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緣份注定遇奇人 文 / 臥龍生
幸好,只得節刻工夫,船又平隱湖面,執櫓青衣少女一聲令下,四槳一齊下手划動。三人這才緩過一口氣來!邯鄲雄以肘碰巧碰陸小郎,輕聲道:「看來我是多疑了!」陸小郎道:「干!何以見得」邯鄲雄道:「原來這湖面上有兩條水道,進出不同,既有水道。諒必水道中也有機關,如那宇文康起意不良,保要在此發動機關,我等實難逃生,依小弟看!我等實在有點多疑了!」
陸小郎沉吟一陣道:「干!此人作為委實教人難測,不過,此時言來,為時尚早,我等還得要提神一二,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邯鄲兄弟齊聲道:「那是當然!」三人仍是各自或備,不在話下。這時,已是子初,寒風凜冽,刺骨砭肌.陸小郎突又想到南官小玄所憎輕裘。暗忖:「干!此時不穿,以一恐怕再也無機會可穿了,豈不辜負人家一番好意。」
一念及此,立即打開行囊,取出裘襖,罩在大衫外面,那裘襖也不知是什麼獸皮所製,一片茸毛,輕軟滑潤,穿上以後,遍身暖和,再也不懼那刺骨寒風。
船已近半了時辰,陸小郎也暗中盤算,再有半個時辰,可以攏岸了。他們三人當真能夠平安登岸,那「雙劍霸王」四個字後面兩個字可真的要改為「菩薩」兩個字才對,且說陸小郎穿上裘襖後,雖然靜坐調息,卻不敢閉眼,全神注視那執櫓少女的神情舉動,卻想不到讓他發現了一絲破綻,使他提高戒心。
原來,那少女以左手執櫓操縱快船的方向時,有一個雙圈皮套,一頭套在青衣少女手腕,一頭套拴櫓,將手與櫓連在一起,以免風浪過大時將櫓滑脫,而制使塊船失去控制。此時,那青衣少女竟然將手腕自皮套中緩緩抽出,陸小郎正在驚疑不定之際,那青衣少女已然開始動作。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青衣少女陡地將櫓削開,右腳一踩船梢,身形騰空而起,船身跟著傾斜。陸小郎早已提氣蓄勢以待,見那青衣少女縱起,立即跟著縱出。陸小郎身手何等嬌健。又早已準備,其勢的鷹隼沖天。半空之中,將那少女攔腰一抱,連點幾處大穴,那少女嚶嚀一聲,全身癱瘓,二人一齊落於水面。
陸小郎不諸水性,落在水中,照說應沉下去,但此時卻好好的浮在水面上,身形輕若浮萍。湖面風聲如吼,巨浪滔滔,此時,陸小郎已經無暇顧及邯鄲兄弟的安危,自己先救命要緊!但繼而一想,如何救法呢?雖然此時身體未見沉溺,在自己不諳泳術,滿面遼闊,豈不要隨波逐流?
當下心念一動,情知如想脫險,勢必待借重懷中少女,於是低頭問道:「干!姑娘因何下此毒手?」青衣少女答道:「宮主之命,不敢不從!」陸小郎沉叱道:「黑白講!我與宇文康寸步不離,他何時向你下達命令!」
青衣少女道:「方纔那支火箭,就是令我等半途覆舟的信號!」
陸小郎略一沉吟道:「干!你是奉命而為,在下亦不為已甚,我問你,是想死還是想活?」青衣少女威聲道:「螻蟻尚且食生,為人豈不惜命!」陸小郎道:「干!我知道你精通水性,你既然知道借命,我立刻解開你的穴道,不過,你要助我登岸!」青衣少女訝異地道:「相公真的不諸水性?」陸小郎給道:「干!我若熟悉諸水性,何必求助於你?」青衣少女喃喃道:「這就奇了!」陸小郎微微一怔,疾問道:「你說什麼?」青衣少女道:「相公既是不諸水必,為何未見下沉呢?」陸小郎道:「干!姑娘你會水性呀!」
青衣少女搖頭道:「小女子被相公點穴穴封經,渾身癱瘓,若不是被相公攔腰抱住,恐怕早就沉下湖底了!」
陸小郎也不禁喃喃道:「干!這真是有點奇怪!」但心裡卻想不出個道理來,思付一陣,又遭:「現在就替你解開穴道,不過,姑娘不要妄生異心,否則,我們兩人就要同葬湖底了!」
說著,揚手拍開了青衣少女的穴道。
青衣少女恢復自由。立即雙足啃水,慢聲道:「請相公放寬心,小女子即答應,就不會再生異心。」
說著,即托負陸小郎向湖邊泅去。
那青衣少女精通泳術,雖然尚負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卻並不感十分吃力。疾速地向岸邊游去。
青衣少女自幼在小太湖長大,雖然黑夜之中難辨方向,但在水流之中卻可察得,於是向最近的岸邊游去.
那消半個時辰。兩人也已登岸。
此時,不過丑未光景,離天亮尚有一個多時辰,兩人衣衫盡濕,在水中尚不覺冷.一到岸上才覺出遺體冰涼。尤其那青衣少女克籟籟而抖。
陸小郎本想聽由自去,繼而一想。在這少女身上也許可探知一點「霸劍宮」的事情,故而又將她留下。
日下,先找一處地方,烘乾衣衫。避避風寒,以為刻不容緩之或。
陸小郎極目望去,不遠一處高坡之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屋,當即一把抓住青衣少女手臂,向小屋外大步縱去!
幾縱幾落,兩人已來到屋前,陸小郎仔細一看,原是一破廟,只見廟門半坍,想是寺僧走散,久斷香火。
二人摸索入內,來到柴房,裡面尚存乾薪稻草,陸小郎大喜,自身邊取出火種,引燃一堆旺火,青衣少女早已畏寒蟋伏在草堆上。
陸小郎背對草堆向大坐定,將身上裘襖脫下,扔給青衣少女。揚聲道:「請姑娘把濕衣服脫下。讓在下為你烘乾,先把這件裘襖穿上。」
陸小郎此時雖看不見青衣少女,但見久無動靜,知那少女正在猶豫不決,因而又道:「干!在下絕非邪惡登徒之輩,請姑娘放膽更衣無防!」
青衣少女道:「並非信不過相公,只是小女子身份卑賤,何敢勞動大駕。」
陸小郎笑道:「干!姑娘不必客套,快天亮了!」
青衣少女不再猶豫,一陣悉率之聲,換下濕衣。用一根桿挑送過來,陸小郎逐一攤開,向火去烘。
忽聽青衣少女輕呼一聲,陸小郎聞聲劇驚,猛一回頭!
