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入虎穴 探隱秘 文 / 臥龍生
璇璣堡外,停一輛篷車,一輛很普通的篷車,但兩匹拉車的健馬,卸十分神駿。
莊璇璣罩了一件玄色披風,提看一個小包袱,登上了篷車。
她果然只帶了簡單的衣服,沒有女婢相隨,也沒有趕車的人。
柳媚笑一笑,取出了一粒丹丸,交給莊冠宇,道:「莊堡主,和溫水服下去,睡一覺,就可以復元了。」
莊冠宇面色冷肅,但他仍然伸手接過了丸藥。
璇璣堡有很多人,但卸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攔,也許,他們擔心四大凶煞會傷了老堡主和大小姐。
高空笑一笑,通:「看來,只有在下趕車了。」
柳媚道:「高兄趕車,我陪莊姑娘。」
閃身登上蓬車。
篷車向前馳去。
馬鵬對莊冠宇一抱拳,道:「堡主請回,咱們告辭了。」
莊冠宇沒有還禮,也沒有答話,只是冷冷的望看遠去的篷車輪影。
篷車馳離洛陽二十里,天色已是三更時分。
妙手高空一收,停下篷車。
王傑冷笑一聲,通:「我還認為你要一口氣跑到鄭州呢?」
高空道:「其實,這趕車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王傑道:「總比跟在車後面跑路好一些。」
高空道:「其實,王兄可以招呼一聲的。」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不用吵了,看看莊姑娘怎麼了?」
車啟動,柳媚飛躍而出,笑道:「莊姑娘很好,就是脾氣大了一些。」
高空道:「人家是千金小姐,咱們這樣把人家弄出來,老官說,也難免使人家生氣,大妹子要擔待一些才是。」
柳媚嫣然一笑,道:「我如是要和她一般見識,早就對她下毒了。」
馬鵬忽然歎息一聲,通:「我一路上在想,覺著,這件事有些不對。」
柳媚道:「咱們不是配合的很好麼?高空偷了花滿樓的流星彈,那等於糊猻沒有了金箍棒耍,他只好乖乖的坐著,小妹也及時對莊冠宇下了毒,王兄那無聲無息的暗器,突然一襲,倒下了三個武師,我如是莊冠宇,似乎也不宜再作反擊了。」
馬鵬搖搖頭道:「事情好像不會如此簡單,偌大一個璇璣堡,就這樣看看我們帶走了他們的大小姐,一無截擊,二無追兵,實在叫人有些懷疑。」
柳媚道:「你懷疑什麼?莊璇璣好好的坐在篷車裡,難道會是假的不成?」
馬鵬道:「咱們誰見過莊璇璣?」
王傑呆了一呆,通:「假的?」
柳媚搖搖頭,道:「不像假的。」
王傑道:「柳姑娘何以知曉?」
柳媚道:「他們可以選一個很美的丫頭,冒充莊璇璣,但卻無法選一個有著那樣好氣質的人。」
車廉啟開,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通:「不用多疑,我是真正的莊璇璣。」
馬鵬淡淡一笑,道:「聽說璇璣姑娘是莊堡主的掌上明珠,愛惜異常。但咱們看不出莊堡主對姑娘有什歷看重之處?」
莊璇璣道:「因為,他們相信我可以應付得了。」
馬鵬哈哈一笑,道:「姑娘不覺著太自信麼?」
莊璇璣道:「不錯,我恨自信,我相信你們不敢傷我。」
馬鵬道:「為什麼?咱們殺過不少人,又何在乎多殺你一個7」莊璇璣道:「因為,你們要把我交給你們的主人。」
王傑道:「咱們四個人一向各行其是,那來的什麼主人?」
莊璇璣道:「正因為你們四個人一向各行其是,忽然間聚集一起,那證明了,你們不是出於本意馬鵬一皺眉頭,道:「璇璣姑娘,江湖上傳言說,你很聰明,看來是果然不錯。」
莊璇璣道:「謝謝誇獎。現在,請你們只管安心,我是千真萬確的莊璇璣,如若你們用心在我。
可以向你們的主子交差了。」
馬磅回顧了柳媚一眼。道:「璇璣姑娘,只怕還得委屈你一下了。」
莊璇璣道:「你們要我暈過去。」
柳媚道:「小妹的手法很高明,不會讓姑娘感覺到一點痛苦。」
莊璇璣微微一笑,通:「柳大姊,毒花的威名,傳遍了江湖,小妹絕對相信大姊的能力,不過……」
柳媚格格一笑,通:「璇璣姑娘,不過什麼?我一向喜歡合作的人。」
忽然一揮手,同莊璇璣的臉上拍過去。
莊璇璣翠袖條揚,一指彈中了毒花的右手。
柳媚疾退了八尺,捧著右腕,緩緩說道:「好快的手法,小妹子,大姐姐倒是看走了眼。」
莊璇璣道:「柳大姊的性子太急,其實,你應該讓我把話說完的。」
馬鵬、王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冷冷的望著莊璇璣。
顯然,莊璇璣這揮掌一擊,使他們有著極大的震驚。
高空卻仍然保持著適當的平靜,一付袖手觀火的悠閒。
柳媚道:「璇璣姑娘還有什歷話,只管請說。」
莊璇璣道:「我不希望暈過去,也不願意別人在我身上下毒。」
王傑道:「其實一個人暈過去,總比死了好一些。」
莊璇璣道:「自然,我也不願意死。」
王傑道:「沒有人願意死,但情勢逼人,有時間,卻不得不死。」
莊璇璣嫣然一笑,道:「總不成你們會殺我吧?」
王傑道:「璇璣姑娘,這很難說?」
莊璇璣道:「你們如是殺了我,我爹找到了天龍甲,你們如何向他交代?」
高空道:「姑娘,那天龍甲究竟在不在貴府之中?」
莊璇璣道:「我雖然有哥哥,但我爹卻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我不知道,我在我爹心中的份量,是否會超過天龍甲?」
回答的很巧妙,強烈的暗示,天龍甲不在璇璣堡中,但卻一直沒有正面否認。
馬鵬道:「就在下所知,天龍甲不但在璇璣堡中,而且,就在姑娘手中保管。」
莊璇璣道:「如今我跟你們來了,那天龍甲又交給了什麼人保管呢?」
馬鵬答不出話。
王傑冷冷說道:「跟著我們,只怕對你莊姑娘沒有好處?」
莊璇璣笑一笑,道:「王傑,取不到天龍甲,我是你們交差的憑藉,你雖有殺人暗器,但我相信你不敢殺我。」
王傑呆住了。
莊璇璣目光又轉注到柳媚的臉上,笑道:「柳姑娘,你用毒的手法雖然很高明,但你不敢毒死我,因為,馬鵬的穿心一刀,王傑的奪命七絕針,都會替我報仇。」
她從未離開過璇璣堡,江湖上雖有璇璣玉女的傳說,那是因為它是河洛大俠莊冠宇的女兒。
四大凶煞聯手,很輕易的制住了名滿中原的璇璣堡主莊冠宇,壓服了名動長安的花滿樓。
但四大凶煞竟對付不了一個莊璇璣。
莊璇璣美目流盼,嫣然一笑,通:「夜色已深,風寒露重,我看四位也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了。」
說完話,竟自登上篷車,放下了車廉。
四個人八道目光,望著那篷車發呆。
馬鵬叮一口氣,低聲道:「吧們好像是栽了個跟頭。」
王傑道:「這一股窩囊氣,可真是蹩的人難受。」
柳媚看手背上一片紅腫,通:「十幾年來,好像第一次有人傷了我。」
高空淡淡一笑道:「馬兒,我看咱們真的該找個地方過夜了。」
大廳上燃著紅燭,酒香四溢。罵鵬、王傑、高空、柳媚,正在喝著酒。
紅燭未殘,這場酒,似乎是已喝了不少的時間。
王傑道:「小丫頭,窮作怪,這十幾天,一直在折騰咱們,兄弟實在忍不下去了。」
高空道:「距離七月十五還有兩個多月,這六十多天的罪,實在不太好受。」
馬鵬道:「咱們下手太早了一些。」
柳媚道:「奇怪的是,河洛大俠莊冠宇,竟像是不要這個女兒,半月來,竟然不肯追查咱們的行蹤。」
馬鵬苦笑一下,通:「如是我有了這麼一個刁蠻的女兒,我也不想要她留在身邊。」
王傑道:「馬老大,咱們耍殺殺它的蠻氣。」
高空道:「她好像把事情弄得很清楚,吃定了咱們似的。」
柳媚道:「說的也是啊,丫頭的確很聰明,分析事理的能力,連你我也難及她。」
高空道:「我一直對她有些懷疑?」
柳媚道:「你懷疑什麼?」
高空道,「我懷疑她是存心跟我們來的。」
馬鵬點點頭,通:「嗯。」
王傑一掌拍在木案上,道:「我不管她是不是存心跟咱們來的,我要決心教訓她一頓了,馬兄,你怎麼說?」
馬鵬道:「王兄要教訓她,兄弟自是不便反對,不過,千萬不能殺了她。」
高空道:「咱們找不到天龍甲,又交不出莊璇璣,那就沒有辦法覆命,其實,咱們再忍她個兩個多月……」
王傑冷冷接道:「高空,你可以忍,我是忍不住了。」
馬鵬道:「其實教訓她一頓也好。」
