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回 勘破紅塵 文 / 臥龍生
白玉香目光峻冷地向冷如霜投以一瞥沉聲道:「殺死冷老魔就用無塵大師賜給你的寒星寶劍讓這老魔頭明白佛法無邊。」
柳南江不禁滿面錯愕那冷如霜卻放聲狂笑。
白玉香不再說話緊閉雙目盤膝而坐。
突然她的嘴角處滲出了鮮血。
柳南江心頭大駭嘶吼道:「母親母親……」
白玉香的身子突然向後倒下原來她已經斷舌自盡了。
冷如霜想不到有此一變抽身就走。
嗆地一聲柳南江也已亮劍在手封住了冷如霜的去路。
他那兩道目光明顯地蘊含著殺機使冷如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白玉香毅然斷舌自盡雖然使柳南江救母的一番孝心付諸流水卻也斬斷了他的後顧之憂。
現在他既已亮出了濺血方收的寒星寶劍看來冷如霜是難逃此劫了。
冷如霜自然明白眼前的危機寒噤連連之餘連忙揚聲說道:「老朽若早就知道這柳夫人是相公之母絕不敢如此為難。柳相公令堂雖已斷舌未必無救待老朽盡力設法。」
柳南江側身一顧白玉香也已倒在床上口中血如泉湧兩眼翻白。
舌根一斷流血難禁。雖神仙也難以救活。
孰料就在他側身一顧之間冷如霜掌如電五指如鉤抓向他左肩的「肩井」大穴。
來勢兇猛銳不可當。
柳南江本可以掠光射影的身法閃避那樣一來冷如霜就可趁勢奪門而出。
心念一橫緊咬鋼牙只是將身形輕微一側右手長劍橫削而出。
只聽嘶地一響柳南江的左肩處衣衫撕裂臂上出現了五道血溝。
同時間冷如霜一家慘呼血光迸現一條左臂被柳南江揮出的長劍齊肘削斷。
柳南江此刻已是殺氣升騰不為左肩傷勢所動再度揮出劍。
冷如霜忍住斷臂之痛全力避過同時揚聲喊道:「娃兒住手!」
柳南江厲叱道:「冷老魔你的死期已到閉目受死吧!」
冷如霜道:「老夫指尖淬有劇毒如毒性已自創口滲入了你的血脈之中一個時辰之後必死無疑。難道你就不畏死嗎?」
柳南江不禁一怔低看看左肩現那五道血溝在一瞬之間也已呈現黑紫之色。
冷如霜道:「你母親非我所殺但老夫願意負咎。如今你斷我一臂正好拉平。娃兒如回劍入鞘老夫就為你解毒。」
柳南江再度望了也已氣絕的白玉香一眼不禁悲憤填胸厲叱道:「生我者已死何忍苟活今天非要你這老魔頭的性命不可。」
說罷颯颯了一連攻出三劍。
雷音八劍本已氣勢非凡如今柳南江在悲憤之中出招更見凌厲。在第三劍之時冷如霜的一條右臂又是齊肩削斷。
柳南江一鼓作氣沉腕壓劍刺向冷如霜的心胸勢必一劍穿心。
驀然只聽一聲大喝道:「娃兒住手!」
柳南江此到哪裡會聽旁人的喝阻沉叱一聲長劍暴伸。
孰料劍尖方抵上冷如霜的胸脯突地一股暗勁湧至迫使他手中長劍盪開半尺從冷如霜的腋下穿空而過。
緊接著一個人影到他的面前原來是天涯奇丐丑中原。
柳南江目光如同噴火怒聲問道:
「前輩因何護住這歹毒魔頭?」
丑中原道:「冷老魔目下還死不得……」
他一語未盡柳南江倏地向他刺出一劍。
丑中原一閃躲開疾聲喝道:「你這娃兒瘋了不成?」
敢情柳南江真的失性瘋狂也不答話颯地一聲又向丑中原削出一劍。
丑中原再不躲閃右腕電出不偏不倚地拿住了柳南江的右腕。
左手揚起不輕不重地在他後腦處叭地拍了一下。
柳南江立刻撒手去劍四平八穩地躺下一動也不動了。
丑中原喃喃道:「老夫在子午谷口讓你這娃兒安然離去你真以為老夫是那麼不濟嗎就是讓你師父來他也得給俺躺下。」
他正在自言自語之際突地一個人影飛奔而進那人正是情聖柳嘯吟。
柳嘯吟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丑中原道:「你難道還不明白都是你這多情種子意下的禍根。」
柳嘯吟道:「柳某人卻親眼看到尊駕向柳南江出手。」
不待他說完丑中原就低吼道:「柳嘯吟!你給俺乖乖地在那兒站著。」
說罷也不理會柳嘯吟有何反應就在冷如霜的身旁坐下。
冷如霜雙臂俱斷血流如注雖未昏厥過去卻也是神色敗壞喘吁不住。
丑中原伸手按上了冷如霜的命門只不過一瞬間他的面色突然紅潤。
丑中原輕聲道:「冷老魔算你走運俺一插手你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冷如霜道:「多謝!多謝!」
丑中原道:「用不著言謝。若想活命就凝神細聽我在說些什麼。」