這一回頭,兩個人都不由滿面通紅,原來那青衣少女未曾將裘襖披上,光溜溜的胴體儘是陸小郎眼底。
陸小郎忙又回頭過來,疾聲問道:「干!姑娘何事驚呼?」
青衣少女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陸小郎以為青衣少女故意引誘他別轉過去,因而慍怒道:「干!在下乃正人君子,請姑娘潔身自好,不要轉錯念頭!」
青衣少女惶疾地道:「相會錯怪了,我只是發覺這件裘襖……」
陸小郎疾聲道:「干!襲襖怎麼樣?」
青衣少女道:「這件裘襖乃是水獺皮所製,算得上是件寶衣,所以方才相公才能載波不沉!」
「干!」陸小郎低呼一聲,喃喃道:「想不到這件裘皮卻救了我倆的性命!」
須臾,青衣少女的衣服已烘乾,青衣少女換穿停當之後,置身火前,再各陸小郎來烘濕衣。
陸小郎說身草堆,輕問道:「干!姑娘容貌清秀,談吐不俗,不知因何淪為人奴,聽命為非作歹?」
青衣少女默然以「相公有所不知,小女子自幼便被買入宮內,授以武藝,焉能不從其命。」
陸小郎道:「山河壯麗,大地遼闊,姑娘何處不可安身立命,何苦要在「霸劍宮」中葬送青春。」
青衣少女幽一歎道:「相公說來簡單,作起來可不容易!小女子同其他眾姐妹一樣,自幼入官,世外毫無熟識,縱能逃出,又往何處安身立命?」
陸小郎心中一動,疾問從「於,姑娘可打算回『霸劍宮』去?」
青衣少女默然搖頭道:「恐怕是不能回去了!」
陸小郎駭然張同道:「怎麼呢?」
青衣少女道:「適才湖上情景,同船另兩姐妹當已看見,小女子突然歸去,一定會招致殺身之禍!」
陸小郎遲疑地道:「那……那……?」
青衣少女輕聲道:「相公能夠不究既往,以德報怨,使小女子感涕無己,願隨相公.聽候差遣,以報宏恩!」
陸小郎最怕這種事,連忙搖搖頭道:「干!不妥吧!」
青衣少女激動地道:「小女子並無別意,倘相公能以奴婢視之,心願足矣!」
陸小郎笑道:「那怎麼行?你在『霸劍宜』身為奴婢,在我此處又是奴婢,難道你生來就是奴婢命不成?」
青衣少女道:「一是被迫,一是志願,心情大有差別!」
陸小郎雙掌一擊,疾聲道:「干!有了,我想到一個適宜姑娘的去處!」
青衣少女雙眉一動,問道:「何處呢?」
陸小郎道:「寒雲莊!」
青衣少女像是一駭,驚呼道:「小女子不去!」
陸小郎納罕不解,問道:「有何不妥?」
青衣少女沉聲道:「寒雲莊和霸劍官過從甚密,私交不惡,小女子前往投靠,無異飛蛾投火,羊送虎吻!」
陸小郎笑道:「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一箋短簡,姑娘在寒雲莊保證可受禮遇。」
青衣少女沉吟一陣,問道:「相公因何對少女子這樣好呢?」
陸小郎道:「干!若說完全是為姑娘著想,姑娘也未必肯信,說實在話,姑娘出入「霸劍宮」有年,對宮內途徑湖面水道均甚熟悉,來日或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青衣少女道:「小女很願為相公效勞,不過……。」
陸小郎接口道:「干!姑娘有難,不妨直言。」
青衣少女道:「同船兩位相公,生死未卜,如果不幸葬身魚腹,其家小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小女子何以自處?」
陸小郎道:「此事與你無於,這本帳自然會算在宇文康頭上,姑娘盡可放心。」
青衣少女感激地道:「小女子真是有福了!」
此時,陸小郎衣衫已乾,取來換上,我去取來薪炭,在青衣少女的青衫內裡寫民「此女救我一命,務必善待,小弟陸小郎!」
寫畢,復又問道:「姑娘可知寒雲莊住戶位於何處?」
青衣少女點頭道:「知道!」
陸小郎輕拍青衣少女肩頭,道。「天已將明,姑娘可以動身了!」青衣少女施禮道:「多說相公。」
說完,方待轉身,陸小郎叫道:「姑娘請慢行一步!」
青衣少女聞聲止步,陸小郎問道:「姑娘貴姓?」
青衣少女答道:「小女子名喚金梅!」
陸小郎輕笑道:「金梅姑娘!不是在下信不過你,只是江湖之中,人心難測,狡詐特多,不可不防,在下已然『反灑天星』手法點了你幾處大災,這種點穴手法只有寒雲莊可以解得,如你不生翼心,對你並無妨害。」
青衣少女道:「不怪相公!」說罷,大步奔出破廳之外.陸小郎將裘襖穿在大衫裡面,扎亂停當,走出破廳。此刻,約莫寅卯相交光景!天空猶是一片沉黑!陸小郎正待舉步,驀然……。一條黑影飛快地自遠處一掠而至,陸小郎倏地一驚,正想閃避,那人影卻已奔至面前。
陸小郎放眼一看,不由鬆了口氣,原來是那青衣少女去而復回。
陸小印疾聲問道:「於!姑娘何以去而復回?」青衣少女道:「相公行囊均已落水,身邊必無盤費,小女子有金釵一根。相公帶在身邊,也可作不時之需.說完,將金釵自頭上撥下,送給陸小郎。陸小郎不由一陣激動,也不客氣地將金釵收下,謝道:「難得姑娘如此細心,在下多謝了!」
說罷,揖了一揖,然後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且說陸小郎直對西南,落荒而走,這一口氣,約莫行了二百多里.時至晌午,陸小郎已感肌腸饑饑,仍棄卻茺徑,步上大道:想要尋找一個集鎮,用飯打尖。
約莫又行了三四十里,已到午末相交時公,才到一個市鎮。
這市鎮與那滄州府相較,顯得不夠熱鬧.但也街道整齊,店舖林立,比一盤荒村小店卻又強上許多。