柳媚想到了半月前擊手之恨,隨聲附和,通:「我贊成,如是讓他折騰咱們,倒不如使她暈迷兩個月,到七月十五那一天,交給他們就是,反正咱們已經抓到了莊璇璣。交給他的是活人,應該可以交差了。」一共四個人,有三個人讚成了,高空心中就算反對,也不便出口了。
第二天,中午時分,蓬車在一處荒涼的樹林外面停了下來。高空跳下了車轅。
王傑冷冷說道:「莊璇璣,給我下來。」
車廉啟動,莊璇璣探出頭來,四顧了一眼,道:「這地方好荒涼啊!」
柳媚道:「你害怕了。」
莊璇璣緩緩行下蓬車,笑道:「怕什麼,反正你們也不敢傷害我。」
她似乎是偏愛綠色,今日仍穿著一身翠綠的衣褲。
日光下,只見她眉目如畫,微笑似花,緩步行到了王傑身前,道:「你叫我?」
她實在是一個很可愛的姑娘。
王傑征了一征,道:「小丫頭,你瞧瞧這是什麼地方。」
莊璇璣道:「我瞧到了,是荒野。」
王傑道:「對,很荒涼的地方,就算殺了人,也不會有人瞧到。」
莊璇璣道:「怎麼?你想殺了我?」
王傑道:「就算不殺你,狠狠的毒打你一頓,總是可以。」
柳媚笑道:「這半月來,你對咱們呼來喝去,折騰的一肚子氣。」
莊璇斑笑一笑道:「所以,你們今天,準備在這裡打我一頓了。」
王傑道:「就算是打死了,咱們也認命了。」
莊璇璣道:「我的身體不太好,而且也不喜別人打我。」
王傑道:「可惜,我很喜歡打人,而且,要好好的打你一頓。」
說打就打,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他還記得半月前在莊璇璣指彈柳媚右手的事,所以,這一掌去勢很快,也用了四成真力。
以那次莊璇璣的手法而言,她實在不難避過這一掌。
偏偏的莊璇璣沒有閃避。
王傑眼看掌勢真要劈中莊璇璣的左頰,去勢不禁一緩。
卻不料莊璇璣突然出手,一指點中了王傑的右腕。
王傑只覺右腕一麻,整條的手臂,突然垂了下去,不覺臉色大變。
如若莊璇璣耍殺他,這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暗箭王傑,一生之中,很少給人這樣的機會。
幸好馬鵬衝了過去,疾快的搗出了一拳。
那真正的一拳,迅如電光石火的一擊。
他已確立了一件事,這位莊姑娘不但會武功,而且是很高明的武功。
莊璇璣忽然輕輕一擺柳腰,讓開了一拳,道:「馬鵬,你可知道,這一拳要是擊中了,會打死我馬鵬一拳落空,立刻收住了奔沖之勢,通:「姑娘的武功很高明,咱們早該知道的。」
莊璇璣嫣然一笑,通:「我是何洛大俠的女兒,河洛大俠的武功,一直被譽為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
王傑暗中活動了一下右臂,只覺整條的右臂仍然酸麻難動。
他已明白在短時間中,很難恢復搏殺的賞力。
但他卻裝出了無甚大礙樣子,王傑不願讓莊璇璣看出來,她對自己造成的重大傷害,也不願讓馬鵬等看出來自己是這樣的容易受傷。
莊璇璣靈活的目光掃掠了幾人一眼,笑道:「你們打我的機會不大,但你們可能會殺了我。」
馬鵬冷冷說道:「如是不能好好的打你一頓,打得你從此乖巧,那就只好殺了你。」
柳媚道:「鬼刀、暗箭、妙手、毒花,都有自己的性格,就算咱們明天被人殺了,今天也不願受人折騰。」
馬鵬臉上泛起濃重的殺氣,冷冷的說道:「璇璣姑娘,最好,你乖乖的接受一頓懲罰。」
忽然欺身而去,右手一探,同莊璇璣的腕脈上扣去。
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如是莊璇璣再閃開這一擊,不肯就範,他就可能出刀取命了。
莊璇璣果然沒有再掙動。
馬鵬的右手,很快的扣上了莊璇璣右腕的脈穴。
但他立刻感覺出不對,莊璇璣翠袖遮掩下的脈穴,堅硬的像一根金石。
想放手,已然不及,莊璇璣右手指尖,已點中了馬鵬的右腕主脈,通:「馬兄,不要動怒,我一切從命就是。」
馬鵬感覺右腕主脈一陣酸麻,直通腦際,整個的右臂已然不聽使喚,心想放開右手,已是有所不能。
但莊璇璣卻又巧妙的給了他一個下台的機會。
馬鵬的心念輪轉,目光迅速由毒花柳媚和妙手高空的臉上掃過,哈哈一笑,道:「莊姑娘如是從此肯和我們合作,咱們又何必一定要打你一頓。」
緩緩放開了右手。
莊璇璣笑一笑,通:「其實,我也知道四位都不是真的要打我,你們都是名滿江湖的大人物,又何必和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弱女子一般見識呢?」
柳媚感覺出情形有些不對,但卻又說不出那裡不對。
馬鵬、王傑諱疾忌醫的微妙心理,實在大出了柳媚的意料。
四個人中,似乎是已經有了兩個人,放棄懲制莊璇璣的打算,高空又是那麼莫測高深,柳媚也只好見風轉舵了,笑一笑道:「說的也是啊:只要莊姑娘以後能乖一些,咱們又怎會捨得把一個如花似玉,我兒猶憐的大姑娘,打的遍體鱗傷呢?」
莊璇璣道:「看來,柳大姊很疼小妹。」轉身登上了篷車。
高空望望馬鵬,道:「現在,咱們要到那裡去。」
他一直冷眼旁觀,沉默不語,馬鵬也估不透她是否已瞧出了什麼?心裡在想些什礙?略一沉吟,道:「王兄有何高見?」
王傑感覺到右臂的麻木未消,這隻手,是他發射暗器的主力,如是這隻手不能施用了,發射暗器的威力,至少減去了十之七八。當下說道:「既然莊姑娘願意合作了,咱們最好找一個客棧先住下來。」
已進入蓬車的莊璇璣,突然說道:「如是諸位的事情不太急,前面不遠處,家父有一座農莊,那地方很清靜,也很寬大,而且,那農莊的王總管,會釀製很好的酒。」
高空道:「好地方,咱們要不要去那農莊裡住一些時間?」
柳媚道:「那豈不是等於把莊姑娘,送回了璇璣堡中。」
王傑冷冷說道:「河洛大俠,如若真的耍找璇璣姑娘,只怕,早已經追上咱們了。」
柳媚笑道:「王兒的意思,是贊成咱們到那農莊去了。」
王傑道:「這件事,我著是由馬兒決定。」
馬鵬道:「那就請莊姑娘指點路途了。」
那是一座很大的農莊,滿植著桃、杏,和各色花樹。
有一條碎石成的大道,可以讓篷車直馳到莊院的前面。
這農莊中看來全無戒備,至少,沒有人看出戒備的情形。
但篷車在莊院前面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排列在大門前面等候。
中間的是一個半百老者,穿著一件淡灰色的長衫,留著飄胸長髯。
左首站著一個中年婦人,右首卻是一個二十三四,一身短裝的漢子。
鬼刀馬鵬和暗箭王傑似乎是早已有了默契,兩個人同時退在了篷車後面。
趕車的高空,躍下了車轅,車啟動,當先行出來莊璇璣。
灰衣中年人,早已瞧到了馬鵬、王傑,但他一直肅立未動,也末開口。
他末動,那中年夫人和短裝的青年也末動。
三個人,就像是豎立在門前約三根石樁。
直待莊璇璣下了車,那灰衣老者才抱拳躬身,道:「王大海恭迎小姐。」
莊璇璣笑道:「王叔叔,不敢當。」
王大海道:「小姐請人廳中待茶。」
這時,毒花柳媚也隨著下了篷車。
莊璇璣道:「王叔叔,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你要準備些好酒好菜,招待他們。」
王大海打量了高空等一陣,道:「大海遵命。」
莊璇璣笑一笑,道:「還有,我們恐怕要在這裡住些時候,還要勞動王叔叔替我們安排一座幽靜地方。」
王大海低聲說道:「小姐,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不像是堡中的人,我怎麼一個也未見過。」
莊璇璣道:「他們本來也不是璇璣堡中的人,你自然沒有見過了。」
王大海躬身說道:「小姐吩咐,大海自是違命照辦,不過,就大海所知,小姐足跡未離開過璇璣堡,怎會交了這麼多的陌生朋友,小姐可是受人挾持而來麼?」
莊璇璣笑一笑,道:「你看我這個樣子會像麼?不要胡思亂想了,要他們準備酒飯吧。」
王大海點點頭,吩咐那中年婦人道:「夫人去準備酒菜,小山帶人去打掃西院。」
中年婦人和那短裝漢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這時,王大海才高聲說道:「諸位既然都是小姐的朋友,不用客氣,請到廳中待茶。」
這雖然是一座農莊,但廣廳巨捨,建的很有氣派,除了中院之外,還有東院、西院,連綿的房舍,不下數十間。
