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八 回 金牌令諭 文 / 臥龍生
這是一座荒涼的古廟,院中長滿了野草,廊廂都已殘破,斷壁殘垣,看上去十分淒涼,夜暗之中,更覺陽氣森森。
徐元平強提著最後一日真元之氣,奔入大殿之中,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噴出來兩口鮮血,暈倒地上。
他摔倒之地,正是大殿神案之旁,兩口鮮血都噴在那殘破的神像之上,身子在摔倒之時,又被神案一檔,滾入了神像之後。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覺臉上一陣冰冷,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
睜眼望時,只見閃光眩目,雷聲盈耳,原來天氣已變,正在下著大雨。這大殿年久失修,到處都是破漏之處,一股雨水,正漏在徐元平的臉上,他沉暈的神志,吃那雨水一激,忽然清醒過來。他已得慧空大師數十年修為的真元之氣,已具有極深厚的內功基礎。只因在受傷之後,不知及時調息,以致傷勢大轉惡化,經過一陣休息之後,翻動的氣血,逐漸平復下來,人也冷靜了許多,轉動一下身體,挺身坐了起來。
閃電雷雨,增加了這荒涼破廟的陰森氣氛,一幕幕悲慘淒涼的往事,又在他腦際中展現,他想到含冤慘死的父親,養育他成人的恩師,傳授他武功的慧空大師,這些人都給予他深重無比的恩情,也留給他一筆深如江海的血債,要他去討償清結……
思念及此,不禁心頭一凜,暗自黃道:徐元平啊!徐元平,你自己生死事小,但父母恩師之仇,豈可不報,慧空大師傳授作武功之時,對你寄托了何等的遠大希望,他老人家雖未說出有事相托於你,但你已在他言辭神色之間,窺得了十之八九,這幾樁事,是何等的重大,你豈能作踐自己性命,一死了之。念轉意變,油然生出了強烈的求生之心。他鎮靜了一下心神,開始思索求生的方法。他乃極端的聰慧之人,稍一用心素想,立時想到了慧空大師相授的《達摩易筋經》文之上,當下凝神澄慮,排除心中雜念,默思慧空口授經文。
他已動了強烈的求生之念,又是毫無江湖閱歷之人,想到就做,毫無顧忌,當下盤膝坐下,依照慧空口授療傷真空,運氣行起功來。
但覺體內真氣漸聚,一股熱流由丹田直衝上來,分是四肢流布,入也由清轉渾,漸入物我兩忘之境。
行功一周,由渾返請,正待再行運氣,逼出胸中淤皿,忽聞一個十分淒涼的聲音說道:
「師兄縱不念師父授藝教養之恩,也請看在小弟侍候師兄五年的情義份上,免去對師父的責罰,小叫化願以身代師父領受門規裁罰。」
徐元平忍不住睜眼探頭向外望去,只見神丐宗濤身背葫蘆,抱拳並膝,跪在大殿之上,在他身側跪著手中高舉火把的小叫化子,何行舟右手舉著一個金牌,滿臉殺機,面對宗濤而立。
何行舟對那小叫化的淒涼哀求,絲毫無動於衷,目光都盯注在宗濤臉上,冷笑一聲,說道:「師父對我有過十餘年教養之思,我心中十分感激……」。
宗濤歎息一聲,接道:「此一時,被一時,過去之事,不說也罷。」
何行舟放聲哈哈大笑一陣,道:「我初入師門之時,師父確實待我很好,但自收得師弟之後,師父就開始歧視於我,咱們金牌門下很多奇奧的武功,師父也只在暗中傳授師弟,像這等情事,實在叫人難忍難受……」
宗濤突然撿起頭來,雙目中神光炯炯,有如兩道暴射冷電,逼視在何行舟臉上,何行舟身軀微一顫動,舉起手中金牌,高聲喝道:「咱們金牌門祖師立下的規矩,凡是執有此牌之人,就如祖師復生,不論輩份高低,一律聽候適差……」。突然一道奇亮的閃光、劃空掠過,照得大殿上一片通明,小叫化手中的火把,登時黯然無光,隆隆雷聲。打斷了何行舟未完之言。
那小叫化突然仰起臉來,哈哈大笑,其聲如嘯,聽來極是刺耳。何行舟大怒道:「你笑什麼?」
小叫化停住大笑,緩緩地答道:「師兄說師父暗中接我的武功,不知是親目所見呢?還是臆測之辭,須知師倫大道,乃武林中人人重視之事,豈可隨口污蔑恩師,小叫化生平不會說慌,不錯,有幾種師門之學,師兄未得師父傳授,但師父在授我之時,師兄早已和師叔悄然而去,離開師門,小叫化如有一句虛言,天神共鑒。」
突然間,又是一道奇亮的閃光劃空而過,巨雷暴起;震得屋瓦搖動,何行舟臉色微微一變,不自覺抬起頭向屋頂望了一眼。
宗濤微微一歎,道:「你要怎麼懲制者叫化,就儘管吩咐吧,我已是年登古稀之人,早已把生死看開了……」
何行舟冷然一笑,接道:「看來師父倒是很想一死百了,對嗎?」
他仰臉一陣大笑後,又道:「不過,事情不如你老人家想得那等容易……」
宗濤微觀溫色、怒道:「那你要怎麼樣?」
何行舟道:「師父事情尚未辦完,如若死去,未免叫人惋惜。」
宗濤淡淡一笑,道:「是了,你師叔還未忘記南海門中那部奇書,想要老叫化和小叫化在未死之前,去把人家那部奇書偷來,送給你們之後再死,是也不是?」
何行舟笑道:「你的武功,就當前武林而論,已是罕有敵手,如果暗偷不成,明搶也未嘗不可、」
小叫化道:「師父一生俠名卓著,江湖間人人敬仰,師兄如果一定不肯放過師父,亦請成全他老人家一世俠名,早些讓他去吧!」
何行舟冷冷說道:「我和師父說話,哪有你接口餘地,先自打二十個嘴巴子,略示薄懲。」
小叫化抬頭望了師父一眼,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果然在自己臉上打了起來,但聞一陣乒乒乓乓之聲,連打了二十下才停住手。他自己打自己,竟是手法很重,只打得雙顆紅腫,嘴角間鮮血直淌。
何行舟微微一笑,道:「咱們金牌門規令森嚴,尤其對師長之輩,更應恭順,你竟敢接口多言,如不念在咱們師兄弟一場份上,今宵我就讓你自斷雙手!」
宗濤仰臉狂笑一聲,道:「不必和體師弟為難,老叫化已等的不耐,如若你再不傳金牌令逾,憑僅金牌之尊,擺佈老叫化子,我就要自碎『天靈』要穴,橫屍在金牌之前,以謝祖師。」
這幾句話,果然發生了奇大的效力,何行舟暗自忖道:如若他真的自辟了「天靈」要穴一死,雖然去了眼中之釘,但那南海門中奇書,卻是再也無法到手,師叔志在奇書,如若我不能奉獻於他,只怕要惹他生氣。當下微微一笑,道:「弟子這次壓逼師父,全是受師叔之命而來,這一點,想師父定然知道。」
宗濤黯然一歎,垂首不語。
何行舟淡然一笑,又適:「師叔把咱們金牌中至高信物,交付於我之時,曾再三相囑弟子,只要師父能把南海門中奇書奪交弟子帶回,他願和師父見面一次。」
宗濤雙目之中奇光一閃,接道:「此話可是當真嗎?」
何行舟道:「弟子怎敢欺騙你老人家。」
宗濤忽然長歎道:「老叫化縱然願盡力而為,但對方中人,個個武功不弱,能否如願,很難預料。」
何行舟道:「師父武功高強,弟子知之甚深,如肯全力施為,奪書絕無困難。」
宗濤突然一整臉色,肅客說道:「三日之後,你約他仍來此廟相會,屆時老叫化如若交不出南海門中奇書,自當面對金牌,以死謝罪……」