陸小郎先尋得一間銀鋪,將金釵競成銀子,再漫步來到一間酒樓,陸小郎也無心看那市招,進得店中,要了兩碟小菜.一般卷餅,就此據桌大啖起來。
那消片刻,就如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的食物吃了一乾二淨,只向店家要了些薄餅,用荷葉包好,揣在懷中,付銀子的時候,順便一打聽,原來又到了山東地面。陸小郎出得酒樓,信步商行,忽見街邊圍住一堆人,陸小郎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個走方郎中在地上設攤賣藥。
只見那人身披藍衫,鶉衣百結,正在埋首切割藥草,攤子上放著一方木脾,上面寫道:專治疑難雜症,對症投緣者.一概贈藥,不取分文。」
陸小郎不由心中一動,暗道:「如此賣藥看病,豈不餓死!驀然,那人抬起頭來,陸小郎不由大感驚異!只見那位郎中面如冠玉,目若流星,好一付堂堂儀表,與那身鶉衣白結的裝束,顯得極不相稱。
只聽到賣藥郎中揚聲發問道:「在下專治疑難傷症,只要對症投還,不取分文,保證藥到病除。」
說罷,淚光流轉,干!盯在陸小郎臉上,問道:「相公可要治病?」陸小郎談談笑道:「在下並無病痛,不過是行過經過,好奇駐足一觀!」郎中雙眉一皺,凝聲道:「諱疾忌醫.無異引頸自刎。相公分明……咳!待在下一初脈脈,便知病象……。」
說著,探手就在陸小郎腕脈搭上來。陸小郎生怕有詐,一閃避過,含笑道:「干!在下確實毫無病痛,請勿勞動大駕!」郎中雙目注視陸小郎良久。神色凝重地道:「相公內力充沛而穩,氣血暢通而不勻,是內腑突變之傷。如不及早醫治。恐怕難過明年今日。」
這一番話句句說到陸小郎心坎上了,那走方郎中言道:「想是相公不願在此說出病情,待在下收拾藥箱,在下宿處,待在下好好一問脈象,詳理病根如何?」干!吹牛免納稅!陸小郎本想就此離去,免卻是非,驀然,腦際靈光一閃,暗付:此人莫非就是那……
那郎中已然收拾好藥材,將藥箱往背上一掛,朝陸小郎一招手道:「相公請隨我來!」說完自顧自大步而去。
陸小郎像是身不由主地舉步相隨,心中暗道:「干!此人若真是賽華佗古山,那可真是得來不費工夫了!」
一出市鎮,那走方郎中捨路落荒而走,腳步漸快。陸小郎漸覺有些跟不上,只得施展「蒼穹游」輕功,方不致落後,而走方印中走的僅是快步,陸小郎心知雖非古山,也是一位奇人,走了約莫一盞熱茶時光,二人到一座古廳,雖然是院門禿坍,牆坦斑剝,倒還乾淨,想是經過走方郎中的打掃。郎中進入廳中,將藥箱放在地上,拍拍藥箱蓋,示意陸小郎坐下,自己卻盤腿腿席地而坐,用手切住陸小郎腕脈。此時,陸小郎心中巳毫不存凝,聽任所為。半響,那郎中巴似切妥脈象,站起身來,在廳堂內來回踱步不巳,良久,復又坐下,緩緩發話道:「在下贈藥治傷,首要投緩,次要對症,在下既然將相公帶到此地,投緣自不待言,現在容在下說出病情,倘若對症,在行下藥.」
陸小郎出出點首,那郎中繼道:「脈象顯示,相公內臟曾受巨大震動,受傷頗重,後來雖經療愈,但因去勢太速,以致任督二脈均受重損。
按理不出一旬,相公必定氣血枯竭而亡,且那「百涯」穴也將於塞不通,不知何故,相公竟然內力充沛,百脈俱暢,無穴不通,實在令人費解,莫非相公曾吞過什麼奇花異果?陸小郎聞言心中大異,幾凝為神人,連連點頭道:「干!大夫診斷一些不差,在下曾吞服千年老桃之花。」
走方郎中輕「唔」一聲道:「千年老桃!據在下所知,僅寒雲莊植有一棵,數百年難得一開,相公真算得有福之人,請問相公,那花開幾朵!」
陸小郎豎起一根指頭,笑道:「干!只得一朵?」走方郎中擊掌歎道:「病已此矣!」陸小郎不明所以,喃喃道:「大夫,一朵有何……?」
走方郎中一旦找出病因、什是欣喜,眉飛色舞道:「古話說得好,良人變雙,花開並蒂,毛病就出這一朵上,如果花開兩朵,那就十全十美了!」陸小郎如墜五里霧中,喃喃道:「怎麼回事呢?」走方郎中侃侃言道:「那朵桃花吞食卞肚後,立時化為一道勁力,在體內循環,日為這功力只得一般,以致任脈實,而督脈虛,有逆無順,有順無逆。「如果有兩股勁流,一經任脈,一經督脈,反向而循,則內力必定日益強盛,氣血必定旺。
「目下只有一般內力在內腑橫衝直撞,如人之陰陽不調,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既不能相偎相輔,又不能相生相剋,時日一長,內腑必受重創。而那股勁流卻愈來愈強。及到最後,內腑崩裂,雖神仙也救不活了!」
陸小郎不由大驚失色,疾聲道:「干!大夫一番指點。使在下如撥雲見日,大夫所言症狀一些不差,不知是否有藥可下?」
走方郎中哈哈大笑道:「不是在下誇海口,天下無不治之症,說來相公也許不信,在下二十年前還救活一個死了三天的人!」
陸小郎不勝驚訝地道:「大夫真乃神人,那人想必還活在世上了?」走方郎中連連點頭道:「當然還活在世上。不過,在下受那人之托,在其仇家未尋獲前,不得洩露他的姓名。」
陸小郎吁了口氣道:「干!那人是被仇家害死的!」走方郎中點了點頭道:「中毒死的!」陸小郎道:「干!二十年了,那人還沒找到仇家?」走方郎中喃喃過:「可能剛開始找吧!」陸小郎驚問道:「干!被仇家下毒、為何要一拖二十年呢?走方郎中沉聲道:「那是在下救活他的命後,對他加以的限制!」陸小郎詫聲道:「你不准地找仇家?」這方郎中道:「我要他二十年後再找仇家.」陸小郎茫然問道:「干!你為何要這樣加以限制呢?」走方郎中幽幽一歎道:「武林中永無寧日,都是因為恩怨愛恨而起殺伐,怨怨相報,無止無休,二十年後,那仇家也許死了,這種恩怨豈不就終結了!」