接著他的嘴唇連動出古怪的聲音像是誦經文或譎語。
柳嘯吟倒沒有動然而他的目光卻緊緊地盯在丑中原的身上。
過了約莫一盞茶光景丑中原這才閉上了嘴巴抽回貼在冷如霜命門上的手掌站起來向柳嘯吟道:「這娃兒已中了冷老魔的劇毒。」
柳嘯吟道:「我看見了。」
丑中原道:「尊夫人也已斷舌自盡她雖然死回慘極而她的作法卻極為果斷否則你們父子倆將畢生受冷老魔威脅。」
柳嘯吟悲聲道:「妻死子傷柳某人將何以堪?」
丑中原道:「少放悲聲俺且問你你在冷老魔身邊多年可識得各種毒藥?」
柳嘯吟道:「識得。」
丑中原道:「你子中毒甚深亟待解救。」
柳嘯吟接著說道:「我並不懂得解毒之法啊?」
丑中原道:「俺用佛門心法澄心令使冷老魔心澄如潔淨止水有問必有答你快去問他你子的毒性該如何解法。」
柳嘯吟不禁哦了一聲似是有些意外。
丑中原又道:「別忘了再問問冷老魔迷魂散的解毒之法並且就此配上一帖解藥。」
柳嘯吟道:「要為何人解毒?」
丑中原信:「為你的兒媳婦。」
敢情他指的是凌菲。
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柳嘯吟不敢怠慢連忙蹲下身子去盤問冷如霜的解毒之法。
冷如霜此刻已為澄心令所鎮有問必有答因而將解藥之方悉數告訴了柳嘯吟。
柳嘯吟連忙走出了這間屋子穿過中庭直向前院走去。
在他所過之處但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冷老魔的爪牙敢情都被這位天涯奇丐所殺了。
福兒和柳仙仙二小候在七柳齋的門口處正在探頭探腦地似有所盼。
二小一見丑中原現身連忙迎過去問道:「五前輩柳相公怎麼樣了?」
丑中原含糊其辭的說道:「沒事!冷老魔也已伏誅……」
語氣一頓揮手道:「我們走吧!你們還得分頭辦事哩。」
柳仙仙抬手向地上一指道:「醜老前輩這些人都死了嗎?」
丑中原道:「俺只是點了他們的昏穴過午之後就會更生。」
柳仙仙道:「留下他們豈不是又要為害武林?」
丑中原道:「小姑娘武林中的為害之輩豈是殺得盡的俺可不想多造孽咱們走吧!」
三人走出了七柳齋。
柳仙仙忽又停步道:「醜老前輩咱們不能等候柳相公嗎?」
丑中原道:「小姑娘你立刻回到華山之麓的『嘯吟山莊』去。」
柳仙仙小嘴一撇道:「長安城內正有好戲上台我可不願意離開這兒。」
丑中原道:「小姑娘快回告訴你娘你爹就要和柳相公一起回到『嘯吟山莊』去啦!」
柳仙仙神情一振道:「真的!」
丑中原道:「俺偌大年紀怎麼會欺騙你這個小姑娘?」
柳仙仙嬌笑道:「多謝前輩。」
福了一福又轉向福兒說道:「福兒待武林大局平定之後你一定要到『嘯吟山莊』來一趟我輸了你好幾盤棋得撈回來才行。」
福兒笑道:「到時一定前來拜訪。」
柳仙仙這才連跳帶蹦地離去。
丑中原凝望著她的背影嘴唇蠕動彷彿在喃喃自語卻又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福兒甚為乖巧靜靜地站在一邊。
良久那丑中原才歎一聲道:「有子如斯有女如此柳嘯吟也該滿足了。由此可見貪念足以引禍。」
福兒輕聲叫道:「老前輩。」
丑中原突地旋轉身子目露精光手扶福兒的頭顱道:「福兒當今武林之中恐怕數你年紀最小了。」
福兒道:「醜老前輩福兒年小心卻不小。」
丑中原嘿嘿笑道:「有豪氣你莫非想作一件大事?眼前就正巧有件了不起的大差事落在你的頭上。現在隨俺來吧!」
一老一小聯袂向長長西廊奔去在疾行之中福兒問道:「醜老前輩那差事要多久才能辦好?」
丑中原道:「難說也許幾個時辰說不定拖上個十天半月。」
福兒道:「時間拖久了可不行。柳相公叫我去尋訪秦姑娘的下落給你老人家拖去了七柳齋。目下再給你老人家去辦事。」
丑中原接道:「福兒!你不是給俺辦事而是給整個武林辦事。」
福兒道:「給誰辦事都是一樣只是柳相公擔心秦姑娘的安危。」
丑中原說道:「俺不是告訴過你嗎。秦姑娘和凌長風那娃兒是俺安排下的兩著伏棋用不著你掛記你只要全心全意去辦這件差事就行了。」
福兒道:「是什麼差事呢?」
丑中原道:「這裡來。」
二人此刻已行至西城西大街丑中原扯了福兒一把轉身進入一家專賣羊雜湯泡餅的吃食店在一個角落裡的座頭上坐了下來。
兩碗泡餅送上二人呼呼大吃時已過午也該打尖了。
丑中原吃了一個半飽又揭開葫蘆嘴子喝了幾大口酒這才放低了聲音道:「福兒!