何行舟接道:「他願否應約,弟子沒有把握,但我定當把師父之言,轉告就是。」
宗濤道:「你師叔如不應約而來,老叫化縱然奪得奇書,也不會交你相轉,只要者叫化在死前把你師弟逐出門培,他就可不受金牌約束。」
何行舟聽得心頭一凜,暗自忖道:看來師敘不到,他縱然奪得奇書,只怕也不肯交我,如他真把小叫化逐出門牆,讓他帶著奪得奇書而去,不但我和師叔心願落空,且將留下無窮禍患。心念一轉,微笑說道:「師父既然想見師叔一面,弟子自當盡力勸駕,促請師叔移駕來此,和師父相晤……」,他微微一頓後,又道:「師父奪書,恐難免身經劇鬥,這次責罰破例免除,三日後二更,咱們仍在此廟相見吧。」
宗濤霍然起身,對著河行舟手中金牌一揖道一老叫化三日虧在此候駕。」雙肩晃動,去如驚霆迅雷,人影一閃而逝。
小叫化緊接著站起身子道:「多謝師兄金牌留情,使小叫化仍能保得雙手。」一振腕投去手中火把,大殿中驟然一暗,但聞在抉飄風之聲,小叫化和何行舟同時躍出大殿。
這時,風雨已住,但滿天濃雲如墨,即使破曉的天色,仍然是一片黝暗。
徐元平屏息凝神,暗中看完了這一幕恩怨劃結的複雜活劇,仍不敢大聲出一口氣,他自知此刻功力未復,縱是平常之人一拳一腳,也可把自己置於死地,直等他確定了何行舟和那小叫化於離開之後,才長長吁一口氣,繼續運氣行功,療治傷勢。
待他第二次行功留來,天色已是中午時分,耳際間嬌笑不絕,不禁心頭大專,睜眼探頭望去,只見雲夢二嬌相對坐在大殿之上,笑語清談,神情極是歡愉。
丁玲探手由旁提過一隻竹籃,放在兩人之間,打開籃蓋,拿出一枚燒餅,咬了一口,笑道:「肚子餓啦,吃起於燒餅也覺著滿口清香。」
丁鳳笑道:「姐姐,咱們帶這酒菜,都已經有些涼啦,我去撿些枯枝,把它熱熱再吃。」
丁鳳嬌笑著站起身子,丁玲卻把竹藍中的鍋碗杯筷等,一件一件的拿了出來,敢清兩人早已有準備,所有應用之物,盡放在竹籃之中帶來。
徐元平已一夜半天沒有進過食用之物,他內功精深,本有耐餓之能,但聞陣陣酒肉香氣之後,突感機火大熾,口中垂涎欲流。
片刻之後,了風抱著一堆枯枝幹草奪回大殿,兩姐妹就在大殿一角生起火來,一個司火,一個掌爐,把帶來菜餚,放在鍋中蒸炒,丁玲本極精烹任之術,玉掌調味,濃香愈來愈是強烈。徐元於被那濃香引得垂涎三尺,幾度想呼喚丁氏姐妹,但每當話到口邊之時,重又嚥了回去,他生性高傲,雖未想到丁氏姐妹是有意用酒肉引誘於他,但向人討取食用之物,總覺難於啟齒,勉強按下飢火,閉目運氣。
等他第三次療傷醒來,已是黃昏時分,睜眼望時,只見丁玲、丁鳳並肩而立,臉上帶著盈盈笑意,站在他的身前。
丁玲緩緩蹲下身子,說道:「一天一夜未食,肚子就不覺得俄嗎?趁著酒菜尚有餘溫,吃一點吧!」說來深情款款,神態之間無限溫柔。一徐元平低頭望去,只見眼前地上擺著七八盤精美菜看,不覺呆了一呆,道:「怎麼?你們早就知道我躺在這裡了?」
丁鳳笑道:「怎麼不知道,你走到天涯海角,我們都能找得著你。」
丁玲一拉妹妹右毛讓她也蹲了下來,脈脈深情地望著徐元平道:「你也未免太大意啦,我們把菜餚在你面前擺好,你竟毫無所覺,如若我們要下手快你,你有十條命,也保不住……」。
這番話說的婉轉溫和,只聽得徐元平既感激,又覺慚愧,歎道:「多謝良言開導,徐元平感激莫銘……」
丁鳳婉然一笑,道:「現在不要緊啦,有我姐姐替你護法,你可以安心運功療傷吧!」
徐元平道:「這樣勞動兩位,叫我心下難安。」
丁鳳道:「別說啦,快吃點酒菜,療傷要緊,前天夜晚,我把你撞了一交,現在敬你一杯酒……」
徐元平有生以來,從未有過任何一個女孩子這般款款深情的對待他,只覺兩人對他的情義深厚無比,心中大生感動,想到過去對人的諸般失禮之處,更是愧疚叢生,他本是情感最易衝動之人,當下衝口說道:「兩位這般對待於我,實使人感愧莫銘,待我傷勢好了之後,定要想法子報答兩位隆情高誼。」
說完話,伸手端起面前酒杯,正要飲酒,丁玲突然一伸右手,抓住徐元平瑞酒手腕,輕聲說道:「你不能吃酒,快些放下。」轉頭又望著妹妹接道:「他正在運功療傷之際,吃酒恐將有害,來日正長,等他傷勢復元之後,咱們再好好吃一次酒。」
丁鳳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笑對徐元平道:「你別說啦,這杯酒記到帳上,等你傷勢好了之後再吃吧。」
徐元平放下酒杯,環顧二女一眼,舉起筷子,吃了一點菜餚,微笑著閉上眼睛,運功療治傷勢。
三日時間,匆匆而過,徐元平在二女妥善照顧之下,不但傷勢大為好轉,而且經他數日來運氣調息,把慧空轉納的真元之氣,融化於本身真氣之中不少,內功大為精進,不過,他自己並不知道了。這日黃昏時分,徐元平運息醒來,已覺本身真氣逐漸凝固,百穴暢通,已達運用自如之境,笑對二女說道:「今晚三更之前,我的傷勢就可以完全復元,三日夜來,承蒙賢姐妹這般照顧於我,實讓人感恩難忘……」
丁玲盈盈一笑,道:「別說啦,是我們願意照顧於你的,豈能算是對你施恩,你這個人最是愛胡思亂想……」
徐元手突然想到,今夜之中,那華衣少年何行舟要帶師叔在這古廟之中和神丐宗濤相會,如若雙方一言不合,說不定會動上手,當下急對下氏姐妹說道:「今晚上,你們要到外面去躲上一宵,說不定今夜這古廟裡,要發生劇烈的惡鬥之事,你們留此,於我無益,而且對已有害。」
丁玲笑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快運氣療傷吧,也許你還能參與這場是非之中。」
徐元平道:「神丐宗濤的武功,我已領教過了,何行舟和那小叫化子亦非弱手,我雖未見過何行舟那位師叔,但想來定非泛泛之人,留我一人在此療息傷勢,縱然被他發現,也不致對我下手,如果你們兩姐妹也留在這裡,情勢就不同了,如若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咱們決非人家敵手。」
丁玲略一思忖,笑道:「此言並非無理,我們留這裡,可能會引起他們疑心,不過,留你一人在此,也是一樣危險,只要被他們發現,決難見容。」
徐元平笑道:「他們見我獨自在此療傷,必是無意到此,或能見容於我。」
丁玲歎道:「私窺武林門派典現,乃江湖大忌之事,除非他們沒有發現你,一經發現,決不寬貸,縱然不把你置於死地,亦必要你變成啞吧瞎子,甚至要你手足殘廢.合牌門吊非江湖上大門大派,但亦算是一個獨立門戶,這等江湖上的一般習規,自然適用,眼下只有一個妥善這策,那就是在他們未到之前,咱們先一步離開此廟。」
徐元平道:「不行,我這最後一次運氣療傷,事頭生死成敗,如若移動身子,只怕要前功盡棄。」
丁鳳笑道:「我去打個門板來,和姐姐把你抬上,你坐上面既可照常運氣療傷,也可適時離此是非之地。」
徐元平搖搖頭,笑道:「不行,我在運氣療傷之時,受不得一點震動,你們還是快點走吧!」