陸小郎大搖其頭道:在下認為,這樣對被害人似乎太不公平!」走方郎中也是搖頭道:「干!相公這樣看法太嫌偏激,試想,仇家欲害死他,而他並未死,就應該得饒人處且饒人才對,有何不公?」
陸小郎心中不由大為激動,連連點頭道:「干!如人人均如大夫胸懷,武林將不會有如此之亂也。」
走方郎中談談一笑道:「相公能如此想,末常不是福事?」陸小郎話題一傳,又問道:「大夫將如何醫治在下病症?」
走方郎中道:「在下今晚煎貼藥,相公服下後,那股勁流將可分為二,不過……。」陸小郎見對方將話頓住,疾聲問通:「大夫有話不妨直講,在下無不遵從!」
走方郎中含意深長地道:「相公不要答得太快,在下說出後,相公不一定肯!」陸小郎遲疑地道:「干!大夫莫非有所條件?」走方郎中搖頭道:「並非條件,只有一項要求,其實,這項要求對相公也是莫大裨益。」
陸小郎慨然點頭道:「干!在下方才說過了,無不遵從!」走方郎中神色凝重地道:「相公服藥之後,內臟勁流一他為二,相生相剋。不出一月,相公之內力必將冠蓋武林,如相公恃此武功妄開殺戒,那在下將日夜不安了!」
陸小郎造:「干!請大夫放心,在下絕非妄開殺戒之人。」走方郎中道:「用公不但不能妄開殺戒,而且要絕對不開殺戒.始小郎微微一怔道:「干!倘若那些無惡不作,萬死不赦之人,那……」
走方郎中接口道:「天下無該殺之人。」陸小郎幽幽一歎道:「干!難得大夫仁心,其實,一些無惡不作之人,那能體察到大夫這片仁心。走方郎中神色莊重道:「不體察是他們的事。但我們不能不具度化之心!」
陸小郎半響委決不下,遲疑地道:「並非在下不遵大夫之言,在下只怕……」走方郎中沉歎一聲道:「不過,相公如不答允,在下也不敢相強,仍然要為相公下藥治病,在下豈能以此要挾相公,不過,如蒙相公答允,在下捫心可安。」陸小郎一陣激動,脫口道:「干!大夫,在下答應了。」
走方郎中面綻微笑色「那真要多謝相公。」陸小郎道:「干!別人為尊重大夫言行,二十年不發仇,在下當可終身不殺人!」
走方郎中道:「相會如遇那十惡不放之人,儘管斷去四肢,或挖目斷舌,千萬勿取其性命.」陸小郎驚道:「這樣豈不太殘忍?」走方郎中苦笑道:「相公如認為這樣太過殘忍,不如也免去這些懲罰之法,改以言辦點化,那是在下聲香頂燭所禱告的。
陸小郎猛然省悟,才知道對方有想要點化他,當下一揖到地,恭聲道:「多蒙教誨,在下受益不淺!」走方郎中微笑道:「相公不必客氣!」陸小郎道:「大夫稱號……?」走方郎中笑答道:「在下古山,業在此守候數百日了!」
陸小郎先是一喜,果然對方就是自己所要尋訪的「賽華倫」古山,接著又是一驚,對方怎知自己會來,而在此守候了呢?」
陸小郎滿面驚色,而「賽華倫」古山卻也是含笑不語。陸小郎愕然良久,驚問道:「干!大夫何以知道在下要路過此地?」
古山談笑道:「在下的比肩好友——「通天客」所告!」
陸小郎駭然張目,結結巴巴地道:「他……他……?」
古山道:「你倆在北邙山不是有過一面之緣麼?」
「他?」陸小郎又是怔,自己哪裡知道那人就是「通天客」呢?
古山道:「相公以為是誰?」
陸小郎道:「在下途中,曾屢次遇見一個奇瘦無比的老前輩,自稱住在長江八卦島,在下還以為他老人家是……?」
古山搶口道:「那就是他,這鬼老頭的易容術在武林中算得上是第一把交椅,陰陽八卦又是奇準無比,在下不時上他的當!」
陸小郎精神一振,忙問道:「通天客現在何處?」
古山連連搖頭道:「這鬼老兒東躲西藏的,他要找你,你准跑不了,他若存心不想見你,你就是「上至天空,下至黃泉」也休想見到他的影兒」。
陸小郎只得闇然一歎,想不到通天客已經和自己數度唔面,而自己卻將打聽「水仙女」的機會放棄掉了。
陸小郎心中一動,揚眉問尼「大夫方才說起二十年前救活死人之事,而大夫年紀也不過……?」
古山哈哈大笑道:「在下自以為年事尚輕,所以在說話時也不願老氣橫秋「老朽」長「老朽」短,其實,我比那算卦的鬼老頭還要大上幾歲哩!」
陸小郎滿面迷惑,瞠目道:「大夫的貴庚……?」
古山笑道:「明年七十,今年六十九。」
陸小郎更是大驚失色道:「大夫膚色光潤,神采奕奕。儼然翩翩少年,那裡像是年近古稀的長者?實令在下……」
古山正色道:「相公以為是在下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麼?」
陸小郎連連搖頭道:「不,不!在下只是覺得……?」
古山正色道:「相公以為是在下信口胡謅麼?」
陸小郎連連搖頭道:「不,不!在下只是覺得……?」
古山道:「在下既然有活人之術,當然也有養顏之術。」
陸小郎不解笑道:「啊,原來大夫有如此高明神奇的藥物!」
古山頗有些自得地道:「在下鑽研大半生尚煉就一種神奇的藥丸,可使醜陋變美貌,也可使美貌變醜陋,可以使慈心變殘忍,也可以化暴戾為和祥,在下還可以使任何一個人成為武林中之英雄,也可以使任何一個成為武林中之煞星。」
陸小郎聞言大驚,暗付:「如此說來,這位大夫如果心存一絲邪念,武林中豈不是將陷於腥風血雨之中嗎?
一念及此,慨然道:「前輩一席話,真乃千古罕聞,使在下為之開竅不少,前輩神力廣大,一念之間,可使武林翻騰,也要使乾坤倒置,幸而前輩慈心為懷,以行醫濟世為本,造福武林,不然的話……?
