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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絕頂詭秘萬上門 文 / 臥龍生

    田文秀道:「這麼道來,定然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青衣女婢道:「敝上素不願以真面目現示於世人。」

    田文秀道:「那貴東主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了?」

    青衣女婢道:「這樣說也不能算錯,不過敝上並非是有所畏懼,只是不願和不肖與世人見面罷了。」

    田文秀道:「責東主在江湖上闖蕩的時間,定然很久?」

    青衣女婢似已警覺到田文秀在套她說話,回眸一笑,不再答腔。田文秀看對方已生驚覺之心。再問下去,也是自找無趣,暗施傳音之術,對趙天霄道:「老前輩還多加忍耐,此刻時機未至,不宜妄動,安心留此等我片刻。」

    那青衣女婢帶著田文秀出了暗室後,回手關上室門,轉向另一座房中行去。田文秀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了一眼,發覺停身之處,是一座地下宅院,門戶之處似有不少的房間。

    青衣女婢行到一處室門口,回頭衝著田文秀盈盈一笑,道:「你自己進去吧!」

    她臉上僵硬的肌肉,笑起來除了可見一口整齊的牙齒之外,肌肉紋風不動,只瞧得田文秀頭皮發毛.田文秀身子一側,由青衣女脾身前衝過,直向室中走去。

    此刻,他心中為一種奇怪的好奇誘動,倒希望見見那青衣女子口中的敝上,是一個何等模樣的人物,竟敢劫取當今武林第一大幫的藥物。

    只聽砰然一聲,那高舉紗燈的青衣女婢,把室門關了起來。

    室中陡然間黑暗下來。田文秀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休息了一會,再行睜開雙目,只見這座暗室,不過兩間房子大小,正中擺著一張大桌,桌上擺著座石鼎,靠北面牆壁間,放著兩張木椅。

    田文秀正感猶豫,突聞一聲冷漠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請坐。」

    話雖說得客氣,但聲音冷漠威重,聽來有咄咄逼人之感。

    田文秀轉臉尋望,一無所見,那聲音似是由壁間透了出來。

    突覺亮光一閃,那關閉的室門,突然大開,一個綠衣少女,手執紗燈,大步行了進來。她渾然不覺室中有人一般,頭不轉顧,目不斜視,直行到那木桌前面,點燃火折子,向桌上石鼎之中一探,石鼎之中突然冒起來一陣煙氣。

    綠衣少女點燃起那石鼎中煙氣之後,轉身而去。

    突然一陣幽香,撲進了鼻中,霎時間煙氣瀰漫,視線不清。

    但那撲鼻沁心的香氣,卻愈來愈濃。

    突然間,那冒出自煙的石鼎中,升起一縷藍色的火焰,候忽冒起來半尺多長。

    這時;室中的煙氣,更加濃烈,被那藍色火焰一照,幻出一種迷濛之感。

    田文秀用足了目力,也中過隱隱可見到五尺內的景物。

    只聽那冷漠威重的聲音又傳人耳際,道:「敝上的大駕,即刻就到,你要小心一些了!」

    一陣交錯的步履聲混入了那飄渺而來的樂聲中。

    田文秀已為動人的樂聲吸引,但又感覺到有人進人室中。

    正待轉過臉去瞧瞧,那樂聲突然停了下來,陡然間,恢復了死一般的靜寂。

    只聽那冷漠威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田文秀,敝上聖駕已到,還不行禮拜見。」

    田文秀抬頭望去,只見那火焰映照的迷濛煙氣之下,端坐著一個全身黃衣,頭戴金冠的人。在那黃衣人的左邊,站著一個青袍鶴發,長鬚垂胸,背插寶劍,手執拂塵的道人,右邊是一個頭挽宮鬢,身著白衣,懷抱金牌的中年婦人。

    那端坐的黃衣人距離較遠,煙霧迷濛中,無法看得清楚。

    那青袍道人和白衣婦人,站的距離較近,但也只隱隱可見五官,難見真實容貌。

    這迷濛、詭奇的環境中,使那黃衣人愈顯得神秘,田文秀卻有著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不自覺地抱拳一禮。

    只聽那青袍道人說道:「田少堡主和那鎮遠鏢局王子方是遠親還是近故?」

    田文秀道:「一不沾親,二不帶故……」

    青袍道人道:「非親非故,少堡主為何要幫他找尋失鏢?」

    田文秀道:「咱們武林中人,講的是義氣血性,家父和趙堡主,往來數十年,交誼深厚,情同手足,在下受邀尋鏢,豈不是名正言順。」青袍道人道:「你是受了那趙天霄的邀約?」

    田文秀道:「不錯。」青袍道人道:「那趙天霄和王子方可是舊識嗎?」

    田文秀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但那趙堡主一向被武林同道視作西北道上的領袖,縱然是和王子方素無往來,但那王子方投柬拜見,登門求救,要請趙堡主幫尋失鏢,依據江湖規矩而言,那趙堡主也是不能推辭。」

    那懷抱金牌的白衣婦人,冷笑一聲,接道:「誰訂下這麼多規矩?」

    田文秀道:「武林之中、沿傳下來的規矩,數百年來,一直如此,哪一個訂下的規矩,這是很難說了。」

    白衣婦人冷冷說道:「這等事,人言人殊,法無明文,趙天霄那點微末之技,亦敢大言不慚的要幫人尋鏢。」

    田文秀道:「趙堡主名震一方,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響噹噹的人物,夫人、道長是否看得起他,那是另一回事了。」

