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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回崔姑探身世 文 / 臥龍生

    第二天夜晚初更過後,石玉、唐琳、何方、劉文、蔡武,都換了勁裝,佩帶著兵刃,集合蓮園大廳之前。崔玉蓮帶著小玲,由大廳中緩步行了出來。展翼緊隨在兩人身後。

    石玉一躬身道:「姑娘,都已經準備好了。」

    崔玉蓮點點頭,道:「你們去接應一個中年婦人,不惜任何手段,要她平安進入蓮園。」

    石玉道:「咱們沒有見過那位中年婦人……」

    崔玉蓮道:「這位展少俠見過,他帶你們去。」

    石玉道:「是!展少俠請吧!」

    展翼沒有多問一言,舉步向外行去。

    石玉低聲道:「姑娘,是不是要把她接入蓮園?」

    崔玉蓮道:「是!嚴密保護,不許她受到一點傷害。」

    石玉道:「姑娘,如是他們打出了總寨主的招牌呢?」

    崔玉蓮道:「不用接受。」

    石玉道:「如是總寨主親自現身呢?」

    崔玉蓮道:「這個,不太可能吧?」

    石玉道:「姑娘,如若此事重大,別人無法阻止,總寨主也非全無出動的可能。」

    崔玉蓮道:「嗯!就算總寨主親自出現,你們讓他找我理論。」

    石玉道:「屬下遵命。」

    轉過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唐琳一直對展翼保持了相當的仇恨,回顧了展翼一眼,別過頭去。

    展翼緩步行了過去,低聲道:「花鳳到了崔家塢,你知道麼?」

    唐琳道:「聽說了。」

    展翼道:「她天生妖媚,根本不可能為一個人所擁有……」

    唐琳道:「哼!一個人妻子被人奪了,你竟然若無其事,也不覺著慚愧?」

    展翼道:「她離你而去時,就那樣走了……」

    唐琳接道:「那不同,你和她……」。

    展翼道:「也是一樣,她說走,就走了。」

    唐琳道:「有這等事,難道她一點就不留戀麼?」

    展翼道:「如若她是個戀舊的人,她就不會棄你而去。」

    唐琳點了頭,道:「展少俠說的倒也有理。」

    展翼道:「花鳳就是花鳳,一代天生尤物,她不能和別人一樣,別人也不能代替她。」

    唐琳吁了一口氣道:「花鳳走了,展兄心中是否有些難過呢?」

    展翼道:「難過,總是有一些,不過,這件事,在下早已想到,只不過遲早的事,所以,在下心中早就有了一點準備,對她之去,就可以適應了。」

    唐琳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展兄這麼一說,在下的心中倒也可去了一件心事了。」

    展翼笑一笑轉頭望著石玉道:「石兄,咱們現在可以分配一下工作了。」

    石玉道:「咱們六個人,分成兩組,避免實力太過分散,而且,也可相互照應。」

    唐琳道:「對!在下希望能和展少俠分在一組。」

    石玉點點頭道:「好!你和展少俠,再加上蔡武,由唐兄為首。」

    唐琳道:「展少俠和我們在一起,這領頭一幟,自然應該由展少俠領頭了。」

    展翼道:「你不用客氣,在下只是客位,不敢破壞規矩。」

    石玉道:「不錯,展少俠不知咱們之間的聯絡信號,怎麼能麻煩展少俠呢?」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令諭,要咱們接應一個中年婦人,把她護入蓮園。」