古山朗聲笑道:相公真是獨具慧眼,將在看得一穿二透,在下律己甚嚴,對變人心性之藥物從未敢輕易動用,善惡禍福俱在一念之間鑄成,這瞬息一念,在下卻最能控制。」
陸小郎不禁肅然起敬。恭聲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前輩可說是人外之人,所行所為更是奇中之奇,在下能夠相遇,則是幸中之幸了!」
古山笑道:「緣份注定,一絲兒也不容強求,今晚相公將就著在破廟內暫宿一育,待在下熬剪湯藥,為相公療治內力浮燙之傷,明早就可上路了!」
陸小郎道:「有勞前輩了。」
這時,天色轉向晚,陸小郎將卷餅取出,就近取得一些山泉,兩人對坐分食。
食罷,陸小郎靜坐調息,古山忙著煎熬藥草,天色已漸黑了。
古山將藥汁熬妥後,放在一旁待涼,走至廟外,抱回一些乾草,在神龕後面輔下,準備陸小郎服藥後躺下休息。
一切準備停當,古山伸手一探鼎沸的藥汁業已溫涼,於是,將藥汁倒在一個胡蘆瓢中,端到陸小郎面前,笑道:「準備服藥吧!」
陸小郎恭聲道:「前輩,你辛苦啦!」
古山屈指算道:「日下是酉末,戌,亥……亥後入睡,子,丑,……丑末可以醒來,不過初醒時週身乏力,要到寅卯交際.氣血才能恢復正常,總而言之,天亮後上路時耽誤不了的。
陸小郎接過藥汁,突覺芳香撲鼻,神智一新,知道藥草均是珍品,於是是講道,「萍水相逢,竟然如此勞駕費神,於心難安,來日再說吧!」
古山笑道:「看相公舉止超脫,竟也難免俗套,既然投緣對症,又何必說什麼勞駕費神的話。明早相公上路之時,在下也許不能相送,江山雖遼闊,後會卻有期,相公趕快趁熱喝吧!」
陸小郎問道:「前輩莫非要在今夜離去?」
古山道:「在下今夜要入山彩藥,快則明日午間方回,慢則十天半月也不一定,相公只管自行,不必等候。」
陸小郎不得不提須霞的事了,因道:「在下實不相瞞,此次北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尋訪前輩,想向前輩討一味改變心性之藥?」
古山驚道:「相公要那藥物何用?」
陸小郎道:「在下有一至友。想是中了那術魔法,本性迷失,想……。」
不等陸小郎說完,古山卻朗聲笑道:「使人棄魔歸正,原本是件好事,有何不可?」說著,自藥箱中取出一些藥瓶,又問道:「貴好友屬陰屬陽?」
陸小郎面上一熱靦靦地道:「屬陰。」
古山輕「唔」了一聲,迅速的拿出一隻藥瓶,遞給陸小郎道:瓶內有藥丸一粒,合酒沖服!」
陸小郎接過藥瓶,貼身放好,道:「多謝前輩了!」
說著,去喝手中的藥汁……。
古山伸手一按,笑道:「請相公勿忘所諾。」
陸小郎一怔,連忙說道:「在下有生之年,皆為前輩所賜,怎能自食其言。」
古山笑道:「快喝吧!在下也要入山了!」
陸小郎這才一口氣將藥汁喝下,然後到神龕後面的草堆躺下。
古山見陸小郎睡下,遂將藥箱放在神龕旁邊,只背了一個行囊,將神龕上油燈吹熄,帶上廟門,逕自離去。
陸小郎知道「賽華佗」古山業已去遠,頓時一股孤獨之感襲上心頭。
此時,萬籟俱寂,陸小郎想想在外走動二月,竟然經歷奇人奇事如許之多,且又歷經險阻,看來這江湖之道;還難走得很哩!
陸小郎正在思念,腹中藥性業已發作,只覺一股熱力在腹內翻騰流動,比那千年老桃之花的力量還要令人難受。
這股熱力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陸小郎早已汗濕淋漓,渾身乏力了!此時,熱力漸漸消失,而陸小郎眼皮上卻似千鈞重壓,不覺昏睡過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陸小郎清醒過來了,頓沉渾身舒泰,只是舉手乏力,彷彿一絲兒力氣也沒有了,也就懶得走動,索性閉目養神。
良久,陸小郎才又睜開眼睛,眼睛這一睜開,不由使他大感驚異!「神龕的油燈,古山吹熄了才離去的,怎麼現在又點燃了呢?難道古山突又半道折回?」
陸小郎側首自板壁縫中望去?不由一駭!
此時,廟堂內坐著兩個長髮披肩的女子,一老一少。那老者約莫五十餘歲,穿著一套玄色衫褲,雖是雞皮鶴髮,頭上卻折滿鮮花,總有八九十來朵!
那少女全身一襲紅衫,粉頸白嫩。兩手相絞於膝間,算得上臂如蓮枝指如蔥,由於那少女王首垂胸,很難看清她的面目,但從她那雲發,俏肩,粉頸,藕臂看來,不難想像出她是一個正當豆冠年華的絕代佳人。
陸小郎正在細看,那少女忽然抬起了頭。
這樣一來,陸小郎可看清那少女的真面目,誰知不看猶可,這一看,差一點沒使陸小郎魂飛天外。
「怎麼!有夠丑!」
原來那少女奇醜無比,只見她,眼似銀鈴,鼻似鷹嘴,闊口爆牙,雙頰聳如山峰,兩腮陷似溝,面上麻斑點點,猶如蝦蟆之皮。可說集天下奇醜之大成。
只聽那醜女道:「娘!咱們在這兒乾等個什麼勁,他藥箱就放在這裡,人一定沒遠離;咱們去找找他!」
陸小郎暗忖:「原來這兩個女子是找「賽華佗」古山的。」
玄衣老婦道:你也太急性了!咱們去找他時。他又回來了,豈不錯過?咱們乾脆就在這裡等,還靠得住些。」
醜女不耐地道:都快等了二個時辰了!真是急死人!
玄衣婦人笑道:這麼多年你也等了,偏偏這一點時間也等不了?」
醜女嗔道:這都怪你,當年你要是不跟那個醜八怪相好,也不會害得我生成這付樣子,弄得人見人怕。」
玄衣婦人笑罵道:「死丫頭!你倒管起娘來了!娘要不是跟那醜八怪相好,這世上還沒有你這死丫頭哩!」
醜女撇著嘴唇道:早知是這種怪樣子,我就不出娘胎了!」
玄衣老婦忽又幽幽一歎道:「唉?這許多年來,為娘的也是放心不下,等那古大夫來時,為娘的向他苦苦哀求,請他將你變成一個絕色佳人,讓你找一千個,一萬個如意郎君,死丫頭,這總該稱心如意了吧!
醜女嬌聲道:「我才不要那麼多哩!」
陸小郎一聽這母女兩語多輕佻,料想非正派人物,不由暗中提高警覺。
此時,又聽那醜女道:「要是那姓古的老夫子不答應為我改變顏容,我就讓他當場立斃掌下。
玄衣老婦道:「死丫頭,你要是一怒劈死古老夫子,你這付丑容就一輩子也休想改過來了,咱們要好好求他。」
醜女冷哼一聲道:「我一輩子也不會聽好聽的話,我才不求他哩!」
玄衣婦女笑道:「死丫頭?你這脾氣若是不改,就算你將面容改得多麼標緻,天下男人還是沒有一個敢沾你,那古大夫一向以治人濟事為本,心地必定很軟,只要咱們耐著性子求他,包準他答應。」
醜女道:「娘也不看看箱子上那塊牌子,人家分明寫著『求緣對症贈藥』,誰知那老夫子跟咱們投緣不投緣?」
玄衣婦人笑道:「投緣?為娘才不信這回事,想當年你娘也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與那醜八怪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素不相識,就這麼一碰上就好起來了,單憑他那付長相,娘那會跟他就緣,這不個是好聽的詞兒。
醜女笑道:「看來娘對這樁事很有把握,玄衣老婦笑道。當然,你娘闖蕩江湖幾十年了,有的是法子,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還有不軟不硬的辦法。
醜女笑道:「什麼是不軟不硬的辦法?」
玄衣老婦笑道:「他是不聽好話,又不怕死,你娘就讓他不死不活的活受罪。」
醜女笑道:「看娘的本事吧!」
驀在此時,一股熱氣直衝陸小郎喉頭,不由得輕咳一聲!