還記得斜對面那座大院嗎?」
福兒勾下脖子朝斜對面那座朱紅大門瞟了一眼喃喃道:「白姨娘就住在那邊。」
丑中原道:「還有誰?」
福兒道:「還有凌菲姑娘。」
丑中原道:「還有一個人。」
福兒想了想道:「再有就是白姨娘的丫環僕婦了。」
五中原道:「公孫紅雲也住在那兒。」
福兒訝然道:「他嗎?」
丑中原道:「聽說那座大院裡面有一間誅惡堂。」
福兒道:「不錯堂屋的門上還掛著『誅惡堂』的匾額!」
丑中原道:「福兒!以你看當今武林有誰算是大惡之人?」
福兒沉吟一陣道:「這可難下定論了。」
丑中原道:「公孫紅雲算得上是大惡之人嗎?」
福兒點點頭道:「當然是大惡人。」
丑中原道:「但是他卻大搖大擺地住在誅惡堂中。」
福兒放低了聲音接道:「醜老前輩小的有些想不透不管怎麼看白姨娘都不像是個壞人她怎麼會與那公孫紅雲同聲一氣呢?」
丑中原道:「別說你這娃兒想不透俺這樣大一把年紀也同樣猜不出。」
福兒道:「白姨娘必有說不出的苦衷。還有這座宅院是誰給她買的呢?」
丑中原道:「是公孫紅雲為她準備的。」
福兒道:「那麼『誅惡堂』三字的匾額也是那老魔頭掛上去的了?」
丑中原道:「是的。」
福兒道:「在公孫老兒的心目中誰又是大惡大赦的人呢?」
丑中原道:「難說!」
語氣一頓接道:「福兒!聽說冷老魔曾經給了你一粒藥丸?」
福兒道:「那是冷老魔拿來教我對付秦姑娘的。」
丑中原道:「藥丸在你身上嗎?」
福兒道:「在我本來要交給柳相公他教我暫時收著。」
丑中原道:「公孫紅雲那一套風林十八掌固然厲害非常俺倒不一定勝不了他。不過夾上了白玉梅在內俺可不便硬上再說公孫老兒還得留給另一個人去收抬地。」
福兒凝聲問道:「那人是誰?」
丑中原道:「關中一龍凌震霄。不然他一生英名就完了甚至於他的兒女將來都不好作人。而凌震霄卻不是公孫老兒的對手。」
福兒道:「那怎麼辦呢?」
丑中原道:「只有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福兒道:「若是小的能夠助他一臂之力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差事了。」
丑中原道:「將那粒藥丸給公孫老兒吃下去你明白俺的意思嗎?」
福兒吃驚地問道:「他會吃嗎?」
丑中原道:「那得靠你的機智了。」
福兒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小的想不出有什麼好法兒使他能夠吃下那粒藥丸。」
丑中原道:「法兒俺已想好你將腦袋湊過來待俺告訴你。」
福兒湊過頭去丑中原聲如蚊鳴般低語不休。
良久丑中原才道:「福兒聽明白了嗎?」
福兒面上似有詫愕之色而他卻點點頭道:「小的明白了。」
丑中原道:「俺再送你四個字:『膽大心細』。」
福兒道:「多謝醜老前輩……」
語氣一頓接道:「小的這就去嗎?」
丑中原道:「別急!上燈之後才依計進行。俺先走一步。」
說罷摸出一把碎銀放在桌上離座而去。
福兒托腮沉吟一雙透視精光的眼珠卻是直直地盯在斜對面那兩扇緊閉的朱漆大門上。
大年下雖未飄雪天已黑得早。
剛交酉時各家各戶都點上了燈。
一直在西大街徘徊不去的福兒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邁步向對面那座朱門大院走去。
打從午間吃下那碗羊雜湯泡餅之後他就一直在那家吃食店的門口來回打轉。他不知道丑中原教他這樣作的用意何在然而他卻照著作了。
大院的牆頭似乎有人探頭探腦地在窺探他福兒卻裝著不察。丑中原就是這樣吩咐他的非得等到上燈的時候才能去敲動門上的銅環。
噹啷!福兒連敲兩響緊閉的一扇門就打開了裡面的人好像在等他敲門不然應門不會如此快。
應門的是一個青鬟使女探出頭來問道:「小哥找誰?」
福兒道:「小的要見這兒的女主人有勞姑娘通稟一聲。」
那青鬟使女打量了他一陣輕笑道:「你不就是前兩天帶了位姑娘上這兒來的那位小哥嗎?」
福兒道:「正是。姑娘真好記性。」
青鬟使女道:「小哥請進吧!」
福兒打了個躬從角門走進去。
庭園不大福兒一進門就看見白玉梅站在誅惡堂的門口她身後還有四個使女一字排開。
內中一個使女向福兒叫道:「小哥請過來夫人要問你話。」
福兒連忙走過去。
不待他走到堂前白玉梅已轉身走進了堂屋。
福兒跟進去時見白玉梅已在椅上坐下忙不迭地彎腰行禮道:「福兒參見白姨娘。」
白玉梅一擺手道:「坐下!」
福兒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在一副偏座上坐了下來。
白玉梅一揮手站在堂屋門口的四個使女就將門關上了。