怎麼看,這地方,也不像一個農莊。
酒菜擺設在西院正廳,菜餚很豐富,酒是剛剛啟封的否花露。
王大海未入席相略,一桌豐盛的酒菜,就只有五個人。
莊璇璣原本是幾人的俘虜,此刻卻變成了主人。
鬼刀、暗箭、妙手、毒花,雖然是在食用著酒菜,但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一席飯,匆匆吃完。
西院的房舍很多,每個人都有一個房間,而且設備的很好,似乎是耳門招待客人之用。
四大凶煞。都是人走江湖的人物,但此刻,也是一件茫然,想不出這座農莊,是個什麼所在。
但四個人,都末多問。
飯後回房,馬鵬藉機行入了高空的房中,道:「高兄弟,著出來什麼苗頭沒有?」
高空道:「我只是覺著這不像一處農莊……」
放低了聲音,接道:「馬兄,那王總管也不像是一個務農的人。」
馬鵬苦笑一笑,道:「豈止不是一個務農的人,而且,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空道:「他好像一直在逃避著和咱們見面。」
馬鵬道:「莊璇璣把咱們帶到這個地方來,不知她的用心何在?」
高空笑一笑道:「她就算有了什麼打算,咱們也未必會輸給她,鬼刀、妙手、暗箭、毒花聯起手來,能夠勝過咱們的人,放眼江湖,也不會太多。」
馬鵬神情嚴肅,通:「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瞧出來了?」
高空道:「什麼事?」
馬鵬低聲道:「至少,在相當的時間之中,我無法出刀。」
高空道:「哦…受了傷。」
馬鵬道:「莊璇璣似乎是有備而來。」
高空道:「你傷在她的手中?」
馬鵬道:「如是你沒有看出來,那就證明了她手法相當的高明。」
高空沉吟了一陣,道:「王傑呢?是不是也受到了暗算?」
馬鵬道:「如若我的推想不錯,王傑應該也受到了暗傷,只不過,他不肯說出來罷了。」
高空長長呼了一口氣,道:「她跟著咱們來,難道是有意的要對付咱們?」
馬鵬道:「四大凶煞,栽倒在一個小泵娘的手中,一旦傳言到江湖上去,就算咱們還活著,那也是無味的很。」
高空道:「馬兄的意思是……」
馬鵬道:「現在,只有看你高兄弟的了。」
高空低聲道:「馬兄的意思,可是要我暗中對她下手了。」
馬鵬道:「高兄弟如是有把握,自然可以掌握到反敗為勝之機。」
高空道:「如是一擊不中呢?」
馬鵬道:「只有勉力一拼,如若還無法制服她,鬼刀、暗箭、妙手、毒花,只有除名江湖了。」
高空道:「其實,對付莊璇璣最好的辦法是下毒,柳媚應該比我更容易得手。」
馬鵬道:「如是莊璇璣要防備一個人,她應該防備毒花,看起來,她有最好的機會,其實,她卻一直在對方的嚴密監視之下,再說,她可能早已經受了傷。」
高空心頭震動,沉吟了一陣,道:「真是如此,她帶咱們到這座農莊中來,那是別有用心了。」
馬鵬道:「所以,我才和你商量,如是等她準備成熟,咱們連反擊的機會就不大了。」
高空沉吟了一陣,通:「馬兄受了傷,以暗箭王傑的生性,絕對忍不下這口蹩在胸中之氣,但他竟忍了下去,莫非是也受了傷。」
馬鵬道:「他如是沒有受傷,只怕那奪命神針早已經出了手。」
高空道:「你們三個人都受了暗傷,只有我還未出手,莊璇磯最留心的人,應該是我,不是毒花柳媚了。」
馬鵬道:「所以,反敗為勝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高空道:「馬兄,還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她如是不太注意毒花柳媚,柳媚就應該有很好的下手機會。」
他也感覺到事態嚴重,只好盡心籌謀,希望能想出對付莊璇璣的辦法。
忽然間,一陣冷風吹了進來,那掩蔽的大門忽然打開,莊璇璣緩步行了進來。
她神情鎮靜,反手掩上房門,加上木栓。
馬鵬呆住了。
高空也臉色大變。
莊璇璣笑一笑,道:「你們應該加上門栓的。」
高空道:「如此深夜,莊姑娘來此造訪,不知有何要事?」
莊璇璣道:「自是很重要的事,才這般深夜打攪。」
馬鵬道:「莊姑娘有事,何不當面吩咐下來?」
莊璇璣道:「我特地向諸位道歉來的!」
馬鵬道:「這道歉之言,從何說起,咱們慚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竟未瞧出姑娘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莊璇璣道:「我是誠心誠意之言,希望兩位不要誤會才好。」
高空道:「姑娘想是已經聽到了我們談話,咱們說出的話,一定負責,姑娘也不用轉彎抹角了,劃出道兒,咱們接下就是。」
暗中一提真氣,單掌護胸,擺出一付迎敵的姿勢。
莊璇璣笑一笑,道:「看來,兩位對我的成見很深。」
馬鵬道:「姑娘如能把話說的明白一些,咱們自然會相信姑娘了。」
莊璇璣道:「我把諸位帶入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方……
高空接道:「就是這座農莊。」
莊璇璣道:「不錯,這座農莊,還有一個名字,叫作活人塚。」
馬鵬呆了一呆,道:「活人塚就是此地?」
莊璇璣道:「馬先生想來是聽過這個地名了,活人塚的意思,就是活人的墳墓,進了這座農莊的人,就像是走進了墳墓一樣。」
高空道:「想不到啊!傳言於江湖上的恐怖之獄活人塚,竟然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
莊璇璣道:「如是活人塚看上去一片陰森恐怖,活的人,又怎會進來。」
馬鵬道:「那位王總管是什麼人呢?」
莊璇璣道:「他是真的總管,活人塚的總管。」
高空道:「看他對姑娘的神情,似乎是十分恭敬,莫非河洛大俠,就是活人塚的首腦人物。」
莊璇璣搖搖頭,道:「家父接到了一份活人塚的請帖,本月之內,一定耍到活人塚參與一場盛會馬鵬接道:「就在下所知,活人塚雖然常常發出請帖,但他們一向不會書明地址,所以,江湖之上,雖然有不少人知道活人塚,但卻沒有人知曉它在什麼地方。」
莊璇璣道:「王總管和家父,有點交情,但他無法阻止發出的請帖,卻偷偷告訴了這個地方,不過,家父以他的信譽擔保,決不會漏這個隱密。」
馬鵬道:「原來如此,河洛大俠何以不肯赴約,卻要姑娘以身相替?」
莊璇璣道:「我是他的女兒,代父赴約,稍盡孝心,好在這活人塚對我代父赴約的事,還算歡迎,想不到就在我要動身的時候,四位卻找上了璇璣堡,四位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小妹斗膽帶四位同來,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高空道:「江湖上傳說璇璣玉女,才慧絕世,看來是果然不錯,我們四個人好像是栽的很慘。」
莊璇璣道:「好說,好說,高兄怎的如此妄自菲薄,活人塚雖然是充滿著詭密恐怖,但卻未必就能埋葬了鬼刀、妙手、暗箭、毒花四大高手,再說,江湖上恩義往還,四位如能義助小妹一臂,小妹亦將還報四位,只要能生離此地,小妹自會隨同四位,去見見你們的僱主。」
馬鵬苦笑一下,道:「進入了活人塚,還說什麼義助二字,大家似乎是只有合力同心,以保全性命了,只是…………」
莊璇璣飛出一指,點中馬鵬的右臂,道:「為了表示小妹一片誠意,我先解了馬先生的穴脈,再勞請馬先生,解開王先生和柳姑娘的脈穴,指力透「鳳府穴」,暗勁震「太陰經」,傷脈目解,告訴他們兩位日下處境。」
說完話,又輕輕一掌,拍在馬鵬的肩頭之上。
馬鵬感覺到一股暗勁,透體而入。
藉著替馬鵬解穴的手法,也傳授了他一種解穴手法。
馬鵬活動一下右臂,果然覺著麻痛盡消,心中暗暗驚佩,道:「姑娘這是什麼手法,傷了我們的經脈,不知可否見告,以廣見聞。」
莊璇璣道:「蘭花截脈手。」
馬鵬道:「領教了。」
高空突然說道:「莊姑娘,咱們現在是不是已在他們監視之下。」
莊璇璣道:「大體而言,確然如此。」
高空道:「那姑娘來此之行,也在他們的監視之中了?」
莊璇璣笑一笑,道:「這活人塚,有一個很奇怪的規定,那就是進入了此地之人,在未開歡迎大宴之前,他們確會把咱們當作主賓款待,只要你不逃走,他們有很大的容忍氣量。」
