧手中禪仗,十分沉重,適宜遠攻,左少自欺近了四僧身側,四僧那沉重兵刃,反而成了累贅,運用極是不便。左少白連攻十餘劍,削落最左一僧的一片袍袖。另外三僧,雖然無傷,但亦被迫的走馬燈般,團團亂轉。四僧又勉強支持了幾個回合,似是自知不敵,齊齊退到兩側。
左少白左手食、中二指,按在劍身之上,欠身說道:「諸位大師承讓了。」
大步向前行去。張玉瑤、范氏姊妹、高光等魚貫而入。四僧八雙眼睛,呆呆的瞧著幾人,也不多問。
要知嵩山少林本院,一向被武林中視作武學芸萃之地,四僧聯手,仍然敗在左少白的劍下,實在是大失顏面的事,照著武林規矩而論,四僧既然認敗,那就無權過問來人。
四個紅衣大漢,抬著兩具軟兜,走在最後,四僧雖然瞧得心中疑慮重重,但也只好忍了下來。
左少白當先而行,走約五六支遠,大道突然折向左面行去。轉過彎子,只見一老、一小兩個和尚,並肩站在一起,攔住去路。
那老僧穿著一件灰色僧袍,顎下白髯如雪,但臉上紅光照人,使人無法估出他的年紀。
那年輕和尚看上去只不過二十左右,身穿月白僧袍,項間掛著一串念珠,背上斜背著一柄戒刀。
那老憎合掌當胸,欠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老衲四律,和諸位施主見禮了。」
左少白心中一動,想起了四戒大師,其人亦四字輩高僧,那是寺中長老了。急急還了一禮,道:「晚輩左少白,見過大師。」
四律大師長眉微微一聳,道:「施主連闖了咱們少林寺數道攔截,那是足見高明,老僧奉命於此。施主如想通過,只有憑著武功了。」
這幾句話,似是生生給逼了出來,有著言不由衷之苦。
左少白道:「在下末學後進,如何是大師之敵?」
四律大師道:「施主不用客氣了,老衲奉命守此要道,施主縱然能舌翻金蓮,也無法說得老衲自行讓路。」
左少白道:「我等投柬拜山,並無惡意,只求一見貴寺方丈。」
四律大師道:「施主多言無益,還是憑武功闖過去吧!」
左少白道:「晚輩和四戒大師,有過數面之緣,老禪師,乃四字輩的高僧,想必……」
四律大師接道:「老衲不善詞令,亦不喜多言,施主如是自忖不是老衲之敵,請退出少林寺吧!」
左少白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和尚有些奇怪,好像很怕和我說話。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既然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四律大師回顧那小和尚一眼,道:「這施主既要賜教,你還不亮出兵刃。」
那年輕和尚應了一聲,翻腕拔出背後戒刀,道:「小僧平雲,請施主賜教。」
左少白心中暗道:大約他是自恃身份,不願親自出手。長劍一揚,道:「小師父儘管出手」。
平雲也不客氣,戒刀一揮,斜斜插向前胸。左少白長劍斜起,直向戒刀上拍去。
那小和尚出手一刀,看似平庸,實則暗藏著甚多變化,眼看左少白長劍向刀上拍來,刀勢一沉,斜裡翻了上來,鋒刃變向,直向左少白握劍右腕之上斬去。
左少白心中暗吃了一驚,忖道:「這和尚年紀不大,刀法怎的如此詭奇。心中念轉,手中長劍,卻用出了王道九劍中一招「祥雲繚繞」,劍勢一轉之間,突然幻出了一片劍花,金鐵交鳴聲中,封開了那小和尚手中戒刀。
左少白一劍撥開了小和尚的戒刀,已知遇上勁敵,回劍還擊,唰唰唰,連擊三劍。要知那大悲劍法,乃劍術至高無上的奇學,三劍出手,登時現出一片劍花。那和尚本是連刀主攻,此刻卻攻守易勢,變成了防守。
左少白施展開大悲劍法,處處搶制先機,那和尚登時被迫的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四律大師冷眼旁觀,瞧了一陣,搖頭說道:「你不是這位施主的敵手,快退下來。」
那小和尚倒是聽話得很,疾攻兩刀,倒躍而退。
四律大師道:「阿爾陀佛,施主劍術精絕,小徒非敵,看來只有老衲領教幾招了。」
左少白道:「在下如何能是老禪師的敵手?」
四律大師道:「施上不用謙讓了,只要你闖過老衲一關,即可見到敝寺方丈,沿途之中,再無攔阻之人。」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施主見著敝寺掌門方丈之時,卻是處在危險無比的環境之中。」
左少白暗自奇道:「這番話,無疑說明了少林寺中對付我等的安排,不知他何以竟然會說了出來,實叫人難辨敵友。
只聽四律大師接道:「老衲話已說完,施主可以出手了。」
左少白心中還有猶豫,耳際間卻傳過來範雪君的聲音,道:「此刻寸陰如金,最好不要再拖延時間了。」
四律大師右掌一揚,道:「施主既是不願落得搶先之名,老衲就先出手了。」
呼的一聲,右掌直向左少白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