丁玲抬頭望望天色,道:「眼下時光還早,也許你還能在他們到此之前,完成最後一次運氣療傷,此刻寸陰寶貴,別再作無謂爭論了。」
徐元平正容說道:「如我能在二更之前運功醒來最好,如若不能在二更之前醒來,你們必須在二更以前離此。」
丁玲笑道:「好吧,我們遵命就是。」
徐元平閉上雙目,開始運氣,此時,他脈穴早已暢通,行動權是快速,片刻間已人渾然忘我之境。
待他運氣醒來,睜眼看時,這荒涼破落的大殿上,已是燭火輝煌,神丐宗濤和那小化子,早已到此,兩人靜靜的站在大殿中央,何行舟手執金牌,當門而立,臉上微觀焦急之色。
神丐宗濤嘴角間做現著一絲淒涼的笑意,神色間似悲似怨,一副英雄窮途末路之感。小叫化卻一臉愁苦,垂首一側,額角間汗珠隱現,顯然,他心中正有著無比的緊張。
一種莊嚴悲論的氣氛,籠罩著這破落的大殿,徐元平緩緩的長吸了一口氣,回頭望去,只見丁玲、丁鳳緊偎一起,躲在他身後,不禁一皺眉頭,正要開口責問,丁玲突疾仲右手食指,按在櫻唇之上徐元平只得把欲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
三人存身之處,正好在供台神像之後,被供台倒映的陰影遮住,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丁玲做事又極細心,趁徐元平運氣療傷之時,早已把留在殿中的痕跡毀去,宗濤和那小叫化子心情都極沉重,根本就沒有留心四周景物,何行舟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亦無思料及此,這麼一來,徐元平和丁玲、丁鳳的隱身之處,才算沒有被發覺。
只聽神丐宗濤長長歎息一聲,問道:「現在天色到什麼時了?」
那小叫化子探頭向外面望了一陣,道:「正交子夜三更。」
何行舟冷笑一聲,接道:「師叔既答應了來和師父相見,決然不會失約。」宗濤黯然一聲長歎,緩緩盤膝坐下,閉上限,運氣行功。他內功深厚,吃一靜坐,立時靈台空明,雜念頓消,耳目也特別靈敏。
忽聽他冷哼一聲,霍然睜開雙目,話還未說出口,突聞佩環叮略,四個紅衣婢女,護擁著一個珠光寶氣的綠衣麗人,姍姍步入大殿。
何行舟疾向旁倒讓了兩步,躬身笑道:「弟子何行舟敬迎師叔玉駕。」
綠衣麗人綻唇一笑,目光瞥掠何行舟臉上而過,直對宗濤走去。神丐宗濤站起身子,抱拳一禮,笑道:「咱們已十餘年未見過面,師妹的風姿依然如昔。」
綠衣麗人冷然一笑,道:「師兄找我到此,不知有什麼教育吩咐?」
神丐宗濤名震大江南北,豪氣干雲,武林道工人物,對他無不謙讓三分,不知何故見了這綠衣麗人,竟然手足無措起來,半響才訥訥地說道:「這個師兄擔當不起,不過……」
綠衣麗人聽他不過了半天,仍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禁微微一顰柳眉,冷冷地接道:
「你既然沒有什麼事情,我要走了。」說完,緩緩轉身面去。宗濤高道:「師妹請留步片刻,小兄有事請教。」
綠衣麗人做現慍色,道:「什麼話快些清說,我無暇在此久留。」宗濤歎道:「過去之事都已成過眼雲煙,難道師妹心中還在記恨不成。」
綠衣麗人突然放聲一陣格格嬌笑,道:「師兄太客氣啦,我哪敢記恨於你,哼哼!我已沒有閒情逸致再想到過去之事了。」
宗濤道:「既然如此,只求師妹看在先師份上,把金牌交還小兄,使咱們金牌門的武功,不致在江湖之上失傳,至於小兄個人,願聽受師妹任何裁決,我已年近古稀,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那綠衣麗人冷冷答道:「咱們金牌門的祖師,早有遺訓,誰能得到金牌,誰就是本門中掌門之人,金牌既然在我手中,你竟還以掌門身份自居,此等行徑,實有藐視咱們金牌門的掌門祖師遺規之播,也虧你說得出口。」宗濤被她斥責的呆了一呆,正待答話,那綠衣麗人又搶先說道:「再說師兄已存下必死之心,我如把金牌交付於你,只怕你那衣缽弟子,也無能保得金牌,如若咱們金牌門中的金牌被人搶走,那可是麥見歷代師祖的大辱之事。」
何行舟掃掠了宗濤和那小叫化子一眼後,道:「師叔潛隱深山,苦研咱們金牌門中武功,早已身集大成,此次出山,心懷大願,要把咱們金牌門的武功,在江湖上發揚光大,和天下各門各派,以及近年崛起江湖的一宮、二谷、三大堡以爭長短。」
宗濤吃了一驚,道:「什麼,咱們金牌祖師遍規,代代只傳兩人,行俠江湖則可,如若要和人逐霸武林,勢必得廣收弟子,此乃有違祖師遺規之事,如何能做得。」
綠衣麗人突然一沉臉色,嬌如春花的粉臉上,霧時間如罩上一層寒霜,冷冷地說道:
「這又有什麼不可,祖師雖有代代只傳兩人的遺訓,但是並無限制各代門人收徒年限,我如廣收弟子,各分輩數,代授武功,既不違背師祖遺規,又可擴大咱們金牌門的門戶。」
宗濤歎道:「這麼說來,師妹已決心擴大門戶,放手胡鬧了。」
綠衣麗人怒道:「金牌既然在我手中,我就是金牌門掌門之人體這等藐視於我,難道我不敢懲治作嗎?」宗濤爺臉大笑道:「老叫化一生縱橫江湖,所向無敵,生平淺有掛念在心上之事,唯一大憾,是未能追回師門金牌,今宵既然目睹師門金牌,死而無憾……」
綠衣麗人突然輕揚羅袖,掩口嬌笑道:「我這次重出江湖,早已由傳誦之中聽得師兄大名了,果真是名播遐爾,威動大江南北。」宗濤道:「好說,好說,老叫化……」
綠衣麗人不容宗濤再接下去,又搶先說道:「師兄盛名得來不易,如果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不覺著有些不值得嗎?」
丁玲附在徐元平耳邊低聲說道:「這女入陰險得很,不知要如何擺佈神丐宗濤了。」
只聽宗濤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下愚之人,恕我不解師妹言中之意。」
綠衣麗人突然緩移蓮步,向宗濤走來,臉上笑容如華,媚態橫生。
宗濤似是很怕那綠衣麗人的笑容,望了一眼,立時垂下頭去,向後退了兩步。
小叫化看得一皺眉頭,緩步向師父身側移去,何行舟卻面現激憤之色,雙肩一晃,欺到那綠衣麗人身後,探手抓住那綠衣麗人的香肩,向後一拉,硬把她向前緩行的嬌軀,拉的倒退了三步。此人大悖倫常的放肆舉動,只看得神丐宗濤臉色大變,冷哼一聲,忽的舉起右拿掌。何行舟一舉手中金牌,大聲喝道:「跪下。」宗濤揚起的掌勢還未劈出,但見何行舟高舉手中金牌,只得緩緩屈膝而跪。那小叫化子緊倍師父身側,也跪了下去。
綠衣麗人微微一顰柳眉,白了何行舟一眼,但並未阻擋他的舉動,緩緩的退到一側,星目流動,四面張望。
何行舟目光中滿是怨毒,盯在宗濤的臉上,問道:「弟子已遵照約言,邀請師叔到此和師父相見,但不知師父應允辦理之事,是否已經辦好?」