福兒道:「白姨娘玉體可好?」
白玉梅道:「福兒!你不是給我請安問好來的。聽說你在大門外徘徊了兩個多時辰。」
福兒一皺眉尖道:「小的是在猶疑不決不知是該不該來。」
白玉梅道:「你現在還是來了。」
福兒道:「小的想了許久不來實在不行。」
白玉梅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福兒道:「白姨娘想必知道凌菲姑娘和柳相公已締有婚約。」
白玉梅神色冷漠聞言並沒有異樣的反應語氣淡然地問道:「怎麼樣?」
福兒道:「凌姑娘是小的將她送到這兒來的萬萬料不到白姨娘和公孫總管站在一條線上因而小的覺得對不住柳相公。」
白玉梅道:「原來你是來說情的。」
福兒點點頭道:「不錯。請白姨娘務必將凌姑娘放回。」
白玉梅冷聲道:「不行!」
福兒道:「由小的來交換凌姑娘還不行嗎?」
白玉梅道:「不行除非是凌震霄來交換他的女兒。」
福兒道:「白姨娘柳相公曾經竭盡所能地照顧令嬡而你卻千方百計地傷害他未來的妻子你心裡不感到難過嗎?」
白玉梅圖眼中隱現一層淚光而她的語氣卻依然冷峻地說道:「福兒!你不必說下去了。
要我放凌菲那是絕對辦不到的。」
福兒道:「白姨娘!小的看得出你這樣作是迫不得已。」
白玉梅冷叱道:「胡說。凌震霄危害武林有目共睹。除了用他的女兒迫使伏誅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福兒道:「那麼這誅惡堂是為凌震霄所準備了。」
白玉梅道:「不錯。」
福兒道:「以小的看這洙惡堂應該由那武林第一號大惡人來用。」
白玉梅道:「武林中的第一號大惡人就是關中一龍凌震霄。」
福兒道:「白姨娘!指人為惡該有罪狀。」
白玉梅道:「罪狀齊全。」
福兒道:「小的願聞。」
白玉梅道:「為奪玉珮曾殺肖三先生。」
福兒道:「據小的所知殺肖三先生者乃終南蘭君子之二先生竺道台凌震霄一時受了矇混代背罪名多年。」
白玉梅道:「這是醜八怪信口開河。」
福兒道:「竺二先生親自向醜老前輩招供的。醜老前輩乃武林中一大奇人即使家師對他也十分恭敬想必不會胡說八道。」
白玉梅道:「福兒!可是那醜八怪教你來的?」
福兒搖搖頭道:「不是。」
白玉梅道:「有人看見你和那醜八怪於正午時分在對街那間吃食店裡盤桓甚久。」
福兒道:「有這回事。」
白玉梅道:「那就對了。長安城內賣吃食的地方很多為何要來對街那家?分明是有何目的。」
福兒道:「醜老前輩是想逼迫小的指認白姨娘的居住之所。」
白玉梅噢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他並不知道我住的地方了。」
福兒道:「白姨娘!他若知道你住的所在還用得著小的來嗎?只怕這小小的院宅早就被他搗毀了而白姨娘也……」
白玉梅低吼著接道:「福兒!你少拿話嚇唬人!為何不告訴他我就住在這兒。」
福兒道:「小的是在為凌姑娘的安全著想。」
白玉梅道:「怎麼講?」
福兒道:「目前丑者前輩的作法是除惡務盡他老人家一旦知道此處只會放手懲奸鋤惡是不會為凌姑娘處境設想的。」
白玉梅沉吟了一陣又道:「福兒!你因何在長街上徘徊良久才來叩門?」
福兒道:「小的怕那醜老前輩在暗處觀望小的行蹤所以才在長街上轉了兩個多時辰。」
驀然屋外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長笑在笑聲中公孫紅雲走了進來。
原來公孫紅雲一直躲在暗中難怪白玉梅心口不一了。福兒暗中思付:丑中原倒是猜對了白玉梅必然在公孫紅雲的脅持之下。
公孫紅雲道:「福兒!你年紀雖小倒十分乖巧。老夫頭一次見你就覺得你不是個簡單人物倒被老夫料中了。」
福兒轉身拱手道:「小人私心之中對公孫總管倒有一分謝意。」
公孫紅雲微微一愣道:「這一分謝意是從何而來?老夫可有些不大明白。」
福兒道:「若非公孫總管相救小的早已死在冷老魔手裡了。」
公孫紅雲嘿嘿笑道:「原來如此……」
語氣一頓接道:「福兒!你是真要救那凌菲姑娘嗎?」
福兒道:「當然。」
公孫紅雲道:「若是白姑娘堅持不放你要如何?」
福兒道:「小的準備死在這裡。」
公孫紅雲白眉一掀道:「你打算拚命嗎?」
福兒道:「柳相公既然對白姑娘尊稱一聲姨娘小的怎敢對她無禮?」
公孫紅雲道:「那麼你又打算如何死法?」
福兒道:「這裡石柱甚多腦袋往上一碰不就了結了嗎?」
公孫紅雲道:「如此死法你以為值得嗎?」
福兒道:「活著愧對柳相公倒不如死了的好。」
公孫紅雲大拇指一挑道:「福兒!老夫可服了你。因此也打算幫你一個忙凌姑娘是你送到這兒來的今晚也由你帶走。」