    蔡武道:「如是遇上了夫人的攔截呢?」

    石玉道:「放開手腳施展,重要的是,不要傷到咱們的客人。」

    展翼道:「石兄,大家都是一條命,真要到拚命的時候,也逃避不了,石兄也不用太多的顧慮,就在下所知,那申三娘的武功,決不在你我之下。」

    石玉道:「比起咱們,算不了什麼,但比你展爺,她只怕難以及得。」

    展翼道:「申三娘,實在叫人有些莫測高深,除了你們姑娘之外,她誰也不怕,咱們來接她,只不過,給她一點信念,崔玉蓮確有接她之意。」

    石玉道:「哦!」

    六個人分配好接應之處,各自行去。

    六個人也不過剛剛分開,一個中年婦人已緩步行了過來。

    很出人意料之外。竟然無攔截之人。

    中年婦人的聽覺、眼力,都極為靈敏,立刻覺著有人。

    停下腳步,回顧了一眼,冷笑一聲,又向前面行去。

    出奇的順利,中年婦人一路無阻的到了蓮園前面。

    展翼已看得清楚,來人正是申三娘。

    申三娘抬頭打量了圍牆一眼,並未越牆而入,卻繞向大門行去。

    展翼、石玉等,魚貫跟來。

    申三娘行到了大門前,伸手叩動門環。

    木門呀然而開。丫環小玲,當門而立。

    石玉、展翼等,都已從後面跟了上來。

    崔玉蓮緩緩迎了上來道:「老前輩請進吧!」

    申三娘回顧了身後的石玉等一眼,直入蓮園。

    忽然間,燈光通明,古如蘭帶著一群人行了過來。

    這些人似乎是早已經埋伏在那裡,等候著這個時刻。

    申三娘冷冷說道:「崔姑娘,他們……」

    崔玉蓮接道:「老前輩進入蓮園,那就沒有你的事了。」

    申三娘應了一聲,行了進來。

    崔玉蓮道:「石玉,守住大門,展兄是客人,請入園中。」

    展翼大步而入。

    崔玉蓮高聲說道:「蓮園是禁地,未得我同意之前,任何人,進入了蓮園之後,格殺勿論。」

    石玉道:「姑娘,要不要掩上園門?」

    古如蘭高聲說道:「蓮兒,不可掩上園門,我有話說。」

    崔玉蓮並不理會,掩上了門。

    園外,傳來了叩門之聲。

    崔玉蓮沉吟了一陣,道:「石玉,打開園門。」

    木門打開,古如蘭緩步行了進來,道:「玉蓮,這中年婦人是誰?」

    崔玉蓮道:「不管她是誰,但她進入了蓮園,那就是我的事了。」

    古如蘭道:「玉蓮,咱們相處的不錯,不要為這點事,鬧得不愉快。」

    崔玉蓮道:「我明白,但目下情形,似乎是你在找我的麻煩,蓮園之外,你們盡可派人截殺,但蓮園之內的事,我不希望你們干涉。」

    古如蘭道:「玉蓮,這件事,不是我要管。」

    崔玉蓮道:「不是你,崔家塢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管這件事?」

    古如蘭道:「你爹,崔五峰。」

    崔玉蓮道:「我爹?這蓮園中的約定,是我爹同意的,他怎會出爾反爾。」

    古如蘭道:「有些事,太過重大,總不能一概而論,你爹既然有意要問這件事,你總不能太使他難過。」

    崔玉蓮道:「你可是在傳達我爹的令諭?」

    古如蘭道:「我不希望你們父女之間,鬧得太僵,所以,我想替你們之間緩衝一下。」

    崔玉蓮淡淡一笑,道:「盛情心領了,二娘既然可以轉達我爹的令諭,我也希望能把我的意思告訴爹呀。」

    古如蘭道:「好,你請說。」

    崔玉蓮道:「我替崔家塢,出了不少的力,也替我爹作了不少年的殺手,一個作女兒的報答,也已經很夠了。」

    古如蘭道:「玉蓮,話怎麼可以這樣說呢?他究竟是你爹啊!」

    崔玉蓮道:「不錯,他是我爹,但我們父女之間,好像親情也很淡。」

    古如蘭道:「這話就不對了,你們究竟是父女啊!天下哪裡還有比父女更親密的人。」

    崔玉蓮道:「是!我們是父女,但我爹對我,也不像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樣子。」

    古如蘭笑一笑道:「玉蓮,這我就不明白了,你爹在我面前,一直誇獎你這個女兒啊!」

    崔玉蓮道:「二娘,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現在,二娘也該回去休息了。」

    古如蘭呆了一呆,轉身緩步而去。

    崔玉蓮目注古如蘭離去了之後,才冷冷說道:「石玉,掩上園門。」

    古如蘭人剛剛步出園門,石玉已碰然一聲,關上了木門。