馬鵬道:「他們幾時才開歡迎大宴。」
莊璇璣道:「十二個時辰之內。」
馬鵬道:「他們會不會在酒飯之中放毒。」
莊璇璣道:「大宴未開之前不會,但大宴的酒菜中,是否有毒,我就無法知曉了。」
高空道:「咱們信任姑娘,也希望姑娘能夠以坦誠相待咱們。」
莊璇璣道:「風雨同舟,豈可相殘,就算咱們之間,難免去一場生死之戰,那也是離開這活人塚以後的事了。」
高空微微一笑,道:「對!希望在此難關之中,咱們能真誠合作。」
莊璇璣道:「對兩位,我是相信得過,但對暗箭、毒花兩位,還得你們曉以利害,活人塚是絕險、奇惡之地,如是大家合作的不夠好,很可能會同歸於盡。」
馬鵬道:「姑娘放心,這一點利害王傑和柳媚都會明白……
高空突然冷冷喝道:「什麼人?」
「我。」是王傑的聲音。
高空打開門栓,王傑和毒花緩步而入。
馬鵬道:「你們來了多久時間?」
高空道:「不太久,但已經聽了你們大部份的談話。」
馬鵬道:「那很好,兩位有何高見,現在可以說出來了。」
王傑道:「我想知道這地方,是不是真的活人塚。」
柳媚道:「活人塚的意思,就是活人的墳墓,但這地方鳥語花香,一點也不像墳墓。」
莊璇璣道:「因為這是活人塚,不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王傑道:「事實上,這裡看不到一點墳墓的氣息。」
莊璇璣笑一笑,道:「王兄如是不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轉身向外行去。
高空道:「姑娘留步。」
莊璇璣笑一笑,道:「高兄有何見教?」
高空道:「我相信,而且,在下也願意和姑娘真誠的合作。」
柳媚冷笑一聲,道:「高兄,莫要美色迷暈了你的頭。」
高空怒視了柳媚一眼,道:「至少,你毒花柳媚還沒使在下著迷。」
柳媚道:「高空,我好意勸你,你倒是把我的好心當作驢肝肺了,難道我柳媚怕了你不成。」
高空道:「你不用怕我,不過,在下也不會怕了姑娘。」
柳媚道:「好!那咱們就較量一下。」
高空道:「你身上穴脈受制未解,如何和我動手。」
柳媚呆了一呆垂下頭去。
莊璇璣笑一笑,通:「有勞馬兄解開他們穴脈,四位可以商量一下,如是無法信得過我,咱們盡可各行其是。」
馬鵬行了過來出指揮拳,解了柳媚和王傑被傷的脈穴,道:「王兄和柳家妹子,就算不相信莊姑娘的話,咱們進入了活人塚,但至少應該相信一件事?」
王傑伸動一下右臂,已可運用目如,心中暗暗驚佩,但他口中仍然強硬的說道:「相信什麼了?」
馬鵬道:「咱們如是一對一的動手,只怕都難是莊姑娘的敵手。」
王傑回頭望去,室中早已不見了莊璇璣的影子,歎了口氣,道:「她深藏不露,咱們沒有防備,自然是要吃虧了。」
馬鵬道:「咱們四人,有三個人著了她的道兒,她如真有傷害咱們之心,似乎是用不著等待如此之久了。」
王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會不會早已經和這裡的人連絡好了呢?」
馬鵬道:「這個麼?倒是不得不顧慮一下了。」
高空接道:「不會。」
柳媚道:「高空,你這小子誠心和咱們鬧蹩扭了,你怎麼知道她不會。」
高空道:「她如是想害咱們,應該有很多機會,用不著把咱們引入活人塚來。」
柳媚道:「你的意思是說,她把咱們引入活人塚,是一片好意了?」
高空道:「是不是好意,咱們倒不敢斷言,不過我覺得,既然進了活人塚,就必需和她合作。」
柳媚道:「她人單勢孤,自然是需要咱們的合作了。」
高空道:「柳家大妹子可是覺得,咱們四個人加起來,會比莊姑娘強麼?」
馬鵬一揮手,道:「各人看法有異,也不用勉強,應該如何,聽王兄和柳姑娘一句話。」
王傑道:「如若這裡真是活人塚,在下倒覺得應該和莊姑娘合作。」
柳媚揚了楊秀眉兒,道:「既然三位都覺得應該和璇璣姑娘合作,小妹也只好同意了。」
高空道:「柳姑娘,要合作,就要很認真的合作,至少,在活人塚內如此,如是心中存有著什麼私見,準備找機會下手暗算自己人,那會害人害己,可能連累了咱們所有的人。」
柳媚笑一笑,道:「高空,我柳媚雖然是一個女流之輩,但我說話的份量,絕對不會比你姓高的輕。」
高空道:「柳姑娘的信用好,兄弟知道,不過,話還是要說的清楚的好。」
馬鵬道:「王兄和柳大妹子部聽到莊姑娘的話了,歡迎咱們的大宴之後,就是劫難的開始,大宴末開之前,咱們只要不逃走,還會保持相當的自由。這可能是咱們在此地唯一的一段自由時間,應該好好的利用它休息一下。」
高空道:「其實,進入活人塚已經是步步凶險,處處殺機,如若咱們要防備,最好現在就開始。
馬鵬道:「高兒的意思是?」
高空接道:「最好是咱們集中住在一處,就是對柳家大妹子不太方便。」
柳媚道:「喲!我說高兄啊!別把我看成了千金小姐,小妹行走江湖,見過了各色各形的臭男人,到現在為止,凡是打我主意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變成了白癡。」
高空笑一笑,道:「好厲害,幸好兄弟還沒有這個念頭。」
馬鵬道:「江湖上行走,難免有諸多不便之處,柳家大妹子既然沒有什麼避忌,咱們最好集中在一處,應變也方便多了。」
高空道:「對活人塚這個地方,咱們只是聽人說過,對它瞭解的太少,莊姑娘似乎是知道的多一些。」
柳媚笑一笑,道:「我說姓高的,你好像是片刻都難忘去莊姑娘。」
馬鵬叮一口氣,道:「咱們四人,一向是獨行其是,各不相擾,想不到初次聯手,就遇上了莊璇璣這等高人,而且,又一起陷入了活人塚……」
王傑接道:「馬兄,咱們是被那位莊姑娘給引進來的。
馬鵬道:「不管進來的原因如何?但咱們總是進了活人塚,除了咱們四個人,必須要協力同心之外,還要與莊姑娘密切合作,為了行事方便,咱們必須要推舉一個主事的人。」
王傑道:「你一直是咱們的頭兒,現在,還應該由你主持了。」
馬鵬搖搖頭,道:「我衡量過目下的形勢,莊璇璣才是最好的主事人,但這種事,兄弟也是不便。作主,必須得和三位商量一下才成。」
高空道:「在下亦有同感。」
王傑點點頭。
柳媚道:「好啊!罷剛出道的莊璇璣,一開始就指揮了咱們鬼刀、妙手、暗箭、毒花四大凶煞,這件事要是傳言到江湖上去,只怕是很難有人相信了。」
回顧了三人一眼,但見三人個個面色嚴肅,笑一笑,接道:「自然,三位如是都同意了,小妹也不反對!」
馬鵬道:「柳姑娘不反對,那就好談了。」
回顧了高空一眼,接道:「那就有勞高兄去請莊姑娘來。」
高空點點頭,啟門而去。
馬鵬笑一笑,道:「柳大妹子似乎是對璇璣姑娘有些成見。」
柳媚笑一笑,道:「這個,馬兄就不懂了,女人一向對女人最挑剔,尤其長得好著的女人。」
王傑道:「這麼說來,柳家妹子覺得自己長的不錯。」
柳媚道:「這一點,小妹不敢妄自菲薄,我覺得至少,我不是難看的女人,不過,莊璇璣是那種特別好看的女人。」
木門呀然而開,莊璇璣和高空緩步而入。
馬鵬道:「咱們四個人決定了一件事,必須要通知姑娘一聲。」
莊璇璣道:「小妹聽憑吩咐。」
馬鵬道:「我們四個人商量好了,準備推舉姑娘是咱們這一群人中的主事之人。」
莊璇璣笑一笑,道:「馬先生,晚進少不更事,如何當得主事人,我看還要馬先生來領導才行。
馬鵬道:「江湖無老少,達者為尊,姑娘就不用推辭了。」
莊璇璣秋波一轉,掃掠了王傑、柳媚一眼,道:「馬先生如此吩咐,晚進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柳媚道:「莊姑娘,我先請示第一件事,咱們大家擠在一塊,姑娘是否同意。」
高空道:「柳姑娘,說好是咱們四個人,可沒有包括人家莊姑娘在內。」
柳媚道:「為什麼?」
高空道:「人家莊姑娘是……」
柳媚接道:「她是女人,難道小妹是男子漢不成?」.馬鵬冷冷說道:「柳姑娘,咱們既然推舉了莊姑娘是主持人,咱們事事都要聽命,這件事,由璇57璣姑娘自己決定。
莊璇璣先對高空微微一笑,才緩緩說道:「大家居於一室,應付變故,方便很多,小妹覺著柳大姊的話,倒也有理。」
柳媚道:「璇璣姑娘同意了?」