    青袍道人嗤地一笑,道:「你的口才很好,亦有過人智謀,衡情度勢,態度倒也不錯。」聲音突轉嚴厲接道:「敝上心地仁慈,不願妄殺無辜,但卻最恨人說謊言。」

    田文秀道:「道長有何指教,儘管請說,實在不能奉告的事,縱然刀劍加頸,也是一樣不說。」

    青袍道人道:「少堡主找上那大雁塔去,是受何人指示?」

    田文秀心中暗道:「他們把我姓名、家世調查得清清楚楚,何以不知我受何人指示而去?看來水盈盈隱蹤雨花台中一事,他們是不知道的了,事情關係甚大,還是守密的好。」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個怒難奉告。」青袍道人冷厲地說道:「為什麼?」

    田文秀道:「在下如若謊言相欺,說出我自行找上大雁塔去,道長信是不信?」

    那青袍道人冷然一笑,道:「如是你們只是找上七層,那也罷了,絕不致妄生奇念,找上塔頂。因此,必然有人洩露了其中內情,貧道料斷,這洩露之人,定然是我們之間人,敝上震怒,非要查出此人是誰不可,只要少堡主能夠說出得自何人指示,敝上不但不會傷害你田少堡主,且將對兩位破例優待……」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如我洩漏了那傳話之人,道長定然不會放過他了?」

    青袍道人道:「那是不錯。」

    田文秀道:「這等事,豈是大丈夫做得出來的嗎?」

    青袍道人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田少堡主,如不肯說出那人,那是準備代人受過了?」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田某人縱然身受重懲也不能說出那人是誰。」

    只見那道人袍袖一拂,那案上鼎中的藍色火焰,突然熄了下去。室中陡然間恢復了黑暗,煙氣迷濛中,伸手不見五指。

    凝目望去,室中哪裡還有人影,桌上石鼎中白煙早停。

    田文秀心中暗自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如青袍道人所說,這位神秘首領,當真是一位心地仁慈,不願妄事殺生的人,所以,這樣輕輕地饒過我……」

    這神秘的人物,意外的變化,一切都大異常情,使人難以猜測。

    他呆呆的坐想思索,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突然呀的一聲,暗門大開,一陣燈光照射進來,一今青衣童子,左手提著紗燈,右手端著一個木盤,盤上放著兩個炒菜,和一疊熱餅,緩步走了進來。

    只見他緩緩把木盤放在木案之上,說道:「你腹中想已飢餓,請進些食物。」

    那青衣童子靜靜的站在一側,直待回義秀吃完了一疊熱餅,兩盤炒菜,才收拾了碗筷,笑道:「吃飽了嗎?」

    田文秀道:「飽了,多謝小兄弟。」

    青衣童子道:「不必謝了。」端起木盤,回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突然想起了趙天霄,不知他此刻情況如何,何不問這童子一聲。

    心念轉動,起身說道:「小兄弟,請稍留片刻,在下有事請教。」

    青衣童子已行近門口,回頭設道:「什麼事?」

    田文秀道:「在下那位同伴,此刻在何處?」

    青衣童子搖頭道:「不知。」砰然二聲帶上室門,大步而去。

    田文秀望著那關上的室門,果果出了一陣神,心中暗道:「那童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紀,未言先笑,十分和氣,為何這般暴躁起來?」

    進了一些食用之物,精神振作了,暗道:「我也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得設法逃走才是。」心念一轉,緩緩站起身子,行近牆壁。

    伸手摸去,只覺壁間冰冷,原來牆壁都是堅牢的青石砌成。

    對方既然不點自己穴道,又不派人看守,想來那室外之路,不是由高手防守,便是有極厲害埋伏。

    他想得雖是周到,但一股強烈逃走之念,促使他情不自禁的行近室門。

    伸手一拉,室門竟呀然大開。室外景物清楚可見。

    這似是一座地下宅院的出口,二面都是牆壁,門戶重重。

    一道階梯向上通去,階梯前是塊兩丈見方的平地,一片寂靜,不見防守之人。

    田文秀心中k然一動,道:「長安城內的大家宅院,大都有很廣人的地窖,難道我還在長安城中?」心念轉動間,人已緩步出室,暗中運功戒備,踏上階梯,心中暗自盤算,先行上去瞧瞧,如是確有逃走之望,再去邀約趙天霄,聯快逃出,如是被人發覺,自己一人,也不致累及那趙天霄了。

    剛剛踏上了兩層階梯,突然間一陣令人於骨悚然的怪笑聲傳了過來,道:「站住,快些退回室中,面壁跪下,思過一日。」

    語聲和笑聲一般怪異,有如傷禽悲鳴,刺耳動心。

    田文秀停下腳步,目光轉動,四下尋望,但卻瞧不到那說話之人,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一下是何等人物?何不請出來一見。」

    只聽那傷禽悲嗚般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快些退下階梯,再要拖延可別怪老夫出手無情了。」