    崔玉蓮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老前輩,咱們到廳中坐。」

    申三娘點點頭,向大廳中行去。

    崔玉蓮目光轉注到展翼的身上,道:「展兄,你也來吧。」

    展翼道:「你們談的是過往之事,在下參與,是不是方便?」

    崔玉蓮道:「方便,沒有什麼不方便。」

    展翼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行入廳中,小玲獻上了香茗,悄然而退。

    崔玉蓮道:「諸位請坐吧!」

    申三娘喝了一口茶道:「姑娘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了。」

    崔玉蓮道:「那多有不敬,希望大娘原諒。」

    申三娘道:「你已手下留情,我們都很感激。」

    崔玉蓮道:「大娘,我回來,再三的想過,覺得大娘是我唯一可信的人。」

    申三娘道:「姑娘太客氣了。」

    崔玉蓮道:「晚輩言出至誠,希望大娘,也能以誠相待。」

    申三娘沉吟了一陣道:「好!你問吧!不過,老身先要說明,有些事,我也不完全知道,還有這中間的曲折,大部分要憑推想。」

    崔玉蓮道:「我明白。」

    申三娘道:「所以,有些事,還要姑娘自己多用一些心思才好。」

    崔玉蓮輕輕吁一口氣,道:「晚輩明白。」

    申三娘道:「好!現在,姑娘請問。」

    崔玉蓮道:「當先大伯父,怎麼認識我娘的,是我娘嫁給我爹之後,還是嫁給我爹之前?」

    申三娘道:「嫁給你爹之後,不過,你娘那時是出了名的美人,所以,我們雖不識她,但卻慕名久矣!」

    崔玉蓮道:「我娘的出身是……」

    申三娘接道:「令堂行三,是一位名鏢頭的女兒,在一次劫鏢搏殺中她的父親和兩位兄長,都戰死當場,你父親及時而至,殺死了對方七個人,救了你娘。」

    崔玉蓮點點頭,道:「是這樣的,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他心中恨你娘……」

    崔玉蓮接道:「娘死的太早,可憐我連娘的音容笑貌,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申三娘道:「我記得,那時,你只有三歲左右。」

    崔玉蓮道:「我娘是怎麼死的了。」

    申三娘道:「自縊而死。」

    崔玉蓮道:「會不會是受人謀害的?」

    申三娘道:「不是!她自縊而死,是受環境逼迫的。」

    崔玉蓮道:「大娘,當時情勢,我娘除了死亡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

    申三娘道:「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有很多事,都被阻延不前。」

    崔玉蓮道:「什麼事?」

    申三娘道:「你父親設下的陰謀,加害先夫及你娘,這件事,並非太難辨明的事,我相信,我能很快的證明了這件事,你娘很聰明,她也應該知道,用不著死,但她竟然死了,先夫因你娘之死,才含忿自絕的……」

    崔玉蓮道:「大伯為我娘之死而自絕,是不是有些引人誤會呢?」

    申三娘道:「玉蓮姑娘,令堂自縊而死,先夫有口難辯,再說當時情形,先夫如不自絕,令尊也不會放過他。」

    崔玉蓮道:「晚輩出生也晚,憶不起大伯形貌,但我卻聽到大伯神勇,怎會……」

    申三娘接道:「在當時,他的武功,確在令尊之上,不過,他當時已經身中奇毒,實也沒有能力再打下去了。」

    崔玉蓮道:「所以,他就自絕而死?」

    申三娘道:「對!」

    崔玉蓮歎息一聲,道:「大娘,有一件事,晚輩心中一直存疑,希望大娘能給我一個解釋。」

    申三娘道:「什麼事?」

    崔玉蓮道:「關於我的身世,我!究竟是不是崔五峰的女兒?」

    申三娘沉吟不語。

    崔玉蓮苦笑一下,道:「大娘,晚輩是誠心請教,縱然有什麼不便開口之處,也請大娘直言。」

    申三娘道:「玉蓮,老實說,這一點,我也有懷疑,不過,你們父女之間的性格,為人,都有了一段很大的距離,可是,你娘又不是壞人,她是賢淑的女子,雖然出身在武林之中,但她卻知書達理,十分守分,你不像崔五峰的女兒,但如說你母親會和人私通,我也實在難信。」