這聲輕咳,當然逃不過這兩個女子的耳目,兩人相互一視,立即雙雙縱起,將神龕兩邊堵住。
玄衣老婦揚聲發問道:「這裡面可是古大夫?陸小郎心想,如果冒應一聲,自己總難脫身,只得據實答道:「古大夫入山採藥去了!」
玄衣老婦笑道。「真想不到這神龕後面還藏得有人請出來吧?」陸小郎掙扎著從草堆上爬起來,走出神龕。他行走之間覺出自己常身乏力,兩腿挪動都覺得力不從心,暗道不妙,如果這兩個女人要起邪念,自己萬難應付。玄衣老婦冷笑一聲道:「堂堂男子漢,為何藏身神龕內,偷聽我娘兒倆談話?
陸小郎道:「非也,在下因為患重病,蒙古大夫下藥醫治,方才藥性發作,故在神龕後面昏睡,並非有意藏匿。」醜女插口問道:「古大夫何時可回?」
陸小郎道:「古大夫臨行言道,快則明日午間。慢則十天半月。」醜女將陸小郎端詳一陣,附在玄衣老女耳邊喁唱低語.玄衣老婦聽得頻頻點頭,最後笑道:「死丫頭,也虧你想得出這個「一箭雙鵰」的法子!」說著,又向陸小郎一笑道:「小子!我們姑娘想請你到我們莊子去作幾天客。」兩人交頭接耳時,陸小郎就知對方不懷好意,連忙暗運內力,豈知內力回散,無法除集,只得暗暗叫苦!此時,陸小郎正待答話,那醜女業已欺身而上,手腕這場,飛快地點了陸小郎幾處大災,探手攔腰一抱,厚厚的嘴唇順勢在陸小郎的臉上咬了一口,使得陸小郎一陣噁心。若在往日,任憑這母女二人有何等厲害,陸小郎不致於輕易被擒,只是目前內力款復,那有還手之力,只得任其擺佈。
玄衣老婦見其女兒巳然將陸小郎挾在脅下隨手取一支薪炭,在藥箱上寫了幾個字,把頭上所插鮮花取下放在藥箱上,手掌一揮,媳了桌上油燈,母女二人飛快地向廟外奔去。
九花山,九花山莊。
天剛濛濛亮,東方一片紅霞,一望而知是個好天氣。否在此時,一條人影飛快地掠至莊前。這人剛一現身,九花山莊的大門倏的打開,四個青衣少女手執長劍,飛閃而出,四個少女一字排開,齊聲喝道:「九花山莊不容窺探,退下!
來了一個四十不到,三十有餘的婦女,論姿色,頗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可是後心卻籠罩著一片愁雲,面色也顯得花白,加上那身紫衣。更令人看上去有些神秘古怪的感覺。
紫衣少婦淡淡一笑道:「這四位小妹子也太剛了一點,您知我在此是來窺探的呢?四少女之中為首的一個。上前兩步,幌了幌手中長劍,厲聲色「不是窺探?你到此作甚?紫衣少女漫聲道:「找人不行麼?為首少女激激一楞,復又問道:「找誰?」紫衣少女道:「你們莊主,九花娘娘。為首少女搖搖道:「不在!」紫衣少女美目一翻道:「真的,為首少女道:「我騙你作甚?」紫衣少婦微一頷首道:「我相信你,不過,我得進去看看.」說著向前走去.四去長劍驀地舞起漫天劍影,四少女齊聲發話道:「再走一步,劍下無情。
紫衣少婦果然停了下來。美目一掄,冷笑道:「哼!這是九花娘娘教給你們的待客之道?」那名為首少女答道:「娘娘不在,任何不得入莊!紫衣少女冷笑道:「那我怎麼辦?」為首少女道:「候在莊外。」紫衣少女問道:「如果你娘娘一天不回?」為首少女道:『那你就在此候上一日.」紫衣少女又問道:「如果他一生一世不回呢?」
為首少女道:『如果你願意等……。」其餘三少女接道:「你可在此等到死!」
紫衣少婦雙目一瞪,喝道:「撤劍!」只聽見一片「叮噹」之聲淚把長劍紛紛落到地上.好怪異的手法?紫衣少婦好像動都不曾動過一下,四個少女不由大驚,為首少女連忙撮唇長嘯。
嘯聲未落,九花山莊大門內閃出十幾個青衣少女,每人手中一柄長劍,分成兩邊。虎視眈眈地對著紫衣少婦。
紫衣少婦冷哼一聲道:「哼!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們打架的,九花娘娘囫來之後,我告訴她,說是……」
驀然,一名少女尖叫一聲:「來了!娘娘回來了。」紫衣少婦回身望去,果見兩條人影,飛快地自山下而來.須臾。兩個人到了面前,原來他們正是在廟內劫持了陸小郎的玄衣老婦和醜陋少女.醜女身負陸小郎,來到前面並未停下,一幌身進入了九娘花山莊的大門,玄衣老婦停下了腳步,沉聲發問道:「這是幹什麼?」
為首少女指了指紫衣少婦道:「這人說要找娘娘,婢子回說不在,他竟然不信,說要到裡面去看看。所以婢子等……」
玄衣老婦一轉身,面對紫衣少婦喝問道,「你要找我?」紫衣少婦道:「我要找九花娘娘?」玄衣老女點點頭道:「我就是,有什麼事,說吧?」
紫衣少婦談笑道:「咱們姐妹,雖非同母,卻也同父,難道連一杯茶,一個床位也不賞賜麼?九花姐未免太刻薄了吧!」
玄衣老婦駐然張目道:「你……?」
紫衣少婦淡笑道「九花姐!二十年有時光雖說不短,卻也並不太長,怎麼,不認識我了?」九花娘娘遲疑從「你是娟妹?紫衣少女點頭道:「總算你還沒有忘記乾淨。九花娘娘道:「你不是已經……?」紫衣少女疾聲喝阻道:「好了,別咒我,我好好的活在世上。」
「啊!」九花娘娘低呼了一聲,紫衣少婦冷冷道:「九花姐,咱們就這樣站在這裡說話?九花娘娘彷彿在這時才回過神來,連聲笑道:「該死,該死!快進去吧!分別這麼久了,咱們該好好談談才是。」紫衣少女冷哼了一聲,未再答活.紫衣少女與九花娘娘進得莊門,跨過一條小溪,來到一棟三間的瓦屋.屋內陳設雖甚簡陋。卻很整齊乾淨。兩人落座,早有婢子奉上香茶。九花娘娘笑道:「娟妹請用茶。」
紫衣少女皓腕一擺,冷冷地道:「不用了!」九花娘娘不得不將端起的茶杯又放下,皺眉問道:「怎麼了?娟妹?」