    田文秀回目一顧,一丈左右處,就是出口,估計自己輕功,一躍之間,足可穿出梯口,只要那上面無人適時堵擊,不難搶出地窖。

    他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忘記了回答那人喝問之言。

    只聽那怪異冷漠的聲音接道:「老夫如出手,那是非得傷人不可,但老夫寧可傷你,也不能讓你逃走。」

    田文秀為人聰明多智,不願冒毫無把握之險,當下回過身子,緩步下梯,直對那暗角人影走了過去。

    只見那人長髮披肩,仰頭靠在壁上,臉上膚色甚黑,幾乎和身上衣衫一般,但那交錯在胸前的一雙玉手,卻是白玉一般的瑩晶,纖長的十指上,留著半寸長短的指甲。

    田文秀打量了一陣也無法估計那人的年歲,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過:「兄台如何稱呼?」

    那人原姿未動,冰冷道:「老夫姓名已恥於告人,不必多問,快回房中去吧!」

    田文秀暗道:「那首腦人物故作神秘,金冠黃袍,還要在煙霧繞繞的暗室中和人相見,想不到他的屬下,竟然都是怪怪奇奇的人,他既開口拒我千里,再問亦是無益。」

    正待回身去,突然想起趙天霄來,忍不住問道:「兄台在此守候很久了嗎?」一那黑衣人冷哼一聲,道:「你這人怎麼這等囉嗦……。」語聲一頓,接道:「老夫等兩人,奉命守這地窖中囚禁之人。」

    田文秀目光流動,四下打量。那黑衣人雖然靠在壁間未動,雙目未睜,但對那田文秀的舉動,卻是瞭如指掌,冷笑一聲,道:「你瞧什麼?」田文秀道:「我要瞧那人身在何處。」黑衣人道:「老夫和他分成兩班。」

    田文秀暗數地窖中的門戶,共有九個之多,就記憶所及,道:「囚禁之處,似是在左側在第三個門內」口中嗯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語聲微頓,接道:「在下有一位同伴,就在左側第三室中,不知可否讓在下去瞧瞧?」

    黑衣人道:「你那同伴生得什麼樣子?」

    田文秀道:「修軀、長鬚,氣宇軒昂。」

    黑衣人道:「可是叫趙天霄嗎?」

    田文秀道:「不錯啊。」

    黑衣人道:「他不聽老夫勸阻,已傷在老夫手下了。」

    田文秀吃了一驚,道:「現在何處,傷勢如何?」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好!你去瞧瞧吧!」

    田文秀急急奔進第三座門戶之內,推開室門,大步而人。

    室中雖然黝暗,但田文秀已然逐漸的適應,只見趙天霄盤膝倚壁而坐,似正在運氣調息。田文秀放緩腳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老前輩傷得很重嗎?」

    趙天霄緩緩睜開雙目,道:「那人不知練的什麼毒掌,擊中了我的左肩。」田文秀道:「有何感覺?」

    趙天霄道:「唉!我右臂穴道被點,左臂中了毒掌,看將起來,只怕已難生離此地……」

    田文秀急急接道:「老前輩一生急公好義,吉人天相,但望安令療傷,容晚輩慢慢思脫身之法。」

    他口中雖然說得輕鬆,但心申明白,如沒有意外的變化,絕難脫離此地。

    趙天霄道:「我已覺出臂上毒傷十分厲害惡毒,就算他們不殺咱們,我也是早晚免不了毒氣攻心而死,你來得正好,在我毒傷未發作前,把那破山十拳傳授給你。」

    田文秀急道:「老前輩快請運氣閉左臂穴道,別讓毒氣內侵,晚輩去問他是何等毒。」

    趙天霄道:「不用了,大丈夫死而何恨,豈可求人賜命。」

    田文秀道:「據晚輩觀察所得,此事已非咱們的力量和鎮遠鏢局所能夠應付得了,必得借重弓幫失藥的消息,傳出此地……」

    只聽那暗室之外,傳進了嬌脆的聲音,道:「那姓田的也在此室嗎?」室門大開,緩步定進來一個高舉紗燈的青衣女嬸。

    此時,田文秀已完全鎮靜下來,抬頭打量那嬸女一眼,並非適才所見的婢女,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田文秀,姑娘有何見教?」

    那青衣嬸女舉起紗燈,在田文秀臉上照了一陣,笑道:「你就是田文秀?咱們行令堂金堂主有請大駕。」此女美慧可人,言詞亦甚客氣。田文秀一抱拳道:「有勞姑娘帶路。」

    那青衣女嬸微微一笑,道:「我要先和你商量一件事。」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見教?但請吩咐就是。」

    青衣女嬸笑道:「你為人講不講信用?」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咱們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講求的行義立信,一諾千金。」

    青衣女婢道:「那很好……」微微一頓,接道:「我帶你去見那金堂主,你有脫身逃走的機會,你要不要逃?」

    田文秀暗道:「哪有這等問法,彼此既屬敵對,哪有不逃之理,但被對方坦然地一問,反覺難以答覆。」沉吟了一陣,道:「逃又怎樣,不逃又如何?」

    青衣女嬸道:「你如要逃,我就給你戴上刑具,但你若不逃,就不用戴了。」

    田文秀凝目沉思良久,仰天歎一口氣,道:「我瞧姑娘還是替在下戴上刑具的好。」

    青衣女婢笑道:「你很老實,但你既然說了,那就對不住啦。」

    田文秀雙手一合,伸了出去,道:「姑娘請動手吧!」

    青衣女嬸左手探人懷中良久,突然一抖。燈光下只見一片黑光閃動,田文秀還未看清楚,雙腕上突感一緊,已被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麼刑具,竟然這樣快速的捆住了我的雙腕?」凝日一望,不禁驚呆了。