    崔玉蓮道:「大娘,我想知道真相,不要心存顧忌。」

    申三娘道:「你娘生前,和我相處很好,有一天晚上,我們同榻長談,說了不少的話……」

    崔玉蓮道:「大娘.請說下去。」

    申三娘道:「玉蓮,這件事關係著你娘的名節,而且是出她之口,入我之耳,我提不出證據。」

    崔玉蓮道:「證據,我們可以去查,雲深不知處,還知身在此山中,大娘,不能讓我沒有一點眉目啊!」

    申三娘道:「你娘那一夜,喝了一些酒,帶著三分醉意……」

    崔玉蓮接道:「大娘,我娘是不是常常喝酒呢?」

    申三娘道:「不是常常喝酒,那一天,大約是為了要和我多說幾句話,所以,喝酒壯壯膽子。」

    崔玉蓮道:「她說了些什麼?」

    申三娘目光轉注到展翼的身上,沉吟不語。

    展翼緩緩站起身子,道:「在下出去片刻。」

    崔玉蓮道:「不要,我要你明白我真正的身世。」

    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但申三娘卻不便接口,展翼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了下來。

    崔玉蓮道:「大娘,說下去吧!不要有什麼顧忌。」

    申三娘歎息一聲道:「玉蓮,有些事,只能推想,沒憑沒據的說出來只怕很難說出個所以然來。」

    崔玉蓮道:「大娘,我希望你能暢所欲言。」

    申三娘道:「這個,這個……」

    崔玉蓮接道:「大娘,據實說吧,別擔心什麼。」

    申三娘道:「玉蓮,我聽你爹說過,他一直懷疑你不是他親生的女兒。」

    崔玉蓮道:「我如不是他的女兒,我是誰的女兒呢?」

    申三娘道:「他沒有說過——」

    崔玉蓮黯然說道:「大娘,告訴我吧,這個世界上,只怕你是唯一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你如不肯告訴晚輩,只怕我這一生也無法瞭解自己的出身了。」

    申三娘道:「玉蓮,你如知道了你的出身之後,你會如何呢?」

    崔玉蓮道:「這些年來,我早就有了這個懷疑,所以,我會忍耐下去,我會接受下這個事實。」

    申三娘沉吟了良久,道:「好吧!玉蓮,你娘確然告訴過我這件事,不過,我答應過她,不告訴任何人,所以,你大伯生前也不知道這件事,你爹也只是懷疑,因為,他找不出你娘的朋友來。」

    崔玉蓮道:「我爹是何等精明之人,怎會找不出原因來?」

    申三娘道:「因為,他不常現身,你爹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崔玉蓮道:「那他是——」

    申三娘道:「玉蓮,我需要先說明一件事,你娘她是個很好的人。」

    崔玉蓮道:「我知道。」

    申三娘道:「這件事,怪不得她,何況,那時間她還沒有和你父親成親。」

    崔玉蓮道:「哦!」

    申三娘道:「她是為了救人,那個人,也有著值得救的原因。」

    崔玉蓮急道:「大娘,我會原諒娘,你就說下去吧!」

    申三娘思索了片刻,道:「是你娘進入崔家塢的第三天吧,她的傷,剛剛復元……」

    崔玉蓮黯然接道:「我娘的傷,是不是很重?」

    她千方百計想知道真象,但真的內情將要揭露之時,她內心之中,又有著很恐懼的負擔。

    申三娘語聲頓了一頓,接道:「玉蓮,你娘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也許她犯了一項錯誤,但她卻用十倍以上的痛苦,賠償了她的錯失。」

    崔玉蓮道:「我知道,大娘請說下去吧。」

    申三娘道:「事情就是那麼個巧,那天夜中,一個人闖入了他的閨房……」

    崔玉蓮道:「那人是誰?」

    申三娘道:「就是你的父親。」

    崔玉蓮道:「他怎麼能夠如此無禮。」

    申三娘道:「唉!這是緣,也是孽,你娘當時,只是為了救他……」

    崔玉蓮道:「他有病?」

    申三娘道:「沒有病,他是受了傷。」

    崔玉蓮道:「什麼傷?」

    申三娘道:「一種毒傷,一種很奇怪,也很嚴重的毒傷。」

    崔玉蓮道:「哦!」

    申三娘道:「更可悲的是,你娘竟識得那種毒,也知道解救之法,所以,她開始幫助他……」

    崔玉蓮道:「以後呢?」

    申三娘道:「聽說療傷過程中,必須要借得身軀傳熱,就那樣,他們之間,造成了一種錯誤……」

    崔玉蓮泣然說道:「那怎麼可能呢?……」

    申三娘道:「我沒有見過那個人,你娘也沒有給我說的很清楚,但我知道那個人,必是一個很具有特異氣質的人。」

    崔玉蓮道:「哦!」

    申三娘道:「他好像在那裡停留了幾天,等他的傷勢全好之後,才離開。」

    崔玉蓮道:「哦!」

    申三娘道:「然後,崔五峰就向你娘提出婚姻之求。」

    崔玉蓮道:「我娘為什麼要答應,為什麼不說明內情。」

    申三娘道:「她沒有說是否已說出內情,但她嫁給了崔五峰,那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