莊璇璣道:「小妹同意,我雖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卻聽家父談過,武林凶險變化,莫可預測,要隨機應變,隨遇而安。」
馬鵬道:「那很好,璇璣姑娘和我們守在一處,也好隨時指點機宜。」
莊璇璣道:「也許是此地的總管,和家父有點交情,所以,小妹的居處,寬大一些,四位何不集居於小妹的房中。」
馬鵬等輪班休息,戒備的十分森嚴。
但卻一宵平安。
第二天,幾人起身之後,立時有兩個女婢送上了豐富的早餐。
一個面目冷厲的青衣人,緊隨在兩個女婢之後。
這人進門之後,就像標槍一樣,直挺挺的站在大門裡面。
鬼刀、妙手、暗箭、毒花,都是久經大敵的人物,只冷冷的望了那青衣人一眼,也沒有理會他。
柳媚取出一根銀簪,試過了各種食物之後,才笑一笑,道:「諸位可以放心的吃了,小妹保證無毒。」
兩個女婢的面貌,都很姣好,但面目冷肅,就像在冰雪中凍過一樣,看不到一點表情。
她們似是只管把食物送到,對柳媚銀簪試毒之舉,一概不理。
直到莊璇璣等五人吃過,兩個女婢收拾過餐具退出,始終未發一言,甚至也未多看幾人一眼。
但那青衣人,仍然直挺挺的豎在那兒未動。
馬鵬淡淡一笑,通:「閣下有事?」
青衣人道:「不錯。」
轉身行近幾人。
莊璇璣道:「馬先生和他談。」
馬鵬道:「說,什麼事?」
青衣人道:「中午時分,敝總管設宴替幾位接風。」
馬鵬道:「歡迎咱們進入活人塚的大宴?」
青衣人道:「是!」
馬鵬冷笑一聲,道:「閣下倒是坦然的很。」
青衣人道:「近午時分,在下再來邀請,由現在開始,諸位最好別再離開這座雅捨。」
王傑道:「你小子可是說咱們已被囚禁了?」
青衣人道:「在下是為諸位好,信不信是你們的事了。」
霍然轉身,曲腿弓腰,像箭一樣,筆直的射了出去。
他的姿態像射出去的箭,速度也像箭一般的快速。
王傑想發射出暗器,都晚了一步。
暗箭王傑射出暗器本領和速度,一向是江湖上人人承認的快速。
但那青衣人的去勢更快。
王傑皺了皺眉頭,同時也感覺到這活人塚內,當真是藏龍臥虎,非同小可,桀傲之心,收斂了不少。
馬鵬輕輕吁一口氣,道:「好快的速度。」
莊璇璣道:「活人塚內的守衛,都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
柳媚亦是看的暗暗驚心,但她故作平淡的,道:「我看他大約是害怕王兄的暗箭。」
她用心在讚揚王傑幾句,但卻踩到了王傑的痛處,當下冷笑一聲,道:「我看他大概是擔心你柳姑娘用毒。」
高空道:「暗器、用毒,大概他都有些畏懼,才走的這麼個快法。」
馬鵬道:「璇璣姑娘,對這活人塚知道好多?」
莊璇璣道:「有限的很。」
馬鵬道:「哦!璇璣姑娘,覺著那青衣人有些什麼不對?」
莊璇璣道:「你是說他的神情?」
馬鵬道:「對!」
莊璇璣道:「他的體形和那股肅冷的神情,可能是一種特異的武功所形成,他離去時的迅速和反應,神情並不癡呆,所以,他不像被什麼藥物所控制。」
馬鵬道:「姑娘高見,對那兩個送飯的丫頭,姑娘有什麼看法?」
莊璇璣道:「她們的蒼白和冰冷,我想和他們居住的地方,習練的武功,以及生活習慣有關,但她們那股癡呆的樣子,可能受著某一種控制,思維的力量,被擠壓於其一個年齡的限屆之內。」
王傑、高空目中都閃起了神光,對於這一個精闢的分析,流露出無限的敬佩。
馬鵬道:「活人塚在江湖聲威喧赫,但知道其內情的人,實在不多。」
莊璇璣道:「馬先生對這傳說,知曉好多。」
馬鵬道:「在下所知有限的很,所以,不得不向莊姑娘請教。」
莊璇璣道:「事實上,沒有人很瞭解活人塚,由他們內部透露出來的消息,實在有限的很,不過,顧名思義,我倒對他們有一個看法。」
馬鵬道:「姑娘可否先說出來,使在下等一開茅塞。」
口氣之中,更見尊重。
莊璇璣道:「他們自稱活人塚,用心顯然,並無意把人殺死……
柳媚接道:「獨留青塚向黃昏,塚可解作埋葬人的墳墓。」
莊璇璣道:「不錯,但姑娘別忘了它上面還有活人兩個字,活人塚,是一句話,不可分割,活人塚的意思,我想就是把人變成活著的死人?」
高空道:「對!活死人,就人的形象而言,他還活著,但他卻失去了主裁自己的能力,失去了思想。智能、意識、活著,也等於死了。」
莊璇璣道:「如若小妹的推斷不錯,活死人還保留了一種技能,那就是他本身的武功。」
她對馬鵬、王傑,自稱晚進,但對高空、柳媚卻以平輩論稱。
事實上,就外貌看去,高空、柳媚的年歲和馬鵬、王傑,也有著一段距離。
馬鵬道:「這就更可怕了。」
王傑道:「活人塚,製造了這些活死人,用心何在?」
高空道:「一個失了智能、意識的人,一切聽命於別人,而又能保有著他們原有的武功,那該是最好的殺手了。」
馬鵬道:「這幾年來,還末聽說過,江湖上有這樣的殺手出現?」
莊璇璣道:「所以,活人塚在江湖上,一直還是個未解之密,現在,咱們正面對著這個隱密,咱們可能解開江湖上的大惑,也可能變成活人塚內的活死人。」
馬鵬道:「咱們在姑娘指導之下,也許可以渡過難關。」
柳媚道:「如若真要變成活死人,小妹倒是寧可戰死。」
高空道:「誰也不願如此,只怕到時間,由不得你。」
柳媚道:「高空,我柳媚如若變成了活人塚內的活死人,只怕,你姓高的也很難逃得活死人的命運。」
高空道:「這就對了,你能想通此中道理,那就要好好約合作,咱們誰也不能走錯一步,錯一步,不但害了自己,而且,還會連累到別的人。」
柳媚正待反唇相譏,馬鵬已然冷冷說道:「借此時刻,各位最好自己檢查一下,是否有缺失之物,立刻補救,等歡迎大宴開始,一切都要遵照莊姑娘之命行事。」
柳媚忽然歎息一聲,道:「可惜呀!可惜。」
馬鵬呆了一呆,道:「可惜什麼?」
柳媚道:「早知咱們要到活人塚來,應該把那個小子,也給引來。」
王傑道:「你說的那個小子?」
柳媚道:「姻雲樓上那個小子。」
她說的什麼人?馬鵬、王傑、高空,心中都明白,三個人心中都很懊惱,但又無法和她爭辯。
三個人只好都默不作聲。
莊璇璣也許不知道那小子是誰,但她卻沒有多問。
歡迎五人的大宴,設在一座花廳中,四面奇花盛開,隨著清風,飄進來陣陣花香。
這花廳四面都留著落地長窗,垂著竹,坐在廳中,不但空氣流暢,而且,還可以看到四周的景物,絢爛花色,依依綠篁,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宴客地方。
偌大的花廳,只擺了一桌酒席,陪客也只有一個王總管。
四個伺酒上菜的女婢,奉上佳餚,斟滿酒杯之後,悄然退下。
王總管端起酒杯,望著滿桌佳餚,道:「美酒當前需當醉,一醉能消心中憂,諸位請隨意吃喝。」
舉杯一飲而盡。
鬼刀、妙手、暗箭、毒花,既末舉杯,也未舉筷,八道目光,盯注在王總管的臉上,默然不語。
莊璇璣端起了面前酒杯,笑道:「諸位不用拘束,該說的就說,該喝的就喝。」
柳媚笑一笑道:「王總管,你這酒菜之中,沒有下毒吧?」
王總管道:「沒有,沒有,歡迎大宴中一向美酒佳餚,諸位放心吃喝。」
王傑冷冷說道:「可惜,咱們就是放不下心。」
高空道:「咱們心中有幾點疑問,王總管如是能給咱們解答一些,那就強過這美酒佳餚千百倍了王總管笑一笑,道:「區區不過是一個總管之職,專司雜務,所知有限,只怕很難給諸位滿意的答覆。」
柳媚道:「你能說好多,咱們就聽好多,不過,我想奉勸王總管一句話。」
王總管這個人,生的一臉忠厚之相,待人接物也和氣的很,笑一笑,道:「柳姑娘只管吩咐,在下洗耳恭聽。」
柳媚道:「對活人塚的事,吧們知道的不多,但也聽聞過一些,我們希望王總管能給我們一些指點,但要真實。」
王總管點點頭,道:「柳姑娘這麼問,在下也只好照實說了,諸位確然進了活人塚。」
王傑冷冷說道:「就是這座農莊?」
王總管笑道:「這地方正確的名字是接引山莊,諸位能不能進入活人塚,要靠這個地方接引了。
莊璇璣嫣然一笑道:「王叔叔,最好別把我們接引進去,我不知道活人塚內的情況如何,但這個名字太難聽。」
王總管道:「賢侄女色藝雙絕,我這個作叔叔的,實在也不想把你引入塚內,不過,你知道,王叔叔只是一個受命辦事的人,有些事,實在也無法作主。」
莊璇璣道:「王叔叔如此說,侄女兒倒也不便再作非份之求了。」
王總管笑一笑道:「賢侄女果然是一個深明事理的人。」
馬鵬道:「王總管,進入這接引山莊的人,是不是一定要進入活人塚?」