    原來手腕之上,纏的是細細小指,自身黑點小蛇,蛇尾和蛇頭,兩面蹺起,蛇身卻在田文秀雙腕之上,繞了三匝。

    田文秀一皺眉頭,暗道:「當真是匪夷所思,竟然用毒蛇來當刑具。」

    但聞那青衣女嬸嬌聲笑道:「這是很少見的玉帶墨鱗蛇,蛇身鱗甲,柔巾帶堅,雖利刀利劍,亦難斬斷,齒利毒重,中人必死,但已被我調理得十分馴服,只要你不存掙逃之念,絕不會隨便傷你。」

    田文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這刑具倒是別緻得很。」

    青衣女嬸笑道:「誇獎,誇獎,現在咱們可以走了。」舉著紗燈,當先帶路而行。

    田文秀回顧了趙天霄一眼,低聲說道:「老前輩多多保重。」隨在那青衣女嬸身後,向前行去。

    登上了二十八層石級,眼前是一道緊閉的鐵門。

    那青農女婢伸手在鐵門上輕輕一叩,緊閉的鐵門呀然大開。

    一道強烈的日光,直射下來,再睜眼望去,只見佳木蔥籠,花氣芬芳,亭台花軒,水聲潺潺,敢情是一座廣大的花園。

    田文秀暗道:「好嚴密的佈置,當真是天衣無縫,如非此中人,實是不易尋找。」

    青衣婢女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掩在田文秀雙手之上,扶著田文秀的左臂緩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道:「姑娘這是何意?」

    青衣嬸女道:「在這座花園之外,難免有行人,如果是被他們瞧到了你雙手被捆,豈不要引起他們的多心,這樣用絹帕罩上你的雙手,我再相依身邊而行,不但別人瞧不出可疑之處,而且你就算有什麼詭計,也是不能施展。」

    行過一片花畦,景物忽然一變,只見水波蕩漾,眼前是一座廣大的荷花池。

    一座彎曲的小橋直通往湖中一座水閣上,橋身狹窄,僅可容一人通過,兩邊紅色欄杆,極盡曲纖玲瓏之妙。

    田文秀道:「姑娘請!

    青衣女笑道:「你是客人,自然是該走前面了。」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怕自己走後面暗施算計,不再多言,舉步跨上小橋。

    青衣女緊隨田文秀身後,登上木橋,說道:「金堂主外貌溫和,但他脾氣卻是很壞,問到你什麼話,最好要據實而言,惹他動了火,那就有得你的苦頭吃了。」

    田文秀道:「多謝姑娘指教。」說話之間,已然走到小橋盡頭,浮閣門外。

    青衣女突然大跨一步,槍到田文秀身前,舉手在緊閉的木門上,輕輕彈了三下。

    兩扇閣門應聲大開,一個眉目清秀的道裝童子,迎門而立,望了那青衣女一眼;道:

    「原來是燕姑娘。」

    青衣女道:「有勞傳報一聲,就說紫燕奉命求見。」

    田文秀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並非金堂主找我,這丫頭奉命把我送來此地。」

    那青衣童子對紫燕似甚恭順,欠身道:「燕姑娘請稍站,家師行功未醒。」

    只聽浮閣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要他們進來吧!」

    青衣童子閃身退到一側,道:「燕姑娘請!」

    青衣女嬌軀一側,道:「田少堡主請啦!」田文秀大邁一步,進人閣中。

    這座水上閣台,並不很大,方圓也不過兩丈大小,但卻打掃得纖塵不染。

    靠北邊長窗,放一張檀木雲床,雲床上盤坐著一個青袍鶴發,長髯垂胸的道長,隱隱可識,正是適才地窖暗室中見過的人。

    紫燕伸出了雪白的皓腕,纖指兒輕輕的取下覆蓋在田文秀腕上的絹帕,微微一躬腰,說道:「婢子奉了上命,把這位少堡主送交金堂主。」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雙掌,道:「上命有何教示?」

    這丫頭雖是一名女婢.但權威似是不小,連那堂堂的金堂主,對她亦甚敬重。

    紫燕收好絹帕,舉手一招,櫻唇中,同時發出一聲低嘯,纏在田文秀雙腕上那條玉帶墨鱗蛇,突然自田文秀雙腕上鬆了開來,蛇身一躬一長,直向紫燕竄過去,就在紫燕王掌中,盤成一卷,縮頭閉目,狀至馴服。

    田文秀從心底冒上一股涼意,暗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是調玩長蟲的能手,姑不論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惡毒,單這種仿人的勇氣,就夠恐怖了。」

    紫燕緩緩把盤成的小蛇,放人懷中,才欠身一禮,笑道:「回金堂主的話,萬上去時匆急,只叫婢子把田文秀交給金堂主,怎麼處理他,卻是沒有交代,既然萬上無命,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殺了剮了都是一樣。」

    那金堂主點點頭道.「青犯,快替燕姑娘倒杯茶來。」

    紫燕一欠身,道:「不敢勞動小哥兒,婢子這就告辭了。」

    金堂主就雲榻一合掌.道:「燕姑娘慢走,本座不送了〞紫燕道:「不敢勞動金堂主。」轉付嬌軀,姍姍蓮步而去。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才冷冷對田文秀道:「三條路任你選擇,第一條是投人我萬上門下.戴罪立功……」