    崔玉蓮道:「我娘以後,就沒有見過那個負心人?」

    申三娘道:「見過一次,他要帶你娘走,你娘一口回絕。」

    崔玉蓮道:「我娘為什麼要……」

    要怎麼樣,她沒有接下去。

    申三娘道:「崔五峰懷疑你娘不貞,並不是抓到了你娘什麼。而是,他懷疑到你的出生時間。」

    崔玉蓮道:「這個,這個……怎麼能夠作準呢?」

    申三娘道:「據我所知,你娘和你爹成親之後,規規矩矩。克盡婦道,整日連後院也難得離開一步。」

    崔玉蓮道:「我娘是不是很美。」

    申三娘道:「這件事很容易說明,你自己照鏡子看看,就知你長的如何?」

    崔玉蓮道:「我——」

    申三娘道:「你有九分以上像你母親,不同的是,你娘性格溫柔一些,不像你這般剛強。」

    崔玉蓮道:「我總不能和我娘一樣,被他們欺侮一輩子。」

    申三娘笑一笑道:「玉蓮,要說的話,我都已經說完了,餘下的事,該由你自己去決定了。」

    站起身子,準備告辭。

    崔玉蓮吃了一驚,道:「大娘!你要到那裡去?」

    申三娘道:「我要走了。」

    崔玉蓮道:「你不能離開這座院子,他們會攔擊你。」

    申三娘道:「我總不能永遠住在這裡,他們也不會在半途之中撤走。」

    崔玉蓮道:「大娘。我還有一些話,沒有問完,屈駕你再多留片刻。」

    申三娘道:「好!你還有什麼疑問?」

    崔玉蓮道:「大娘,我好孤獨,好可憐呀!我有父親,但我卻很多年不和父親見一次面,從小到大,除了授我劍術的師父之外,沒有一個真正喜歡我的人。」

    申三娘道:「哦!玉蓮,如若你嬌生慣養,哪裡會有這一身成就。」

    崔玉蓮道:「大娘,這世上,有沒有早生兩三個月的人。」

    申三娘道:「這個,不太多。」

    崔玉蓮道:「這麼說,我爹的懷疑我娘,也非無因了。」

    申三娘道:「對。」

    崔玉蓮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申三娘道:「不明白什麼?」

    崔玉蓮道:「我娘既然忍辱負重,為什麼一定要死,為什麼不留下我的……」

    申三娘接道:「崔五峰處心積慮要殺她,她又如何能躲得了。」

    崔玉蓮道:「大伯是我娘拖累了。」

    申三娘道:「我仔細想過這件事,沒有你娘這擋子事,崔五峰也不會放過你大伯,不殺了他,崔五峰不敢妄生謀霸江湖之心,只不過,他們把這兩檔子事,合在一起辦了,弄的人含冤不明。」