紫衣少婦眉如箭,面冷如冰,那股神態煞是嚇人,她冷冷地瞅了九花娘娘一眼,緩緩發話道:「小妹今天來到九花山莊,並不是為了來品賞九花山莊出名的「茅尖」,是為了要打聽一個人。九花娘娘皺眉道:「誰呢?紫衣少女寒聲道「三哥?」九花娘娘像是非常吃驚,不自呼了一聲:「他……?」
紫衣少婦道:「九花姐總知道他在那裡落腳吧?」九花娘娘搖頭道:「娟妹!你判斷錯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何處。」紫衣少女冷笑道:「九花姐因何要隱瞞三哥的行址哩?難道曾受三哥囑咐?」九花娘娘面上變色道:「這是什麼話?為姐根本就沒有見過他!」紫衣少女冷哼道:「九花姐越發言不由衷了,半月前三哥分明到過九花山莊?」九花娘娘也是冷冷一笑道:「這可奇了!這是娟妹親眼看見的哩,還是聽人說的?」紫衣少婦道:「九花姐!我們姐妹感情一向總算相處不錯,可別為了點小事傷了和氣。」
九花娘娘呼了一聲道:「娟妹!這是你存心打岔子呀,非要一口咬定……。
紫衣少婦起身離座,插口道:「好!今天算小妹不對,不過,小妹確信三哥還會再來,小妹會守候他,若讓小妹碰上,到時咱姐妹兩可就不好講話了!」九花娘娘突又放下笑臉道:「娟妹再坐一會兒,咱們姐妹倆都二十年不見了……。」驀在此時,只聽後屋內一陣喊叫。「娘!別放走他!」九花娘娘聽見叫喊發自女兒,一時莫明,堂堂怔住。紫衣少婦以為這種喊聲對自己而發的。立刻疾退數步,蓄勢戒備。驀見,一個青年男子自屋內縱出。九花娘娘此時方才明白,原來陸小郎突然走脫,女兒才發出驚呼,九花娘娘一閃身攔住陸小郎的去路,厲喝道:「娃兒,那裡去?」陸小郎雖然好幾處穴道被醜女點封,但到了早晨卯。辰交之際,內力復還,那幾處穴道竟然不解自通。此時,陸小郎內力充沛。氣血旺盛,此服藥前更覺運轉自如,那裡將九花娘娘放在眼裡,冷笑道:「我從那裡來,就回來那裡去?此時紅衫醜女也自內屋奔出,喘吁吁地道:「娘!這廝的內力驚人,當心點,九花娘娘斜了她那女兒一眼,冷哼道:「讓為娘來收拾他。」醜女卻又叫道:「娘!別傷了他!」九花娘娘不由得笑道:「死丫頭,一朝有漢子。包準不要娘。」
說著朝陸小郎喝道:「娃兒,聽見沒有,我女兒喜歡你,你得在咱們九花山莊好好的住上幾天!」紫衣少女已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他不知九花娘娘母女倆伯行徑,但卻不便拆手過問這種事。
倒是她對陸小郎頗感只趣,看來看去,就好像在何處見地似的。此時,陸小郎看在對方是個女流,心中雖惱怒萬丈,卻還沒有發作起來,強忍著性子道:「真是無恥之極!讓路。」說著,前跨兩步……。
九花娘娘倏地欺身上步,單掌護胸,冷哼道:「娃兒!這九花莊若是任人來去自如,我九花娘娘二十年的萬兒,算是白白立下了,娃兒!你要想嘗嘗『搜魂手』的滋味,你就硬闖吧!」
陸小郎冷笑道:「干!在下平生就是不願和女人動手!你若惹火了在下,動起手來,你只怕消受不了!」
九花娘娘呵呵狂笑道:「娃兒好大的口氣!九龍山莊想進不容易,想出也更有一點難哩!」
陸小郎也學著對方的樣子,哈哈一陣狂笑道:「好!你可站穩了。別讓在下的話嚇倒了你,在下闖過『斬情莊』踹過『七星接』,江湖上不見經傳的『九花山莊』,在下可沒有放在眼裡!」
紫衣少婦聞言心中暗暗一動!
九花娘娘卻暗暗為之一駭!沉聲道:「哼!原來你這娃兒還有點名望,娘娘我更要留下你了,看掌!」
語音未落,身形已動,單掌出如電閃,疾速地向陸小郎當胸拍去.
突然,只聽醜女疾聲喊道:「娘!慢點!」
九花娘娘聞聲撤掌,暴退三尺,咦了一聲問道:「死丫頭!你又有什麼花樣?」
醜女道:「待女兒來收拾他!」
九花娘娘嘿嘿笑道:
「原來你是怕為娘的傷了他,嘿嘿!死丫頭!你可別迷了心竅,如果這娃兒不是吹牛,能夠踹上『七星樓』,在項嵩老魔手下全身而退,那可真有點不簡單哩!」
醜女道:「別信他吹牛!我有法兒治他!」
說著,插身其間,對陸小郎道:「咱們娘兒倆好客,留你多住幾天,你既然來了。總得給咱們一點面子,是不是?」
陸小郎一怔,道:「干!好!多謝姑娘美意,只是在下有重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醜女冷哼一聲道:「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咱『索命羅剎』從來不會向人說過好聽的話哩!」
陸小郎冷冷地道:「在下倒願意聽兩句難聽的話!」
九花娘娘怒叱道:「死丫頭!別動歪念啦!這小子可不好纏!乾脆下狠手點他的死穴吧。」
陸小郎冷哼道:「不是在下誇句海口,在下身上的穴道,恐怕你費力點上了,也未必有用。」
九在娘娘冷哼道:「我卻不信,你年輕輕娃兒就練成了『銅脈』『鐵穴』!
使小郎淡笑道:「昨晚這位姑娘曾點了在下昏、啞、麻三穴。可是在下並未被禁受制。」
九花娘娘母女倆不由一駭!
紫衣少婦也是大驚失色,這娃兒真是練成了「鐵穴」功?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呀!
其實,這是陸小郎故作危言,江湖中行走二月,他也學到了一些門檻,能夠不動手還是免了的好。
他的昏、啞、麻穴昨夜被醜女點封時,因為內力消失,所以禁力很輕,一旦功力恢復,時間較長,也就不解自通,此時,如果真的被衛女點上了死穴,照樣一命嗚呼!
九花娘娘母女相對一視……
突地!九花娘娘發一聲暴叱,欺身而上,一連拍出兩掌!