    田文秀接道:「請問道長,那二、三條路呢?」

    青袍道人道:「一是生離.一是死別。」

    田文秀一皺眉頭道:「何謂生離?何謂死別?」

    青袍道人道:「生離就是留下你一條命,放你離此……」

    田文秀接道:「太簡單,輕鬆,在下不敢相信。」

    青袍道人點頭,道:「你很聰明,本座最喜愛有才智的人物……」微微一頓,接道:

    「你離開此地之後,要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以免洩露出所見聞的事。」

    田文秀道:「口不能言,那是割去舌頭,手不能寫,是要挑斷腕上主筋……」

    青袍道長笑道:「田少堡主果然聰明,猜得一點也不錯。」

    田文秀道:「那死別可是把在下一刀殺了?」

    青袍道人道:「你仍有著選擇的機會,敝上生性仁慈,雖對要死之人,亦是不忍獨斷專行。」

    田文秀道:「不知有幾種死法可洪在下選擇。」

    青袍道人道:「自然是別處難有的死法。」

    田文秀道:「願聞其詳。」

    青袍道人道:「咱們萬上門下,養有幾隻巨鳥,和幾頭奇獸,鳥食獸吃,任君選擇。」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些人處處透著古怪,口口聲聲說敝上是如何的仁慈,如何的寬大,但懲人方法,卻又是殘忍異常,這鳥食獸吃的死法,倒確實新奇得很。」

    只聽那青袍道人說道:「貧道今日講話已然過多,少堡主如何決定,還望快作主意。」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情勢,縱然想力、法再拖延一刻時間,也是難有幫助。」當下說道:「在下三思之後,覺得道長劃出的三條路,在下是一條也不願去走。」

    青袍道人笑道:「有這等事?」

    田文秀道:「不錯,因此,在下倒想出了一條第四條路。」

    青袍道人道:「嗯!你想懲藉武功衝出此地,是嗎?」

    田文秀道:「形勢雖然對在下不利,但這卻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青袍道人道:

    「好!貧道先讓你三招,也好讓你死得瞑目無憾。」

    田文秀道:「在下是恭敬不如從命,道長要小心了。」一提真氣,緩緩舉起右掌。

    他心中明白,對方的武功,強過自己甚多,這三招相比,實是僅有逃生機會。

    那青袍道人雖和田文秀說了很多話,但人卻一直坐在雲榻上面未動,眼看舉起掌勢,仍是大而化之,恍如不見。田文秀陡然一躍,直逼雲榻,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也不避讓。田文秀勁蓄掌心,輕輕一掌,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道:「道長怎不讓避?」

    青袍道人道:「貧道要試試你的掌力如何。」

    田文秀陡地吐氣,一股暗勁,直湧過去。

    只覺那道人左肩處,柔若無骨:軟似棉絮,應手塌陷了一寸多深。田文秀吃了一驚,急忙收回掌勢。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怎麼收回了掌勢?」

    切文秀道:「道長果然是武功高強,在下還有兩招。」

    青袍道人笑;宣:「只管出手。」

    田文秀道把真力運集發食、中二指上,突然一伸,疾向「天池穴」上點去。

    只聽砰然一聲,田文秀食、中二:指。有如擊在堅石精鋼之上,震得筋骨發麻,二指劇痛。那道人卻是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你服是不服?」

    田文秀道:「在下還有一招,不甘放棄。」口裡強硬,心中卻是大為驚震。

    他一直在用心思考著傳出訊息之策,遲遲不肯出手。

    那青袍道人已然等得不耐,冷冷說道:「你如不敢出手,那就是自甘棄去這最後一招。」

    田文秀正待答覆,突聞鳥翼劃空之聲,一個健壯的白鴿由浮閣一角穿洞而人,繞室而飛。原來那浮閣壁問,開有可容健鴿出人的小洞,只是裡面有白幔掩去,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但見金道長伸出左掌,口中咕咕兩聲怪叫,那健鴿突然飛到金道長左掌之上。

    那素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從那鴿翼下一個細小的竹筒中,抽出一張卷疊的白箋,恭恭敬敬遞了過去,然後伸出雙手,抱走健鴿。

    金道長展開手中白箋,匆匆瞧了一遍,突然皺起了眉頭。

    田文秀凝聚目力望去,但那箋大部被金道長指掌擋去,只瞧列緊急……速示四個字,雖然沒頭沒尾不知說的什麼?但田文秀從四字之上,瞧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定然是萬上門派在外面的弟子,遇上了什麼為難,飛鴿傳訊,請求救兵……』金道長突然抬頭望了田文秀一眼,道:「這西北道上武林人物,你都很熟嗎?」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十九相識!」

    金道長道:「在這西北道上,長安附近,可有一個黑袍用劍的人?」

    田文秀笑道:「道長不覺這話問得太籠統嗎?武林用劍的人,何止千百,單是這長安左近,在下就可列出十人以上……」

    金道長接道:「他喜愛穿著一襲黑衫?」

    田文秀道:「這就更籠統、含糊了,衣色無定,武林穿黑衣的,那是數不勝數,叫在下如何去猜。」

    金道長望望手中白箋,道:「他年紀很輕,武功奇高……」

    田文秀搖搖頭,道:「不行,不行,既無姓名,又無特徵,如何一個猜法?」

    金道長冷冷說道:「如果貧道知他姓名,那也不用問你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生像俊美,跨下白馬,這總該有點眉目了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黑衣白馬,年少英俊,長安左近,哪裡有這樣一個人物?」