王總管道:「很多人不願進去,不過,我在這裡作了十年總管,還沒有著到過一個,進入了接引山莊之後的人,不進活人塚。」
高空道:「非進去不可了?」
王總管道:「唉!這叫作在劫難逃,咱們這一次接引的名單上,並沒有四位的大名,想不到四位竟然自行投入了接引山莊。」
馬鵬道:「那也證明了,咱們並不在這個劫數之內了。」
王總管道:「其實,活人塚內,並沒有什麼不好,吃的飽,睡的好,如是習慣了那裡的生活方式,只怕還有人不願離去。」
王傑冷笑一聲,道:「有人想作活死人,那不管咱們的事,至少咱們不想作,王總管,活死人,還帶一個活字,如是真的死人,那就永遠不能活了。」
高空道:「你干了十年的總管,想是已經接引了不少的人?」
王總管道:「也不大多,每年總有那麼十個八個。」
高空道:「咱們沒有辦法使一個人變成活死人,不過。咱們卻有辦法,要一個人變成真的死人。
王總管枯井不波的笑道:「這些話,在下已經聽過了很多次。但我還是好好的活著。」
馬鵬道:「一個人的運氣,不會永遠的那麼好,躲過十年的人,未必能躲得過第十一年。」
站起身子,緩步向王總管行去。
高空、王傑、柳媚都知道,馬鵬要出刀了,江湖上見過那柄鬼刀的人,實在太少。
連王傑、高空、柳媚,也沒有見過。
三個人都全神貫注到馬鵬的身上。
莊璇璣笑一笑,道:「馬先生,請坐下。」
馬鵬已經暗中提聚了真氣,穿心一刀,隨時可以出手。
但莊璇璣卻及時阻止了他。
馬鵬吁一口氣,又緩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道:「王總管,你的運氣實在好。」
王總管笑一笑,道:「馬鵬,你能及時回頭,懸崖勒馬,倒也非常人能夠作到,所以,我想,回報閣下幾句話。」
馬鵬冷冷說道:「是莊姑娘阻止了在下。」
王總管哈哈一笑,道:「進入活人塚之前,老夫向例有幾句話要告訴各位的,不過,對諸位要特別的說幾何。」
莊璇璣道:「王叔叔特點吧們一點玄機,咱們是感激不盡。」
王總管道:「這迎賓大宴,一共有十道大菜,第十道菜上桌之後開始,你們就準備進入活人塚了莊璇璣道:「我們自己去呢,還是有人來接我們?」
王總管道:「自然是使者接引。」
莊璇璣道:「可不可以不去?」
王總管道:「大概是不可以。」
莊璇璣道:「如若我們的神志還很清楚,我想,我們一定不會去。」
王總管道:「賢侄女,酒菜中,保證無毒,只是你們非去不可!」
柳媚道:「大不了動手一拼,他有什麼能力,非逼我們進去不可。」
王總管道:「凡是進入活人塚的,開始時,都有你們一樣的想法,只可惜,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如願。」
柳媚道:「哦!」
馬鵬道:「江湖上,不少鐵錚錚的漢子,他們如是不甘心進入活人塚,勢必有一陣很激烈的搏殺了。」
王總管道:「確有著那麼幾次,真是慘不忍睹。」
王傑冷笑一聲,道:「是不是那些接引使者們死的太多了?」
王總管道:「這十年來,在我的記憶裡,好像是沒有一個使者死亡,而是那些不肯進入活人塚內的人,既不肯進入活人塚,那也只好進入死人墳墓了。」
馬鵬冷冷說道:「是威脅?」
王總管道:「不是威脅,而是勸告。」
馬鵬道:「江湖上稱我們四大凶煞,我相信,咱們殺的人,絕不會比那些使者少。」
王總管道:「四大凶煞,的確很有名氣,但可惜,還未列入我們宴客的名單,但你們卻自己送上門來。」
高空道:「你是說,咱們還不夠資格列入你們宴客的名單上?」
王總管道:「至少,不夠第一批的身份,老實說,如若你們不是那四大凶煞一點名氣,老夫根本不會讓你們進入莊院。」
馬鵬道:「一個人,如是專逞口舌之利,實在也是無味的事。」
王總管道:「老夫看的太多,我的修養已到了相當的境界,就算你現在罵我八代祖宗,我也不會和你動手。」
莊璇璣突然開口,道:「王叔叔的意思,我現在總算明白了。」
王總管道:「你一向都很聰明。」
莊璇璣道:「你勸我們的意思,是不要我們動手?」
王總管道:「因為,不論什麼人,只能死一次,而機會卻是留給活著的人。」
莊璇璣道:「好像,進入活人塚的人,和死了的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活人塚的人,只不過比死了的人,多一口氣。」
王總管道:「但他們畢竟還是活著的,總還有一點機會。」
莊璇璣道:「那機會必也是千萬分之一。」
王總管道:「千萬分之一,也會比完全沒有的好一些。」
馬鵬道:「我看,咱們拒絕進入活人塚,總比等那千萬分之一機會好些。」
王總管道:「其實,老夫只是說給你們聽聽,你們肯不肯聽,那是你們的事了。」
莊璇璣道:「王叔叔,現在該上第幾道菜了?」
王總管道:「第五道。」
莊璇璣道:「早餐很豐富,我們吃的太飽,我看,應該上第十道菜了。」
王總管站起身子,道:「好!我催他們。」
舉步向外行去。
馬鵬道:「王總管要走了?」
王總管道:「我一向只做份內的事,只陪客人吃吃酒,上完最後一道菜,就和我無關了。」
馬鵬道:「你這個總管,好像干的很愜意。」
王總管道:「所以,這些年來,我都一直沒有辭去這個職位。」
柳媚淡淡一笑,道:「王總管,江湖上是否有浪得虛名的事?」
王總管道:「有「不過,我相信你們四大凶煞不是。」
柳媚道:「王總管猜的不錯,鬼刀、妙手、暗箭、毒花,都有他們的特殊技藝,小妹敬陪末座,只會用毒。」
王總管道:「哦!」
柳媚道:「所以,我在王總管身上,下了一點毒。」
王總管道:「當真是很高明的手法,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柳媚道:「小妹也不敢居功,多虧高兄的妙手相助,我想,妙手和毒花合作,天下最聰明的人,也很難感覺到他被下了毒。」
王總管道:「姑娘說完了麼?」柳媚道:「沒有。」
王總管道:「好!那就請再說下去。」
柳媚道:「你中的是小妹自己調製的毒,它有個名字,叫作五日絕命散。」
王總管道:「很可怕的名字。」
柳媚道:「別希望有什麼人會解救你,就算是當今第一用毒高手,也難找出解毒的藥性,沒有看到過五日絕命散,就很難配成解藥。」
王總管道:「這麼說來,我是死定了。」
柳媚道:「小妹做事,一向留人餘地,如若小妹無恙,我自然會奉上解樂,如是小妹不幸戰死,或是被帶入了活人塚,那就只好勞請你總管到陰曹地府陪陪咱們了。」
王總管笑一笑,道:「希望柳姑娘和我的運氣一樣好,這些年,我的運氣一向都不錯。」
緩步行了出去。
柳媚道:「看來,這個人,不太怕死。」
高空道:「有兩種人不怕死。」
莊璇璣道:「高兄說說看,那兩種人不怕死?」高空道:「一種是活著不如死了好的人,一種是有把握不死的人。」
柳媚道:「高空,你說,王總管是那一種人?」
高空道:「這個,我就看不出來了。」
馬鵬伸動一下雙臂,道:「璇璣姑娘,你看咱們是不是應該衝出去?」
莊璇璣道:「只怕沒有機會了。」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聽說過璇璣姑娘很聰明,今日總算見識到了。」
馬鵬等轉眼望去,只見廳門口處,站著一個黑衣人。
黑色的長袍,黑色的呢帽,連腳上鞋襪,也是黑的。
這個人,除了一張臉之外,全身都是黑色。
因為,他的手上,也戴了一付黑色的手套。
馬鵬道:「你是誰?」
黑衣人道:「王總管沒有告訴你們麼?」
馬鵬道:「接引使者?」
黑衣人道:「不錯,我正是奉命來接引你們的人。」
王傑道:「好像王總管沒有告訴你,我們不太喜歡活人塚。」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其實,你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不過,我們還是給了你們機會?」
王傑道:「什麼機會?」黑衣人道:「你們可以憑武功拒擋本使者的接引。」
馬鵬冷笑一聲,道:「這不是機會,而是必然,我們不但要抗拒,而且,還要想法子殺人?」
黑衣人笑一笑,道:「我知道,鬼刀、妙手、暗箭、毒花,各有擅長之藝,也是江湖上知名的殺手,但你們還沒有列入我們的強敵名單之內。」
毒花道:「哦!口氣倒是不小。」
黑衣人道:「聽說你能使無形之毒,何不放手一試?」