    崔玉蓮道:「大娘,這麼說,你對玉蓮也不記恨了?」

    申三娘道:「玉蓮,這件事,和你完全無關,我怎麼會記到你頭上呢?」

    崔玉蓮道:「聽大娘一番真言,玉蓮已經肯定不是崔總寨主的骨肉了。」

    申三娘沉吟了一陣,道:「玉蓮,我說的都是經過事實,不過。以你娘的聰慧,對於如此重大的事,不會不留下一點線索出來。」

    崔玉蓮道:「線索,留在何處?」

    申三娘道:「你娘住的房子,已經被崔五峰夷為平地,改作處決人犯的神秘刑場,這也說明了你爹心中對你娘的恨意多深。」

    崔玉蓮道:「哦……」

    申三娘道:「不過,你娘早已想到了此點,記得她告訴過我一句話,那就是她死去之後,只怕屍體也不會留下。」

    崔玉蓮道:「他們毀去了我娘留下的一切痕跡,就算娘留下了什麼,只怕也已經被他們破壞了。」

    申三娘笑一笑,道:「玉蓮,給我一點時間想想如何?這件事太過重大,我不能隨便說,必須要找一點證明出來。」

    崔玉蓮道:「這些年來,我已經得到了不少蛛絲馬跡,再經大娘這一番證明,老實說,已經用不著什麼證明了。」

    申三娘沉吟了一陣,道:「玉蓮,這件事,一定有可以找到的證明,希望你耐心的找一找……」

    崔玉蓮歎息一聲,道:「是的,我必須找出證明來,才能……」

    才能如何,她沒有再接下去,卻回顧了展翼一眼,道:「展兄,小妹還想請你再幫一次忙。」

    展翼笑一笑,道:「姑娘如此看得起我展某,展某榮寵得很。什麼事,但請吩咐一聲。」

    崔玉蓮低聲,道:「這崔家塢中,你們已經無法再待下去,所以,我想請展兄幫我去找到申兄弟,和勞三叔,一起離開這裡。」

    展翼道:「姑娘也要離開這裡?」

    崔玉蓮道:「這蓮園是我所有,我可以去,也可以來。」

    展翼道:「姑娘,在下是受邀而來,我可以走,但申老前輩,是化費了千辛萬苦才混進來的。」

    崔玉蓮道:「大娘,你有什麼事,吩咐我一聲,我一定替你辦到……」

    語聲頓一頓,接道:「目下你形跡已經洩漏,我爹已知你是誰,必會全力對你出手。」

    申三娘道:「你爹的武功……」

    崔玉蓮道:「非常高明,我無法了然他成就的詳細情形,但卻知道他,決不是常人能敵。」

    申三娘道:「你爹的成就,比你如何?」

    崔玉蓮道:「這個,很難分出優劣,但我自己知道,我勝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展翼接道:「申前輩,玉蓮姑娘幾句話,倒是由衷之言,那崔五峰的成就,在下略知一二。」

    申三娘道:「你和他動過手?」

    展翼道:「不錯,我和他試過一招。」

    申三娘道:「比你如何?」

    展翼沉思良久,道:「可能會比我高明一些。」

    申三娘道:「那當真不可輕敵了。」

    崔玉蓮道:「你們看到的,還都是他的外表成就……」

    申三娘道:「難道他還有什麼不見人的高明之處?」

    崔玉蓮道:「對,他練了幾種很邪惡、神秘的武功,聽說是凶厲十分。」

    申三娘道:「哦!」

    崔玉蓮道:「那些武功,聽說,大都是已經失傳的武功。」

    申三娘道:「他又從何處尋得?」

    崔玉蓮道:「不知道他如何尋得了那些武功,這件事,也正是他萌生野心的動機。」

    申三娘道:「唉!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武功一道,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了。」

    崔玉蓮道:「多謝大娘指教。」

    申三娘道:「玉蓮,我的話也說完了,現在,似乎是應該走了。」

    崔玉蓮道:「大娘,你不能走!」申三娘道:「哦!你是說外面有人攔截我?」

    崔玉蓮道:「是!他們已經調集了很多的高手,在外面埋伏。」

    申三娘笑一笑,道:「崔五峰在不在?」

    崔玉蓮道:「大概不在,不過,除了總寨主之外,古如蘭,可能調動了很多的精銳高手。」

    串三娘笑一笑,道:「玉蓮,除非崔五峰親自出手,別的人,我也不放在心上。」

    崔玉蓮道:「大娘,古如蘭,不可輕視,她不但能控制了大半個崔家塢,而且,也征服了總寨主。」

    申三娘緩緩站起身子,道:「謝謝你一番好意,不過,我一定得走。」

    展翼道:「夫人,在下通知你到此,也應該送你離去。」

    崔玉蓮也緩緩站了起來,道:「我也送大娘一程。」

    申三娘道:「不用送了,一旦崔五峰出了面.那不是造成一種很尷尬的情景麼?」

    崔玉蓮道:「真到了那個情景之下,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不過,我想他會避開你,有些事兩人當面一對口,反而會發現了很多的隱秘。」