宗濤兩道冷電般的眼神,投注在那綠衣麗人的臉上,問道:「咱們金牌門中素有牌無二主之規,執牌之人,就如祖師復生親臨,師妹既以金牌門中掌門人自居,金牌卻又執在別人手中,不知叫老叫化何適何從?」
綠衣麗人笑道:「我以掌門身份,要何行舟代我行金牌令諭,有何不可?」宗濤微微一歎,道:「罷了,罷了,老叫化實不願親眼看著咱金牌門的醜事,揚拂在江湖之上,倒不如死在金牌令諭之下,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何行舟冷笑一聲,道:「你想一死百了,只怕沒有那麼容易!」突然提高了聲音,接道:「三日之前,我傳下金牌令諭,要你去奪職南海門下奇書,今宵限局已滿,還不交呈奇書,用心何在?」
宗濤正容答道:「老叫化子已盡所能,曾和南海門下護書之人力鬥一晝夜,但對方武功高強,致未能道路奪得奇書,願領受門規制裁。」
何行舟回頭望了那綠衣麗人一眼,問道:「宗濤末能奪得奇書,咱們該如何懲治於他?」
綠衣麗人羅袖一拂,直斯宗濤身側,冷冷問道:「你既未奪得南海門下奇書,約我來此作甚?」
宗濤突然哈哈大笑道:「幸得老叫化沒有奪得南海門下奇書,如若被我奪得,那就愧對歷代師祖的陰靈了。」
綠衣麗人嬌笑道:「你覺著我沒有南海口下奇書,就不敢擴大咱們金牌門的門戶嗎?」。她微微一頓,斂去笑容,又冷冷地接道:「師兄視死如歸的豪氣,實叫小妹佩服,但咱們誼屬同門,昔年小妹學藝師門之時,又得師兄多方愛護,如要我親手殺死師兄,小妹心中何忍?」
小叫化面現歡愉之色,伏身拜道:「自師叔離山之後,師父無日不在想念之中……」
綠衣麗人輕伸纖手,一推宗濤,笑問道:「師兄果真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我嗎?」
宗濤黯然歎道:「師妹要懲治老叫化子,儘管下手就是,這般的譏諷於我,老叫化死難瞑目。」
小叫化子忽然想起師叔的性情,愈是笑的滿面春風,下手愈辣,心頭一凜,霍然跌擋在宗濤面前,求道:「師叔如若憤怒難抑,只管對小叫化子下手,但望能饒了師父,小叫化子縱受零割碎剮之苦,也是一樣感戴師叔大思。」
綠衣麗人緩緩抬起右腿,水綠羅裙下露出來紅花繡鞋,纖纖蓮足,撩人心族,臉上媚笑生風,嬌聲嬌氣地說道:「像你這般敬愛師父之人,世上真還少見。」蓮足緩伸,輕輕點在小叫化子前胸之上。羅裙飄飄,舉步如舞。姿勢曼妙,好看至極。
可是那小叫化子竟然擋受不住這綠衣麗人的輕輕一點,大喝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跪在地上的身軀,倏然間飛了起來,跌到五六尺外。神丐宗濤目光如電,望了綠衣麗人一眼,喝道:「師妹這等辣手對付一個晚輩,不覺著太狠了一點嗎?」
綠衣麗人表面人嬌笑道:「你們師徒情如父子,如若師兄一人死去,他定是痛本欲生,那就不如我一手包辦,成全你們師徒兩人。」
宗濤冷笑一聲,回頭望著那小叫化子,說道:「徒兒,從現在起,你已不算金牌門下弟子……」
小叫化掙扎著跪在地上,接道:「師父待弟子思重如山,弟子縱然不明不白的濺血這荒廟大殿之上,也不願落得被逐門牆之名。」
宗濤怒道:「老叫化言出必踐,還能由得你做主不成,還不快給我滾出廟去。」
綠衣麗人道:「我已點傷他『肺海』重穴,縱然不死,短時間也難養息得好,師兄功力深厚,這點傷勢,自是有能力療治,但怕師兄即將失去替他療傷之能。」陡然一沉臉色,右手食中二指一併,疾向宗濤「玄機」穴上點去。
突聞一聲大喝:「住手!」呼的一股暴風,由神像後面直擊過來。綠衣麗人疾向旁側一閃,轉頭望去,只見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和兩個嬌艷如花的少女,由神橡後緩步而出。
原來徐元平和雲夢二嬌躲在神像之後,把幾人對答之言,以及神態表情均都看到眼中,丁氏姐妹本就擔心徐元平動了俠義之心,挺身而出插手這場是非之中,已暗中阻止他,不讓他自找麻煩。兩人如果不阻止他,或許他自認大傷初癒,還不致於出面管人閒事,但丁氏姐妹這一阻止於他,反面激起他俠心豪氣,他見綠衣麗人放蕩神情,和何行舟大背師倫狂妄之態,越瞧越不順眼,越聽越難入耳,只覺一股忿慨不平之氣,由心中直衝上來,待那綠衣麗人伸手要點宗濤穴道之時,再也忍耐不住,霍然挺身躍起,大喝一聲「住手」,運氣打出一記劈空掌風,人隨著由神像後面緩步走出。
丁氏姐妹一見徐元平挺身走出神像。只得跟著他一起走出來,徐元平經過這一次療傷之後,內功又增進不少,蓄勢劈出一記劈空掌力,勢道威猛異常,在他本人並未覺出什麼,可是綠衣麗人卻知來了勁敵,故而不肯硬接那逼擊過來的猛烈潛力,向旁側閃讓避開。
丁氏姐妹亦看出他經過這一番療傷之後,內功似又深了一層,心中既感驚駭,又有些歡喜,說不出是一番什麼滋味。
那綠衣麗人被徐元乎一掌擊的讓閃開去,心中本來甚是憤怒,但一見徐元平之後,不覺怒意頓消,星目流波,微微一笑,道:「你是什麼人,可如江湖之上,偷窺別派的執行典規內幕,乃是武林中大忌之事嗎?」
徐元平冷然一笑,道:「在下三日之前就在此殿養息傷勢,你們自己不查,在有人養息之處,舉行派規之事,那自然是怪不得我。」
他乃毫無江湖經驗閱歷之人,一開口就先把自己曾經受傷之事說出。綠衣麗人兩道汪汪澄澈的秋波,在徐元平臉上仔細的打量了一陣,搖搖頭,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會說謊言,而且面不改色。」
徐元平怒道:「往口,我乃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肯說謊騙你。」
綠衣麗人微微一笑道:「就算你說的實話吧哪兩個女娃兒是你什麼人?」徐元平道:
「什麼人你還能管得到嗎?」
綠衣麗人嬌笑道:「我管不到,難道連問都不能問嗎?」
丁鳳看那綠衣麗人和徐元平說話的時候,滿臉媚笑,故作嬌態,不覺心頭火起,冷笑一聲,罵道:「哼!妖妖氣氣的怪樣子,難看死啦。」
綠衣麗人星目流轉,嬌艷的粉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氣,但口中卻仍嬌笑著說道:「這位姑娘可是罵的我嗎?」緩步直對了風走去。丁鳳道:「你怎麼知道我罵的是你,哼!做賊心虛。」
丁玲早已看出那綠衣麗人不懷好意,急聲叫道:「妹妹快些閃開……」她雖然洞悉先機,招呼丁鳳後退,但那綠衣麗人行動奇快無比,猛然一挫柳理,突然向丁鳳身邊欺去,身法怪異,疾逾飄風,綠影一閃,人已欺到,右手羅袖一拂。猛向丁鳳肩上搭去。這綠衣麗人的羅袖,似是專門留作和人對敵之用,一拂出手,突然暴長數尺。丁鳳萬沒想到對方身法如此迅快,微一怔神,綠衣麗人已欺近身,匆忙中一吸氣橫向一側跨了兩步。
那綠衣麗人一抽拂空,頭不轉,勢不收,暗中運勁一帶,那排出的羅袖,有如長了眼睛一般,倏忽之間,倒轉過去,又向丁鳳拂去。眼看丁鳳就要被那綠衣麗人羅袖拂中,突聞徐元平大喝一聲,呼的一掌,猛然向綠衣麗人後背擊去。