毒花柳媚道:「該下毒的時間,小妹自含下毒,用不著閣下提醒。」
黑衣人目光轉注到莊璇璣的身上,道:「莊姑娘的意思呢?」
莊璇璣道:「我想,這花廳之外,可能已經布有了活刀手………」
黑衣人笑一笑,接道:「姑娘,實在是聰明的很,藉著和我談話的機會,告訴他們這些隱密。」
四大凶煞,都有著很豐富的江湖經驗,但也沒有聽過「活刀」這種兵刃。
高空呆了一呆,道:「璇璣姑娘,什麼叫活刀?」
黑衣人道:「莊姑娘既然知道了活刀,想必亦知其內情,何不替他們解釋一下。」
莊璇璣道:「小妹確有此意,恭敬就不如從命了。」
目光一掠馬鵬等四人,道:「所謂活刀,又名見血刀,江湖上,很少有這種暗器,據說,它是用一種極經的金屬作成,說它自己追人刺殺,未免太過,我想可能因它太輕之故,有著自動旋轉的能力,諸位遇上之後,不要驚慌,從容應付。」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看來,璇璣姑娘對活刀的瞭解,亦不大多。」
莊璇璣道:「活刀,不過是一種暗器罷了,我想不出,它還能有多大的威力。」
黑衣人道:「莊姑娘很快就可以見識到了。」
王傑沒有打出暗器,柳媚也沒有用毒。
他們是有豐富經驗的人,事情沒有絕對的決定之前,他們不會輕易出手。
果然,那黑衣人很快的接道:「有些規矩,在下不能不說個明白,我希望你們能仔細去聽。」
王傑道:「如是咱們拒進活人塚,那規矩似乎是也不用知曉了,我們現在,只想見識一下,什麼是活刀?」
馬鵬一直在輕巧的移動著身軀,希望接近那黑衣人。
他的穿心一刀,雖然是霸道絕倫,但究竟是不能及遠。
柳媚目光轉動,不停打量花廳四面的窗子。
對柳媚的舉止,莊璇璣有著洞若觀火的感覺。笑一笑,道:「柳大姊,看起來,這座花廳的窗子很多,四通八達,可惜,我們卻不能逃。」
柳媚道:「你是說他們每一個窗門之後,都有埋伏?」
莊璇璣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咱們一分散,不進入活人塚的機會很小。」
柳媚笑一笑,道:「多承指教。」
只聽那黑衣人冷冷說道:「第一條,束手受命者,不得傷害。」
高空笑一笑,道:「廢話。」
黑衣人道:「第二條,出手抗拒者,格殺勿論。」
王傑道:「簡直是放屁。」
黑衣人雙目中厲芒一閃,道:「規矩只有兩條,找已經宣佈,諸位準備如何?著你們自己決定了o」馬鵬淡淡一笑,道:「我們已經表示的很明白,一開始,我們就準備抗拒架式。」
王傑突然一抬手,五點寒星疾射而出。
那寒星有大有小,竟然是五種不同的暗器。
一隻亮銀鏢,一枚銀蓬花,一枚子午釘,一隻子母彈,一隻柳葉刀。
除了子午釘之外,都是較大的暗器,真不知王傑怎麼發出來的,一抬手,就打了出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些破銅爛鐵的也能傷人麼?」
袍袖一拂,五件暗器盡都被捲入大袖之中。
王傑道:「好手法。」突然欺身而上,劈出一掌。
黑衣人右手一揮,迎了上去,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世人都知道王傑的暗器厲害,卻不知他的掌力,也是雄渾無比。
未待王傑再次出手,黑衣人已搶主動,左手一拳,搗了過來。
拳勢未到,一股疾勁的拳風,已衝前胸。這一拳之威力,當真如豆杵撞鐘一般。
王傑心頭駭然,不敢硬接拳勢,一吸氣,退開八尺。
他和黑衣人硬拚一掌,雙方秋色平分,卻不料對方這一拳卻如此威猛,比起他的掌勢卻截然不同王傑發出暗器,縱身撲攻,而黑衣人直到發掌理退王傑,一直站在原地未動一步。
這是真正的武功,顯出了深厚的內力,和堅穩的下盤工夫。
馬鵬暗暗讚了一聲,道:好穩的馬步,好凌厲的拳勢。心中念轉,人卻緩步向前逼去。
王傑呆呆的站著,楞楞的望著那黑衣人。
他自出道以來,第一次遇上了這樣強勁的敵手,心中仍然想不明白,自己怎會被那一拳逼退。
只聽一縷清音,自莊璇璣的口中婉轉而出,道:「好兇猛的破山拳。」
黑衣人冷冷說道:「姑娘果然高明,竟然認得在下的破山拳。」
莊璇璣道:「破山拳,雖然威勢絕倫,但如比起查家堡的百步神拳,尚遜一籌。」
向前逼進的馬鵬,突然停了下來,道:「破山拳,閣下莫非是當年雙拳斃七虎的童子川,董先生嗎?」
黑衣人被人叫出了名號,只好承認,道:「想不到,你竟聽過老夫的名號。」
高空接道:「想不到啊!二十年前拳斃劍門七虎,被江湖上尊稱為無雙拳的赫赫大俠,竟然在這裡作了接引使者。」
董子川道:「老夫從未自詡過大俠身份。」
柳媚笑道:「王傑,聽到沒有,無雙拳一拳沒有把你打死,只不過把你逼退了幾步,實在不算什麼丟人的事。」
王傑道:「哼!下一次,我王某人倒也硬接他一拳試試。」
莊璇璣道:「高兄,這無雙拳董子川,當年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
高空征了一征,笑道:「聲譽滿江湖,極受武林推重,二十年後,江湖上仍有人談起他的往事,比咱們四大凶煞的名譽好多了。」
莊璇璣道:「哦!斑兄的心目中,也有好惡之別。」
高空閉口不言。
董子川的臉上泛起了一抹愧色,道:「往事已逝,不提也罷,老夫現在是按你們進入活人塚的使者。」
馬鵬淡淡一笑,道:「兄弟出道晚了一些,江湖上早已不見董兄風采。
想不到,董兄在江湖上消聲匿跡了二十年後,竟然又會叫馬某人碰上。」
董子川冷笑一聲,道:「活人塚內,會給你無限的驚奇,看到老夫一人,又算得什麼?」
馬鵬道:「哦!這麼說來,那活人塚內,還有很多的武林前輩了?」
董子川突然一轉話題,道:「馬鵬,就老夫所知,很少有人,在受到接引之後,而不入活人塚內,你們最好熄去了抗拒之想。」
莊璇璣道:「你是武林前輩,想來,也在活人塚內居留了不少的時日,不但自己不願離開,而且,還要再三的勸我們留下,想來,那活人塚內,亦呈洞天福地,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了。」
董子川冷冷說道:「好玩的很,老夫說它不盡,最好是姑娘自己進去瞧瞧。」
王傑道:「咱們似乎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除非你能把咱們生擒活捉,送入活人塚內。」
董手川突然舉手互擊了一掌,道:「來人啊!」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人影一閃,花廳中已多了四個人。
兩個穿著白衣,兩個穿著黑衣的人。
自從瞭解了童子川的身份之後,沒有人敢再輕視這活人塚內的人。
何況,這四個人的飛來身法,已顯出是第一流的高手。
莊璇璣的鎮靜,對馬鵬等四個人的影響很大,使這四個人,也都變的十分冷靜。
馬鵬冷冷的盯著童子川,道:「這四位,又是什麼身份?」
董子川道:「接待你們鬼刀、妙手、暗箭、毒花的人。」
莊璇璣笑一笑,道:「董先生,好像把我給忘記了。」
董子川道:「莊姑娘似乎是忘記我了,日下,咱們是五對五的局面。」
莊璇璣道:「董先生年高德劭,難道也準備親自出手不成?」
董子川道:「有些事,雖然我不太願意,但卻是沒有法子。」
這時,一個穿白衣的人已然出手,人影一閃,已到了王傑的面前,王傑沒有發出暗器,卻出拳迎向了那白衣人。
他號稱暗箭,但出拳的速度,似乎是不比暗器慢。
那白衣人像箭一般衝向王傑,但他的雙足還未落著實地,王傑的拳頭,已到了他鼻尖前面。
白衣人向前急衝的身子,突然頓了下來,他來勢像怒濤拍岸,但後退之勢,卻像是飄浮在空中的柳絮,隨著王傑的拳勢,突然向後飄開。
王傑一拳落空,突然一上步,第二拳緊隨著擊出。
他擊出的第一拳,虎虎生風,拳勢極是威猛,但第二拳卻是無實無息,似乎是全無力道。
兩個人,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表現出了剛柔兩種武功。
白衣人對王傑那剛猛奇烈的第一拳,輕輕易易的閃避開去,似是未放在心上,但對這無實無息的第二拳,卻是臉色凝重,肅神以待。
原來,兩人甫一接手,都已經知道遇上了勁敵,王傑這第二拳,就籠罩了白衣人全身數處大穴,暗藏著七個變化,蓄勁不發,看敵人應變的身法,然後再全力擊出。