    申三娘道:「玉蓮,這件事,不可驟作決定,我希望你在沒有拿出確實證據之前,不要先在內心中替他安排下仇恨。」

    崔玉蓮道:「大娘,你這樣相勸於我,倒叫玉蓮想不明白了。」

    申三娘道:「你,那裡不明白?」

    崔玉蓮道:「你要不要找他報仇?」

    申三娘道:「自然要找他。」

    崔玉蓮道:「大娘,你要找他報仇,應該先挑起我和他之間的仇恨,為什麼你一再阻止我和他們的可能衝突。」

    申三娘沉吟了一陣,道:「玉蓮,我覺著第一件事情,應該講道理,你在沒有找出什麼確切的證據之前,不應該和他動手。」

    崔玉蓮道:「大娘,照你這個說法,如若總寨主下令,要我對付你呢?」

    申三娘道:「對付我?」

    崔玉蓮道:「是!如若總寨主當面下令於我,我是否要對你出手?」

    申三娘道:「玉蓮,現在,你應該明白是非了,所以,有些事可以不聽。」

    崔玉蓮道:「大娘,除非能揭露出什麼,當面說個明白,除此之外,我好像無法不聽他的了。」

    申三娘道:「所以,姑娘最好還是別去。」

    崔玉蓮道:「好!大娘,目下情景,我有如迷途之羊,大娘不能棄之不管。」

    申三娘笑一笑道:「玉蓮,其實,我也有很多話要問你,只不過,現在不是時機,以後,咱們再說吧。」

    崔玉蓮道:「我知道,你關心保元兄弟的安危,我就不再留你了。」

    申三娘點點頭,直向外面行去。

    展翼道:「姑娘,在下也要去了。」

    申三娘道:「展少俠,你如有事,那就不用去了。」

    展翼笑一笑,道:「我接夫人來,也應該送夫人去。」

    申三娘道:「好吧!展少俠既然一定要去,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展翼搶先一步,行出了蓮園大門。

    這時,天色將亮,東方天際,泛起了一片魚肚白色。

    就在蓮園的大門,剛剛閉上,暗影中,立刻閃出了三個全身黑衣的劍手,攔住了去路。

    展翼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夫人,來的好快呀!」

    申三娘道:「他們早就安排好了,只要咱們一現身,他們就現身攔住。」

    展翼道:「夫人,這幾個人交給我了。」

    申三娘道:「那就有勞展少俠了。」

    展翼向前行了兩步,冷笑一聲道:「三位,想來都是殺手人物,就算展某人想和你們談談,只怕也是談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居中一個黑衣人冷冷笑道:「你有什麼話說?」

    展翼笑道:「哦!原來,你們還會說話。」

    居中黑衣人道:「你認為咱們不會說話?」

    展翼道:「據我所知,崔家塢中的殺手,大都是不會說話的人。」

    居中黑衣人冷冷說道:「至少,你閣下這一次看錯了。」

    展翼冷冷說道:「三位既然神智清醒,似乎是可以讓讓路了。」

    居中黑衣人道:「為什麼?」

    展翼道:「展某人的劍招很辣,希望你心中先有一個準備……」

    笑一笑,接道:「而且,這一次,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

    居中黑衣人道:「閣下的意思,是希望早些動手了?」

    展翼道:「愈快愈好,諸位請亮劍吧!」

    三個黑衣人忽然間,拔出長劍。

    但見寒光一閃,三柄長劍,同時襲至,快如流星。

    只見展翼衣袂飄動,不見他亮出兵刃,三個人一齊愣在了當地。

    展翼笑一笑,道:「申前輩,咱們走吧。」

    申三娘道:「好快的身手。」舉步向前行去。

    兩個人行過了四五步,三個黑衣人的屍體,突然倒了下來。

    不見血跡,沒有傷痕。

    申三娘道:「展少俠,你用的什麼武功?」

    展翼道:「夫人的看法呢?」

    申三娘道:「是不是剪魂手?」

    展翼笑一笑道:「夫人高明。」

    申三娘道:「展少俠把剪魂手法,練到了如此境界,實在是高明得很啊!」

    展翼笑一笑,道:「不論什麼武功,都無法抗拒崔姑娘的馭劍取命……」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夫人,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申三娘接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疑問,連我也有此感,不過,現在還不是談話的時間。」