綠衣麗人嬌軀疾轉,拂向丁鳳的右手突然一收,長舞羅袖忽然自行折疊腕上,露出纖纖玉指。好整以暇的理著鬢邊秀髮,左手卻同時一揮擊出,長袖帶風,反向徐元平疾掃過去,徐元平雖然覺出地揮出的羅柏,來勢甚勁,但卻不肯閃避,左臂一舉,硬把拂來羅袖架開。
綠衣麗人似是本想到,他竟硬接自己拂出的羅袖?匆忙中一挫玉婉,收回擊出之勢,嬌聲笑道:「好蠻打法,你就不怕傷著嗎?」身軀一旅,衣抉飄飄地向一側讓開三步。」
徐元平措她退讓之勢,倏然斯身而進,左掌一翻,抽出一招「飛瀑流泉」,右手卻施出十二擒龍手中一記「五嶽困龍理,直掏那綠衣麗人手脫之上扣去。
左掌力打,右手巧取,剛柔互濟,奇正並施,左掌威勢如鐵錘台芝而下,右手卻去的疾青難測。
綠衣麗人一著退讓,失去光機,趕忙斜側嬌軀,避開了徐元平左手掌勁,但左脫卻無法讓開徐元平直南的擒龍手法,只覺手腕一麻,雪白的昭腕,已被除元平握在掌中。
徐元平這一攻得手,不但出了一調觀戰的何行舟和丁氏姐妹意外,就是神丐宗濤也看得臉色激變;只覺這少中擒龍的手法,和江湖所有的手法,完全不同,出手部位之怪,中途變化之奇,為生平罕見。那綠衣麗人心頭大吃一駭,暗中運氣,一雙柔軟滑膩的皓脫,登時變的堅如鐵石,正待用力摔脫徐元平韻右手,忽覺左腕一鬆,徐元乎意自行鬆開右手五指,向後退了三步,冷然說道:「你剛才自動收回了拂向我臂上的衣袖,我現在也自動放開你被我扣住的左腕,彼此相互不欠。」
何行舟自目睹師叔手下留情,陡然收回羅袖,心中已是不滿,又見徐元平竟還報施惠,放了師叔被扣左腕,心中妒念大起,一舉手中金牌,大聲喝道:「金牌門一十二代弟子宗濤接聽金牌令逾。」宗濤抱拳當胸,答道:「弟子家濤恭候令下。」
何行舟冷然一笑道:「限你百把之內,搏殺那姓徐少年,不得有誤!」宗濤霍然起身,轉臉望了徐元平,只見他神充氣足,英氣勃勃,橫掌持敵,毫無懼色,不覺心中暗生借愛之心。
何行舟看宗濤遲遲不肯出手,一舉手中金牌,正待以擲牌絕令摧迫宗濤,忽見那綠衣麗人嬌軀一晃,斯到身側,伸出右手,笑道「把金牌還給我,今晚之事,由我自己處理吧!」
何行舟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綠衣麗人笑道:「我和你師父誼屬同門,從小就在一起長大,見了面,自然要生出見面之情。」
她說話聲音,雖然仍甚柔和,但神色之間,已隱隱泛現怒意,何行舟素知這位師叔喜怒難測,一句話說不對,立刻就要變臉,看她已現怒意,哪裡還敢多說,乖乖的把手中金牌遞了過去。綠衣麗人回頭對宗濤笑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擴大金牌門戶,我已經決定要做,同時我也不一定都要用金牌門的名字不可。你如果能奪得南海門的奇書,我願把數年辛苦尋得的金牌和作相換。」宗濤歎道:「老叫化已盡了最大的心力,南海門下武功,確是詭異難測,但咱們金牌門下的金牌,乃祖師留下的信物,老叫化只要能活一天,就要想辦法收回金牌。師妹如把金牌交還於我,恢復了老叫化的掌門身份……」
綠衣麗人微微一笑,接道:「你恢復掌門身份之後,就要行施掌門之機,把我看作背叛金牌門弟子,追蹤生擒,按咱們金牌門的門規懲治於我,是也不是?」
宗濤道:「不錯,此乃祖師遺規,凡是咱們金牌門下弟子,均應一體遵奉。」綠衣麗人笑道:「如果我不服從金牌令諭你怎麼辦呢?」
宗濤道:「老叫化既蒙師祖慈悲,忝為本門十二代掌門之人,自然要盡我之力,以維護咱們金牌門各種門規,師妹只要把金牌交還中我,老叫化自會奉牌執法。」綠衣麗人笑道:
「奉牌執法是你的事,聽與不聽,那要看我。不過,你現在還沒有取回金牌,這些事最好暫時別談,沒有南海門中奇書,你就別妄想取回金牌,金牌換書,各求所需,誰也沒有吃虧,我花了數年之功,才把金牌找到,你花一點氣力奪書換牌,那也是應該之事。」宗濤歎道:
「奪書之事,老叫化已失信心,但我總要盡力而為。」
綠衣麗人沉思了一陣,突然道:「這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必須要全力以赴。」
話至此處突然回頭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你橫眉豎目的幹什麼,如果存心想和我出個勝負出來,咱們就找一處無人所在,好好的打上一架看看,究竟誰勝誰敗。」徐元平冷笑一聲道:
「當得奉陪。」
綠衣麗人又轉望著宗濤說道:「你那寶貝徒弟,我下手之時,已留了三分情面,他傷勢雖重,但決不致殞命,以你功力,不難替他療治復元,我把何行舟留這裡,如有需我相助之事,讓他去通知我,我立即就可趕到……」,突然盈盈一笑,又適:「師兄萬安,小妹就此拜別啦!」緩移蓮步,直向大殿外面走去。何行舟急聲叫道:「師叔留步,弟子……」
綠衣麗人回頭一笑,道:「你放心跟著他好啦,你師父本取金牌之前,決不敢傷害於你。」
何行舟道:「弟子為著師叔,死亦無憾,不過……」
綠衣麗人一顰柳眉,笑道:「你既然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你放心留在這裡好了。」
何行舟道:「弟子……」
綠衣麗人微現溫怒之色,道:「不必說啦,兩三天內,我自會派人來接你回去。」說完,轉頭向殿外走去。
四個紅衣婢女迅快的一個轉身,隨在那綠衣麗人身後,護擁著她出了大殿。
那綠衣麗人走出大殿之後,一瞧徐元平沒有跟來,立時又回過頭,伸手指著徐元平笑道:「你不是要和我比試武功嗎,為什麼不來呢?」
原來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未動,聽得那綠衣麗人叫陳,立時怒聲說道:「難道我還怕你不成?」大踏步向殿外走去。
丁鳳心頭一急,大聲叫道:「站住。」
徐元平征了一證,回頭問道:「是叫我嗎?」
丁鳳追:「當然是啦,這女人心懷鬼謀,你幹嘛要聽她的話,哼!比武就比武,為什麼要找一處無人之地去比……」
丁玲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妹妹說的不錯,這女人並不是真的要和你比試武功,只怕是另有存心了吧。」
綠衣麗人眉宇間閃掠過一抹殺機,雙肩微晃,衣執飄風,綠影閃動,人已欺人大殿,格格一陣嬌笑,望著丁玲問道:「這位妹妹,你說我另有存心,可知我存的什麼心啊?」口中問著話,卻緩步直逼過去。
丁玲雖然機警絕倫,但她究竟還是黃花閨女,被那綠衣麗人追著一問,登時嬌羞泛頰,哼了一口,罵道:「誰知道你存的什麼心,哼!反正你心裡有數!」
綠衣麗人連受丁玲口上羞辱,殺機早起,但外形仍然不動聲色,故意大聲嬌笑著說道:
「這位妹妹說話,實在叫人費解,年輕輕的女孩子,怎麼能胡思亂想,信口開河……」
宗濤想不到十餘年未見的師妹,竟然變成這樣一個輕浮放蕩之人,心頭大感羞憤,冷哼一聲,轉過臉去,面壁而立。
丁玲心竅靈活,聽得宗濤一聲冷哼,心中忽然一清,不待那綠衣麗人出手,縱身向右側躍升五尺。
綠衣麗人暗罵一聲「好機伶的丫頭」,微一躬身,笑道:「你跑什麼?」突然一長身,疾比電火閃動,直追過去,同時右手疾拍而出。
她武功本已高強,這一招又是蓄勢含怒面發,其勢不但迅塊絕倫,而且還含蘊著極歹毒的一種內家氣功,丁玲兩腳剛剛落地,突覺一股熱氣直通過來。
徐元平究竟是缺乏江湖閱歷之人,雖然感覺丁玲所受那綠衣麗人一掌,大是怪異,但卻不知出手攔住那綠衣麗人。而那綠衣麗人卻一躍而去。
丁玲中掌之後,已然覺出不對,淡淡一笑,道:「我中了那女人的暗算了……」丁鳳驚道:「什麼!姐姐受了傷啦?」但見丁玲粉頓之上,忽然泛現出艷紅之色,滿頭汗珠,紛紛滾下,右手復額,緩緩坐下身子,說道:「我快要熱死了……」這位一向堅強的少女,忽然間變得柔弱起來,嬌喘吁吁,似正勉強忍受著無比的痛苦。徐元平想不到那綠衣麗人出手一掌,竟有這等厲害,不禁也有點慌了手腳,他乃情感既豐富又易衝動之人,一見丁玲傷的很重,陡然間向前一上步,伸手按在丁玲額角上,只覺高熱燙手,心頭大吃一驚,忽然想到神丐宗濤乃那綠衣麗人的師兄,或可知道解救之法,當下回頭對宗濤說道:「老前輩和那綠衣女人有過同門之誼,想必知道她用的什麼武功。」
宗濤在江湖之上身份極為尊高,徐元平在慌急之間,問話神情未免有些操急,宗濤一皺眉頭,冷然答道:「這個麼?老叫化也不知道。」他因感激徐元平相救之思,心中雖然不快,但卻勉強忍下怒火,沒有發作出來。
丁玲雖然非世俗兒女,但她究竟還是黃花閨女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徐元平按在額角之上,心中又羞又喜,婉然一笑,接道:「我還支撐得住,別太為我擔心。」
徐元平回頭望了丁玲一眼,又轉身對宗濤說道:「老前輩乃快名卓著之人;晚輩早已心慕甚久,如若眼看著一個女孩子身受著極大的痛苦而不加援手,那可是大損老前輩威名之事。」
這幾句話說的十分激動,但又義正詞嚴,宗濤果然被他說的心中一動,緩步走到丁玲身前,仔細的瞧了一陣,又回頭對徐元平道:「她是被三陽真氣所傷。」
徐元乎聽得征了一怔道:「老前輩可有解救之法嗎?」
宗濤沉吟了一陣,道:「三陽真氣是我們金牌門中最難練的一種內家氣功,老叫化子尚無解此傷勢之能。」
徐元平道:「這麼說來那三陽真氣是中人無救的功夫了。」
何行舟突然插嘴說道:「救雖有救,但必須我師叔自己出手,除她之外,當今之世只怕難找第二人能夠解救。」
丁鳳聽得姐姐無救之言,苦心大是感傷,兩行淚水奪眶而出,緩緩蹲下身子,抱住丁玲嬌軀,說道:「姐姐,咱們回去吧!也許爹爹能救治體的傷勢。」
丁玲雖覺身如火焚,但她神智仍極清醒,伸手握住丁鳳的左腕,搖著頭笑道:「我恐怕支持不到回家了,你一個人回去吧,見著爹娘之時,就說我病死客地,別告訴他們我是被人用三陽真氣所傷。」
忽聽徐元平大聲喝道:「你放心好了,我必要把那綠衣女人抓來,讓她替你療好傷勢。」陡然欺身而進,雙肩微一晃動,人已欺到何行舟身邊,右脫一翻,疾向何行舟手脫之中扣去。
何行舟已和徐元平動過手,又曾目睹他和師叔過招,自知武功難是敵手,當下縱身一躍,向旁側閒了開去。
但徐元平早已存了一未必中之心,出手之前,早已想好了對付何行舟的辦法,見他向旁躍避,立時一伸左掌,打出一股奇勁的掌風。這一掌蓄勢而發,打出的時間恰當之極,正好對住了何行舟躍避之路,硬把他逼了回來,右手又向前一探,五指已搭在何行舟左腕之上。
何行舟被勢所迫,只得一提其氣,正等揮拳反擊,忽覺腕骨一麻,全身力道頓失.脈門已被塗元平緊緊扣住。
神丐宗濤一皺眉頭,瞪了徐元平一眼,似欲出手搶救,但他終於忍了下去,轉身向那小叫化子身旁走去。
徐元平暗中猛地加力,五指漸緊,何行舟只覺左臂行血返向內腑回政,腕骨劇疼欲裂,滿頭汗水滾滾而下。
宗濤本已伏下身於,準備替小叫化子療傷,但見何行舟滿臉疼苦之色,立時又站起了起來,冷冷喝道:「老叫化的門下,從不願別人管教,快些給我放手。」
徐元平回頭望了宗濤一眼,傲然問何行舟道:「那綠衣女人在什麼地方落腳?」
何行舟側臉望了宗濤一眼,看他眉目間隱泛怒意,大有出手相救自己之心,立時膽氣一壯,強忍著痛苦,答道:「不知道。」
徐元平眉泛殺機,怒聲問道:「你是說也不說?」右手突然又加了一分內力,抖了兩抖,何行舟突覺左臂上的筋骨,有如散了一般,不但奇疼刺心,而且發麻難耐。不覺哼了一聲。
突聽宗濤大喝一聲:「放手。」颯然微風聲中,欺身直攻過來。徐元平早已有備,右時向前一推,點了何行舟在肘間京門穴,左手反臂拍出一招「神龍出水」,把宗濤攻來之勢一擋,人卻借勢向後疾退了三步。
宗濤次來之勢,看去雖然猛快絕倫,但他心中並無真和徐元平相搏之心。只不過想搶救何行舟而已。
徐元平向後躍退之時,右手同時鬆開了何行丹被握的右腕,他穴道被點,身已勁力全失.徐元乎一鬆手,身軀立時向後倒去。宗濤左手一探,抓住了何行舟的身子,右手向何行舟被點穴道上面推去。
徐元平大喝一聲:「老前輩這般作為,可莫怪晚輩無禮了。」揚手一掌,平推過去。
他自療傷之後,內力大為增強,掌勢出手,立時有一股強猛的暗勁,直逼過去。苯濤武功淵博,內力深厚,徐元平一拳擊出,他已警覺不對,只覺這少年在短短幾天工夫之中,內力似又增進很多,不禁心頭一震,顧不得再解何行舟被點穴道,左手用力一推,把何行舟身體推震出去五六尺遠,摔出徐元平拿勢威力圈外,右手向後一揮,硬接了徐元平劈來一掌。
徐元平已吃過苦頭,知道家濤功力較自己深厚極多,如若和人硬拚,決非敵手,怕他反震之力強猛難擋,掌勢劈出之後,立時向後飄身而退,宗濤倉促之間硬接了徐元平一掌,只用出六成真力,掌勢一接之下,竟被震退四步。
徐元平向後飄退的身子,一點實地之後,猛向前面欺去,輕飄飄落在宗濤身前三四尺處,說道:「老前輩乃俠肝義膽之人,眼看著一個女兒家,受了暗算,不但不肯相助施救,反而阻撓晚輩,一旦傳言開去,只怕有傷者前輩的俠名。」
宗濤怒道:「老叫化作事,素來不求聞達武林同道,何行舟雖然是背叛我的門下徒弟,但他仍然算是金牌門中之人,任何人也不能在老叫化面前欺侮於他。」
徐元平道:「如若金牌門下弟子犯了十惡不赦大罪,老前輩也要翼護於他不成?」
宗濤道:「那自有我們金牌門中規戒裁治,用不著別人多管。」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金牌現在綠衣女人手中,老前輩只不過也是金牌門下一個傳人,有什麼憑執能載治金牌門下的叛徒。」
宗濤道:「老叫化乃金牌門堂堂正正第一十二代掌門之八,縱無金牌,亦可約束我金牌門下弟子,誰還敢說者叫化多管閒事不成?」