    只聽金道長說道:「你想到沒有?」

    田文秀搖搖頭,道:「想不出來,除非在下能夠見他一面。」

    金道長道:「他胯下白馬,奔行如風,乃世界極少見千里馬,總該知道了吧?」

    田文秀忖道:「這倒是一個逃走的機會,至低限度,可把他們取鏢、劫藥的消息,傳遞出去。」當下說道:「這人來歷,在下實難想出……」

    金道長道:「黑衣俊貌,你想不出情有可原,但他胯下千里駒,卻是極為少見,分明是存心推倭,不肯明言。」

    田文秀道:「白毛千里馬,咱們西北道上,倒是有的……」

    金道長急急道:「對了,就是那白馬主人,他叫什麼名字?」

    田文秀笑道:「不過,那白馬的主人,已是五十開外之人,生的五短身材,於枯瘦小,而且他也用的長劍。和道長說的年少英俊,黑衣用劍,卻是無一相同,因此在下未提到他。」

    金道長怒道:「難道他不會娶妻生子嗎?父子情深,他把千里駒送贈愛子,豈不是順理成章。」

    田文秀笑道:「那人習練童子功,終生不能娶妻。」

    金道長怔了一怔,道:「難道他就沒有一位侄兒、徒弟嗎?」

    田文秀道:「有。」

    金道長道:「這就是,那人姓什麼?來歷如何?」

    田文秀拱手一笑,道:「道長說的就是區區在下。」

    金道長臉色二變,冷冷說道:「你膽敢戲耍本座,那是自找苦吃了。」

    田文秀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寒舍被稱作白馬堡,就是因那匹白毛千里駒而得其名。」

    金道長道:「你說那五十開外,乾枯瘦小的人,又是誰?」

    田文秀道:「是在下一位叔父。」

    金道長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白馬現在何處?」

    田文秀道:「白馬堡中。」

    金道長道:「那白馬主人何在?」

    田文秀道:「家叔已然三年未回過白馬堡了。」

    金道長沉思片刻,突然行到靠西側壁間一張木桌旁邊,打開抽屜,取過紙筆,寫了一張字條,低聲說道:「抱過健鴿。」

    那青衣童子應聲奔去,接過白箋捲好,塞人那健鴿翼下的竹筒之中,打開室門,放去健鴿。田文秀雖然暗中留神那金道長的手勢,但因相隔過遠;無法瞧出那金道長寫的什麼。」

    金道長緩步走了過去,笑道:「本座有一件事,實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什麼事?」

    金道長道:「閣下不似膽小畏死之人,不知何以不肯逃走?」

    田文秀一時間揣摸不透他言中之意,緩緩應道:「在下答應了那位燕姑娘,絕不逃走……」

    金道長低說道:「可是那位燕姑娘早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聽他口氣,倒是有著鼓勵我逃走之意,這萬上門中人物,當真是神秘難測,叫人猜不出他用心何在?一時間,倒是不便接日。

    金道長笑道:「你和咱們萬上門無怨無仇,敝上又是一位心地仁慈的人,殺你雖然無害,可是也無益,只要你今後不和萬上門作對,不洩漏今日所見之秘,你就可以走了!」

    田文秀一向智計過人,但此刻卻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呆,道:「道長之意,可是說在下此刻可以走了?」

    金道長道:「正是如此,但最好是從今以後別再和咱們萬上門作對,嚴守所見之秘。」言罷,登上雲床,一揮手,道:「可以去了。」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但聞呀然一聲,室門大開,那青衣童子站在門口,說道:「閣下請吧!」

    如是換了旁人,必然會藉機急走,生恐那金道長夜長夢多,改。變了主意,但田文秀為人精細,不肯鹵莽從事,覺得這金道長在片刻之間,態度忽然大變,這其間必然是別有緣故,關鍵就在那健鴿帶來的一封密函之上。

    他愈想愈覺不對,只覺其間疑竇重重,費人猜測,不可不小心從事……

    只聽那青衣童子說道:「此等機緣,甚是難得,閣下怎的還不走呢?」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還有一位同伴,被囚於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咱們武林中人,講求是義同生死,患難與共,他既然被囚,在下豈可獨自離去?」

    青衣童子怒道:「你這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放你一個也就是了,還要來管別人生死。」

    田文秀道:「如是只放在下一人,在下是寧可不走。」

    青衣童子道:「不走也就算了。」

    田文秀突然向後退了幾步,坐在一張木椅之上,閉起雙目,連望也不再望那青衣重子一眼。

    這當兒,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只聽浮閣門外,傳進來一個嚴肅低沉的聲音,道:「大護法呼延光,求見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頭一震,暗道:「看來這行令堂主的身份不低。」

    那青衣童子面色冷肅,望著田文秀欲言又止。

    田文秀低聲說道:「在下和那呼延大護法十分熟悉,不知在下在此方不方便?」

    那青衣童子還未來得及答話,室外又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道:

    「第一路總探,萬里追風劉飛,有緊急大事,求見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中暗道:「難道丐幫已然查出失藥之事,為萬上門所為了嗎……」