這一次,白衣人未再閃避,右手平橫胸前,五指半屈半伸,肅然不動。
這只是一個架勢,但這架勢在王傑的眼中,卻是有些微微震駭。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在王傑的眼中,那白衣人的防守之勢,嚴密無比,不論那一個角度,都無破綻。
王傑收住了拳勢。
他明白,只要自己有一些疏漏,對方必將趁隙反擊。
至少,將給對方取去先機,如是拳勢攻老,也可能就傷在對方的手中。
王傑縱橫江湖十六年,除了在莊璇璣手中,吃過一次暗虧,此外一直無往不利。
他對自己週身三十二種殺人的暗器手法十分滿意,也對自己的武功造諳,充滿看信心。
但現在,他卻明確的感覺到,遇上了從未遇過的勁敵。
這座小小山莊,名不見經傳的地方,竟有著這樣的高手。
兩人相對而立,王傑是攻勢,但蓄勁未發,拳留中途。
白衣人是守勢,屈勢弓身,防守的天衣無縫。
就算是學過武功的人,如是造諳不夠,也無法體會出這兩人相持的凶險。
雙方面都是提聚真氣,等待著機會,作全力一搏,可能那一招交接,就會分出生死勝敗。
王傑身上的衣服,似是灌了氣一般,全都鼓了氣。
但那白衣人卻剛好相反,他身上似是散發著一種吸力,把全身的衣服,都吸的緊緊的貼在身上。
鬼刀、妙手、毒花,著得出來他們都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
毒花柳媚輕輕吁一口氣,道:「捨長用短,暗箭王傑,怎麼不用他的暗器呢。」
妙手高空道:「他們太接近了,王傑已無法分心施用暗器,只要他一分心神,只怕暗器還未出手,對方的掌指,就會插入它的致命要害。」
莊璇璣道:「高兄說的不錯,這個人練過鐵指功,他的指力,可以洞穿碑石。」
柳媚仔細看去,才發現那白衣人的手指,已然不像人的手指,右手半用的五指,已經變成了紫黑之色。
馬鵬冷笑一聲,舉步行去。
近身搏殺,對鬼刀馬鵬而言,正是他的技藝精專所在。
一個黑衣人突然打了過來,攔花了馬鵬的身前,冷冷說道:「一對一,四大凶煞,都是江湖名人,難道還要倚多為勝麼?」
鬼刀馬鵬冷笑一聲,道:「你要攔阻我?」
突然,舉掌拍出,一句話說完,已然拍出五掌,一字一招。
那黑衣人竟然把五招都接了下來,指點肘撞,完全把馬鵬約五招對開,人卻仍然站在原地方未勢馬鵬道:「好身手。」
雙掌連環,攻出了一十二掌。
黑衣人又接下一十二掌,而且立刻還擊,左拳、右指,各攻三招。
馬鵬也接下了黑衣人六招攻勢。
但那黑衣人在六掌之後,又踢出了八腿。
他腿上的功夫,似是尤勝他的拳指,馬鵬竟然被迫退了兩步。
馬鵬的臉色變了。
高空、柳媚的臉色也變了。
他們都已看出來,董子川帶這四個人,實在都是很難對付的高人。
莊璇璣緩緩說道:「他練的五步鴛鴦連環腿,這種腿法,比起譚家的彈腿,尤勝一籌,他已練得八成火候了。」
馬鵬已準備出手硬拚了,但莊璇璣及時提醒了他。
升上胸中的怒火,立刻熄了下去。
強敵當前,豈容心浮氣躁。
董子川冷冷說道:「莊姑娘小小年紀,實在懂的不少。」
莊璇璣道:「他們四個,雖然不肯說出姓名、身份,但我相信他們都是大有來歷的人。」
董子川道:「璇璣姑娘何妨說說他們的來歷?」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不論他們的來歷如何?但他們都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也許,他們的職位,不如你董先生,但他們的武功,只怕不在你董先生之下。」
董子川冷哼一聲,道:「璇璣姑娘,可是想試試老夫的武功麼?」
舉步直行過來。
高空突然一橫身,攔在董子川的身前,笑一笑,道:「想動手,在下奉陪。」
董子川打量了高空兩眼,道:「妙手高空?」.高空道:「正是區區在下。」
董子川道:「馬鵬的鬼刀,有一刀穿心之威,王傑的暗器手法,也算得很高明的手法,柳媚會用毒,就算那是有欠光明的手法,但那至少可以毒死人,至於你高空,聽說只是會一些偷雞摸狗的手法,竟然也列入了四大凶煞之名,實在叫老夫不解。」
高空冷笑一聲,道:「董兄如是覺著在下這一雙妙手,只是會一些偷雞摸狗的事,何不出手掂一掂高某人的份量?」
董子川道:「老夫正有此意。」
突然出手,抓向高空。
這實在算不上什麼招術,出手抓過去,但卻速度奇快。
高空一雙手,果然不是只會偷東西,他的手實在很靈活,五指屈彈,指尖迎上董子川的脈穴。
董子川這一抓之勢,原本隱藏著很多的變化,不論高空如何閃避,他的變化,都很凶厲。
但高空竟然不閃不避,硬迎上去。
董子川道:「來的好。」忽然駢指為掌,化成手刃,立掌切了下去。
切向高空的手腕。
高空的招法又變,收指為拳,曲腕上迎,反擊脈穴。
瞬息之間,兩人變換了六七種手法,誰也沒有收回手臂。
高空的妙手,果然是妙的厲害,單看這幾招變化,已可以看出他武功的造諳,絕對不在王傑之下四大凶煞之中,馬鵬、王傑都有一個感覺,鬼刀、妙手、暗箭、毒花,應該以妙手是最弱的一環柳媚的武功,也許不怎麼高明,但她和人動手時,有一套很特殊的本領,名叫彈指飛毒,她能把很多的毒粉,藏在手指甲內,在動手時彈出毒粉。
那是很難應付的奇技,任何知道柳媚的人,都要保留下很大的實力,應付彈指飛毒。
但高空除了它的偷竊之技外,很少人知道他有什麼奇技。
董子川出手一擊後,連著七種變化,竟都被高空化解開去。
他的臂已伸直,拳勢已老,實在無法再施展什麼攻勢,只好一吸氣,退後三尺,雙目盯注在高空的臉上。
高空應付這一擊間的七種變化,也盡了最大的心力。
董子川收招而退時,留下了很大的破綻,可惜,高空實在已沒有追襲的能力了。
柳媚突然格格一笑,道:「高兄,這幾招,變化奇妙,小妹好生佩服。」
董子川冷冷說道:「高空,老夫倒是有些低估你了。」
高空淡淡一笑,道:「董兄太客氣了,其實,你如能再多兩個變化,也許我就有些接不下去了上四大凶煞之中,高空也許比柳媚大幾歲,但他比起馬鵬、王傑,卻有一段距離,但他的修養在四叫大凶煞中,卻是最好的一個。
董子川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姓高的,咱們還沒有分出勝負。」
高空笑道:「我知道,董兄想必還有更厲害的殺著,兄弟正在候教。」
馬鵬也看到了高空和董子川動手的經過,心中暗道:看他手法高明。武功上的成就,決不在我和王傑之下,這小子深藏不露,我們心目中最弱的一個。可能是四大凶煞中最強的一個了。
但聞和王傑對峙的黑袍人突然大叫一聲,身子疾飛而起,直向王傑衝去。
王傑不甘示弱,一拳「直搗黃龍」,連人帶拳的迎了上去。
兩個人都是飛躍著撞向對方,凝聚的畢生功力,加上身子向前的奔沖之勢。
江湖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打法。
黑袍人及時推出了右掌。
這一掌和王傑擊出的右掌,撞在了一起。
只聽嗤的一聲,有如骨骼碎裂的聲音一樣,兩個伸得筆直的手臂,同時彎了過去。
身形交錯而過。
王傑的拳勢,和那黑衣人的掌勢,究竟還是無法和全身凝聚的功力及那疾衝的身軀對抗。
兩人對錯開了五尺的距離之後,雙方同時停了下來。
王傑的臉色蒼白,頭上冷汗淋漓而下,右臂軟軟的垂了下來。
但他仍然咬著牙,沒有出聲。那黑衣人似乎是也很痛苦,左手抱著右臂,痛苦之情,流現於神色之間。但他忍住了,沒有呼叫出來。馬鵬忽然快移兩步,靠在了王傑的身側。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馬鵬,要王傑過來。」
馬鵬吸一口真氣,右手微抬,擺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
這姿勢的確很怪,立時將場中之人的目光吸住了。
他仍然空著雙手,但知馬鵬的人,都會感覺到,那似是一種出刀的姿勢。
馬鵬那柄鬼刀,究竟藏在何處,刀又是什麼樣子,到現在為止,似乎是還沒有人見過。
因為,見過那一柄鬼刀的人,都死了。馬鵬從不輕易出手,出刀必是一刀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