福兒神色一振道:「當真嗎?」
公孫紅雲道:「老大偌大年紀怎會騙你?不過得有一個條件。」
福兒道:「說說看。」
公孫紅雲道:「先老夫想知道七柳齋中在傍晚之際生了什麼大事?」
福兒道:「柳相公受了重傷。」
白玉梅情不自禁地插口說:「福兒!你說南江受了重傷!」
聽她的語氣似是對柳南江十分關切。
福兒點點頭感歎道:「不但受傷而且還傷得很重。冷老魔練就的毒功侵入了他的血脈之中一過明日午時就無可救藥了。」
白玉梅蛾眉緊蹙倉惶失措地說道:「那怎麼辦呢?」
公孫紅雲冷聲道:「用不著白姑娘為他擔心。那小子人緣甚好關心他的人多得很那醜八怪就不會放手不問。」
轉頭向福兒接道:「福兒!你說是不是?」
福兒道:「醜老前輩乃一代奇人為了救柳相公之命也只有向冷老魔低頭了。」
白玉梅疾聲問道:「那麼冷老魔答應為柳相公療傷了?」
福兒道:「冷老魔倒是答應了不過他要醜老前輩先給他辦一樁事。」
公孫紅雲道:「什麼事?」
福兒道:「他要丑者前輩帶三顆人頭去作為替柳相公療傷的代價。」
白玉梅和公孫總管齊聲道:「哪三人頭?」
福兒道:「其中有凌震霄的一顆秦羽烈的一顆。這倒不成問題那第三顆人頭可有點不太好辦。」
公孫紅雲冷笑道:「想必是歐陽白雲和柳嘯吟二人其中的一個不然那醜八怪也不會作難了。」
福兒搖搖頭道:「錯了。」
公孫紅雲白眉一挑喃喃道:「錯了?」
福兒道:「那第三顆說的是公孫總管的項上人頭。想不到吧!」
公孫紅雲神色一變嘿嘿笑道:「福兒!你在嚇唬老夫嗎?」
福兒道:「小的為救凌菲姑娘而來不達目的誓不生還承蒙公孫總管答應放出凌姑娘小的怎敢胡說八道?」
公孫紅雲道:「老夫年輕時就聽說天涯奇丐丑中原武功奇高見過之後、果然名不虛傳。
並非老夫妄自菲薄存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他要老夫項上人頭雖不輕易卻也不無可能。」
福兒道:「冷老魔限他老人家在明日午時以前將三顆人頭交齊。而他老人家卻還不知公孫總管如今身在何處呢?」
公孫紅雲怔神半晌方才點頭道:「好!你已出一半條件。」
語氣一頓接道:「待老夫問你祝永嵐可是當真落到了丑中原的手裡?」
福兒道:「公孫總管何不直稱竺道台吧?這已是眾所周知之事。」
公孫紅雲道:「那麼竺道台現在何處?」
福兒道:「自然是在醜老前輩的掌握之中。」
公孫紅雲道:「老夫要你說出在什麼地方?」
福兒道:「小的知道那個秘密所在在口裡卻敘述不出。如公孫總管要去小的先頭帶路。」
公孫紅雲道:「你我現在就去。」
福兒一搖手道:「慢來!公孫總管別忘了這一場交易那凌姑娘何時釋放?」
公孫紅雲道:「待老夫見過竺道台回來之後。」
福兒道:「也許公孫總管此去就回不來了。」
公孫紅雲道:「怎麼講?」
福兒道:「如是醜老前輩守在那裡公孫總管有把握能夠逃得過醜老前輩凌厲追擊嗎?」
公孫紅雲道:「老夫只要在遠處一看就行並不打算將竺道台救出。」
福兒道:「醜老前輩年事雖高卻依然耳聰目慧萬一有了差池可就不妙公孫總管自然不是怕死之輩而小的打算救凌姑娘的大計可就付諸東流啦!」
公孫紅雲道:「福兒!你可是要老夫此刻放出凌菲姑娘?」
福兒道:「即使小的提這種請求公孫總管也不會答應。」
公孫紅雲道:「老夫自然不答應。」
福兒道:「因此小的有個折衷辦法。」
公孫紅雲道:「說說看。」
福兒道:「待小的先為凌姑娘解去迷魂散之毒性。然後再帶公孫總管去竺二先生囚禁之所。這樣大家心安。」
他年紀雖小氣派卻大有條不紊地和公孫紅雲這個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討價還價沒有露出一絲軟弱讓步的跡象。
公孫紅雲白眉一挑道:「那冷老魔研製多年的迷魂散豈是你這娃兒可以解得?」
福兒道:「小的自然可以為那凌姑娘解毒就是。」
公孫紅雲道:「莫非你已在冷老魔那兒取得了解藥?」
福兒搖搖頭道:「公孫總管猜錯了。是那醜老前輩自家師那兒帶來了靈丹妙藥。」
公孫紅雲道:「老夫不信無塵大師一生精研佛門絕藝從未涉旁門左道他豈有丹藥可以解得冷老魔迷魂散的毒性?」
福兒道:「公孫總管似不必與小的大費口舌只要答應小的要求就行了。」
公孫紅雲沉吟了一陣道:「福兒!你真有無塵大師那兒拿來的靈丹妙藥嗎?」
福兒道:「有的可惜只有一粒。」
公孫紅雲道:「那是一種什麼藥丸。」
福兒道:「名為『大慈悲』公孫總管想必也不曾聽說過。」
公孫紅雲白眉連挑道:「老夫曾聽人說一粒大慈悲丹丸需時三十年心血才修煉而成的!」
福兒道:「凌菲姑娘乃柳相公未來的妻子柳相公又是家師的愛徒他老人家拿出藥丸是絕不會心疼的。」
公孫紅雲道:「福兒!大慈悲丸並不能解毒。」