    心念轉動之間室外又響起一個沉重聲音道:「長安行宮四周,已發現武林人物出現,恭請行令堂主裁決。」

    片刻之間,連續傳來了警報,那青衣童子顯然有些張慌失措,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但他卻有他的對付辦法,未想出處理辦法之前,對這些連續傳來的緊急警報,一概不理。

    田文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等緊急之事,難道那金道長,就聽而不聞嗎?」

    田文秀心中一動,一個新起的念頭,突然由腦際間閃過,忖道:「那金道長怎的人定如此之快,適才還好好和我談話,何以在眨眼工夫之間,就進人禪定之境,這只怕是有些古怪?」

    他心思縝密,任何微小之事,亦是不肯放過,當下低聲對那青衣童子說道:「情勢緊急,你怎麼不叫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白了田文秀一眼,仍是一語不發。

    這萬上門似有著森嚴無比的法規,那浮閣室門雖然大開,但田文秀卻無法看到室外之人,想是那些傳訊之人,未得室中反應之聲,都侯在小橋外,不敢擅越小橋。

    田文秀不聞那青衣童子回答之言,又道:「兄台為何不叫醒那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怒道:「誰要你多管閒事……」

    他說話雖滿臉怒意,但聲音仍然很低,顯然怕驚醒了那金道長。

    田文秀緩緩站起身來,直向那金道長走了過去。

    青衣童子突然一橫身,攔住了田文秀道:「你想要幹什麼?」

    田文秀道:「閣下既然不便喚醒金道長,在下只有替你代勞了。」

    青衣童子雙手亂搖,道:「不要驚動他,快些給我坐好。」

    田文秀聽他口氣突然間變為十分柔和,心中更是奇怪,暗道:「他不但不敢和我動手,甚至連說話,也不敢大聲一些,這其間定然有什麼奇怪之處,難道和這金道長入定有關嗎?」心念轉動,人卻向前大邁一步,暗運功力,身子直向青衣童子憧去。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閃避開,低聲說道:「不要亂動,快坐下去。」

    田文秀心中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仍然十分險惡,如若是這青衣童子真動了火,只要招呼一聲,那室外等倏的高手,即可蜂擁而入,自己就不是敵手了,因此,也不敢過度的激怒那青衣童子。

    那青衣童子年紀幼小,只不過十三四歲,看上去眉目清秀,倒也聰明伶俐,可是一時遇上大事,就有著不知所措之感,呆呆地站著不動。

    田文秀目光轉動,心中暗作盤算道:「我如出其不意,點了這童子穴道;再設法收拾了那金道長,就可從容而去了,這萬上門既有著很森嚴的戒規,諒那閣外高手,未得允准,不敢擅自進人閣中。」

    只聽浮閣外又傳來那沉重的聲音,道:「東、北兩方,都已發現了逼近的武林人物,而且已經接近了咱們埋伏在四周的暗樁,是否要出而拒敵,小人難作主意,還望堂主裁決。」

    那青衣童子注目望著靜坐不動的師父,目光之中,流露出焦急之情。

    田文秀心中一轉,低聲說道:「小兄弟,令師幾時可以清醒過來。」

    那青衣童子顯然是方寸已亂,竟然應道:「不一定啊!」

    田文秀道:「大勢緊急,強敵已然逼近了行宮,令師不傳令下去,下屬不敢作主張,這樣乾耗下去豈是良策。」

    青衣童子眨動了一下眼睛,道:「話是說得不錯,可是,我要說些什麼呢?」

    田文秀笑道:「可要在下教你嗎?」

    青衣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田文秀道:「小兄弟聰明絕倫,這好與壞,真和假,總應該聽得出來。」

    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充告訴我怎樣對付那些迫近行宮的武林人物。」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可出手抗拒,以免洩漏隱秘……」

    青衣童子點點頭道:「這話不錯。」

    突然走到室門口處,說道:「嚴小青代師傳諭,長安行宮守衛之人,盡量隱起行蹤,不可和來人抗炬。」

    只聽一人應道:「敬聽法諭。」

    田文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暗道:「這萬上門的規令,當真是森嚴得很。

    只見那青衣童子回身行了過來,低聲對田文秀道:「那呼延大護法,有事要求見家師,要如何答覆於他?」

    田文秀說:「令師幾時能醒?」

    那青衣童子冷冷說道:「隨時可醒。」

    田文秀知他心中已動了懷疑,暗自提高警覺道:「田文秀啊!田文秀,只有遺走浮閣外面之人,你才有逃走的機會。」當下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過隨門問上一句罷了!」微微一頓,接道:「小兄弟可以告訴他今夜二更時分再來。」

    那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但那第一路總探萬里追風劉飛,緊急要事,求見家師,又該如何才是?」

    田文秀道:「你要他權宜處理,如是遇上了特別辣手的事,明天再來請命,也是一樣。」

    嚴小青點點頭,道:「眼下只有『這個辦法,先把他們遣走就是。」大步行到室門口處,依照田文秀之言,吩咐了一遍。

    田文秀目光流動,望了盤坐在雲榻上的金道長一眼,只見他閉目而坐,但是對浮閣中發生的事物,毫無所覺,心中暗忖道:「這人不是打坐人定,這其問,定是別有原因,以他在萬上門的權位之重,如若能先把他制服,不難使萬上門受一次大挫折,如若是以他交換那趙天霄的命,自是輕而易舉了。」