徐元平怒道:「你這般強詞奪理,翼護門下惡徒,天下英雄,人人可以責備於你,在下素來心慕老前輩的俠名風範,但如以老前輩今宵這等作為,實叫晚輩寒心。」
他乃生性率直之人,想到之言,就衝口說了出來,也不管對方能否受得。神丐宗濤威名卓著,江湖上人人都對他謙讓幾分,幾時聽過人這等面對面相資之言,也不知心中是急是氣,一時之間,呆在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徐元平罵過宗濤之後,轉身走到丁玲身前,問道:「你現在能不能支持得住?」
丁玲雖覺五內如焚,燒得十分準對.但見徐元平翔土之情,芳心甚是感動,暗中咬牙,強忍痛苦,搖著頭笑道:「這點傷勢,我還能支持得住。」
徐元平一揮左手,對丁鳳說道:「二姑娘請抱著令姐先走一步。」丁鳳看他滿臉憤怒之色,只得依言抱起丁玲,向外走去。
丁玲雖受重傷,但神志尚未昏迷,低聲對丁鳳說道:「叫他和我們一起走吧!宗濤武功何等高強,他決然打人不過。」
丁鳳依言回頭叫道:「徐相公,我姐姐要你和我們一起走啦。」
徐元平一皺眉頭,道:「你們先走一步,我還有點事要辦,隨後就到。」
丁鳳看他神色堅決,不敢再勸,低聲對丁玲道:「姐姐,他不肯走,怎麼辦呢?」
丁玲道:「那咱們也別走啦,還是留在這裡看他和宗濤動手,必要時,你還可助他一臂之力。」
徐元平著丁鳳停在大殿門口,知道兩人已看穿自己用心,略一沉思,朗聲對神丐宗濤說道:「三日之前老前輩一掌震傷了晚輩內聰,使我在這荒廟之中,療息了三日。」
宗濤接道:「老叫化幸還未死,你如不服,儘管討還欠債。」
徐元平冷然一笑,接道:「晚輩生平之中,最根偽善行惡之人,因平日常常聽得老前輩行快江湖的諸般事跡,是以對老前輩的快名、風儀,也就特別嚮往,不幸今宵所見,竟使我大失所望,看來江湖的傳言,十九都是子虛烏有,以訛傳訛。」
宗濤仰臉一陣大笑,道:「罵的好,幾十年來者叫化都沒有被人這般罵過。」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我知道我的武功多半不是你的敵手,但我如不和你打上一架,心中這股怨憤之氣實在難以平下,不過在沒有動手之前,有一件事必須要事先說明,希望你也能共守此約。」徐元平的豪氣,使這位生手中罕逢敵手的大俠,為之心折他輕輕的歎息一聲,笑道:「就憑你當面向老叫化挑戰的這份膽氣,就足以自豪了,什麼事儘管說吧?」
徐元平道:「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大事,今宵這場搏擊,不論誰勝誰敗,都不能牽涉到別人身上,如果我敗了,你只能對我一個人下手,不許波及到和我同行的朋友,萬一我勝了,我也只對你一人說話。」
宗濤笑道:「老叫化生平之中,從未聽過別人的話,今宵破例依你,你還有什麼事,請一起說出,免得一件一件的聽來麻煩。」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我的話已經說完了,老前輩請出手吧!」
宗濤笑道:「老叫化的年紀也比你大了一大把,哪有搶先出手之理。」
徐元平道:「既然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陡然向前欺過三步,舉手一掌劈去。
神丐宗濤雙肩做一晃動,向後躍退五尺,轉臉望著殿門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外面。」
徐元平聽得證了一怔,收掌向後躍退。只聽大殿外面,哈哈一聲大笑道:「在下誤打誤撞到此,實非有心偷瞧,兩位不要見怪才好。」一個身著長衫少年,手鐐衣角而入,正是冀東查家堡少堡主閃電手查玉。
神丐宗濤一皺眉頭,正要發作,徐元平已搶先說道:「查兄來的正好,勞請為家老前輩和兄弟做個比武的見證如何?」
他這一叫,宗濤只好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冷冷的望了查玉一眼。查玉是何等機警之人,一見宗濤臉色,已知他對自己偷聽兩人談話之事,甚是不滿,當下一轉頭,看見裝做沒看見,轉臉望著徐元平道:「家老前輩乃一代武學宗師,徐兄乃身懷南學之人,兄弟不才,如何敢當見證重任,但徐兄既已吩咐下來,兄弟也不便推辭,說不得只好勉強應命了。」
徐元平向前大踏一步,左手「手拔五弦」,右掌「飛跋撞鐘」,一攻之勢,用出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道,左手巧肌右掌力攻。
神丐宗濤見多識廣,一看徐元平攻出右掌,立時認出是少林派的手法,不覺心頭一震,左手「乘風破浪」,消去徐元平右手擊來掌力,右手「傍花拂柳」,破解了徐元平之一招「手撥五弦」,問道:「你是少林寺哪位高僧弟子,快些說出令師尊號,免得者叫化開罪故友。」
原來宗濤這人,性情冷怪,很少朋友,只有少林寺慧字輩中的高僧慧因和他相交莫逆,徐元平以不及弱冠之年;身挾武林絕技。這使家濤想到當代高人之中,能調教出這等弟子之人,實在聊聊可數,又見他出手施展出的掌法,乃少林派十八羅漢掌中一招南學,不自禁想到老友慧因大師,故而出言喝問一聲,如是慧因的衣缽弟子,今宵倒是要讓他一著,拼上數十年英名受損,讓他一戰成名武林。
徐元平看對方一眼就辨出自己武功淵源,心下亦是暗自敬佩,他本想承認自己武功學自少林一脈,但轉念又想到慧空大師在傳授武功時相誠之言,不許自己承認是少林門下弟子,當下一挺胸說道:「天下武功本屬一源,無知世人故意把它分成派別門戶,這無非私具用心,在下武功雖有和少林相同之處,但並非少林門下。」
宗清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老叫化好意相問,你竟敢信口雌黃,今宵如不讓你受點教訓,你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陡然欺身而上,舉手劈下一掌。
徐元平大喝一聲,右手一舉「天王托塔」硬接宗濤劈下的掌勢。雙掌接實,砰然微響,激盪的潛力渦旋成風,吹飄起數尺外觀戰的查玉衣抉,但徐元平卻仍是屹立不動。
宗濤冷哼一聲,道:「好小子,果然不錯,再接老叫化一掌試試。」右手橫向而出。
徐元平厲聲喝道:「再接一章,也未必能要我的命。」
左掌斜出一招「力屏南天」,果然又硬接一擊。
這一掌宗濤已運足了八成勁道,心想這一擊定能把徐元平重傷當場,哪知大出了宗濤意料之外,徐元平硬擋他這橫擊一掌,竟仍兀然嶽峙,紋風未動,不覺做做一征,暗道:三日之前他被我一掌力道未必就強過這一擊暗勁,怎生三日後武功竟他似陡然增強許多。
這兩人幾招攻拒手法,只看得一側觀戰的查玉,心中大生驚駭,只覺徐元平的武功,較數日之前,似又增進極多。