福兒道:「但是大慈悲丸卻有脫胎換骨的功能藥丸吞下凌姑娘已是變了另一個人那迷魂散的毒性也就無形中消失了。」
公孫紅雲道:「好!老夫答應你先給凌菲姑娘解毒。」
語氣一沉道:「不過你得先將大慈悲丸取出來先給老夫過目。」
福兒連連搖頭道:「這可不行。」
公孫紅雲道:「因何不行?」
福兒道:「武林中幾乎無人不知大慈悲丸吞服之後不但可以脫胎換骨而且平添十年功力。若是公孫總管將這藥丸拿到手裡吞入腹中小的將如何向家師交代?這事萬萬不能從命。」
公孫紅雲道:「你以為老夫想借此騙取那大慈悲丸吞服嗎?」
福兒道:「不可不防。」
公孫紅雲道:「福兒人世之間只有徒兒竺道台對老夫最為重要其餘的不在老夫眼中。老夫正要你帶我去看我徒兒的囚禁之所豈會騙你這娃兒的大悲丸?老夫只不過想開開眼界罷了。」
福兒故作沉吟一陣點了點頭道:「好!小的就將那粒藥丸拿出來讓公孫總管開開眼界強行吞服那就有害無益了。公孫總管不要妄生異心才好。」
公孫紅雲道:「老夫可不會那樣貪吃還得謹防你這娃兒暗中弄詭哩!」
福兒探尋入懷取出一個綠色瓶。
默立一旁久未說話的白玉梅忽然揚聲叫道:「福兒!」
她一開口公孫紅雲就冷叱道:「白姑娘!你還是少說為妙。」
福兒瞥了白玉梅一眼道:「白姨娘是怕公孫總管藉機吞服這粒大慈悲丸嗎?如果他真有其心我即使不拿出來憑他的武功也可以從我手裡搶過去。不過我相信他不會如此魯莽的。」
公孫紅雲嘿嘿笑道:「你這娃兒倒是個小精靈放心老夫是個成名人物絕不會幹出欺騙你這三尺小童之事將藥送過來吧!」
福兒雙手高舉恭恭敬敬地將藥送到公孫紅雲的面前。
公孫紅雲伸手接過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白如明珠的藥丸。
他將藥丸放在掌心之中嗅了一嗅突地將那藥丸吞進了口中。
福兒大叫道:「公孫紅雲你是個成名多年的人物怎可說話不算話?」
白玉梅也是倏一挑雙眉面呈怒容。
孰料那公孫紅雲突地一張嘴又將藥丸吐在掌心之中嘿嘿笑道:「福兒!你玩的好計謀這哪裡是什麼大慈悲丸不過是一粒白糖蜜豆罷了!」
福兒面色一沉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知尊駕存下了謀取那粒靈丹妙藥的異心所以沒有拿出真的。果然不出我所料。」
公孫紅雲暴叱道:「快些將那粒真的大慈悲丸拿出來老夫饒你一條小命。」
福兒道:「我只要有一口氣你就休想得到那粒靈丹妙藥。」
說罷轉身就走。
公孫紅雲大吼一聲道:「要命站住。」
呼地拍出一掌封住了去路福兒被逼迫身軀一旋又回到了原地。
公孫紅雲冷聲道:「福兒快將那粒大慈悲丸拿出來。」
福兒鎮靜異常沉聲道:「頭可聽血可流你休想得到那粒藥丸。」
公孫紅雲道:「福兒你這娃兒休要逞強老夫一掌可以將你擊得粉身碎骨。」
福兒道:「你倒不是信口開河不過你卻不曾想到你一掌將我擊得粉身碎骨那粒大慈悲丸也同時變為粉碎了。」
公孫紅雲不禁微微一愣一時間並未出手。
那白玉梅突以傳音術向福兒說道:「福兒!你快些設法逃開此處我一定設法將凌菲姑娘帶離此處。轉告柳相公放心可也。」
福兒也以傳音術回道:「小的不打算一走了之。白姨娘既被公孫紅雲挾持必有難言苦衷小的絕不能令白姨娘為難。」
白玉梅又道:「福兒!快走吧!」
福兒來此的目的就是要進行丑中原所訂下的詭計即使有機會讓他從容離去他還未必肯。
此刻詭計已經上路他是更不願半途而廢了。
不過他卻不敢將詭計告訴白玉梅。
公孫紅雲怔神一陣似已有所決定。
突地冷哼一聲揚掌向福兒拍去。
福兒情知風林十八掌的厲害怎敢攫其鋒銳。身子一旋滑開五尺。
公孫紅雲並不想置福兒於死地右掌揮出之後左手也相繼而出。
只聽滋地一聲福兒身上衣衫被斷得七零八落。
將地一聲又一隻綠色藥瓶落下了地。
公孫紅雲呼呼連拍三掌將落在地上的綠色藥瓶搶在手中。
福兒暗暗高興那綠瓶中裝著冷老魔給他的那顆大力丸若是公孫紅雲吞服下去必然會氣血崩潰而死絕無生機。
但他卻要出意裝著拚命的樣子雙掌連揮展開了一輪猛攻。
公孫紅雲一面閃避一面已拔開了藥瓶的瓶塞。
福兒揚聲道:「公孫老兒!你若吞下了大慈悲丸就會後悔無窮。」
公孫紅雲嘿嘿笑道:「你這娃兒休要危言聳聽。佛門所熬製的丹丸之類藥性都甚溫和吞服下去必定是有益無害。」
福兒道:「那不是什麼大慈悲丸只不過是一粒穿腸破肚的烈性毒藥。」
公孫紅雲狂笑道:「老夫先前還不敢輕信你這娃兒身上會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大慈悲丸見你如此拚命企圖奪回這只藥瓶才確信是真。」