    心中忖思之間,那嚴小青已緩步走來,抱拳一禮,道:「多謝你從中相助。」

    田文秀道:「不用客氣。」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娃兒不知真正武功如何?」

    但聞嚴小青長歎一聲,說道:「這樣吧!我拿出刑具,你自己戴上吧!」探手人懷,摸出一條紅索,按道:「你自己捆住兩支手吧!」

    田文秀望那紅索一眼,只不過細如燒香,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這區區一根紅索,豈能捆得住在下嗎?」

    嚴小青道:「這也不過是做個樣子。」

    田文秀伸出手緩緩接過紅索,說道:「很好,在下倒是試試這條小小的紅索,如何能夠綁得住武林高手。」暗中運集功力,用力一扯,那紅索竟然是未被扯斷。嚴小青道:

    「怎麼樣?可是夠牢的嗎?」

    田文秀還未來得及答話,突覺腰間一麻,雙手登時失去了作用,手中紅索脫手落地。

    嚴小青撿起地上紅索,微微一笑,道:「對不佳啦!少堡主。」

    田文秀被他點了麻穴,全身不能動彈,但口齒卻仍可說話,心中暗道:「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紀,竟是這般的陰險。」口中卻冷冷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嚴小青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此刻情勢不同,我縱然有放你之心,但事實卻不容我放你,只有暫時委屈你了……」

    田文秀道:「為什麼?」

    嚴小青道:「你剛才教我代師傳渝,不准他們和來人抗拒,我越想越覺不對,如果強敵人了我們這長安行宮,則行宮之秘,豈不洩漏無遺……」

    他伸出手去,又點了田文秀的啞穴,接道:「你心中不用不服,待過了這段險惡時光之後,我解了你的穴道,咱們備憑武功比試一陣,那時總叫你心服口服就是。」

    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片刻間已到了浮閣室外。

    一個低沉的聲音送了進來,道:「屬下已遵從堂主之令傳諭行宮四閡護衛,不可和人抗拒,目下來人已分兩路進人行宮,恭請堂主裁示。」

    嚴小青皺起眉頭,沉吟了一陣道:「嚴小青代師傳令,既然行宮未作抗拒,索性不要理會他們了,只要嚴守各處機密所在。」

    那室外的聲音又道:「如是侵入要地呢?」

    嚴小青道:「那就出手搏殺不許留下活口。」

    室外聲音應;直:「屬下領命……」略一沉吟又道:「堂主這浮閣四周,可要派人護駕。」

    嚴小青道:「不用了。」

    但聞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逐漸遠去,想是那人已離浮閣而去。

    嚴小青伸手抱起了田文秀,緩緩把他放在榻上,低聲說道:「你害我不淺,你也只好受些委屈了,如是今日這長安行富有什麼大故火變,第一個就先殺你,也好出了我胸中一口惡氣。」

    嚴小青放好了田文秀的身子,把他擺成了一個盤膝而坐的姿態,從懷中摸出一副人皮面具,套存田文秀的臉上,低聲笑道:「雖然你騙了我,但我心中也有些喜歡冒險,家師常說,一個人愈歷困苦艱難,愈能奮發向上,但我自知事以來,從未遇什麼艱難困苦的事,今日倒是可以大大地見識一番了。」

    田文秀心中暗自悔恨道:「這行令堂主一坐如此之久,並未醒過,我該早些下手才是,想不到陰溝裡翻船,被一個稚氣未脫的該子,玩弄於掌股之上,這件事如若傳揚江湖之上,當真羞見江東父老了。」

    只見那嚴小青迅快地取過懸掛在壁間的長劍藏人云榻之下,卻從榻下取出兩把鋒利的匕首藏人懷中。

    出文秀一面暗中運氣.試行自解穴道,一面卻留神看那嚴小青的舉動。

    只見嚴小青伸手在壁間一拉,開啟了一扇門來,從中抱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王鼎,然後又取出幾個玉瓶,拔開瓶塞,倒出一些藥物,加人那石鼎之中,把石鼎搬在那金道長的身前放好,又從壁櫥內搬出了兩個密封的瓷罐,放在室角,關好壁櫥輕輕掩上室門,這才停下手來,坐在一側木榻之上,閉上雙日休息。

    大約過了有頓飯工夫,室外突然響起沉重急促的步履之聲。

    只聽一個宏亮的聲音道:「有人在嗎?」

    嚴小青一躍而起,道:「找哪一位?」

    砰然一聲,室門大開,一個黑面大漢,大步走了進來。

    在那大漢身後,緊隨著三個鵲衣百結的丐幫弟子。田文秀看得真切,那黑衣大漢正是章寶元,不知何以和丐幫弟子們走在一起。

    章寶元雙目炯炯,望著嚴小青問道:「你是什麼人?」

    章寶元怒道:「我知道,我要問他姓名?」

    嚴小青緩緩說道:「幾位無緣無故,侵人人家宅院,登堂人室,難道不怕王法嗎?」

    章寶元向無辯才,心中一急,更說不出個明堂來,沉吟了一陣,才大聲吼道:「那木榻上坐的老道是誰?」

    他忽然間改變了話題,問得那嚴小青也為之呆了一呆,望了望木榻上的師父,道:

    「我家老爺的上賓。」

    章寶元道:「他來此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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