    展翼點點頭,未再多言。

    大出兩人意料之外的是,兩個人一路順利無阻。而且,勞燕飛,申保元,都很平安的在等待著。

    申三娘表面上雖然保持了相當的平靜,但看到申保元後,卻長長吁一口氣。

    那說明了她心中的焦急,至此為之一暢。

    勞燕飛望了展翼一眼,道:「你又來作甚?」

    言語中,充滿著敵意。

    申三娘笑一笑,道:「老三,這位展少俠,幫了我不少的忙。」

    勞燕飛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展翼保持很和藹的態度,笑一笑,道:「夫人,咱們似乎是應該走了。」

    申三娘點點頭,道:「老三,收拾東西,咱們立刻動身。」

    勞燕飛道:「咱們好不容易混進來,還未來得及對崔五峰下手,就這樣離開麼?」

    申三娘道:「目下咱們行蹤已洩,留此無益,還是早些走吧。」

    勞燕飛道:「大嫂,咱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難道就……」

    申三娘接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老三,這不是意氣用事的事,咱們動身吧!」

    一切都出人的意料之外,一行四人,平平安安的離開了崔家塢。

    好像,這座崔家塢中,完全沒有防守一樣。

    行出了崔家塢四五里路,勞燕飛實在憋不住了,停下腳步,道:「這是怎麼回事?」

    申三娘道:「什麼事啊!老三。」

    勞燕飛道:「他們好像是故意把人手都調開了,留一條路給我們走!」

    申三娘微微一笑,道:「老三,你是不是覺著有些奇怪?」

    勞燕飛道:「是啊!這也未免是太過明顯了。」

    申三娘道:「老三,你猜對了,他們把所有的人手,都故意調開了。」

    勞燕飛道:「這又為什麼呢?」

    申三娘道:「因為,他們要選擇一個適當的地方,和我們動手。」

    勞燕飛道:「奇怪呀!他們不在崔家塢攔截我們,那不是啟網放雀,使我們離開險地麼?」

    申三娘笑了一笑,道:「崔五峰不是個沒有心機的人,古如蘭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物,他們有他們的計算。」

    她始終沒有說出崔五峰的事。

    展翼四顧了一眼,道:「夫人,咱們放腿趕一程路如何?」

    申三娘道:「要打,也要咱們選擇一個地方。」

    只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道:「只可惜晚了一步,我們已經選擇了這個地方。」

    大樹後,山坡下,緩緩閃出了不少的人。

    古如蘭一身勁裝,身佩雙劍。

    她身後跟著兩個女婢,一個手捧著一個形如香爐之物,上面還加著一頂蓋子,一個背著一個大籐簍。

    只見這兩個女婢拿著的東西,就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八個全身黑衣的佩刀大漢,八個全身自衣的佩劍大漢。

    二八一十六,連同古如蘭和兩個女婢,一共十九人。

    申三娘點點頭,道:「崔五峰沒有來麼?」

    古如蘭笑一笑,道:「他對你很關心,所以,小妹倒是不敢說他是否也跟來了。」

    申三娘四顧了一眼,道:「至少,現在,我還未見到他。」

    古如蘭道:「那麼夫人就掌握住這個機會吧。」

    申三娘笑道:「我久聞古氏家族,是武林中第一神秘之家,想來,定然是有著許多令人無法預知的花招。」

    古如蘭道:「夫人如此誇獎,好叫小妹汗顏。」

    申三娘望了站在古如蘭身後的女婢一眼,道:「她們手中捧著的香爐,背上的籐簍之中,必然是藏的奇異致命的毒物了?」

    古如蘭笑道:「夫人是否要試試看呢?」

    申三娘道:「哦!」

    古如蘭道:「自然,古氏家族這些彫蟲小技,不會放在你夫人的眼中了。」

    這時,十六個分別佩刀、劍的大漢,已經行到了古如蘭的身前,錚然一聲,刀劍同時出鞘。

    申三娘揮揮手,示意申保元和勞燕飛向後退了五步。

    古如蘭目光轉注展翼的身上,道:「展少俠,是不是決定了要淌這次混水?」

    展翼道:「你看呢?」

    古如蘭道:「我希望展少俠能夠置身事外。」

    展翼道:「看樣子,似乎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古如蘭道:「哦!」瀟湘書院掃瞄獨孤書客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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