福兒道:「公孫紅雲!你若敢吞下瓶中藥丸就休想再見到你的徒兒竺道台。」
公孫紅雲道:「大慈悲丸功能脫胎換骨平添十年武功。老夫一旦吞下這粒藥丸只怕醜中原也對老夫莫可奈何。」
話聲中已將順中藥丸倒在掌心之中。
那藥丸本是冷如霜畢生精研的名貴之物服之使人功力倍增只因未曾悟出如何使藥丸產生的功力與體內原有的功力合二為一所以才不敢服下。反而將藥丸交與福兒打算置秦茹意於死地以報冷山紅被殺之仇。
藥丸系多種名貴藥材熔煉而成香氣襲人益增公孫紅雲的信心。
他微微一嗅就往口內倒去。
福兒私心雖雀躍不已卻還不敢大意公孫紅雲也許還是暫時將藥丸含在口中並不吞下即使吞下他也可以用內力將那藥丸逼於內腑一角隨時俱可吐出來。因此他得做作一番。
當下狂喊一聲道:「公孫紅雲!小爺與你這老混蛋拼了!」
身子前衝一連拍出數掌他所練就的羅漢伏虎掌雖不如柳南江那樣凌厲卻也不弱直逼得公孫紅雲連連後退數步。
公孫紅雲狂笑道:「你這娃兒真是不知死活大慈悲丸已被老夫吞下你即使拼了這條小命也不能教老夫再吐出來。」
福兒道:「那是一粒毒藥你還是早些吐出為妙不然你會後悔莫及。」
公孫紅雲道:「那絕不是一粒毒藥老夫此刻已感覺得到有一股強大的暗勁從腹內滋生。」
福兒道:「公孫老兒!你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公孫紅雲道:「老夫已然脫胎換骨也許還可以活百年。」
驀然只聞嗖嗖嗖連聲屋外一連串縱進三條人影。
他們是醜中原、歐陽白雲和凌震霄。
福兒大叫道:「醜老前輩小的總算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差事。」
丑中原未去答理他卻轉頭向白玉梅說道:「姑娘聽任公孫紅雲的頤指氣使其中緣故俺知道。」
白玉梅訝然道:「前輩知道嗎?」
丑中原道:「只因你的女兒秦茹慧和凌長風著了公孫紅雲的道兒所以你不得不聽他的擺佈可對?」
白玉梅連連點頭道:「是啊!」
丑中原接道:「放心!他倆安然無恙經此一患難他倆也許將成一對好眷屬了。」
公孫紅雲嘿嘿笑道:「醜八怪!有一樁事你作夢也想不到。」
丑中原緩緩轉過身來道:「俺可說沒有不知道的事情。」
公孫紅雲道:「這件事你必然想不到。」
丑中原道:「說說看。」
公孫紅雲道:「你千方百計從無塵大師那兒要來的大慈悲丸卻下了老夫的肚子。」
丑中原道:「這叫八十歲老娘倒蹦孩兒你這老魔上了福兒的大當。那不是什麼大慈悲丸只是冷老魔調製的送命丸。」
公孫紅雲嘿嘿笑道:「休要唬人聽說天涯奇丐丑中原一身武功已達天人之境可願與老夫走上幾招?」
丑中原道:「論輩份講年紀你都不配和俺過招。」
抬手向凌震霄一指道:「關中一龍專程來為你這老魔送終找他動手吧!」
公孫紅雲狂笑道:「凌震霄當年在七柳齋中被你用偷天換日的手法逃過一劫今天卻又送上門來了老夫讓你三招如何?」
凌震霄沉聲道:「公孫紅雲!揚名多年的風林十八掌今日將要壽終正寢。」
話聲中探手向公孫紅雲抓去。
公孫紅雲左掌輕撥右手呼地拍出一掌。
孰料他的掌勢甫起身子竟然被掌力反彈登登登一連退了好幾步。
福兒大笑道:「公孫老兒我早說過你吞服那粒藥丸之後必定後悔莫及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公孫紅雲面色大變猛吸一口長氣雙掌連連向福兒劈去。
哪知他的手掌方一拍出體內急生一股強勁的反彈之力使他身軀後彈一丈有餘。
因為這一次他使出了全力所以反力也特別大。
身形暴退之後驀覺腹內一陣翻騰一道血箭奪口而出。
凌晨霄冷叱一聲右掌電出五指如鉤閃電般抓向公孫紅雲的喉間。
突然一道動力從旁而來使得凌震霄的去勢一偏竟然沒有抓住公孫紅雲。
凌震霄側一看出手之人竟是醜中原。
丑中原冷聲道:「到此為止不必再向他施煞手了。」
凌震霄駭然道:「前輩怎會為他說情?」
丑中原道:「倘並非為他說情而是不願你的雙手再多染一些血腥。公孫老兒已然內腑崩裂即使華佗在世怕也救不了他。」
砰然一聲那公孫紅雲向後倒下。
丑中原揮揮手道:「走吧喧騰已久的鐵劍玉珮之爭到此已算結束。至於各位自身的恩怨那還得自已去分頭了結。俺可管不了那樣許多。」
凌震霄深深一揖道:「自與前輩作一夕長談之後在下悵然若有所失尚望前輩指示迷津。」
丑中原道:「若想心安向佛懺悔是最好的辦法。話可說得清楚俺並沒有逼你當和尚。」
凌震霄道:「在下領會。」
丑中原復又轉頭向歐陽白雲說道:「歐陽老哥一副棋子兒尚缺一顆此番正好用公孫紅雲的腦門鎖骨頂數啦!」
歐陽白雲喟然說道:「人世間難有十全十美之事就讓那副棋子兒卻少一顆吧!」
丑中原道:「如此看來老哥也已參透禪機可喜可賀。」