一時掌影如山,平地狂飆三尺,聲勢嚇人。
陸小郎雖不識對方招術,但料想必是方才報出來的什麼「搜魂手」,當下心凝神台,右掌單指電出。
今日,陸小郎施展出這招無相指的煞招——「斷絮切雲」,威力比之往日,增進數倍,只聽咻地一聲尖嘯破空而出。
九花娘娘發出兩掌的勁力即消失無形,當下心頭狂駭,暴退逾丈。
「無相指!」「無相指」!
九花娘娘和紫衣少女各發一聲低呼!面上變色!
唯獨紅衫醜女不明所以,怔怔地站在二旁。
九花娘娘稍定心神,面上獰色密佈,冷冷笑道:「這倒是冤家路窄了,二十年後欣逢故人,娃兒!你今天休想再離開九花山莊一步了!」
陸小郎聞言迷惑不巳,像是被澆上了滿頭露水。
紫衣少女此時也插身其間,向陸小郎問道:「你是『斬情莊』的後人麼?」
陸小郎情知又是「無相指法」惹出來的誤會,本不想答覆,可是一看這紫衣少婦面色祥和,語氣溫婉,不由答道:「在下與『斬情莊』毫無關聯。」
紫衣少婦又問道:「你那『無相指法』從何學來?」
陸小郎道:「自認為家師所授。」
紫衣少女道:「令師想必是『斬情莊』傳人了?」
陸小郎道:「為徒者豈能探問家師出生。」
紫衣少女又問道:「令師寶號是……」
陸小郎本想不答,但見對方出言無不過之辭,只得答道:「家師終南書生!」
紫衣少婦喃喃念道:「終——南——書——生?」
念罷,又蹙眉搖了搖頭。
陸小郎道:「家師鮮於江湖走動,少為人知。」
紫衣少女笑道:「妾身當年也曾見識過「斬情莊。的「無相指法」,但卻沒有相公施展起來這樣威力驚人,敢問相公寶號……?」
陸小郎接口道:「在下陸小郎!」
紫衣少婦聞一愣,復又笑道:「妾身是問相公的姓氏。」
陸小郎眉尖一蹙道:「這點恕在下無以奉告。」
紫衣少女頗為訝異地道:「人莫不以自己姓氏為榮,難道相公……?」
陸小郎忿然接口道:「在下浪跡天涯,身世不明,是以……」
紫衣少婦歉然道:「請恕妾身問得唐突……說著,轉身向九花娘娘道:「九花姐!他可能不是『斬情莊』的人。」
九花娘娘厲聲道:「聽他胡扯!『無相指法』乃是『斬情莊』的不傳之私,豈能傳授外人!」
紫衣少婦笑道:「九花姐混了半輩子,真是越混越回頭了,武林中人誰不以自己門戶為榮,豈有隱姓埋名的!」
這話說得很重,九花娘娘臉色一變,但卻並未發作,冷哼一聲道:「『斬情莊』一身血債,忌人尋仇,當然要隱姓埋名!」
紫衣少婦冷笑道:「只怕未必吧!」
陸小郎在兩人言談之間,已對紫衣少婦深具好感,本想幫腔幾句,一想自己與「斬情莊」風馬牛不相及,又何必多費口舌,於是緘默不語,靜觀其變。
九花娘娘這時倏地面上神色一變,沉聲道:「娟妹!你今天所說的話似乎太過份了點吧?」
紫衣少婦淡笑道:「九花姐!這可能是你心中有病吧?」
九花娘娘冷笑道:「九花莊可不是當年的……。」
紫衣少女暴喝一聲道:「住口!妹子愛管閒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紅衫醜女插口道:「娘!這人是誰,這樣無禮?」
九花娘娘煞住一口氣,憤憤地道:「她是你娟姨。」
紅衫醜女喃喃道:「娟姨?怎麼沒聽說過?」
九花娘娘沒有理她女兒的話。朝紫衣少女道:「娟妹!為姐的求你不要管九花莊的事!」
貴衣少婦道:「今天這椿事一定要管!
九花娘娘兩手一插腰,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今天你怎麼管法!」
紫衣少婦一指陸小郎道:「人家既不願在此作客,你就不該強留。」
九花娘娘冷哼道:「那我豈不栽到了家?」
紫衣少婦冷笑道:『九花姐如想強留,我可真要栽個跟頭!」
九花娘娘沉聲道:「我卻不信。那娃兒若是能夠在我走過三招,我就聽其走開九花山莊!」
紫衣少婦道:「九花姐,你還是聽小妹一句話吧!如果一定要動手,你可能一招就要落敗!」
九花娘娘雙眉一聳,沉聲道:「你說什麼?」
紫衣少婦冷笑道。「你若想自討無趣,不妨試試!」
九花娘娘冷哼道:「原來妹子你今天是存心到九花山來看笑話來的!」
紫衣少婦冷冷道:「小妹是來打聽三哥下落的。」
九花娘娘身形一轉,沉聲道:「為姐無可奉告,你可以走了!」
紫衣少婦道:「小妹當然要走。不過,得看著相公先行。」
九花娘娘冷笑道:「看樣子,娟妹可能是古井揚波,人老心不老哩!」
紫衣少婦倏地面色劇變,沉聲道:「九花姐!希望你在我面前說話少放肆!」
九花娘娘狂笑一陣,道:「好!娟妹,今天閒事算讓你管定了!不過,為姐得試試,有誰能使我一招落敗。」
陸小郎暴叱一聲道:「好!區區在下!小心了!」
「了」字尚在嘴邊,人如就影一閃,已到了九花娘娘面前,右手食指電出,「暗點西廂」,直點九花娘娘「璇璣」。
九花娘娘右掌倏抬,方待還招,只覺右臂一麻,暗道不妙!右半個身子竟然已全部僵住了。
原來陸小郎那招「暗點西廂」只不過是虛幌一下,右手裡「反灑滿天星」紛紛彈出,點中了九花娘娘右邊「肩台」,「乳泉」,「肘關」,「屈尺」四大穴道。
紫衣少婦雖預計九花娘娘不能一招落敗,多少有點誇張其辭,想不到不幸言中,但是那點穴手法……」
紅衫醜女暴叱一聲,攔阻去路,沉聲道:「好個無情小子!給我站住!」
陸小郎微微一愣,淡笑道:「姑娘請勿阻道,令掌穴道一個時辰內可以自解,姑娘但放寬心!」
說罷身形一閃而沒!
紅衫醜女憎愛分明得只好咬牙,自知不是人家對手!車轉身一看,陸小郎已出了瓦屋,到達山莊門口,原來他不願和醜女歪纏,施展起「蒼穹游」的身法。
紫衣少婦這時也一頓足,飛步奔了出去。
紅衫醜女誤以為紫衣少女對陸小郎有意,才拔足狂奔追去,因而恨恨地道:「哼!真是不要臉!這樣大一把年紀……。」
其實,這真是天大的冤枉,紫衣少女疾步追去,是另有意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