相偎坐在大殿門口的丁玲、丁鳳,原本十分緊張,在她們想像之中,徐元平決難擋接宗濤十招,不被擊斃掌下,亦將重傷當場。哪知幾招攻拒過後,徐元乎不但毫無敗象,而且掌法愈出愈奇,功力競也似與宗濤在伯仲之間,力拼巧打,絲毫不落下風。
宗濤一輪急攻被徐元平硬拚巧封的擋了回來,心中既驚又怒,大喝一聲,重又揮掌攻了上去。
徐元平揮掌接鬥,兩人重又打在一起,這次激鬥,較剛才尤為猛烈,霎時間掌影繽紛,四周風生,十合之後,已然難分敵我,只看得雲夢二嬌和查玉眼花繚亂。
激戰中忽聽神丐宗濤大聲喝道:「再接者叫化一招『五嶽壓頂」試試!」運氣其力,當頭一掌劈下。
徐元平一橫右掌「一柱撐天」,運起功力,橫架一擊,左手突然施出十二擒龍手中一招「金素縛龍」,疾如閃電而出;扣向神丐宗濤左腕脈門。
這一套獨步武林的奇奧之學,果是把招變化精妙,饒是宗濤見識廣博;能辨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競也無法閃避徐元平這一招擒拿手法,左腕競被他一把扣住。
這肅詭的一擊,使宗濤驚駭得征了一怔,右掌下擊力適,減去不少。徐元平振脫一招,推架開宗濤下去的右掌,大喝一聲,左手用力向旁側一帶。
宗濤左胸脈門被扣,勁力消失不少,被徐元平一帶,不自禁向前一栽。這是他出道江湖以來從未受過之辱,不禁大怒,暗中運氣,貫注左腕,左脫頓時堅逾金石,用力一掙。
徐元平在宗濤運氣之時,已自警覺,暗運內勁,五指勁力突然增強。
彼此互運內力一較暗勁,竟然是半斤八兩,難分勝負,徐元平無法退宗濤血脈逆行,消失抗拒之力,就範受縛,但宗濤亦未能掙脫徐元平的五指擒拿。
神丐宗濤一掙未脫,左膝一把,猛向徐元平小腹上撞擊過去,同時一側身右肩直撞前胸。
這等近身相搏,乃高手相鬥中極少見聞之事,徐元平雖身懷曠絕於古的《達摩易筋經》上工夫,但他究竟是缺少和人搏鬥經驗之人,吃宗濤膝擊肩撞,迫得他撤退扣著家濤脈門之手。
神丐宗濤擺脫了被扣左手,又放手搶攻,他已知對方武功高強,心中再無顧忌,掌劈指戳,著著指襲向徐元平的要害大穴,這番攻力,威勢之猛,直似波翻浪湧,而且掌力愈來愈強,招術愈打愈奇。
徐元平三日養息,雖把慧空大師轉授的真元之氣引入經脈,融會吸收不少,但還未能全為己用,動手之初,憑一勝英銳之氣,運功對敵,借助引用慧空大師真力,看來內功勁道似和宗濤在伯仲之間,但經過一陣搏擊之後,漸感內力不繼,運氣受阻,和功力深厚的宗濤相較,漸感相形見紛拿力越打越弱,全憑奇奧的手法,勉強支撐不敗。
要知宗濤被譽為一代武學宗師,不但功力深厚,掌勢雄渾,而且見多識廣,博通各門各派武學,徐元平初和他動手相搏,所用手法,大都是江湖上罕聞罕見之學,宗濤雖有著精博的武功,廣博的見聞,豐富的搏擊經驗,但因瞧不出他武功來路,無法搶制先機,每每被徐元平突出一招奇學,遍得他退避開去。
但在兩人激戰到百抬之後,徐元平熟記的各種手法都已用過,必須要想上半晌,才能再出一招專學,是以他攻出之勢也愈來愈慢。
可是「達摩易筋經」上記載的武學,無一不是奇絕之學,他雖然招術越來越慢,但每攻出一招,必把宗濤迫退。
這時兩人的神態,看上去極是怪異,宗濤雖然已取得絕對優勢,但心中卻是愈打愈覺驚駭,只覺對方手法怪異奇奧,招招是未聞未見之學,不自覺心神專注在對方手法之上,反面忘記了傷敵求勝之事。
徐元平卻是凝神沉思,不時皺起眉頭,想半晌打出一掌。
兩人就這樣又對打了二十餘招,徐元平出掌時間,愈來相隔愈長,但攻出手法卻是越來越奇,指襲部位,無不出人意料之外。
這一場搏鬥,不但使徐元平和宗濤獲益良多,就是一側觀戰的查玉和丁鳳,也看的心神俱醉,受益不淺。
兩人又打了兩招,徐元平忽然心頭一動,暗道:我和他這般打法,如何能勝得了他,不如專以熟記胸中十二擒龍手,和他快速相搏,以決早分勝負。
念轉掌動,正待改易十二擒龍手和宗濤相搏,忽聞撲通一聲,似是有人摔倒地上。這陡然的變故,使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轉臉望去,只見小叫化側臥地上,口中還不停流著鮮血。
原來他看師父和徐元平動手相搏的招數神妙無比,攻拒之間醉人如酒,不覺忘了自己身負重傷之事,掙扎起身,全神貫注著兩人搏擊次拒。他身受內傷本極慘重,這一用心神,突覺腹中氣血上衝,一陣頭暈目眩,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地上。
宗濤聞聲譽覺,想到愛徒身受之傷,必須及早施救,遲則傷脈硬化,只怕要落得終身殘廢,不禁心頭大急,望著倒在地上的小叫化,滿臉愁慮。
徐元平看到小叫化摔倒情形,忽然想到了丁玲傷勢,轉頭望去,只見丁玲價牆而臥,雙目緊閉,不禁心頭一震,慌忙—個縱起,躍飛過去,伸手一模她的額角,只感高燒燙手,暗自吃了一驚,急聲叫道:「丁姑娘,丁姑娘。」
丁玲緊閉的雙目,動也未動一下,似乎未聞得徐元平呼喚之聲,原來,她早已被全身高熱燒的暈了。
徐元平望了宗濤一眼,朗聲說道:「令徒和這位丁姑娘,傷勢都很慘重,必須及早救治,眼下救人要緊,咱們搏鬥之事,就此暫停,待救了兩人之後,咱們再找處地方,一決勝負不遲。」
神丐宗濤冷然一笑,道:「老叫化隨時候教。」
言詞之間,托大的口氣,已自減去不少。
徐元平轉頭對丁鳳說道:「二姑娘不要哭啦,抱起你姐姐,咱們走啦。」
查玉縱身一躍,人已到大殿門口,回頭對宗濤抱拳一禮,道:「宗老前輩和徐兄這場搏鬥,使人開了不少眼界,在下叨光,得能一睹高手過招,我這濫等充數的見證人,也就此告別。」轉身向外走去。
丁鳳抱起丁玲,回頭瞧了神丐宗濤一眼,緊追徐元平和查玉身後而去。忽聽神丐宗濤大聲喝道:「站住!」
徐元平只道宗濤改變心意,準備再鬥下去,當下轉過身子,返向大殿走去。
只見宗濤左手抓著何行舟右脫,站在大殿門口,一見徐元平走了過來,立時對何行舟道:「你師叔存身何處,快些說出!」
徐元平原本以為他改變心意,準備接著再打下去,心中十分惱怒,是以氣勢洶洶而來,哪知宗濤卻是趁他出殿的工夫,解開了何行舟的穴道,相逼何行舟說出那綠衣女人的存身所在,不禁心中大感佩服。
他乃情感衝動之人,對人對事,全憑一時好惡之念而定,初見宗濤救援何行舟,行事不分善惡,心中異常憤慨,一念所及,就認定了宗濤所作所為,盡都是偽善行惡之事,及見家詩不計嫌怨,自動相逼何行舟說出那綠衣女人存身之處,又覺此人俠名不虛,心中又生出仰慕之感。
只見何行舟頭上汗珠滾滾面下,顫抖著聲音說道:「師叔存身之處,在這荒廟東北十里左右的黃葉溝中。」
宗濤一鬆左手五指,冷冷說道:「如有一字虛言,可別怪叫化懲罰慘厲。」何行舟道:
「弟子不敢。」
徐元平抱拳一禮,道:「多謝老前輩俠風義膽。」
宗濤冷哼一聲,道:「老叫化乃偽善行惡之人,徒具虛名而已。」轉身向大殿中走去。
徐元平呆了一呆,緩緩轉過身子,向東北方向而去。