轉頭向福兒接道:「福兒!俺再派給你一個差事。」
福兒恭聲應道:「請吩咐。」
丑中原道:「立刻護送白玉梅往嘯吟山莊。玉香的葬禮她該參加自然茹慧和長風的婚約也由她出面作主。你將她送到之後火返回南海你那禿驢師父還等你回去給他作伴哩!」
說罷揚長走了出去。
***
桃紅柳綠鳥語花香好一派春光明媚的氣象。
終南三老峰頭的積雪已溶滿山翠色一個嚴寒的酷冬也已過去。
此刻約莫是辰正光景麗日熙和山野安詳顯示出一團和氣了無肅殺悲涼的氣象。
驀然一陣步履聲自山谷內傳出。
一個藍衫少年和一個紅衣少女相挽著並肩走出了山谷他們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每每於相顧一視之中傳遞萬般情意。
他們是柳南江和凌菲。柳南江腋下挾著一個長長的杏黃緞子包袱背上也背著行囊像是將要遠行的模樣。
凌菲仰望著蔚藍的天際喃喃道:「南江哥如果世上沒有冬天日日春意盈然該有多好。」
柳南江笑道:「菲妹你又在說傻話了時序運轉這是天意是強求不得的。」
凌菲幽歎一聲道:「令尊和家父以及歐陽老伯他們將在嵩山少林寺剃度為僧這敢是天意嗎?」
柳南江神色微微一黯道:「菲妹!他們三位老人家能夠勘破紅塵皈依佛門算是一件福事你不該唉聲歎氣的。」
凌菲側望了他一眼默然走路。
柳南江又道:「我這次兼程趕去嵩山就是為了參加他們三位老人家的剃度大典再就是送回冷月寶劍和玉珮這兩件少林鎮山之寶。待我回來之後就與你不再分離了。」
凌菲嫣然一笑心中顯然歡愉已極。
二人默行一陣凌菲突又低聲說道:「南江哥!我看那胡不孤與歐陽夫人雖未有男女私情卻有一份濃厚的情誼。」
柳南江道:「凌菲!不要亂說。」
凌菲道:「南江哥!這裡又沒有第三者。我只不過是和你探討是非曲直罷了那日胡彪曾將一支金釵交還給歐陽玉紋那原是她母親的東西若無深厚的情誼她母親怎會將頭上金釵拔下來給胡不孤若不是珍重那份情誼胡不孤也不會仔細地托人保管了。」
柳南江吁歎了一聲道:「凌菲!事情已成過去何況胡不孤作古多年我們不再談了吧!」
二人此刻已然行出了谷口驀然一道人影破空而至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人頭蓬鬆滿面愁思身上衣服襤褸不堪比一個骸葬叫化子還要令人噁心。
往下看那人只有一條腿。他並沒有枴杖但他站在那兒比生著兩條腿的人還要穩實。
柳南江一搭眼之下就看出對方是一個身負絕技的高手立即向凌菲投以一個機警的眼色二人作扇形分向左右移動針對那獨腿人是鉗形之勢。
獨腿人目光如寒水般向柳南江一掃冷聲道:「你腋下杏黃包袱中是何物品?」
柳南江道:「請問尊駕因何動問?」
獨腿人道:「我想見識一下那件心儀已久的武林奇珍。」
這句話不但說明他知道那包袱中是冷月寶劍而且還說明他對這把名劍十分嚮往。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凜沉聲道:「尊駕想見識不難請先報上個名號。」
獨腿人冷哼了一聲突地彈身而起向柳南江飛身撲去。
柳南江早有防範施展出射影掠光的身法身形如魅影般一閃。
他方一移形換位驀覺腋下一動。抬頭看那獨腿人已縱上了一座高約百尺的怪石杏黃包袱也到了他的手中。身法之快使柳南江和凌菲不禁呆住。
那獨腿人站在怪石之上緩緩解開包袱拿起了那把少林鎮山之寶冷月寶劍。
柳南江右手一探劍把就要彈身而起。
凌菲伸手拉住他道:「南江哥!不要妄動。看樣子他也許真是只想見識見識。如他真的想要合你我之力也休想再奪回來。」
她的話聲方落那獨腿人驀地自怪石之上飄身落地。目光向柳南江一掃道:「你要將這把冷月寶劍送往何處?」
柳南江道:「送回少林寺這本是少林的鎮山之寶理應璧還。」
獨腿人道:「就這樣一把長劍害得多少人無辜送命。你這娃兒不妨轉告少林掌門切莫再弄丟了。」
揚手一拋劍已回到柳南江手中獨腿人一彈只幾個提縱轉瞬就消失了蹤影。
柳南江翻了翻眼反問道:「像誰?」
凌菲道:「那雙眼睛像極了花花太歲肖雲鵬。」
柳南江猛地跺足道:「我知道他是誰了。」
凌菲訝然道:「南江哥!你知道?」
柳南江道:「他是三先生肖雲達啊!」
凌菲大驚道:「他沒有死嗎?」
柳南江喟然道:「他只不過摔斷了一條腿仍然堅強地活在世上。不過他的貪心卻從三老峰頭摔下時被摔死了。否則經過多少流血苦鬥才到手的冷月寶劍又要失落了。」
凌菲喃喃道:「但願無邊的佛法去度一度他們吧!」
佛法雖無邊卻不度無緣之人。
緣是存在每一個人心頭的。
——全書完·秋草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